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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大嫂那身子,当初生博凯的时候就做下了病,这么多年一直都不好不坏的,前年抢收的时候累得尿血,我当时还说,这身子怕是要不中用了,还真真儿的让我说着了。”杨氏摇摇头道,“合该这都是命啊”
正说着话,门帘子一动,林氏抱着大毛和二毛进屋来,杨氏赶紧推祝大姐道:“快去接过来。”然后又朝林氏嗔怪道,“老四干啥去了,咋让你自己抱着,这俩小子可是越发的沉了,你最近的奶水都挺足的?让老四多给你炖些汤水喝,这样奶水才多。”
“本来是在爷那屋玩儿的,爹和大哥他们这会儿抽烟,我就赶忙的给抱过来了。”林氏把大毛递给了祝大姐,自己回身儿坐在了炕上,“最近天天喝汤,虽说是变着花样的喝,可也没个咸淡滋味的,可着实是快要吃不消了。”
祝大姐笑道:“你素来口重,这回可是辛苦你了。”
林氏低头逗弄着二毛,满脸都是幸福的笑容,含着笑道:“为了这两个小子,辛苦点儿算个啥,我就是怕他俩这会儿越发的大了,我的奶水不够吃可怎么好。”
“如今都两个多月了,再过些时候就能添些米汤米糊一起喂了,你就也少受些累了。”杨氏接过大毛抱着,看着孩子圆乎乎的小脸儿,笑着说,“大姐儿,你瞧瞧,大毛长得跟老四小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似的,尤其是这个嘴,可真是像。”
“要我说还不如像弟妹,以后长大也俊俏些,像老四有什么好的”祝大姐笑着说。
“大姐,我咋不好看了?”祝老四挑帘子进得屋来,听了这话立刻不干地说,“可不兴背后说人坏话的。”
“呦,瞧着小子,耳朵倒是好使,说他句啥他都能听到。”祝大姐瞥他一眼道,“像你有什么好的,弟妹生得多好看。”
祝老四想过去抱儿子,被林氏推开道:“你快离着远点儿,一身的烟味儿,看熏着孩子。”
“若是生个女娃儿那该像娘,这儿子还是像我的好,不然岂不成了娘娘腔?”祝老四见儿子果然皱起了小眉头,忙离着老远地坐到了炕稍去。
屋里正说着话,荷花跑进来道:“四婶儿,你瞧,这是我大嫂给大毛和二毛做的围兜,她脸皮子薄,来了以后听说你的绣工一等一的好,便藏了起来不好意思拿给你,可巧让我给瞧见了,我就给抢过来了,你看看喜欢不?”
林氏接过两个围兜笑着说:“多亏她有心了。”
两个围兜都是用吸水极好的棉布做得,只在两边角落处绣的金童抱鲤,双层的围兜,把线头都藏在了两层的中间,边儿上绣着缠枝莲的花样儿,虽说手工还比不得林氏的好,但也是十分不错的了。
“小秀这孩子还真是手巧,更难得这份心思了。”祝大姐瞧着喜欢,就直接拿过一个给杨氏怀里的大毛系上,对他道:“看看,这是你嫂子给的,喜欢不?”
大毛也听不懂什么,只咧着小嘴笑着,似乎当真很是欢喜的模样,林氏便也把二毛脖子上的围兜换成了小秀送的,又问荷花道:“小秀人呢?怎么没见过来说话儿?”
