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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会弹劾他。
李佑凑上去要拜见,王同知抬手道:“免礼免礼。”
旁边李父板起脸道:“你又出去胡混,不知道王老爷找你么!王老爷已经答应了帮着李正过府试的事情,得了恩便要报答。听说王老爷有事需你帮衬,你要尽力!”
父亲您老人家好歹也是县里的一代凶人,能不能不要见了官就像中了弱智光环,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李佑心里叹道,人家答应帮忙会是白答应的么。
幸亏他此时和关家小姐谈过后,有了一些主意,不妨卖卖人情给王同知,顺便把牢里那几十个府城无赖的事情解决掉。便对王同知说:“王大人的来意下官知晓,请借一步说话。”
说罢他拿眼去挤兑父亲,意思很明显,官员说话,您老人家一介平民就回避了罢,其实是担心父亲在边上又会莫名其妙的去帮王同知说话让他难做。
李父泱泱离开了。
见周边无人李佑便道:“本县银钱确实紧的很,即便有心为郡守分忧也难为无米之炊。但当下有一门来钱的事,我欲劝陈县尊拿官府名义去做,有了钱才好上缴府库。”
王同知疑道:“这行得通么,你们县尊怕是不愿担着与民争利的风评罢?”
“王大人屈身亲至我家,还肯相助我李族童生府试,下官怎能不感念于心。虽然此事极难,但下官定要竭尽全力促成此事,以报大人之恩。”既然做了,李佑便要强调一下困难卖足人情,怎么说也是个同知,指不定啥时候就用得着。
王同知这才宽了心,转眼就故意把黄师爷名字吐露了,“那就先行谢过了,果然如同黄先生所言,此事非李巡检不可。”
黄师爷啊黄师爷,你可真抬举我,李佑心里只有苦笑,估计老先生也是被纠缠的没法子才把人打发到他这罢。又想起牢里那几十个府城无赖,以及洪巡捕的事情。但李佑没有直接说,却故意问道:“大人堂堂五品大员,不惜清誉屈身到访,在下实在有些愧不敢当。你就这样有把握来劝得动在下么?”
李佑已经答应帮忙游说陈知县了,王同知也就没什么提防之心。坦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递给李佑道:“不瞒你说,老夫也是有备而来,你且阅一阅这个。”
李佑接过便看,上面写着:“世间万物皆有阴阳之分,老子曰天地相合,以降甘露,即此理也。故阴阳不调,便有干旱。古人又云,天地阴阳不调,旷男怨女之故也。汉之大贤董子求雨,尝令吏民夫妻偶处茭欢,以调和阴阳,皆有灵验。以此推之:虚江城隍庙有巫祝韩氏,以女身侍奉阴神,乃至阴女子也,当时又有本县闻人李佑,魁伟健壮为至阳男子也。二人神前茭欢,便有调和阴阳奇效,甘霖遂降县境。”
看毕李佑哭笑不得,好有趣的东西,竟然拿他的绯闻说事。便问道:“从哪里来的?简直荒谬。”
王同知一本正经的说:“法师们会商贵县降雨缘故后,写出这么一篇呈文,报到我这里。老夫也觉得不像话,扣住了。”
这还是正式呈文?没开玩笑罢…李佑猜到定是那几个神棍们变着法子故意恶心自己,真要报上府里,那真有点丢人丢到全苏州了。
王同知拿着这篇东西一直忍到到最后才亮了底给自己卖个好,如果自己不肯帮忙,恐怕就不是卖好而是要挟了。
又一想,这老头看上去谦和平庸无能,也许都是假象,敢舍出去脸面的官员多了,有几个只靠这个混到五品?这篇东西莫非是王老头指使神棍们写出来的?越想越有可能…
先不想那么多了,王同知如今大概也没有别的底牌了罢。李佑拱手谢道:“多谢王大人扶持相助,这篇东西实在下流不体面,焉能去污了府尊的眼睛。”
“李小哥但请放心。”王同知将呈文揉作一团扔了,以示心意。
李佑紧接着就道:“不过还有一事,那西水巡检司关押了几十个府城无赖,涉及到下官的考计,请王大人告知洪巡捕,不要再来?唆了。因为不便审讯结案,只能关押到考核时现充人数,待到八月考计完毕,我就放人。”
王老同知有些为难了,洪巡捕是府衙刑名一系的胥吏首领,上面有相应的推官、通判一直到知府,他这并非当权的老同知去说话很吃力,但也拒绝不了李佑。不由得叹道,底牌亮早了,难怪这小哥刚才问东问西的套话,真是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无奈只得答应道:“老夫一定尽力。”
话说王同知为何如此委曲求全?原来这知府想叫他致仕回乡,但王老同知恋栈不去,自觉身子康健再干十年毫无问题,知府便把这要钱的大难题给了他。要知道,就连知府老爷都不想(只是不想不是不敢)去直接面对各方面硬气无比的陈知县,换成别的县,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不想被强迫退休的王老头也只能硬着头皮、拉下脸皮来到虚江县,一个五品文官,连这小小九品芝麻官都得去求。亏得他以不第秀才出贡,多少年历任下僚杂职,卑躬屈膝也是练出来了,换成别人哪里放得下身段。白发老翁,屈身到如此地步,其情可悯,值得一叹。也幸是李佑正好有个法子,顺势就帮了他,换成别人给他个闭门羹,那就更是屈辱。
世人都道: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但谁又知道,天意渺渺人生难测,王老头在这花甲之年居然别有奇异际遇,以后做官一直做到了八十岁,在江南巡抚任上才致仕,成为景和朝的官场奇谈,江湖人称国朝之公孙弘也。
那时李佑李大人真是又欣喜又失落,一面欣喜自己与王老大人有旧交情,好歹也是互相帮过忙的,一面又捶胸顿足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当日生了一双势利的狗眼,没有真正的卖足人情结下雪中送炭的恩义,那可是掌管全地球最富裕地区的巡抚啊。
