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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退一退之间,黄堂毕竟不是等闲之辈,身子还未站稳,已一脚踢出。
那公鸡身子一腾,避开了黄堂这一脚。
黄堂未收回脚来,已经拔出了佩枪来,他早有消灭那公鸡之心,这时,只怕手下会不容情。
也就在这时,只见人影一闪,何可人已经柱杖而出,站在门口,那公鸡竟然在空中扑翅,一个转折,躲到了何可人的身后。
这几下变化,当真是兔起鹘落,迅疾无伦,看得人眼花撩乱。等到何可人一出,本来掣枪准备射鸡的黄堂,手中的枪,变得对准了何可人。
而且,他显然是一拔枪,就准备射击的,所以手指扣在扳机上,已扣上了一半时,当真是险到了极处。
刹那之间,由极动变得极静,何可人冷笑道:“干甚么,要杀人吗?”
何可人的指责,很是严厉,但是黄堂却绝不退缩,喝道:“你让开,我要杀这鸡!”
何可人冷笑:“这鸡是养熟了的,是鸡场最宝贵的财产,你有甚么权利杀它,杀了它,你这个主任赔给我,我也不要!”
这时,我们才看到,黄堂左手的手背之上,有几道抓痕,正在隐隐沁血,显然是那鸡抓出来的。
我和白素一起走向前,还没有开口,何可人已咄咄迫人:“卫先生,你看到了,这警察如此横行霸道,请你主持公道。”
我道:“这鸡暴起伤人,也不是善类。”
何可人道:“鸡是我养熟了的,性护主人,你没见刚才他欺人的气盛,鸡又有甚么错了?”
黄堂缓缓松开了手指,何可人连连冷笑:“人间还有法律,少不得法庭上见!”
白素忽然冷冷地道:“法律,那是人类行为!”
何可人一扬眉:“正是,难道黄主任不是人类?”
这何可人很是伶牙俐齿,说起话来,针锋相对。白素笑了一下:“黄主任是不是人类,也很难说,我并未见过他的原形,不敢肯定!”
何可人轻哼了一声,像是不明白白素的话。
我知道白素的意思 和我一样,对何可人的“来历”,已起了疑心。
说起来,确然骇人听闻:我们怀疑何可人不是人!这可以说是没有任何根据的事,“莫须有”之至 她不是人,又是甚么呢?
可是,我和白素确然又有这样的怀疑!
不过,怀疑归怀疑,“你究竟是不是人”或是“你究竟是甚么”这样的问题,还是难以问得出口。
一时之间,我们都不知如何应对,何可人也冷著脸,双方僵在那里。
我正想再攻击何可人的弱点,但还没有开口,就徒然听得那公鸡一声长啼,声音嘹亮之至,简直有点震耳欲聋。我们一起向那鸡看去,只见它全身羽毛,几乎都竖立了起来,昂首向天,神态威猛之至。
何可人也抬头向著天,我一直在留意她,只见在那一霎间,她俏脸煞白,白中泛青,那种脸色,可怕之至,竟带有浓厚的死亡气息!
她和公鸡都向天上看,我们不必看就知道天上有甚么,因为一下又一下,连接三下,嘹亮的鹰鸣声,传了下来,当然正是神鹰现身了。
随著神鹰的鸣叫,那公鸡又啼了两下,两种禽鸟的叫声,听来各擅胜场。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暗暗吃惊,因为就生物相生相克的习性来说,鹰是鸡的克星。那公鸡见了神鹰,竟敢长啼示敌,因此可知,必然不易对付。
神鹰要对付普通的鸡,当然没有问题,但那公鸡,我们推测它已然是在“成精途中”,有了“道行”。不知神鹰的程度如何,是不是能对付得了它!