“王婶子和香草姐过来了,嫂子陪着我娘跟王婶子说话儿呢”荷花本来也是在那屋呆着的,但是她先前看出了香草对博荣的那份心思,虽然不知道有几分的深,但却总觉得香草眉眼间都是憔悴,便寻了个由头跑了出来。
杨氏听了这话忙道:“这是怎么话说得,家里来了客都没过来告诉一声,让人以为咱家怠慢呢”
“王家妹子是荷花娘的好姐妹,又不是外人,有啥好客气的,人家肯定是来看荷花的新嫂子的,咱们跟去凑的啥热闹。而且她家那香草腼腆得很,人多了怕是又要闹个大红脸,咱还是跟这儿说话就是了。”祝大姐话音未落,就听到帘子外传来脚步声。
方氏挑起帘子,先等王寡妇和香草进了屋自己才跟着进来道:“娘,虎子娘和香草来瞧您了,她俩早晨去庙里来着,回来正巧路过咱家说进来瞧瞧,听说大毛和二毛在屋里,打量着自己一身的寒气儿没敢直接进来,我陪着在厢房里暖和了一会儿才进屋。”
杨氏听了这话,心里才顺当过来,笑意也重新挂到了脸上,忙起身儿让道:“也就是你心思细,还惦记着怕凉风扑了孩子,快赶紧坐吧”
“我自个儿也是养过孩子的,虽说咱们乡下的孩子皮实,但这几个月的时候最是娇贵,冷了热了都容易闹病儿,还是得多小心才是。”王寡妇说着从怀里掏出两个平安符道,“这两个平安符,是找庙里的大师开光过的,是大毛和二毛出生那天我去庙里求的,然后供在佛前受了七七四十九日的香火,又请了大师诵经,今个儿才刚取回来的,算是我给两个孩子的一点儿心意。”
“哎呀,这可怎么好意思。”杨氏最是信这些,听说是在佛前供奉过还开过光,欢喜得不得了,忙把大毛搁在祝大姐手里,自己双手接过两个平安符,分别给两个孙子戴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但愿菩萨保佑,两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多亏嫂子你有心了。”林氏也很是感动,拉着王寡妇的手道,“平素里跟嫂子也没什么交往,反倒是让嫂子这么费心,我可真是不好意思。”
“快别这么说,我一个女人拉扯着两个孩子过得艰难,也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也就唯有这一份心意了,你不嫌弃才好。”王寡妇道,“栓子娘平日里常帮扶我家,在我心里就把她当我亲姐,把你们也都当做是家里人看待的,尽些心意是应当的。”
“二嫂的为人的确是没话说,对人也好,我嫁过来不久的时候就说,以后谁给二嫂做媳妇,那可当真是天大的福气了。”林氏笑着把二毛搁在王寡妇的怀里,逗着他道,“快瞧瞧,这是你王婶子,你王婶子这么疼你,你可得争气,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
二毛倒是不认生,在王寡妇的怀里也笑得欢实,伸手去抓她胸前的绦子玩儿,王寡妇见状忙解下来塞在他的小手里。
“这可怎么行,不能惯孩子这样的毛病。”林氏忙想拿回来,但是二毛却抓着不放,一硬抢便似要哭似的。
“不过是个绦子,自己家打的又不值什么钱,给孩子拿着玩儿就是了,他若是喜欢我回头让香草多打几个拿来给他玩儿。”王寡妇忙止住她说,“快别惹孩子哭了。”
香草也细声细气地说:“是啊,四婶子,二毛若是喜欢,我回头再打几个新的送过来,只要婶子别嫌弃我手笨就是了。”
“你瞧着闺女多会说话,她若是手笨还能找得出手巧的人吗?”林氏闻言取笑道。
香草顿时就红了脸,低头揉着衣角不再吭声。
这边正说着话,门帘子猛地被人挑开来,一股子凉风就吹进了屋,王寡妇忙扭身背对着房门把孩子护在怀里,紧了紧身上的小被子。
祝大姐也把大毛搂紧在怀里,抬眼一瞧是博凯进来,忙喝道:“你着急忙慌的做啥?外头的门也不关,里头的帘子也不放下,这大冷天的吹着了孩子可怎么好?”
博凯闻言放下了手里的棉门帘子,站在屋门口没吭声,眼睛却不时地朝香草那边扫过去。
杨氏见状也说:“不是说要进城跟你三舅学生意,这都什么时辰了咋还没走?”
