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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虚忙道:“师父,徒儿不曾。”
宋道士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与我有二十年的缘分,你两岁时到了我身边,如今已有十七年整,还差三年。再过三年,你要经商,要娶妻,想去哪里都可以。”
清虚哽咽道:“师父,徒儿不会离开您的,徒儿就守在您身边。”
宋道士呵呵笑了:“徒儿啊,你总是不信命,总是不信师父我能算命卜卦,总觉得我是弄虚作假骗人钱财。”
“我没有。”
宋道士混浊的眼睛盯着他:“你真的没有?那我说,你和她此生无缘,你可信?”
“师父……”清虚难过的看着宋道士,“徒儿也不想的。”
宋道士摇头晃脑:“刻意去想就不是想了……算啦,傻孩子,我逗你玩儿的,你若是真想,你就去吧,我也不要你陪啦。趁着她还小,也许还有机会。莫要担心我,我这把老骨头还动得了,就算是不行了,也有人埋。”
清虚仰起头看着天边闪烁的寒星,扯出一个笑容:“师父,徒儿说过要给您养老送终就不会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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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陈氏偷偷问明菲:“袁枚儿先前和你说什么?”
明菲不好和她细说明姿的事,只好道:“还是那几句,说我铁石心肠,不会放过明姿,我们家的人龌龊无耻。”
陈氏冷笑了一声:“因为没上他们家的当就成仇了?这姑娘……啧,真是让人不好说,以后你莫要再和她接触了。”
但明菲想着,陈氏之所以对袁家这般客气,次次重视相送,其实是因为她心中有些不安。可能她先前觉得袁家没安好心,她算计明姿和袁司璞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但过后却又看着袁二夫人可怜。做了母亲的人,为了孩子心肠可以比从前狠十倍,却也能在某些特定的时候柔软十倍。
陈氏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准备带着明菲姐弟四人回水城府。
龚远和一大早就赶到了蔡家,吃了早饭,仔细地检查了马车行李等一切无误之后,笑眯眯的守在 门口,只等众人登车。
家里人已经知道龚远和即将与明菲定亲,明珮一直就对着明菲挤眉弄眼,不时推她一下,不时又 故意咳嗽一声,示意她看看龚远和。明玉也小坏小坏地捂着嘴偷笑,明菲只作不知,埋着头朝马车走 去。
龚远和亲自拉着车,笑道“几位妹妹慢些。”嘴里说着几位妹妹慢些,眼睛却是看着明菲的。明 珮一个没忍住,一声笑出来。
明菲白了明珮一眼,大大方方地道:“一路上要辛苦龚大哥了。”
龚远和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肯主动和他说话,楞了一楞,眉开眼笑:“不辛苦,不辛苦。”回 头看见喜福,又开心地上前抱住喜福来回抚摸:“我的喜福啊,隔段时间不见,你又瘦了啊。别翻白 眼嘛,等下给你好的吃。。。。。。”
明菲以前没想过他一口一声地“我的喜福”是什么意思,此刻听着却觉得有点不一样的意味在里 面,便朝着金簪使了个眼色,“还不把喜福抱过来?当心弄脏了龚大公子的好衣裳!”
