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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想到什么吗?”她故作无辜状,心中却在暗笑,这男人害羞起来真可爱!
“妳……吃妳的饭!”
他说这话的口气简直像是在对狗说的!这一来,她的脾气也被点燃了,汤匙随手一丢。“偏偏不吃又怎么样?”
他倒是一惊,不相信她会反驳似的。“什么?妳不吃?”
她不吃饭怎么行?都已经生病了还不多补充营养?万一她一直没好起来,他不就得一直被她黏着?不不,好人不必做到那地步,可他偏偏甩不开那想法。
“没错,不要怀疑你的耳朵!”她把餐盘放到桌上,头一转不理他。
“吃饭。”他两步就走到桌前,挖了一汤匙蒸蛋,递到她面前。可卿给他的反应则是皱起鼻子吐舌头。
她多样的表情让他惊讶,是否每个女人都有一千张面具?若继续跟她相处下去,他能看到多少种面容?哪个才是最真实的她?他发现自己相当好奇。
“不吃我就不带妳回台北。”他试着用胁迫法,看她有多倔。
她深受威胁,致命威胁,但比起倔强,她早就打遍天下无敌手。“本来就不关你的事,你要走就走!”
“果然是个麻烦!”他像在对自己说话,还摇了摇头。
她在内心冷哼。“那你干么自找麻烦?”
他没有答案,静了一会儿,两人瞪着对方,不知怎么搞的,他深沈的眼眸里居然出现了笑意--
“妳怎么气得脸都红了?真像小孩子。”
她的肌肤白嫩若雪,染上粉红更是好看,他得强忍住冲动,才能不伸手去抚摸。
可卿当然否认了。“哪……哪有?”
这下他嘴角也出现了微笑,改用温和的语气说:“妳感冒了,要多吃东西才会恢复精神,光靠打点滴是不够的,来,嘴巴张开。”
既然他都对外宣称是她的未婚夫了,就哄哄她、劝劝她又有何妨?昨天在车上,他不也替她暖手、暖脚了?要救她就得救得彻底,被他照顾的小猫小狗,哪只不是健健康康的?
竟然来这招软的!可卿讶异地瞧瞧他,他眼中是一片诚实的关心。这教她反而有些惭愧,再怎么样他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大恩未报,她还要求人家温柔体贴、绅士斯文,确实是过分了。
吞下了那口蒸蛋,她就说:“我自己吃吧。”
他笑了笑,又喂她两口,才把汤匙交给她,自己走到窗口去。
可卿看他又点起烟,突然明白他为何要在打开的窗口抽烟,因为他不想污染了她的肺。
而这样看着他站立的侧影,一手放在口袋里,一手拿着烟,眼光眺向远方,若有所思。可卿陡然可以了解那护士小姐的心情,这时候的他……真的很有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他们搭的是晚上七点十分的火车,因为台风天交通受阻,其他运输工具几乎都停摆了,这班火车也是他们等了很久才开出的。
殷柏升买了一些热食,自他们上车后便交给她,此外,他还提着一袋干洗过的衣服,那是她的衣服和内衣,准备到了台北再交给她。
方可卿又累又倦,根本没有胃口,道谢过后就一直捧着那大纸杯,却动也不动,只是倚着窗,看那雨水滴滴答答,想及一生的许多画面,发起了愣。
不管是搭乘什么交通工具,她常爱幻想这是回家的路程,只是究竟她的家在哪里?她真能好运到拥有一个家吗?有谁会等她回家?她又能等谁回家?或者两人一起牵着手回家?
“喂。”殷柏升的声音打断她的想象。
对于他的呼唤,她只懒懒地点个头,雨天总让她有点失神。
“喂,吃饭。”他扳回她的肩膀,发觉她的骨架纤细,只怕台风一吹就要吹跑了,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至少在这段不长不短的车程上,让他好好照顾她吧。
“我不想吃。”她老实回答。这男人干么老催促别人吃饭?真像个医生!而她讨厌医生。
“妳最好自己乖乖地吃,否则等一下我就亲自喂妳吃。”对小孩子就得软硬兼施、恩威并济,而生病的人都是小孩子。
可卿回瞪着他,很好笑地发现自己还有发火的力气,她挑衅道:“喂啊!”
他真的打开纸杯,瞬时热气腾腾,原来那是一碗虾菇粥,掺煮甜豆仁、玉米粒、香菇和红萝卜。不晓得他是从哪儿买来的,虾菇有补血的功用,粥品又是专门给病人吃的,瞧着人家这份心意,她也不好意思不吃了。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快掌握了喂食的技巧,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可卿吃得慢,又要休息,他却也没有抱怨。看她苍白的脸颊多了些红润,他觉得好极了。
等到她终于吃饱了撑着,他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从口袋里掏出药包说:“现在可以吃药了。”
这种温柔真讨人厌,因为是和粗鲁一起混合着。可卿一阵脸红,非常搞不懂他,怎么又是凶恶又是体贴的?害她都不晓得如何应付。
“谢谢。”她小声地说。
他挑起一边眉毛。“什么?”
“我说谢谢!”这种话还要人家说第二遍!
