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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首先想到的是,老十二天官闯荡江湖。干的勾当之中,多有杀人放火,抢劫掳掠的事,自然也会涉及庞大的钱财,是不是在记录之中,会有甚么宝藏之类的记载,所以铁天音才想看它?
可是继而一想,我不禁失笑,这未免把铁天音看得太低了。尽管他深沉有计谋,他不至于如此卑劣。
一时之间,我想不出原因来,而铁天音在说了之后,又目光灼灼地望著我,大有迫我立刻回答之势,我想:好,就看你有甚么目的。
所以我立时道:“没有甚么不方便,红绫,去把那只玉盒子拿来。”
红绫答应一声,飞快地奔了开去 白素曾把那玉盒托她“保管”,所以那玉盒一直在她的房间之中。不一会,她就捧著走过来。
我在把玉盒交到铁天音手中之前,不敢去接触白素的眼光 她表示过意见,而我还是把记录给了铁天音,她当然不便当面阻止,但心中不快,却是难免的了。我只是偷看了她一下,却又感到她像没事人一样。
铁天音接过了玉盒来,惊叹一声:“好美的玉,这才真是美玉,常听传说美玉生辉,看这种柔和的光泽。”
我又不禁皱了皱眉 他明明极其心急想看盒中的记录,可是却装模作样,去赞美玉质之佳,就算没有目的,这种行为,也不为我所喜。
我道:“盒中一共是十二大册,你再也想不到,是用极小的小楷写成的,小心别弄坏了。”
铁天音这才打开盒盖,取出了一册来翻看,温宝裕也凑过头去,看了一看,就揉眼睛:“这字那么小,得用放大镜来看才行。”
铁天音随便翻看,看来十分镇定,可是他的双颊,这时却泛起了一片浅红 这是他无法掩饰的生理反应,证明他心中的兴奋,至于极点。
种种发生在他身上的现象,都令得我极其疑惑,可是又设想不出原因。
铁天音放下了记录册,又盖上盒盖,双手捧著玉盒,向我道:“放心,我会小心,该会丝毫无损。”
温宝裕性子爽直:“喂,看到有甚么有趣的部分,转述一下,不必人人都捱看这种小字之苦。”
铁天音连声道:“当然。当然。”
铁天音先捧著玉盒离去,当日又发生了甚么琐碎的事,也记不得了。
到了晚上,我才问白素:“你好像反对我把老十二天官的记录交给铁天音,为了甚么?”
白素淡然:“这份记录中,可能有许多不能给外人知道的隐秘,我们自己还没有看,就交给外人,总不是十分妥当。”
我听得白素这样讲,就松了一口气:“本来就是要公开的,好让后世人知道老十二天官的事迹,也不会有甚么了不起的隐秘,再说,铁天音也不能算外人,好友之子,如自己的子侄一样。”
白素笑了起来:“我看到你连皱了好几次眉,还以为你不喜欢他。”
我不禁哑然:“是不很喜欢……他这种性格的人,他太喜欢用计谋 可是我不明白,他何以会对老十二天官的事有兴趣?照说,他和老十二天官,八辈子也扯不上一点关系。”
白素深吸了一口气:“谁知道……你初见蓝丝时,也想不到我们和她之间有关系。”
我握住了她的手:“你倒是一见红绫,就感到和她之间有关系的。”
这时,红绫已经睡著了,睡在那张用绳子结成的吊床上,虽然她已成人,而且粗壮得几乎可以适应任何环境,可是作为父母,我们还是想轻轻推吊床,好让吊床摇动,使她睡得更适意些。
接下来的日子,有趣的琐事极多,大都环绕红绫而发生,作为亲人,每一件事都可以噱上半天,认为是赏心乐事,但是若一一记述,旁人看来,未免肉麻当有趣,所以除非和整个故事有关,就不再特别提起了。
大约是七八天之后 本来,七天就是七天,八天就是八天,但是日子过得虽然琐碎,却叫人晕头转向,所以也就糊里糊涂。'网罗电子书:。WRbook。'
总之,几天之后,铁天音捧了玉盒来,人还没坐下,就道:“看完了。”
这些日子来,由于红绫回到文明社会之后的表现,好得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所以在外出之时,由两个人相陪,变成了一个人,另外一个,可以趁机休息一下。我就是休息的一个,白素陪红绫出去了。
我望著他,铁天音坐了下来之后,把手按在玉盒上,轻拍著,又道:“看完了。”
我问:“内容怎样?我只是略翻了一下,根本没有时间仔细看。”
铁天音大大地吁了一口气:“太丰富复杂,太奇异诡怪,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没有法子形容,也没有法子摘要记述,除非全部阅读,不然,真不知从何说起。”
我笑道:“只听说‘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的,难道竟这样复杂?”
铁天音再大大吁了一口气:“真是复杂 记述者的文笔极佳,有些描述,会看得人毛发直竖,真值得看,不论多忙,都值得看。”
我点头:“我一定会看 ”
我顿了一顿,想问他何以会对老十二天官的事有兴趣,但是我没有问出来,他要是会告诉我,自然会说,不告诉我,问了也是自问。
又闲谈了一会,铁天音告辞离去,我打开玉盒,顺手拿起一册来看。
接下来的若干日子,我和白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红绫身上,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发生 特别的事,很多情形下,是要去找。才能发掘出来,既然不去找,当然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而那十二册“天官门”的行事记录,也确实吸引了我们 我在看完了第一册之后,就竭力推荐白素看,白素一看上了手,也难以释卷,我们就一册一册看下去。
由于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红绫身上,红绫也越来越像是现代人,看来不再想念苗疆,白素目的可达,自然加倍努力,所以用来看书的时间,不是太多,十二册记述,断断续续,也看了将近一个月。
我先看完之后,心中有一个疑问,但没有提出来,等白素也看完了,我见到她面有疑惑之色,就问:“怎么样,有甚么疑问?”
