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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宁自己坐在屋里没人搭理,想了半天也差不多想通了,心里顺了气儿就开始担心,自己在学堂里已经说了以后不去念书了,明天可咋回去上课咧,又担心祝永鑫和方氏把这件事告诉荷花,想到刚才方氏的话,他就觉得自己特别对不起荷花,非但没听荷花的话好好念书,还跟人吵架打架,最后还顶撞先生……真是什么不好的都做出来了。
他正抓着头发闹心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门响,赶紧扒着窗户往外看,就见荷花迈步进门,对门外不知什么人说:“这儿就是祝博宁的家,不过他可能还没下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是学堂里新来的先生,今天学里发生了点事,所以我来你家看看。”外面传来的声音赫然就是新来的傅先生。
“哦,原来是新来的傅先生,我听锦棠哥说起过您,说您学识极好,而且还走过许多地方,有很多的游历见识,我之前还跟博宁说,让他要好生地跟您学本事呢”荷花听说是学里的先生,也不敢怠慢,忙把人往里面迎,边走边问道:“可是我家博宁在学里不好生念书?还是说犯了什么错处?”
博宁在屋里呆不下去了,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到外面对着先生一揖到底道:“先生,今天的事都是我的不对,我不是故意要跟同窗打架的,我也不是故意要顶撞先生的,我更没有当真不想念书,我……我当时是一时的火上心头,所以才……”
荷花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抓住了几个重点的词,沉着脸道:“啥?你在学堂跟人打架?还顶撞先生?”
“我、我知道错了,先生怎么罚我都行,只要能让我回去念书。”博宁这会儿也只能硬着头皮地继续说道。
没想到荷花却先把傅先生迎进屋让座,然后问道:“敢问先生,舍弟是为何与同窗打架?当时是谁先动的手?舍弟又是为何而顶撞先生?”
傅先生面色有些惊讶地看向荷花,虽然见她只是个小姑娘,但还是一五一十地答道:“博宁与同窗打架的原因,是学里有学生说你家有个捡回来的娃儿,是个天生的克星,以后要招来祸事,所以博宁与他争执起来,最后发展到了动手打架。至于为何顶撞我,其实我正是为这件事来的,我当时没有了解清楚情况,进门的时候只见到博宁压着一个同学在打,所以就先训了他,说起来的确有我的不是,至于他说什么不念书的话,我是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孩子,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当真的。”
荷花见这位新来的先生果然是很开明,并没有觉得所有的错处都是学生的,还知道做自我检讨、分清原委,放在古代着实是难得,不过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通过科举,这样的人太过于理想主义,实在不适合走仕途。
“先生果然是是非分明,严以律人更严以待己,不管因为什么事情,舍弟于同窗动手的确有他的不对,顶撞先生更是大错,不过这只是因为他年少冲动,棱角太过分明,受不得委屈和非议,不懂得隐忍,却并不说明他的本性善斗,以后我们会对他严加管教,也希望先生在传授知识的同时,也能教会他如何做个跟先生一样,能够正视问题,严以律己的人。”
“哈哈,难怪当初平若兄离开之前跟我说,博宁是个难得的好苗子,天赋好而且也懂事,今日得见家风,果然是不同凡响,窃以为为人师者,育人为首位,育才为辅位,我今日也是因为对博宁爱才心切,不愿他是个脑热喜斗之辈,所以才一时情急。”傅先生说罢扭头看着博宁道:“这回你我都有错处,咱们就算扯平了怎么样?出言不逊的那名学子,我也已经罚了他。”
傅先生又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荷花送了先生出去以后,沉着脸回来对博宁道:“我以前跟你说过什么都忘了是不是?遇到事儿用拳头是最下乘的办法,不过就是几句闲话,何至于气成这样?人生在世,被人误解是避免不了的,遇到误解不想着如何解决,反而是赌气离开,你自个儿好生想想,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先生虽然说不罚你,但我却是要罚你,”说着从自己的柜子里抽出薄薄的一本杂记丢给他道,“去把这本书工工整整地抄一份,把里面的东西都背出来,有不认识的字去问大哥或者问我,哪里读不通看不懂也可以来问,每天完成了先生布置的课业再做这个,一天半个时辰,直到都抄好、背出、能从头到尾讲给我听了才算合格,在此之前不许出去玩。”
博宁没有提出半分异议,接过那本书轻轻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
荷花见他答应得爽快,才觉得欣慰了一些,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到炕沿儿坐下道:“其实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当遇到别人说自己家人的时候,那一股火从心里直冲脑门,觉得手脚都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好像只有把拳头挥出去,才能把心里的火儿发泄出去似的。也许对一些乡下的蛮人,这样的方式最直接有效,可是你不会在齐家村呆一辈子,你以后要打交道的会是各种各样的人,会遇到无数你打不过也不能打的时候,所以你要学会忍耐,学会控制自己的火气,不能随心所为,能做到这样,你才是真的长大了。”
“嗯,我记住了。”博宁虽然听得并不是很明白,但是他用心地把荷花说得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也许等他长大了以后,就会真正理解了这些话的意思。
荷花抬手揉揉博宁的头,笑着说:“好了,别哭丧着脸了,先去写会儿功课就要开饭了。”
把博宁打发去西屋写功课,荷花到灶间去给方氏帮忙,一边择菜一边道:“我下晌去看祖爷,然后正好三婶儿也在院里,奶说起要给四叔说亲事,祖爷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对儿玉佩,说是到时候送去做定亲的信物,你是没瞧见,三婶儿那眼神儿都直了,盯着那两块玉佩挪不开眼,大家传着看那玉佩,到她手里的时候,她还拿牙去咬,幸好被大姑拦住了,那样子似乎要生生儿地把玉佩吞进去似的。”
“她就那么个人,管她作甚”方氏一边往锅里贴饼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
“也不是这么说的,当初大姑刚回来的时候,三婶儿就对人家的箱子惦记个不停,但是大姑对她来说终归是外姓人,不管有什么好东西也轮不到她,可是祖爷就不一样了,这会儿财露了白,三婶儿怕是要开始动歪脑筋了”
“祖爷有多少钱跟咱也没关系,你三婶儿动啥坏脑筋也跟咱没关系,你爹说趁着这几日天好就把房子起来,咱们秋收后就搬新家了,离这边远点儿也能清静不少。”方氏在锅边贴了一圈的杂面饼子,把锅盖盖上焖着,等荷花把菜择好洗好,中间随手拦了两刀,丢到锅里大火翻炒一会儿就出了锅。
等贴饼子熬小鱼儿做好之后,方氏盛了一小盆儿出来,搁上了四个饼子,用包布兜住在上面一系,给荷花道:“去给你大嫂子送去,平哥儿今天出去干活,说是得挺晚才能到家。你回来路上顺便找找你姐干啥去了,一下午都没瞧见人。”
荷花拎着吃食到齐大嫂子家,没想到却见茉莉正在灶间帮着做饭,见荷花进屋,她放下锅铲子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道:“咋,你来找我?”