说时迟,那时快,鹰鸣鸡啼之声,兀自在耳际萦回,只见一团黑影,已凌空扑下。
此际,我、白素和黄堂所站之处,离何可人和公鸡不是太远,那神鹰下扑之势,迅疾无伦,猛恶无比,我们都不由自主,疾身后退。
身形尚未站稳,却见红影飞舞,那公鸡竟然向著下扑的神鹰,疾迎了上去。
一只公鸡,就算它会飞,飞翔能力也必然无法和鹰相比。可是那公鸡腾空而起之势,也非同小可,卷起了一股劲风,令地上的砂石四下飞溅。
公鸡腾高约有三四公尺,已在半空之中,和下扑的神鹰相遇。
两者之间,动作都快绝无伦,实在没有法子看得清。只见一团黑影,一团红影纠缠在一起,迅速无比地在翻滚,身上羽毛纷纷四散诋落,宛若下了一天的花羽。然后倏忽之间,红影向下,黑影向下,陡然分开,鹰鸣鸡啼,同时发生。
那公鸡落在地上,神鹰飞上天去。
在那片刻之间,由于刚才的恶斗实在惊心动魄,所以我自然而然关心神鹰的安危,先抬头向天看去。
只见神鹰一飞冲天之后,在天空中盘旋,显然未曾受甚么伤害。
我这才低头去看那头公鸡,只见它落地之后,抖了抖羽毛,仍然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
直到此际,在半空中撒落的羽毛,才纷纷飘落在地。虽然是鸡毛多,鹰毛少,但是一鹰一鸡,在半空中相斗,公鸡竟然能令神鹰的翎毛,也损失了若干,这也就骇人听闻之至了。
看那公鸡的神态,显然还在准备第二回合的恶斗。我大是紧张,屏气静息。这时,听得何可人厉声问道:“这鹰是你们的?”
白素很是镇静:“是,是小女的好友。”
何可人脸色铁青,刹那之间,连声音也变得难听之至了,我心中忽然没来由地想:丁真若在,见到她如今的情形,爱恋之心,必然大减。
只听得她道:“那鹰是你女儿的朋友,这鸡是我的朋友,为甚么你们非对付我和这鸡不可?”
这个责问,可说是有力之至,真不好应付。
黄堂这时冷冷地道:“这鸡,我怀疑它杀过人!”
何可人一声冷笑:“一个堂堂的高级警官,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谁会相信一只鸡会杀人!”
黄堂也一声冷笑:“若有人指使,那便不同!”
何可人扬眉:“说来说去,你仍然当我是凶手,看来不能破案,是你的一大心病。”
黄堂还想说甚么,何可人已经道:“阿大,别和他们多废话!”
她的那一声“阿大”叫的是那只公鸡,她话一说完,就转身进入了屋子,那公鸡紧跟在她的后面。一人一鸡的动作配合得极好,而且行动也快。
正在其时,神鹰已再度自半空之中,俯冲而下,但何可人和那公鸡进了门之后,门立时关上,神鹰也不再下冲,只在低空盘旋。
这时,红绫也奔了过来,神鹰落下来,停在她的肩上,红绫吸了一口气:“神鹰说,它可以敌得过那只鸡。”
何可人率鸡退避,这已使我们知道神鹰可以敌得过那只鸡。问题是,现在何可人和鸡躲在屋内,我们却不能把她赶出来。
当然,我们可以破门而入,可是却没有采取如此激烈行动的法理根据。
红绫又道:“神鹰又说,它起先以为那鸡可怕,但现在知道,可怕的是鸡身边的……那个……那个……”
我心中一凛:“那个甚么?何可人?”
红绫道:“神鹰只说是鸡身边的那个 ”
她这样说的时候,又侧头去看了一下鹰,鹰发出了几下怪声,红绫道:“应该是说那个女人。”
我深吸一口气,望向白素,白素虽然一向镇静,但这时也不禁神色骇然,她向屋子扬声道:“何姑娘,其实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我想你也知道,不能再靠遮遮掩掩过日子了。”
白素的话,是很严重的挑战,何可人应该立刻就有回应才是。
可是,屋中却静得出奇。
白素又道:“你打算怎么样?你可以全身而退,当然也可以奋力一战。但换了我是你,一定不会那么傻,因为情势对你很是不利。”
屋中仍是没有反应。
我知道白素必然是已经肯定了甚么,才会如此说的。
白素又道:“我们谈谈如何?”