“原来我真的没听错,妳说的是谢谢?”他话中摆明着是打趣。
“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怎么会有这种人呢?欠扁又善良,太矛盾了。
“知道,所以我们赶快离开彼此比较好。”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逢场作戏没关系,他可不想真的成为谁的未婚夫,那种蠢事做过一次就够。
“哼。”她撇过头去。
服过药的缘故,她的眼皮又沉重了起来,火车的转轮声像是天籁一般的催眠曲,在她耳边哄慰着她入睡,蒙蒙眬眬之间,她还没想到前程茫茫的解决之道,就陷入了深如海底的梦境。
火车到达台北已经是十点半,殷柏升在火车刚进入地下时就醒过来,他睡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居然和那女人互相倚偎,害他一清醒就吓着了。
可卿的脸庞贴在他肩上,写满了脆弱与信任,柔软的身体倚在他怀里,白嫩大腿露出了一半,小手有意无意地放在他胸前,香味若有似无,立即引起他最直接的反应。
不行、不行,她太诱人也太危险,他没兴趣再当一次傻瓜,这女人一看就知道惹不起。
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力量将她推开,所幸她睡得很熟,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那位医生开的药方倒是不错。
但看到她曲线毕露的模样,他还是心神难宁,脱下外套给她盖上,眼不见为净,只是那心底的影子……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淡化吧,他想他做得到的。
“各位亲爱的旅客,我们已经抵达台北车站,要下车的旅客请依序下车……”
广播到站的声音将可卿吵醒,她一看见身上的外套,便对他微微一笑。他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笑容,让他有种甜甜酸酸的感觉,而他不想将此当作习惯。
下车后,他们走出收票口,上了楼一步步踱到门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有种形容不出的沉重气氛。
可卿歪着头说:“呃……能不能把你的地址给我?我会把钱寄还给你。”
这女人显然脑子里少了一根筋,现在她自己都无处可去了,还说什么还不还钱?殷柏升拒绝道:“不用了。”
“不行,我一定要还你钱的。”怎么说他们都是萍水相逢,他没义务对她好成这样,若能让她付钱抵还,就不必太挂记他的温柔,只当是有借有还、彼此扯平。
离别在即,他们非得讨论这无聊话题吗?他被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抓住,大声道:“我说不用!”
看她低下头,他立刻后悔了,他到底在凶什么鬼?怎么他的理性一碰到她就消失无踪?
正想伸出手安慰她,她却又无开口道:“无论如何,谢谢你。”说着便把外套脱下还给他。
他接了过来,两人一阵沈默,都等着对方先开口。良久,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窒息感,才说:“我先走了,再见!”
再僵持下去,怕会说出让自己后悔的话,他内心的雷达已经在大响:危险!危险!
她看着一旁,故意不正视他,点了个头说:“嗯,再见。”
他转身走出了门口,脚步却奇异地无比沉重,彷佛可以感觉到她在身后默默的凝视,但他坚持要自己快跑、快逃!再不逃就没有机会了!
他在马路旁冒着雨拦计程车,居然十分钟不到就来了一台,看来计程车司机赶着赚台风钱,连安全都不顾了。
殷柏升坐上车,说了地址,那司机很年轻,大概也不懂路线,便多问了几句。就在这关键的一刻,他从眼角看到她站在车站门口的踪影。
她的视线正望向远方,身体有一半淋着雨,似乎也不在意,夜风中,白色的旗袍长裙轻轻扬起。她双手环抱着肩,因为那是无袖的衣服,恐怕是冷着她了。
在雨中,她看来像一缕百合花的幽魂。
司机终于搞清楚路线后,缓缓从左方开出,殷柏升随意往脚边一瞥,随即听见自己叫道:“停车,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抓起脚边的袋子,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再次看到他,可卿倒退了一步,整个人吓了一跳,他们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吗?无家可归的她,并不想再打扰他什么,也不想变成他口中那个“麻烦的女人”,尽管天地之间无处容她,她仍有那份自傲。
“忘了给妳这个,是妳的衣服,洗过了。”他把洗衣店的袋子递给她,里面还塞了五千块。
“噢,谢谢你。”她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他还记得这件小事?又为何那样深深凝视她?可知眼睛是灵魂之窗,会将别人的灵魂给勾走的。
又是一阵沈默,他终于问:“想到要去哪儿了吗?”
她摇摇头,雨水从她长发梢落下,在灯光不像钻石一样,闪烁动人。
“我想到了。”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到。
“想到什么?”她眼里闪着迷惘,不知自己有多惹人怜。
“去我那儿。”话既出口,他胸口那股烦躁便瞬时烟消云散。不等她回答,他抓住她的手,说:“快点,计程车不等我们了!”
妈的,他说“我们”说得真是太顺口了!
“咦?”可卿一时傻掉了,他当真要收容她?只不过陌路相逢,他何须做到这程度?刚才她还想问老天,她的家究竟在哪儿?这可是老天给她的答案?
一把她拉进车里,柏升也不去理她,便对司机说:“可以走了。”然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不让她再有机会加重病情。
可卿咬着下唇,一直没开口,她的感受无法以言语形容,向来倒楣的她肯定是遇到贵人了,但若他不是男人该多好,她的男人运奇糟,她怕搞砸了这一切。
柏升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只是专心看着前方路况,顺便将心中雷达关掉,用不着侦测什么危险目标了,他已决定带核子弹回家,小小地雷还算什么呢?
至于车里的第三人,那位年轻的司机呢?他刚才看到客人跑掉,却又带回一位小姐,于是露出一个了解的笑容,这太明显了,情侣吵架又复合,常有的事!
“人客,到了。”二十分钟后,年轻的司机转过头来说。
殷柏升拿给他一张千元大钞,并说:“不用找了。”
可卿看着这举动,体会到他的用意,因为在这种台风天还出门做生意,想必很需要这笔小费。
果然,司机满脸感激。“多谢!多谢!”
殷柏升打开车门下车,可卿看外面还是凄风苦雨的,忽然间拿下定主意,不知该跟着他,还是坚强说声再见?但他不等她做决定,直接拉住她的手,要她立刻下车,让计程车司机再去做下一笔生意。
“别发呆,淋雨淋得还不够吗?”他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