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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人前,他是王爷,是前呼后拥风光无限的,可是,又有谁真正了解他内心的痛苦。
流霜泪水涟涟,好不容易为百里寒换好衣衫。她温柔地为他掖好被角,坐在他旁边,仔细打量着他的睡颜。
他的眉很长,是那种斜飞入鬓的眉,如水墨画一般流畅。睫毛很长,却不像百里冰的睫毛那样弯翘,而是直直的,像漂亮的黑凤翎一般低垂着。鼻梁挺直,有些孤绝的味道。唇形有些柔美,大约像他的母后。
熟睡中的他,没有醒着时的冷冽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沉静和安然。
流霜就坐在那里望着他,只觉得胸内好似有春水在脉脉流淌,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已经隐去。
他的强悍没有打动她,可是他的苦难却彻底击中了她,让她的心,只随着他跳动。
夜是很长的,流霜担心他骤发风寒,一直守着他。直到后半夜,流霜实在顶不住了,才趴在床榻边睡去。
大约被雨淋的有些感染风寒,这一觉流霜睡得很长。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百里寒早已不见踪影。雨早已停了,阳光从窗子里流泻而入,映的室内光华流转。
红藕听见动静,走进来服侍流霜穿衣。
“红藕,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红藕笑着道:“都到了傍晚了,小姐昨夜可能感染了风寒,所以睡得久了些。我看看,还有事吗?”说罢,摸了摸流霜的额头,道:“睡觉果然管用啊!”
流霜也觉得精力充沛,起来洗漱完毕,红藕正为她梳头,就见百里寒踏着斜阳余晖从室外走了进来,白衣素巾,衣袖飘扬。他神色清明,看样子早已清醒。
百里寒神色淡然,好似已经将昨夜的事情忘记了,或者他根本就不知道。但是,昨夜于流霜,却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些斑驳的疤痕,已经深深刻到了她的心扉深处。
他坐在床榻上,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流霜梳头。
流霜感受到他的目光,心便有些乱了。红藕为她梳好头,便悄悄退了出去。陆续有侍女端来了晚膳,流霜便坐下来用餐,席间,两人并没有说话。
用罢饭,百里寒忽然开口道:“今夜我带你出去走走如何?”
自上次遭到刺杀后,流霜已半月没有出府了。自然是憋闷的,但是想到厉害的秋水宫,也没有敢去冒险。当然,百里寒亲自陪她,情景自是不一样了,他自然不怕什么秋水宫。
只是,现在已是夜晚,他们出去做什么?
“有事吗?”流霜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淡淡的。
百里寒淡淡笑道:“出去就知道了!”
京城郊外渝水河。
到了河畔,流霜才知道今日是六月十五,虽不是八月十五,但,在京城郊外赏月的人,还是很多的。天子脚下的人,好似比别处之人多了一根雅根。
渝水河里,漂满了各色游船,有楼船,有画舫,还有那种两头尖尖的小舟。不管是什么样的船,都挂着灯笼,尤其是那种高高的大楼船,不仅在舱内挂满了灯笼,就连舱外,也是挂了两圈灯笼。灯火辉煌,几乎可以夺去月光的颜色。
百里寒不欲招摇,租了一条两头尖尖的小船,亲自摇着橹,带着流霜,向河心划去。
流霜从来不知,在水上赏月,会这么有韵味。眼前是一片看不到边的烟水,河面上飘浮着淡淡的薄雾,飘渺轻灵,好似不在人间,而是在瑶池琼宫。
水面波光荡漾,明月倒影在水里,好似落在水中的银盆,清丽绝美的令人窒息。
百里寒坐在船头,有模有样地摇着橹,他头上带了一顶斗笠,倒像一个艄公。只是那身月白色衣衫有些不搭调,哪有艄公穿这么白的衣衫的。
流霜望着他优美的侧影,很是疑惑,她真是不懂,他怎么想起来和她一起游湖呢?心内隐隐有个答案要跳跃而出,可是她有些不敢置信。
小船在河面上荡漾着,渐渐偏离了众人喧闹的中心,移到了一处树影里。
百里寒扔了橹,和流霜一起坐在小船里,眸光柔情如水地锁住她。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就在身边,流霜的心忽然紧张起来。
“霜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他的声音低沉动听。
他望着她,浅浅地微笑着。那微笑在夜空下,是那样温柔而深情。
流霜忽然感到,她等这个微笑似乎已经很久了。
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道:“霜儿,你愿做我一生一世的妻吗?”
“我——”有一种柔情好似缠绕在舌尖,让她忽然变得木讷起来,竟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不愿意吗?”看她半晌不说话,他温柔地开口问道,声音里有着明显地紧张。握着她的手的那两只大手,也似在微微颤抖。
流霜望着他的脸,树影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眸子,那里是一汪极深邃的黑,但是,却满溢着温柔。
那温柔将她内心隐藏着的情感牵引了出来。但,她并没有被情感冲昏头脑,她始终记得他洞房之夜的话,她始终记着他的心已被另一个女子占据。
“为什么?”她轻声问道。
“我——喜欢你!”他答道,沉沉的声音带着深深的蛊惑浓浓的情意。天知道,他从来没有对任何女子表白过。
而这个起初令他厌恶的女子,不知何时占据了他的心扉。
她的坚忍温柔,她的清高自傲,她的妙手仁心,她的清雅淡泊,包括她偶尔的泼辣刁蛮,都令他沉沉迷醉、不可自拔。
“那她呢?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不是一直在寻找她吗?”流霜忍不住问道,她无法不介意,那个占据他心扉的女子。
“她?”百里寒脑中闪过那个白衣女子的惊才绝艳,他承认,那一眼,确实让他倾心。但是,她与他而言,只是一个梦,梦醒了,就什么也不存在了。而眼前的女子,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一生相守的妻。
他低低说道:“我早已不再寻找她了。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梦而已!”