荷花撇撇嘴道:“我是来给齐大嫂子送晚饭的,娘刚才还说咧,一下午没见到你人,谁知道你在这儿。”
“哦,我晌午吃了饭过来看看大嫂子,就在这儿跟她一起做针线活计,然后见时候不早了就帮着做饭……早知道你给送来,我就不弄了。”茉莉把锅里的菜扒拉熟了盛出来端进屋。
荷花也跟进去,把鱼和饼子给齐大嫂子搁在炕桌上道,“大嫂子,我娘说平哥儿得下晚才回来,这是刚出锅的,你先吃着,别等他了”
“可真是麻烦你们了,茉莉总来帮着干活,你母亲还总惦记着我,真是让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可真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家了。”齐大嫂子拉着荷花的手道,“以后家里有啥活能用得上平哥儿的,千万记得来招呼一声。”
茉莉在一旁道:“快别客气了,乡里乡亲的帮一把不算啥的,赶紧吃饭,我俩先走了。”
回家的路上荷花忽然问:“姐,我瞧着你最近不太对劲儿呢”
“啊?”茉莉先是一愣,然后又匆忙低头看着脚下,头也不抬地说,“我有啥不对劲的?还不是都跟平时一样。”
“你以前恨不得天天就长在家里,看着栓子或是帮娘干活,没有啥事儿都不爱出门,可如今你咋恁喜欢往外跑的?”荷花一脸狐疑地看着她,越看越觉得她的行为十分的反常,但是上次有了误会博荣的教训,让她对自己的猜测有些不太确定,于是只说:“以后别总往外跑。”
“我不过是觉得齐大嫂子比较可怜罢了”茉莉脚下踢着地上的土块道。
“虽说齐大嫂子是需要照顾,但是她如今病好了许多,你也用不着天天过去。”荷花撇嘴道。
“你今个儿话咋恁多的”茉莉不耐烦地说,“你就还是对平哥儿有意见,所以才这样……”
“少来了你,你以为我跟你似的那么小心眼儿啊?我若是对他有意见,我干啥还来给送饭?”荷花气道,“娘说咱家要开始盖房子了,四叔也要开始说亲事,我不过是让你多在家帮娘干活,你这几天脑子里到底想得都是什么东西?”
茉莉闻言顿时语塞,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就听到后面传来刘氏的声音:“呦,这姐妹俩跟这儿吵吵啥呢?天儿都快黑了还不赶紧回家吃饭。”
“大娘,我们这就回家。”
荷花不愿意跟刘氏多搭话,刚要加快脚步回家,就被刘氏伸手拦住道:“其实我也正想找你们问,那啥,我听说你家要盖新房子,哪儿来的恁多钱?你家要是有啥赚钱的营生,也拉扯你三叔一把呗,如今家里还靠着你爷奶吃饭,还拉着饥荒,虽说是欠着自家爹娘的,可也不能不还是吧?”
“三婶儿,我家有个啥的钱?还不是去年卖粮食的钱,去年小姑嫁人、爷又回老家,我爹出去干活赚的那点儿钱都拿出来用了,若不是大姑今年起房子,我家本打算明年再说了,我爹不放心大姑跟留哥儿过去住,这才东挪西凑地弄了点儿钱出来盖房,今年家里要是再有个啥事儿,怕是就也要拉饥荒了”荷花可不想跟老三家扯上什么关系,立刻就开口给回绝了掉,心道等下回家还得叮嘱方氏一下,别到时候她又圣母心泛滥,“三婶儿要是没有别的事儿,那我和我大姐先回家吃饭去了。”
到家以后竟瞧见杨氏在屋里炕上坐着,拉着方氏在诉苦道:“你说老四那个混小子,咱们这儿一直的规矩,都是先换了草帖合了八字再去相媳妇,就算是要提前相看人品,那也都是家里的什么亲支近派去瞧瞧,他非要提亲之前去看看人家闺女,你说这咋跟人家说?他一个大男人家的,难不成还闯去人家里看不成?你大姐都去给相看了一回,跟他说品貌什么都不错,他也就是不听,把你的大姐气得晚饭没吃就去躺下了,你说老四这个犟驴脾气到底像谁?”
方氏只能在一旁合稀泥地迎合几句,这样的事儿也说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提议,到时荷花忽然放下手里的饼子,扭头道:“奶,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