金簪知道明菲心中实是还在羞恼,忍住笑意上前接过喜福:“龚公子,当心被它弄脏了衣服。”
龚远和笑笑,放开喜福,上前去问陈氏的意思:“婶娘坐好了么?咱们走吧。”
路上龚远和与蔡光华相处得极好,他早晚太阳不烈的时候,他总把蔡光华抱在怀里,骑在马上优 哉游哉,不时在路边摘根狗尾巴草,或是去追蝴蝶蜻蜓。停下了的时候还可以爬树掏掏鸟窝,哄得蔡 光华晕头转向,晚上睡觉都想和他在一处。
路上打尖休息,吃饭住店,统统由他一手打理,不管情况如何,他总能找到最好最干净的店子, 让店家上最有特色最拿手的菜肴,三不五时,还可以弄点樱桃杏子之类的时新水果奉上,伺候得陈氏 等人舒服惬意无比。
明珮羡慕地道:“龚家大哥哥真有办法,比上次我们跟着爹爹来京里还要过得舒服些。”明玉也 深表赞同,又恶作剧地逼着明菲表态,问她是不是这样。
明菲公正地道:“他的确能干。”这话不知怎地传到了龚远和的耳朵里,于是那个下午他一有机 会就冲着明菲笑。一会儿弄点五香肉来喂喜福和金砂,一会儿又弄点卤肉来。明菲也不管他。结果那 天晚上喜福拉肚子了。
龚远和的态度和表现出来的能力同样让陈氏非常满意,又恐明菲心中有疙瘩,示意花婆子多多开 导明菲。
住在宁宜等船时,花婆子夜里劝明菲:“龚公子一路小意承应,可见是真心的。你们日后总要做 夫妻,该丢开的就要丢开了。总牢牢记着仇不是好事。只要他心中有您,肯刻意温柔,将来您就有福 。”
明菲笑道:“妈妈说的是,我都记在心中了。”
花婆子给她理理发,叹道:“如今奴婢也不想什么了,大公子答应将养着奴婢,夫人也是要让奴 婢跟着您去的。您的体面就是奴婢们的体面。您若是日子过得好,奴婢们也就跟着过得好,若是不好 ,大家都不好过。 这女人那,做了媳妇和做姑娘的时候是两回事。当姑娘的时候,爱使小性子,也没人怎么计较, 最多就是说有些娇气小心眼罢了。还有人体谅年纪小不懂事;可若是做了人家的媳妇,再爱使小性子 ,再和人拧着干,人家就要说不懂规矩不识大体,有失妇德体统。
那《女戒》中不是说了:‘夫事有曲直,言有是非。直者不能不争,曲者不能不讼。讼争既施, 则有忿怒之事矣。此由于不尚恭下者也。’夫是天,他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都得恭敬着他,顺着他 ,人家才会说你贤惠。心气再高又如何?若是不得丈夫喜爱敬重,就什么都不是。”
明菲知道花婆子是真心劝她,真心为她好,笑着拉住花婆子的手道:“妈妈放心,我是真的想通 了。我以后一定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花婆子认真地看了她一回,也笑道:“好。奴婢一直知道三小姐您是个明理懂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小二送来新熬的荷叶粥,还笑道:“龚大爷说了,夫人小姐们日夜赶路,这 气候炎热,难免食欲不振,吃了这荷叶粥,消暑开胃,保证上了船清清爽爽的。”
金簪、丹霞两个掩着嘴笑:“果真是到了江边,吃荷叶粥也方便了许多。”
白露取了汤匙搅拌过后递给明菲,快言快语:“虽然方便,但为什么就没人能想到大家都需要吃 碗荷叶粥消暑开胃呢?所以啊,依奴婢说,这是有人周到。”
明菲也跟着笑,吃了两口道:“熬得很好,你们也去厨下看看是否还有,也消消暑啊。”
第120章 船上
没有蔡国栋在,龚远和又是个七品小官,此次所乘的船自然没有来 时的官船那般舒适威风。
不过龚远和肯出钱,又肯抹下面子和人家说 好话,就算船上的设施不怎么好,但船老大等人都是非常客气的,龚远 和又是个爱玩贪吃的,船行途中总会停下来采买一些新鲜菜蔬水果, 众人却也过得悠哉。
龚远和很体贴地寻了偏方给陈氏、花婆子等人治晕船症。
可那偏 方对陈氏来说还是不那么起作用,少不得要经常将蔡光华交与明菲照 顾。
