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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尊越眼底的神色只用了一瞬便清正过来,看着那人莲步轻移,缓缓行来,翩翩及地的衣袂,伴随着一缕暗香四散。
那人似笑还无,低掩的眉睫淡淡挑扬,眸光幽滟,清华旒秀如飞雪,灯光中,神情闲雅,一双似醉非醉的眼瞳掩映于浓浓的长睫之下,眼波流转若水,直叫人连心尖儿也酥得化了,软软融成一汪春泥……
烛光摇曳,照得室中甚亮,北堂戎渡一双肩窝露在华衣外,那样精致细腻的弧度,仿佛竟可以掬进一捧美酒进去,只要看上一眼,就不知会有多少人情愿溺死在里面。他舒一舒袖,声音仍是婉转犹如空山莺呖,只在那眉宇之间微微透出一分狡黠,道:“眼下我这个模样,也算是彩衣娱亲(传说春秋时有个老莱子,很孝顺,七十岁了有时还穿着彩色衣服,扮成幼儿,引父母发笑。后作为孝顺父母的典故)了罢?”
北堂尊越看着面前的人,那样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容姿,直令人本能地想起‘楚楚动人’这个词。其实单以容貌来讲,眼下北堂戎渡这个模样,与他本来面目相比,仍有三分不及,只是男子与女子毕竟不同,眼下这人微微歪着头,眸子灵动,如同两丸黑水银,半含着狡黠的笑,既是夜色的妩妍柔湄,又有月华的清灵如水,婉笑含颦,眸波流转,身上每一分每一寸的肢体,都毫无保留地向人展现着妙不可言的风姿,将一个少女所有应该具备的神情仪态都展现得淋漓尽致,与‘她’一比,天下美女或喜或嗔的百般风情,都是木头……如此没有半分纰漏的娇憨态度,无辜而又天真,能有谁舍得大声些和‘她’说话,又有谁舍得伸手动‘她’一个指头?牧倾寒当初为‘她’魂牵梦萦,如痴如狂,实在没有半分冤枉。
北堂尊越看过去,只觉得心中依稀有什么正在不受掌控地隐隐骚动难平,他皱起眉,只觉这种情绪十分陌生且不受控制,因而令他颇为不悦,遂坐起身来,眼中锐利之色一闪,就又是恢复成了平日里的冷酷与幽深,伸手勾起北堂戎渡的下巴,似笑非笑道:“你这个模样,倒颇像是本座养了个女儿……当初你和那姓牧的虚与委蛇之际,怎不干脆就说自己是无遮堡的小姐?”北堂戎渡偏了偏头,躲开北堂尊越挑起自己下颌的手指,嗤声道:“我又不是傻子……你在拿我开心么?”
北堂戎渡说着,忽然眼珠一转,既而嗤嗤笑着歪身坐到了北堂尊越的腿上,双手环住男人的脖子,腕部雪白,一挂腕珠闲闲环在上面,故意婉声笑道:“爹爹,我昨日生辰,你可给我什么好东西才是?”
他这般动作,不过是故意玩笑罢了,却当真就如同一个妙龄少女偎在父亲怀里撒娇一般,北堂尊越只觉幽香满怀,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开口,脑海中却突兀地闪现过莫名其妙的‘妖孽’二字:“……那你说,想要什么?”