后话不提,见已经说动了李佑帮忙,同时贴出一堆人情的王同知也不在李家久待,起轿回了县公馆。可惜李父在外面叫办了精美席面到家里,准备留王同知宴饮,全都浪费了,又被李佑暗中鄙视一番。不过到了王老头发达后便反过来了,李父整日拿这事鄙视李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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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令人恼火的陪嫁婢女
(嗯,十八岁以下的看官可以跳过本章。)
送走了王同知,李佑松一口气,经营生意的事在今天终于有了眉目。他如此热衷于赚钱,并非本性贪婪爱财如命,而是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为尔。
一直以来有个挥之不去的残酷现实就是,李佑的收入应付花销捉襟见肘。他的地位提升的太快,短短几个月间从衙役跳了两跳,成了声名在外的署理巡检,但花费也越来越多。政治上升速度远超收入增长速度,也远超身边妻妾婢女家奴的增长速度…
不论是当典史时也好现在也好,囊中一直羞答答的,这是必须要解决的。上辈子的中学政治课本告诉李佑,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就要完蛋,经济基础不牢固,上层建筑就不稳定。
作为一个月俸仅仅五石,而且还没领到过的新鲜芝麻官,却已有一妻二妾,至少三婢女两长随若干仆役,往来交游又要处处维护相应的体面,李巡检的经济压力可想而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轿夫可以白用官署的,不需自家开销。
别忘了还有那虎视眈眈的刘老泰山,他准备送宅子送家奴送婢女,其心昭然若揭。如果手头没有财力对抗,最后住着刘家买的房子,用着刘家送的奴婢,花着刘家的银子,那到底是刘家嫁女还是李佑入赘了?
总不能一直靠着嫁妆坐吃山空,或者和父亲住一起蹭吃蹭喝混日子罢。
为了避免自家上层建筑崩盘,成为完蛋的生产关系,李巡检当前必须要大力发展生产力,毫不动摇的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他为什么不假仁假义的放过舍身救父的关小姐,这就是最重要原因。
不过李佑再急也急不得这两日,起码要等到关大小姐入了门,上了床。破了身,那才敢去放手使用。到时便可以找机会说服陈知县以官府名义垄断西水集市的生丝,聘用关家丝行为官用掌柜,从中抽个一成利,两三个月入账千两白银不成问题。府城若有压力,就交由王同知顶着罢,反正虚江县衙赚钱也是为了满足知府的胃口。
心里盘算完毕,李佑心情舒畅的回房去也,却见梅枝在外屋神色不善的盯着他,大概是已经知道了关小姐的事情罢。对于这个陪嫁过来的婢女,李佑心里其实很不满,很反感。
想那同是婢女的小竹,虽然跟了自己这个半吊子老爷没被教过规矩,有些时候没大没小的,但她的心至少还在自己身上,没大没小时看在眼里也颇讨喜可爱。可这位梅枝姑娘,接触了几天发现她不单单是目无他这个家主,那屁股根本就是坐歪的,她说的话到了自己耳中便觉得十分可憎,不过给自家新娘子几分面子,不去计较而已,况且她背后也许还有刘老丈人的授意。
却见梅枝气愤的冲着李佑道:“这才新婚几日,老爷又是夜不归宿又是纳新,难得白日在家还去找那关小娘子鬼混,教我家小姐脸面往哪里放?心内又如何自处?”
闻言李佑怒意渐生,护主心切不是错,但这个院子里主人是我而不是别人,一个婢女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手划脚的道理。便逼近梅枝斥骂道:“你家小姐是谁,老爷我怎么不知道?这里只有李家娘子没有刘家小姐,想当刘家的奴才就给我滚回刘府去!这里容不得你了!”
能被刘老巡检挑来陪嫁的婢女果然也非同常人,泼辣得很,便见梅枝上前一步叉腰还嘴道:“老爷做错了事情还不许人说?刘家小姐也好,李家娘子也好,无论怎样那都是老爷的妻子,难道老爷为所欲为心里一些也不顾念?”
李佑大怒,厉声道:“那是你这贱婢该多嘴的?”说着就要出门叫张三李四过来,把梅枝拖出去打家法。
刘娘子在里面听见梅枝顶撞李佑,惶惶的急步出来,一把按住了梅枝捂住她的嘴,一面又拿眼色去朝李佑求饶,小嘴颤抖着张了又张什么却也说不出来,慌的大滴大滴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李佑看自家娘子流泪,于心不忍,毕竟刘娘子从来没有对不住过他,也没干涉过他行事,较真起来,自己新婚几日就要纳妾倒是真有点出格了,虽然也是有原因的。便指着梅枝道:“看在娘子面上这次饶过,下次再敢犯上一并加罚!”
刘娘子这才放了手,把梅枝推出屋去,又返回来擦一擦脸陪着李佑。
李佑心里猜道,刘老丈人想必是知道自家女儿性子自卑懦弱,又是有口疾,怕在夫家受委屈,才给配了个如此泼辣凶悍的婢女来保驾的罢…即便梅枝惹得夫家大怒往死里打,刘老头也心疼不到,大不了再换一个。
这老泰山不愧是事事算计、处处心眼。想至此,他忽然也不生气了,对这个老泰山他有足够的忍耐力,要忍到巡检任命正式下来后便叫他看好戏。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