蔡光华正是闲不住的年龄,除去吃饭睡觉外,多数时候都只想往 船舱外头跑,赖在龚远和身边不肯回来。
常常到了该吃饭休息的时 候,明菲让人去接他,他就牢牢抱住龚远和的腿不放。
奶娘若是多说 两句,抬出明菲和陈氏的名头吓唬他,他就嚎啕大哭。
诸如此类的事接连发生几回,他都能得到一一满足后,他便添了个 脾气,凡事稍微不如意就大哭大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更有遍地打滚 的趋势。
陈氏被他吵得烦,有心狠狠拿几个巴掌给他吃,举起手来却 又舍不得,想哄哄呢,自己的身体情况实在不允许,常常是每当此刻就 将这个烫手山芋甩给明菲。
明菲也深感头痛,小孩子的很多坏毛病都是大人惯出来的,其实 只要在发现苗头的时候给他刹住,多来上两次,他发现这个办法不起作 用,自然而然也就改了。
只可惜蔡光华身边的仆佣只恐他哭闹惹得陈氏 不喜,谁也不敢说他不好,只要能做到,就是连天上的星星也肯给他摘 了来。
就是明菲自己,她明知该怎么做,却也不敢做得太过,太彻底, 到底隔着一层,就怕陈氏突然想不通,觉得她对蔡光华太过严苛。
她 尝试过几次,每每到了关键时刻,蔡光华一哭得脸红脖子粗,声嘶力竭 的时候,花婆子先就投降了,不停地劝明菲算了。
如此恶性循环,只 能是助长了蔡光华的坏脾气。
这日蔡光华又因着看见岸边有人放风筝,也就想放风筝,哭闹着一 定要。
随行的家仆就给他做了个简易的,偏生他还嫌不好,放了觉得 飞不高,又没人家的好看,哭闹着一定要那彩色的燕子风筝。
可船行途中,根本不可能停下给他买。
明菲转移注意力不行,哄劝不行,说他几句,他便遍地打滚,大哭不止,只说三姐姐不疼他了。最难讲道理的就是老人和孩子,明菲深觉无力。龚远和闻声赶来,蔡光华哭得更是热闹,远远就朝龚远和伸过手去,委屈得要死。
龚远和并不伸手去接他,反而抱着手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热闹,不时还问问身边的人:“这地上打滚撒泼的花猴儿是谁?看看这满脸的灰,眼泪,鼻涕,啧啧,就是那小叫花也比他干净啊……你们怎么弄个这么脏的娃娃在船上,快快让他走,别吓着华哥儿。”
蔡光华停下来眨巴眼睛看着他:“大哥哥,是我。”
龚远和只是不理他,四处张望一番后,对着明菲笑:“我来找华哥儿,我刚买了一条江鱼,有这么长,想带他去看看来着,他不在吗?”
明菲但笑不语。
蔡光华立刻站了起来,朝龚远和走去:“大哥哥,我在这里。”
龚远和不理。
他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龚远和方佯作惊讶地看着他:“啊呀,原来是你啊,华哥儿?
我刚 才只当是哪家的花猴儿在地上滚呢,又以为是小叫花,真的是你啊?
你 怎么这么脏?”
拉起蔡光华的手给他看:“看看,你这手,啧……”
又 拉起他满是尘土的衣襟,“哟呦,我这辈子可没见过这么脏的衣服,这 是抹布吧?
你怎么把抹布穿在身上了?
刚才真是你在哭啊?
我还以为是 哪家还在吃奶的孩子哭呢。
蔡光华已经懂得人家是在嘲笑自己了,当下垂着头不语。
龚远和见起了作用,便朝明菲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回舱房去,他自 己拿了帕子给蔡光华擦脸,又叫人打水来给蔡光华洗手收拾。
明菲听见龚远和在舱房外问蔡光华:“华哥儿,你为什么这么喜欢 哭?
哭起来是不是很威风很有用很好看啊?
你看船头那只鸟,我用弹弓 将它打下来,你把它哭下来好不好?”
蔡光华奶声奶气地道:“哪里能哭下来,要用弹弓才行。”
龚远和一本正经地道:“哪里不能哭下来?
能的,不信你试试, 还连水里的鱼都能哭得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