自先前直玩到此时,眼下北堂戎渡终于再掌不住,顿时‘嗤’地一声破了功,笑得前仰后合,声音亦恢复了平日里的少年清朗:“再玩儿下去,说不定你还真当自己养了个闺女……好了,时辰也不早,我要回碧海阁去了。”
北堂尊越却伸手顺了顺少年头上垂下的金流苏,道:“今夜就在这里。”
北堂戎渡只想了一瞬,便不在意地随口应声道:“好啊。”说着,把头上的饰物很快就全部取了下来,又拆散发髻,让一头黑发披散着,既而手上微动,掌心里已多出了一小瓶药水,就要站起身,去弄掉脸上的易容。
北堂尊越却没等他站起来,就直接把少年手里的药水拿了过来,随手取出一块帕子,将药水往上面一倒,把帕子浸湿了,然后便往北堂戎渡脸上擦去,北堂戎渡一边略微躲闪着男人的手,一边抱怨道:“哎,你就不能轻点儿?”北堂尊越笑骂道:“你就这么娇气?”北堂戎渡没好气地道:“这叫娇气?你这是在给我擦脸,不是让你洗墙。”
两人斗着嘴,不一会儿,北堂戎渡脸上的易容褪去,便重新露出了本来面目。此时北堂尊越已叫人送了一盆热水进来,北堂戎渡弯腰用水洗了脸,拿毛巾擦净水珠,回过身见男人凤目轻合,侧身而卧,已在榻间睡下了,便道:“爹,我有件事想跟你说。”北堂尊越也不睁眼:“……你说。”北堂戎渡随手脱了身上的女子衣裙,罗衫尽解之后,就只剩了里面的一条黑色长裤:“自来男子为妻为妾之事,虽不多见,却也算是平常,上回爹说过不介意我给北堂家娶个男妻,既是这样,韩烟在我身边已有这么多年,我心中欢喜他,与他颇有情分,并不将他看作那些娈童之流,况且他姿容无双,色艺才情样样都好,武功也还不错,照爹的意思,他出身普通,配不得我,可是他虽是出身平常了些,却也是家世清白,我并不在意那些门第之类的虚物。”
少年沉吟一下,接着道:“如此,他亦可名正言顺地在我身边,不然我知道他虽是我枕边人,但别人却也只是把他当作娈童一类,表面虽然恭敬不敢怠慢,但私下却是瞧他不起的,如今我正儿八经地抬举了他,日后且看谁还敢对他不敬了去。”
北堂尊越听了,半晌,忽张开了双目,面上似是有着不以为然的笑,但那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你对那沈韩烟,竟这般用心不成?”北堂戎渡长睫微垂,淡笑道:“父亲,其实像你我父子这样的人,谈什么痴心苦情,矢志不渝?只不过韩烟于我,向来忠心无二,既有三分主仆恩义,又有两分朋友之谊,一分兄弟之情,余下的,也不大完全说得清楚……他曾说过一生不会离我左右,既然这样,我也不吝于让他与我共享富贵权柄,更不会让旁人瞧他不起,若说起子嗣的话,日后随便选几个容色过人,根骨清奇的女子给我生上几个孩子,也就罢了,实是容易得很。”
北堂尊越冷漠地看着少年,似乎想要立时喝止驳回他的这种想法,但不知为何,良久,终于语气淡淡道:“……随你的意。”
十二月廿八,宜移徙,入宅,嫁娶。大吉。
晚间无遮堡中张灯结彩,彩灯红绸,雕金弄玉,满目俱是纸醉金迷的奢华,因北堂戎渡不耐烦弄得繁琐芜杂,因此只是在江湖上传出消息罢了,却并未给任何人下了请帖,只在堡中备下无数流水席面,令无遮堡中众人畅快酣饮庆贺一番罢了。
夜已渐深,碧海阁富丽堂皇,张灯结彩,彼时北堂戎渡一身簇新的大红喜服,珠冠宝带,与沈韩烟面对面坐着,把酒对酌。
沈韩烟穿着大红的通袖绛纹吉服,灯光下,眉似远山,宛若修竹临风,拿着金壶给两人重新满上了酒,一面道:“公子平日里,倒少有喝这‘海棠醉’。”
桌上放着两只一模一样金樽,其间镶珠嵌玉,华贵非常,里面装满了琥珀色的美酒,北堂戎渡听了,便抬了脸儿看他,轻笑道:“你还叫我公子?这称呼已用了多年,如今可该改了罢,或是叫‘北堂’,或是叫‘戎渡’,而且以后也别忘了要用‘你’‘我’作称。”青年亦笑,顿了顿,便道:“……北堂。”
红帐半掩,压抑的喘息声从帐内低低传出,许久,才渐渐歇止了下来。
青年躺在凌乱的被褥之间,全身不着寸缕,仍还在不住地微微喘息,全身的骨头却都似是被抽去了一般,一时间根本不想动弹半下,北堂戎渡仍然还趴在他身上,抚摩着对方一头洒遍了肩胸的散乱青丝,半晌,等到青年逐渐平静了下来之后,才低头瞧着对方,同时淡笑徐徐,露出一点雪白的虎牙:“……如今可是长久在一处了,韩烟,你可喜欢么。”
沈韩烟没直接应他,只是将掌心慢慢贴上了少年的脸颊,缓慢用指尖在上面游移勾勒着对方的轮廓,许久,才道:“公……你待我如此,沈韩烟一生之中,不会相忘。”
五十八。 美人蛇
第二日一早醒来,北堂戎渡推了推身旁的青年,笑道:“还不醒?今早可还有事呢。”沈韩烟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刚本能应了一声,突然就想起今天确实有要事,不由得一下清醒了,忙坐起身道:“……可是时辰已经不早了么?”
