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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张地埋头更换新弹匣,此时隐约传来异兽大天使低沉而又凶恶的吼声。
吼声,来自地板下面。
蜃城大天使,它正躲在船底下?可能的。水手心中飞速闪念。枪口,立即对准地面。双手在颤抖,他的额头上冒出大片细碎的汗珠子,在月光照耀下,一颗颗晶莹闪亮。两个人死死盯住地面,他们心头撞鹿。吉祥把耳朵紧贴地板,仔细倾听。怎么,又安静下来了?一片死寂。“活见鬼。”水手咬牙切齿,紧张和激动,令他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战栗。他专注地瞄准地面,一心期待吃人异兽赶快“破土而出”,他要活活儿地打烂它。
屏气凝神,吉祥仔细搜寻异兽那些细微的声息,他急切期盼,决战时刻的到来。爽爽快快的拼死搏击,酣畅淋漓地决一死战,总好过不战而亡,白白地在月光下枯萎等死。毕竟,人是一种杂食动物,骨子里祖先遗传的猎手的捕杀本能,在生死抉择的紧要关头悄然唤醒他,他在心中高声呼喊:战斗吧,吉祥!你要像一个光荣战斗的战士,英勇无畏,斗志昂扬,冲杀出一条生命之路,冲杀出一条希望之路。
这一刻吉祥忽然迷信起来,他在心中虔诚地向神祈祷。他居然如此向往异兽大天使的到来,他向往在它面前展示勇敢和力量,他向往同它面对面血腥的决斗较量。然而他们的激情、决心和埋伏,却迟迟一无所获,周围渐渐恢复平静。“没有声音,没有!什么也没有。”吉祥抬起头,他失望地看着水手小声说:“它肯定不在这下面,你把它吓跑啦,水手兄弟?”
水手汗津津、黑油油的脸庞,同样写满失望。平心而论,他是和吉祥一样,恨不能就此大干一场,同蜃城大大小小的嗜血天使一决高下。赢得这场大决战,粉碎吃人的谜团,他们将赢得生存的权力,生还之路的大门将为他们重新开启。他瞪眼瞧着他的伙伴,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枪,依旧保持高度的警惕,他随时准备扫射。过了许久,他才失望地接受现实,心有不甘地放下枪。
第五十四章 吉星高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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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弥漫,雾气飘浮,灰蒙蒙的烟雾看似层出不穷的谜团,散落在逃生的路上婀娜舞动,它们花样翻新,袅袅上升到高处轻轻摇曳,面目狰狞的坏东西从高处偷窥逃亡者,他们难以预料前方即将抵达的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在他们看来,无处不在的黑暗阴影,总感觉冷丝丝的,某些阴森森的幻觉如影随形,一路走来他们不得不频频回头。他们隐约觉得来自背后的突然袭击,往往更加致命。陡然掠过的冷风,诱发心底莫名的惊恐,它们活像异兽“呼呼”的喘息声,怎能不令人毛骨悚然?时而响起的枪声和怒吼,反倒让人深感欣慰,他们认定那些便是“海市蜃楼”最能振奋人心的歌唱。
月光通过舷窗和门洞,投射在银灰色油漆的金属地面上,白晃晃发亮,黑暗为之退缩,地下一层长长的走道黑白间隔,一眼望不到尽头。尘土和碎屑沿途散落,污痕斑驳。人与兽的断肢残骸混为一体,血肉相连,粘糊糊的一地狼藉。腥臭味儿扑鼻而来,呛得人透不过气。血淋淋的惨状触目惊心,“黄金”号邮轮空荡荡的船舱通道俨然成为一条捷径,直达传说中的“地狱之门”。