白素再把最后两册翻了一下,又沉吟半晌,才道:“好像在这两册之中,少了一部分。”
这正是我感到疑惑之处,但由于十二册记述,本来就长短不一,而且又没有页数,若是当中少了一些,也无从查究起,所以我才没有说甚么 因为一提出来,唯一的嫌疑人就是铁天音,是他弄走了记述的一部分,他有甚么道理要那么做?
这时,白素提了出来,我怦然心动:“是,记述是一个月接一个月下来的,近三十年的事,重要的都记下来了,他们的生活如此多姿多采,几乎每个月都有值得记述的事情 ”
白素接下去:“可是至少有九个月的时间是空白,没有记述。”
我点头:“照说,这几个月对老十二天官来说,很是重要,那是他们活动的最后几个月,再接下去,就是他们已进入蓝家峒了。”
我们两个人的结论是:在老十二天官穷途末路,被军队追杀,逃到了苗疆,进入了蓝家峒之前,有几个月,没有活动记述下来。
也可以假设,那时他们的环境,十分恶劣,所以无法进行记录。
可是,整整十二册,分明都是他们劫后余生,在蓝家峒定居下来之后写下来的,或许根据草稿誊清,就算没有草稿,十二个人回忆入峒前几个月的事,摘要记述,也不是困难的事,何至于一片空白?
那么,进一步的结论,就应该是:那一部记述,被抽走了。
我和白素,仔细检查最后两册的装钉,用作装钉的银白色丝线,已经发黄。装钉十分考究,手工也精细。可能是老十二天官中的一个亲手装成的。
如果要抽出其中几页,把丝线小心拆开,再小心重装,也不是不可以,但是那是一项十分困难的工作。
因为丝线发黄,是由于日子久远,氧化作用之故。
丝线露在外面的部分,和被纸张掩遮的部分,氧化的程度不同。也就是说,把丝线小心拆开来之后,丝线的颜色会不均匀,再装钉,要使得和原来一样,那是难以想像的事。
白素立刻想到,可能是弃了旧丝线,完全改用另一批变了色的丝线,所以她把那两册,和其他各册来比较 却又分不出丝毫差别。
我和白素相视愕然,我们都没有说出铁天音的名字来,因为怀疑故人之子做了这种事,不是很应该。
我只是道:“我想不出任何人要这样做的任何动机。”
白素吸了一口气:“记述中提及许多……三十年来,天官门用各种方法获得的财宝,到后来烟消云散,半个字也未曾提起。”
这一点,一早我就想到过,而在记述中看来,“天官门积聚的财货之多,极令人震惊,他们根本不知道钱财可以放进银行,那就一定是觅地方藏了起来,何以会一点记述也没有?
莫非真是老土到了铁天音为了图谋“天官门”的藏宝,而把有关的记述弄走了。
我想到这里,不由自主,摇了摇头。
因为我觉得这样的怀疑,不是很有道理。
白素还在一册又一册地研究装钉的部分,最后,她取起了第一册,道:“我还要再看一遍。”
若是有空闲,这份记录,确然值得一看再看,而且,记录之中,很有牵涉到历史上相当重大的事件,其内幕之令人咋舌,很是不可思议,一些人和一些事,表面现象和真实的情形,竟可以相去如此之远。
但我知道白素为了红绫,忙得晕头转向,重看一遍,对她来说,是一件大事了。
所以我道:“你想发现甚么,不妨告诉我,等我来翻看,我的时间比你多。”
白素想了一想:“好,在最后一册,发现有几个月的空白,我想知道以前十一册,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情形,看第一遍时,没有多加注意。”
我笑道:“这容易,何必再看一遍,翻一遍就可以了。”
我并不是偷懒,任何事,若是有简便的方法可循,就没有道理自找麻烦。况且这份记录的编年十分有秩序,何年何月何日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同时,我也知道白素的意思,若是以往那么多年,并没有缺上一大段日子的,那么,最后一册有几个月的空白,就大是可疑。
若是以前,也有大段时间上的空白,那么,最后一册的空缺,也就不足为奇了。
要做这项功夫,并不困难,我独自在书房之中,大半天的时间就完成了。
其间,红绫进来几次,我想再一次趁机告诉她看书的好处,可是她咧著嘴,摇头道:“书不好看,电视好看得多了。”
原来白素提供了大量的录影带和影碟,内容包罗万有,从各种记录片,到整套的课程,甚么都有,对红绫来说,吸引力远远超过了书本,而且她也循这条路径,迅速地吸收著知识。
看来那是一条捷径,要使她领略书本的好处,还需要一段时间。
翻看完了前面的十一册,发现第一次看的时候,由于被千变万化、丰富无比的内容所吸引,没有注意到时序上的空白,其实,每一册,皆有若干时日的空缺,自两个月到六个月不等,最后一册,缺得最多。
我把结果向白素说了,白素沉吟不语,我的结论是:“本来就是这样的,在那段日子中,可能根本没有甚么事发生,所以也没有记录。”
白素望了我一眼:“到蓝家峒之前的几个月,他们的生命每分钟都在极度的危险之中,会没有值得记述的事?”
我没有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