刚坐起来,就觉下身还微微酸疼着,沈韩烟凝了凝眉,在腰间的两三处穴道上点了几下,以便缓解不适,北堂戎渡则叫了侍女进来,伺候两人穿衣洗漱。
一群贴身的大丫鬟端盆捧巾地进来服侍,亦且笑嘻嘻地讨赏,北堂戎渡早有备下的红封,此时也一一赏过了,两人细细梳洗干净,换上新衣,双双到遮云居去见北堂尊越。
两人一路走过长廊,到了前堂,先跪下拜过,而后又奉了茶,北堂尊越一身暗紫的长袍,坐在上首,嘴角抿着一分淡漠的桀骜线条,锐利的眸子扫过北堂戎渡,既而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北堂戎渡看出他微有不耐,自己心中亦知他对沈韩烟是并不满意的,因此起身上前笑嘻嘻地打圆场道:“父亲应该给红包的,若是东西太少,我可不干。”一面说,一面就将右手伸了过去,掌心朝上作讨要状,左手则背在身后,朝青年微微一摆,示意对方下去,沈韩烟亦是极会察言观色,遂向北堂尊越告了罪,便退下了。
北堂尊越方才见他二人一同前来,皆是丰神秀姿,俊采难描,真真如同一双璧人一般,耀得人眼花缭乱,但他见了,却只是觉得心下微愠,并不舒坦,直到此时沈韩烟下去,眼前只剩北堂戎渡微带狡黠的笑脸,才几不可觉地散去了眼底的愠意,右手在北堂戎渡伸到他面前的掌心上突然响脆地一打,把那讨要红包的手拍了下去,嗤声笑骂道:“你莫非倒是掉进钱眼里了不成!”北堂戎渡搓了搓被打的手心,笑道:“难道谁还能嫌钱多了?无遮堡麾下设有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共七堂,其中‘天璇’向来不但专管暗杀,亦对外接些刺杀之类的委托,父亲几年前将其交与我掌管,只要代价合适,看在钱的份上,我也是时常亲自出手的。”他说着,手上已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折扇,含笑敲了敲手心,目光流转间,清波粼粼:“我刚接了一笔买卖,等到成了,就又有不少银子到手呢。”
一间极大的书房分为内外两间,外间陈设明朗,一道珠帘将内外分隔开来,隐隐可见里面的紫檀书案之后,一个身穿长衫的人影正在凝神运笔,也不知是写字还是作画。
牧倾萍掀帘走进内室,道:“哥,你听说了么,北堂戎渡那臭小子,居然成了亲了……”那正在运笔的男子白衫胜雪,也不曾抬头,只是专心致志地继续写字,同时语气平平道:“……那又如何。”牧倾萍一时无言,秋波流转间,才抿了抿唇,不悦道:“他……他娶了亲也就罢了,怎么连个帖子也不送来,请咱们去吃酒?”少女轻哼了哼,勉强道:“……亏我还当他……是个朋友。”
她说着,便走到书案之前,径自磨起墨来,一面将目光向纸上随意瞧去,却见上面已描出了一个人物轮廓,看那模样,应该是个少女,牧倾萍见了,心中一动,原本想要继续跟兄长抱怨北堂戎渡的话,便止在了肚里,不言声了。
望仙台位于祁辕山峰上,传说曾有人在此处得遇仙人,是谓望仙台,常人在此祷求祈福,颇为灵验,且此处虽不险峻,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