她问了三遍,才听得何可人道:“好,你一个人进来,别人都后退,不得骚扰。”
我和黄堂齐声叫道:“不可!”
白素和红绫却道:“不妨!”
我有点恼怒,望向红绫,红绫道:“她没有恶意。”
我问:“你怎么知道?”
她反手拍了一下肩上的鹰:“神鹰说的。”
我望向鹰,心知动物的感觉有时比人来得灵敏,可是人对人,难道感觉还不如别的动物?
我还在迟疑间,白素已走向门口,在门口站了一站,我忙道:“有事,出声!”
我们就在屋外,白素进入了屋子之后,如果有意外,一出声,我们就可以进去 我总觉得事情有说不出的诡异,屋内只有一人一鸡,照说白素绝无对付不了之理,可是我就是感到不安。
白素向我挥了挥手,推门而入。
门关上之后,屋中一点声音也不传出。黄堂来回踱步,我心中焦急无比,每隔一会就大声喝问,幸好白素每次都有回答:“我很好!”
这样过了约有半小时,才看到门打开,白素走出来,何可人拄著拐杖相送。
一看到了她们,我就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两人的神情告诉我,她们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绝无敌意。
白素步出屋来,何可人却另在门口,向我略点了点头,重又回到屋内,立即又把门关上。
白素不等我们发问,就道:“回去吧,这里没有事了!”
黄堂大是不满,叫了起来:“卫夫人 ”
白素道:“我会向你解释,何姑娘已把鸡场送给了我,她会离开。”
别说黄堂莫名其妙,我也摸不著头脑,黄堂又道:“那命案 ”
白素忽然道:“看,大发明家来了!”
只见丁真兴冲冲地抱著一只母鸡,奔了过来,直趋屋前,叫:“可人……可人……那母鸡找到了!”
何可人的声音自屋中传出来:“随便放在哪里,我很疲倦,别吵我。”
丁真答应著,白素伸了一个懒腰:“我也很疲倦了,我们回去吧!”
黄堂还想抗议,我在他身边道:“先回去再说,白素会有解释的。”
黄堂虽然老大不情愿,也只好一面下令撤退警队,一面却寸步不离地跟著我们,等待解释。
回到了我家中,红绫像是对事情已不感兴趣,一转眼就不见了,我、白素和黄堂三人,进入书房。白素先斟了三杯酒,黄堂一口喝乾,自己又斟了一杯,瞪著白素,不言不语。
白素道:“何可人叫我进去,先告诉我,那何正汉是衣冠禽兽,她初进鸡场,以为他是恩厚长者,可是日子一久,就渐渐露出了原形,威迫利诱,甚至持刀相胁,落迷药害人,想要玷污她。”
黄堂沉声道:“那也罪不至死,而且,她也不能私下处理。”
白素忽然说了一句话,令我和黄堂都错愕之至,她道:“何正汉兽欲不遂,在一次强迫行动中,把何可人杀死了。”
我和黄堂都恰好举杯欲饮,一听到了这样的话,手僵在半空之中,难以再有任何行动。
白素却自顾自说了下去:“那公鸡目睹一切过程,就啄死了何王汉,为何可人报了仇。”
黄堂先吸了一口气,准备大叫,但在这一霎间,我灵光一闪,先叫了起来:“现在的何可人,不是原来的何可人,是……是甚么东西顶了她的身体,在继续生活?”
白素点了点头,黄堂本已张口待叫,但听得我如此说,便再也叫不出来,厥状甚是滑稽。
我疾声道:“那是甚么东西?”
白素的回答令我气结,她道:“我没有问 怎可以直接问人家的原形是甚么,不是太没有礼貌了吗?”
我暗暗顿足,白素已经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