“哦,我睡过头了,明天再去吧”博凯闷声道。
“你爹都跟城里说好了,你这事儿也能睡过头,你说你还能做点儿啥?”祝大姐闻言有些不悦地说,“你爹最近心情本就不好,你瞧瞧博源,最近读书多知道上进,那天我在村儿里遇到傅先生,先生还特意的夸了博源,说最近不管是背书还是练字,都比以前好得多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倒好,没人天天盯着你反倒越发的放纵自个儿了。”
“我放纵不放纵的有什么用,左右那么多年的书也是白念的,这辈子也就是个平民的命了。”博凯沉着脸道。
祝大姐闻言就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再数落他,正瞧见王寡妇和香草都有些面色尴尬,也觉得不该当着外人的面数落自己的侄儿,这才作罢道:“这会儿时辰还早,自己出了村子拦个车去城里找你三舅去吧,说好了今日去,若是不去该叫人担心了。”
博凯闻言头也不回的就转身出去了,祝大姐这才对王寡妇道:“让你瞧笑话了,自从我大嫂没了,博凯这孩子就越发的没个规矩了。”
“好端端突然没了娘,任是谁也一下子接受不了,而且博凯本来就时运不好,也难怪他心里难受,慢慢说与他知道便是了,也犯不着的跟他动肝火。”王寡妇劝慰了几句,便起身儿领着香草告辞了回去。
荷花眼瞧着要中午了,可方氏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还在跟杨氏和祝大姐说话,便自己先回家去架火准备做饭。
茉莉喂过了鸡和猪,进屋瞧见她在生火,忍不住道:“你倒是好心,早晨一直帮着嫂子,还不许我说话。”
“嫂子头一天过门儿,干啥弄得跟咱家欺负人似的。”荷花一边往灶底添柴一边道,“以后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和和气气的多好,娘本来心里就有些不爽快,你不帮着合稀泥也就罢了,难道还要火上浇油啊?”
“她若当真是不知道规矩或是睡过了头,那我也不说什么,我今个儿起来的早,哥哥出门之后我去外头舀水,可是真真切切地听到她在屋里哼曲儿,我还当她是个懂事的,知道过门第一天应该来做饭,谁知道竟然来的那么晚,还装得自己多无辜似的,我就是瞧不惯”茉莉忿忿地说,“当初四婶儿进门的时候,都已经分了家四婶儿还特意的一大早去给爷奶做饭,她倒是好……”
“嘘”荷花冲茉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快别说了,你就当她哼曲儿是梦话便罢了,这话说出来娘又该心里难受了,何苦来的。我瞧着嫂子也不像是个偷奸耍滑的人,以前去城里的时候,她对咱们也都是多有照顾的,何苦非揪着过门头一天这点儿事不放,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若她当真是对爹娘不好,我自然也不会袖手不理的。”
“我若是想挑事儿,我老早就给她说出来了,这不就是憋得慌,私下跟你说说罢了。”茉莉也过来往锅里添水刷锅,然后问荷花道,“中午吃啥?”
“随便炒个菜便是了,平时怎么吃今个儿还怎么吃,还有啥讲究的不成?”荷花拿了茄子干出来,又扯了个干辣椒,再去地窖里取了点儿洋芋,回来切丝一炒。
两个人正忙活着,见小秀一边挽袖子一边进了屋,见到她俩已经在做饭了忙道:“呀,你瞧,我在爷奶那边就耽搁了一会儿,还紧赶慢赶的回来,还是比你们差了一步,可真是的,两个妹妹进屋歇着吧,我来做便是了。”
博荣也前后脚的跟着回来了,听了这话便说:“你们几个一起忙活就是了,如今多了个人干活,都能轻快轻快。”
“那是自然,我初来乍到,若是有什么做得对不对的,茉莉和荷花可得多教着我,别不好意思说话。”小秀笑着上前帮博荣把外头的帽子摘了,棉衣裳也除了下来,搁在屋里炕上去寒气,然后问,“你有啥想吃的,我看我会不会做。”
“家里一起吃饭,吃什么先紧着爹娘喜欢,我不打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