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北堂戎渡说出来的这些话,听在沈韩烟耳中,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什么感觉,青年静静看着北堂戎渡,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才好,又或者什么也不说最好?其实他在理智上完全认同北堂戎渡的说法,但心中,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落寞,北堂戎渡曾经那样真挚的感情,如今却可以以平常心去对待,自己深爱的这个人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沈韩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心底有某种不可名说的轻微刺痛,然后走到了北堂戎渡的身旁,伸手轻抚着北堂戎渡精致的眉目,低声道:“北堂,时间是很奇怪的东西,能改变很多事情,也会剥夺在你眼中淡去、但在我眼中却是珍贵无比的宝物,北堂,有时候我真的害怕你会渐渐不在乎曾经的一些感情,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或许你说得对,我辈中人已不是碌碌凡人,可是无论时光怎样流逝,我却还是无法舍得将那些属于普通人的东西,一件一件地舍弃……”
青年的语气淡淡的,可其中却有一丝捉摸不到的怅然,北堂戎渡微微抬眼,正对上了一双黑水银般的剔透眸子,那里面仿佛落满了星辰,却又似有若无地蒙上了一层对于前方未知事物的恐惧,但无论如何,也依然掩不住那种与生俱来的美丽,北堂戎渡动了动唇,刚要说些什么,沈韩烟却已经用白皙的食指轻轻压了一下他的嘴唇,示意他先听自己说下去:“……北堂,你告诉我,你有过什么遗憾,什么抛舍不下的东西吗?”北堂戎渡闻言顿了顿,然后轻吐出一口气,依稀说道: “有……”沈韩烟听了,没有继续问他那些究竟是什么,只微微一笑,深深凝视着北堂戎渡丰秀绝伦的面容,道:“我也有……北堂,也许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对的,可是,我却还是永远不会忘记,在很久以前,你和我为了练暗器的准头,拿着弹弓打水鸟,我们骑着马在草地上奔驰,在小溪里戏水,那时候我才十几岁,常常在下午跟你一起坐在葡萄架下面打盹儿,周围的鸟唧唧喳喳地叫……直到现在,你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等到我以后老了,病了,记性不再好了,这些记忆也永远都不会消失在时间当中,一去不回。”
周围静悄悄的,一瞬间,北堂戎渡心神摇动,看着面前的青年,对方的眼睛如此清亮,如此透澈,流露着毫无掩饰的情绪,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还是与当年第一次相见之际一模一样,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冥冥之中,从指间流失的永不再有,自己不再完全是当初的那个俊秀男孩,那个会抱着沈韩烟嬉闹的北堂戎渡了,改变的已经永远改变,不变的也永远不变,命运之莫测,不过如此,一种无可描绘的感觉淡淡袭上心头,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生命当中一件值得保存和纪念的礼物,不知为什么,看着面前沈韩烟清俊如仙的面孔,周围富丽奢华之景,却忍不住生出一分怅怅的情绪,一时间握住沈韩烟的手,道:“……韩烟,孤对你说过的话,不会改变,孤答应过你的事情,也不会变,你是陪着孤一直走过来的,你对于孤而言,不仅仅是伴侣,同时也是朋友,知己,兄弟,亲人,这样的感情,无论如何也抹灭不了。”
沈韩烟轻抚着北堂戎渡光洁的脸庞,不知道在心里在想些什么,面上却只是淡淡地微笑,颔首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北堂,你不要担心我,也没有那个必要,我只不过是把一些心里话跟你说一说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你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心里的一些担忧和难受的事情,当然只会跟你讲出来,但说过之后,也就没什么事了,而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的。”沈韩烟的指尖滑过北堂戎渡微耸的眉弓:“这些事情,你听过也就罢了,不用在意我,你看,我说的这些,好象是很羡慕普通人的生活是罢?羡慕芸芸众生,觉得他们活得踏实自在,人情浓厚,但是真的说起来的话,比起你我,他们才是真的可怜得多,很多权贵在享受无尽风光的同时,都会有类似于我刚才的感叹,这其实会让人觉得很‘酸’,毕竟我们在长年的手握大权,享尽荣华富贵的时候,却又开始羡慕起人家的窝头米饭,家长里短,这算什么呢,莫非还真的想把天底下的便宜全都占尽了不成?殊不知我辈在悲春伤秋的时候,却有无数人拿一生去拼搏,就只不过是为了能尝一尝像你我这样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滋味……北堂,我知足了。”
青年温热的手指轻轻抚在脸上,带来温暖的气息,北堂戎渡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握住那只手,微闭着眼睛,用脸颊缓缓在上面蹭了蹭,沈韩烟神情宁和地注视着北堂戎渡,眼中有柔软之色,轻声道:“北堂,告诉我,你心里现在正在想些什么?你向往的,又是什么?”北堂戎渡闻言,睁开了双眼,双目神光微露,里面隐隐埋藏着野心,笔直地看着沈韩烟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道:“孤向往的……一飞冲天,天下万万人之上,权与财,名与利,孤全都要,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孤做不愿意的事情,自此无拘束,再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孤伤心难过。”
沈韩烟顿了顿,然后就笑了,道:“你现在已经是大庆的储君,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青年说着,轻轻用手指梳理着北堂戎渡的头发,末了,才道:“北堂,其实我并不担心的,因为有些事情,你如果以后渐渐忘记了的话,那么我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件一件地讲给你听就是,你如果到后来变得不爱笑,那么我就把所有的笑容都分给你也好……我不担心,也不怕什么。”
北堂戎渡缓缓吐出一口气,微笑道:“是啊……你说的没错。”当下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北堂戎渡有些累了,就准备回自己寝宫,沈韩烟一直送他到外面,等到返回暖阁时,却发现里面竟是多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太监服色,模样却十分陌生,正从侧间走出来,那种气度神态,虽然容貌平平,可哪里像是一个伺候人的太监?沈韩烟一怔,随即就好象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一时间脸色微变,有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五官普通,语气十分平淡,冷笑道:“……怎么,我为什么不能来?不过是一时突然兴起,就顺便来这东宫走走罢了,没想到,刚要现身见你,那小子却来了,结果就看见你跟他两个你侬我侬的好一番柔情蜜意……”
沈韩烟脸色不大好,没有吱声,他知道以对方的武功,如果提前隐匿妥当的话,北堂戎渡应该是察觉不到的。正想着,那人却已经坐在北堂戎渡刚才所坐的位置上,道:“当初你去无遮堡,明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却没想到天长日久,竟真的看上了那北堂戎渡,以前我还不太明白你怎么就看上了他,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人确实也有这个资本,哄得你鬼迷心窍。”沈韩烟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反驳对方的话来,那人见了,不屑冷笑道:“你倒是紧张他!……不过,我也承认,此人确实也不是什么庸碌之辈,那北堂尊越运气不差,生了这么个儿子,只可惜野心够大的,就算是我不出手,嘿嘿,只怕日后也……但是现在,我要提醒你一句,无论你对那北堂戎渡怎么情深意重,都不要忘了自己究竟是做什么的,该干什么!”