“如果,有一天梦成为现实呢,如果,她忽然出现在你眼前呢,你还会选择她吗?”流霜问道,不依不挠。
百里寒拥住流霜,将她紧紧环在怀里,好似一个紧裹的蚕茧。他不知,她是这样在意着那个女子。
“纵然是成为现实,我的选择也只有你,永远是你!”他在她耳边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让她有些迷醉。
“你还不愿意吗?”他拥她的力道忽然加大,他的拥抱好似把温暖从身体传到了她的心底。她的心,在这样暖洋洋的怀抱里,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骗不了自己的心,为了爱,她愿意冒这个险。
她甫一点头,他灼热的唇就落了下来。
这一次,他的吻是温文而体贴的,先是浅吻,然后一点一滴的加大力道,渐渐变为霸道的吻,但又不失温柔。这样的缱绻柔情令她有些迷醉。
她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和霸道,感受着他的深情和狂野。
他的怀抱像一个蚕茧,将她裹在其中,挡去了夜风,屏蔽了水声,让她的世界只有他。
缠绵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一条双层楼船从那边水域里驶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舞女
百里寒感觉到大船的临近,立即抬起头来。流霜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不远处,一座二层楼船悠悠荡来。
那船端的是华丽非凡,船里船外,灯光辉煌,不知是哪家王孙公子出来招摇。只是船上挂着几条随风飞扬的流苏,似是皇家的楼船。
百里寒却是心中了然,搂住流霜,在她耳边柔声说道:“霜儿,你坐好,我们避开他们!”说罢,坐在船头,开始摇橹。
小船悄无声息地穿过树影扶疏的水面,向远方荡去。
然而,楼船上的人,眼睛倒不是一般的尖,竟然发现了他们。只听有人说:“咦?那边有条小船!”
紧接着便听到一道清澈优雅的声音高喊道:“那边是三哥吗?”有人眼睛更尖,竟然看清了他们是谁。
灯火辉煌的船头上,站着美少年百里冰,一身华服被彩灯一照,愈发华丽妖娆。清灵灵一双黑眸直直望着他们,脸上是不期而遇的惊喜。
流霜恍然大悟,原来果然是皇家的楼船。皇家里边,敢这样招摇的人,也只有他了。
百里寒瞧见百里冰,好似在意料之中,不理不睬,依然优雅地划着船。
“果然是三哥!三哥,上来啊。”百里冰不依不挠地呼喊着,还指挥着楼船追了过来。流霜坐在船头叹了一口气,百里冰这小子真是会搅局!真不知他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小船的速度自然比不过大船,不到一炷香功夫,便被百里冰追上了。挥着手,道:“三哥,上来吧,我这里备着酒呢,上来用一些吧!”
瞧那样子,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这小魔王的缠人功夫,流霜可是领教过的。
百里寒回望流霜,忽然眨了眨眼,眼底有股促狭神情。他微微一笑,轻声道:“霜儿抓紧船舷!”
流霜几时见过百里寒做过这么俏皮戏谑的动作,有些怔愣,他的笑容竟是那样的好看。
依言紧紧抓着了船舷,就见百里寒不再像方才那样悠然散漫地划船,而是忽然运起内力,看似极其沉重地向后拨着摇橹。然而,小船却忽然变得轻快起来,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
河面两岸亭台树影飞速向后退去。夜风荡起两人的白衣素裙,黑发飘扬,在河面上,说不出的飘逸洒脱。
船舷荡起的水花,溅倒流霜身上,凉丝丝的,但是流霜心内却是甜丝丝热烘烘的,忍不住笑了出来。
明月当空,白裙飘洒,黑发飘飞,那粲然而笑的玉脸,清雅中透着醉人的俏皮,美的脱俗,看的百里寒有些痴了。那清灵婉转的笑声,更若清泉细流,从百里寒心内流过,令他心内波荡不已。
那边楼船上,百里冰的满脸笑意忽然凝成了寒冰,双眸中迸发出深幽的冷意。他冷声吩咐道:“跟上!”
命令传下去,船手们不敢怠慢,拼了命地划着船,倒也没有被落下太远。
夜凉如水,粼粼水面映着月华当空,两岸青山飘渺,河面上,一大一小两只船,好似竞赛般,飞流向前。
划了一阵子,百里寒忽然扔掉摇橹,小船失了去势,开始在河面上打转。
流霜身子一歪,惊叫一声,百里寒早伸手抱住了她。一双漂亮的凤眼直直盯着流霜,眸中光华灼亮。流霜心内涌起一股异样的热流,烧得她一向泰然自若的脸也红了,好似抹了一层胭脂。
百里寒心中一醉,抱得她愈发紧了。
紧随其后的楼船上,却传来百里冰盈盈的哭声:“三哥三嫂,你们为什么要扔下冰儿,你们不喜欢冰儿了么?”
流霜和百里寒忍不住相识一笑。
“霜儿,我们上大船?”百里寒浅笑着问道。
流霜点了点头,百里寒搂住流霜的腰肢,一使劲,两人便跃了起来,忽悠悠好似大鸟般,飘向大船。夜风吹拂,两人的衣衫在空中纠缠在一起。
百里冰见了,脸上尚挂着泪珠,便兴冲冲迎了上来,一头扎到了流霜怀里,甜蜜蜜地叫着:“小霜霜!”
百里寒脸色一黑,一手提着百里冰的衣领把他丢在一边,冷声道:“以后不许再碰你三嫂,更不许叫小霜霜!”
百里冰撅着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僵着背,率先向舱内行去。
眼前豁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