在赶往船尾的路上,危机四伏,步步惊魂,小异兽设下埋伏,他们频频遭遇偷袭,好在他们逐一化险为夷,得以侥幸逃生。他们犹如惊慌逃窜的“羔羊”,心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信仰,冲破迷雾盲目向前进,他们已然走投无路,他们正遭到蟾宫天使的猎捕。
异兽的白骨浸泡在血泊之中,奇形怪状,湿漉漉闪着寒光,它们看上去白得雪亮。白森森的骨头,星罗棋布,在他心上留下白闪闪的影子,他眯缝眼睛仔细打量它们。林文湛不禁猜想,这些吃人的家伙,同时也自相残杀,它们被同胞啃食得皮肉不存,只留下光洁溜溜的白色骨架。
弱者,无一例外,统统成为“蜃城晚餐”,不论是人类,还是禽兽,可怕的心得体会再次令他寒噤。满头冷汗的林先生,怀抱婴儿,紧咬牙关,他踮起脚尖一蹦一跳地艰难向前“走”。提心吊胆,他小心翼翼走路,尽量躲避地上那些湿滑而又恶心透顶的血肉残骸。他多次险些滑倒,鞋子在血泊污垢中“嘎吱嘎吱”呻吟。他感觉脚上的礼服皮鞋越来越潮湿闷热,黑油油的小牛皮好似渐渐瘫软,他料想若是脱下鞋子,一准儿能倒出血水。
他刚刚离开货舱不久,早早在心里打起退堂鼓,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上,他都是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他晓得自己多么狼狈不堪,勉强才跟上“逃命小分队”的步伐。他竭力鼓励自己继续前进,千万不要放弃,他仿佛看见,逃生的路上吉星高照,他相信如果得以逃生,是因为此刻有人在战斗。
异兽小天使如今成了散兵游勇,它们躲藏在角落或是阴影里,纷纷弹射猩红的毒舌突发袭击,它们简直神出鬼没,每每让人防不胜防。一只小异兽甚至粘在天花板上,不声不响地反扑,幸好被眼明手快的“美国佬”用枪杆子迎头重创,他把它打落在地,它在枪声伴奏下疯狂舞蹈,当场被消灭。支离破碎的尸体,一缕硝烟静悄悄飘散,他们认出蔓延的污血中夹杂了人类的鲜血。他眼睁睁看着彼得先生,从容地从血水当中拎起那根细长的尾巴,仔细端详和嗅闻,那东西在他手中颤抖并且左右晃荡,情同钟摆。他顿时头晕目眩,恶心得差一点呕吐。不愉快的回忆,时时在他眼前闪现,直觉一次又一次高声提醒他:嗨,我说“林混蛋”,一准儿走不了多远,你就会完蛋!咱们走着瞧。
他如此这般猛犯嘀咕,下意识地搂紧宝贝儿子,亲吻他那香喷喷的小脸蛋,这是他此刻最大的安慰。“唉哟。”他苦笑着连连摇头,哀叹命运本是无常,他糊里糊涂落进“海市蜃楼”的陷阱罗网,黑漆漆,白茫茫,黑白分明的吃人地狱,分明死路一条。他就此被折磨得一塌糊涂,一切似乎无可救药,他甚至于不敢奢望奇迹的发生。死到临头,他不在乎向谁祈求帮助,管用就好,他恐怕是难以死里逃生。这辈子怕是走到尽头,他不晓得自己迈出的下一步,是否便是他父子粉身碎骨的归宿。他咬紧牙关,坚持走下去,若不是为了可怜的新生儿,他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呢?
脚底下站立的这艘大船,隐隐约约在晃荡,“吱嘎嘎”的哀叫时隐时现。断裂声和撞击声时不时震荡响起,混合异兽的低吼声,回音袅袅,起伏连绵,令人惊心胆寒。恐惧活像凶恶的禽兽,苦苦追逐,一刻也不放松。不远处,枪声时断时续,零零星星,却是催命一般步步催逼得紧,逼迫人们不得不加快逃亡的脚步。加快脚步?呵呵,恐怕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在“黑暗天使”的围追堵截下,近乎绝望地挣扎,队伍实际上行动缓慢。
而他压根不思进取,他干脆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他认真倾听那些零乱不堪的枪声。一瞬间,他也分不清楚,这些枪声究竟是在哪里打响的。也许是前方,通向船尾的方向?还是位于船头方向的货舱?再或者,前前后后都响起了枪声?