沈韩烟一点一点咬紧了下唇,道:“你放心,我没有忘,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你,放心。”那人冷冷道:“你清楚就好,不过我也答应你,将来事成之后,北堂戎渡就是你的,我不会把他怎么样,虽然此人与我也算对头,但公平来讲的话,倒也难怪你迷上这北堂戎渡,此人无论容貌还是手段,亦或武功权势,都不是常人,再加上你与他朝夕相处十几年,动心也算难免,何况他似乎待你也不错?对你从容宽和得紧,也不苛求,嘿嘿……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会做到,以后你愿意如何跟他相处,都是你的事。”沈韩烟沉默着,未几,忽然抬起头,淡淡笑了起来,道:“从容宽和,不苛求?这正是我由此知道他并非深爱我的地方。”
说到这里,沈韩烟面露一丝苦笑,神色却还淡然着,唯有目光中无可掩饰地流露出某种根本描绘不出来的惆怅之意,轻声说道:“我只知道,对于他,我向来很关注,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都很在意……而他待我之所以从容宽和,不苛求,我做了错什么,他不会恼怒,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他也不会挑剔,说到底,无非是他不甚在意而已。”沈韩烟的话仿佛是窥破了某种秘密:“他这个人的性情究竟什么样,我可以说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若是真的深爱于我,那么我就算是无意中说错了一句让他觉得刺心的话,他也一定会很小气地去斤斤计较,我做了什么让他觉得被忽视被伤害了的小事,他也会生气闹脾气,跟我不依不饶的……可是,他却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说的话影响不了他的情绪,我做的事伤不了他的心,他对我沈韩烟可以关心,重视,喜欢,却终究没有这个‘爱 ’字罢了。”
………
临近新年,皇城内外已看得出喜庆的样子,北堂戎渡坐在暖阁中,身下是白狐皮的坐褥,一条厚厚的暖袱搭在腿上,外面细碎地下着零零星星的小雪,整个暖阁内,一片安然的寂静。
室中极暖,火盆里的火苗不断舔着炭,偶尔会有一两下‘劈啪’的细微声响,同时散发出温暖的气息,一直蔓延到暖阁的每一个角落,周围的摆设并不多,却大都是一些典雅古朴之物,收拾得既清素又不失贵气,北堂戎渡坐在一张座上,脊背舒服地往后靠,头戴紫金冠,身上穿着紫服,衣间不饰繁复的花纹,这样安安静静坐着,仿佛整个人都融成了一色的紫云。
此时北堂戎渡正在手里捧着一张东汉时期的竹简,细细地把玩端详不已,身旁的小几上也放着几样供他玩赏的古物,未几,北堂戎渡放下竹简,将双手平放在两侧的扶手沿上,微微闭着双眼,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整个暖阁十分安静,只有火盆里时不时地传出烧炭的劈啪声。
外面忽然有脚步声靠近,门外有太监道:“……殿下,牧大人到了。”北堂戎渡睁开眼,应了一声,很快,牧倾寒挟着一身凉意走了进来,月白缀狐毛长袄外面套着挡风坎肩,道:“……去法华寺的车驾都已经备好了,北堂,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北堂戎渡转脸看过去,随手将摊在腿上的竹简收起,道:“哦,已经准备好了么……那咱们现在就去罢。”说着,起身正一正衣冠,便随着牧倾寒走了出去,不一时,一辆马车徐徐自东宫南门而出,前后二百侍卫紧紧簇拥,车门密封,两侧车窗挂着明黄垂帷,一路行来,无论行人亦或车马,无不纷纷退避。
北堂戎渡伸手撩起一角厚帘,望向车窗外,看着沿途的百姓,往来人等见到这装饰特殊的马车,就知道是太子车驾,自然敬畏避让,此时北堂戎渡坐在车厢中的软座上,看着这些一脸恭敬的普通人,一时却有些恍惚,他知道,再世为人十九载,如今自己的命运,已经真正把握在了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刻,忽然就想到了前世时的日子,那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平平常常的人而已,虽家境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