起落不定的枪声,伴随“嗡嗡嗡”的回音,在长长的空间悠悠回荡,音量被成倍放大,渐渐飘散开来,听起来加倍骇人。他想想自己果真倒霉透顶,深陷这座活活要人命的“海上鬼蜮”,时时刻刻都必须为了生存而奋起抗争。逃生之路漫漫无尽头,几时才能熬出头?“天哪,”他禁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唉,真正是漫无目的的一场大逃亡。不晓得,这样拼命地奔逃,或者干脆说是垂死挣扎,结局几时降临在何方?天晓得,如此奋勇地向前奔逃,能否赢下这一场同死神的赛跑?谁知道,等候在命运终点站的,究竟是金色的龙舟帆船,还是嗜血成性的异兽天使?上帝啊,看看我怀里的新生命吧,他才刚刚降生,难道片刻之间又要他离别凡尘?
一想到儿子啊,心如刀割,他情不自禁又落下几颗泪珠。横竖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光荣战斗,求得生存。或者,横竖是死,不如平静面对,等待宿命降临,从容赴死。两个主意,截然相反的选择,一路上都在他心中搏斗,一时间难分高下,搅得他越来越心绪不宁。他忐忑不安心神恍惚,只得听任那两条不中用的腿脚下意识地向前迈步,他茫然参与盲目的大逃亡。
的确是有一会儿,他真的想回头,重新退回货舱。他要和吉祥孩子在一起,平平静静,从从容容,接受命运的生死安排。
那一幕鹿回头雕塑下,曾经彼此的山盟海誓,此刻正在他脑海中频频闪现,痛彻心扉。他在心底深处,一次次深情呼唤他自己:回头吧,林文湛,回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怎么忍心离开,永远留住妻子的这一座大海上的蜃城?死,也要团聚,也要做伴,也要长相厮守,一家人永不分离。
“胆小鬼,‘你混蛋’,胆小鬼!回头,回头,赶紧回头!”心中骂声不绝,他边想边走,边走边想,脚步渐渐迟疑,不知不觉他已经远远落在队伍后头。
队伍的前头,手电筒金灿灿的光亮,标明“急先锋”彼得先生,他目前所处的位置。这位“笔杆子”先生挺身而出,腋下夹了一支军用电筒,双手端着突击步枪,他机警地四处搜寻,时不时举枪射击那些暗处跳出来偷袭人的小异兽,他为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餐厅服务生积极迈动细长的腿脚,不紧不慢跟随在“美国佬”身后,始终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眼下,他可是“逃命小分队”的核心力量。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白袍少年,一手牵着故意拖拖拉拉的小姑娘,另一只手紧紧捉住神志不清的人妖,并且这家伙仍然哼哼叽叽。如此这般身负重担的逃亡之路,可谓步步艰辛。这还不算呢,他还老得惦记着,时常回头,大声招呼神情沮丧的“香港佬”,催促他尽量跟上队伍。
“孩子他爹,快走吧。您!还在等什么?等着先活活累死我,再活活气死彼得先生,不能吧。”这位可敬的服务生先生可是累坏啦,他伸长脖子,翻着白眼珠子,“呼哧呼哧”喘粗气,形象十分不雅观。他这是实在撑不住了,方才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一下。他回头看了看,当即气急败坏,他冲着那位“出工不出力”的林老板尖声嚷嚷:“哎呀,我的天!大老爷,您倒是腿脚利索点儿。唉哟,我说‘父亲先生’,行行好,赶快跟上吧,求您啦。没准到了前头,我还能给你那宝贝儿子,找到一头活蹦乱跳的奶牛呢。要不,我帮您抱儿子?!”
“呵!”林先生冷不防被他逗乐啦。看看服务生眼下的光景多么狼狈,可是他还惦记别人,他为他连哄带骗费脑筋,着实感人。不忍心再给人家添麻烦,他抖擞精神加快步伐赶上去。一伸手,他捉住人妖的胳膊,他接替服务生照顾他。可怜的家伙被人搀扶着,慢慢吞吞向前走,依旧呢喃般的小声嘀咕:“行行好,行行好,快给我一枪吧?”
他们就这样一路上相互照应,继续艰难前进。他们拐过几个弯,且战且进,打打停停,最后终于爬上舷梯,来到位于一层的船舱通道。走着、走着,彼得先生突然停下脚步。他匆忙回头,默默注视着大家,蓝眼睛大放光彩。
彼得先生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啊哈,快瞧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