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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了。黎明的丝丝露水沾在发鬓，微有些甜，和一些花的馨香。我哼着小曲，无比高兴。
傅雪臣显然没这么好的兴致。一路烦躁地扒着头发，就差没有直接把小烈此人连同她的行李当作垃圾处理了。这女人也太聒噪了！
“姓傅的，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这里离右扶风这么近，顺便去一趟会死啊？好歹我们同生共死，也算是朋友了吧？”
“喂！我饿了！”
“渴了！”
“哎等等，先说好了，赃物我七你三，怎么样？”
傅雪臣横了烈XX一眼，估计是想一棍子打闷算了。
“姓傅的，刚才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你？”
“他们是拜火教来寻仇的。”
拜火教？那可是历史上大大有名的邪教呢，怪不得穿得红不拉叽的像是刚成熟的红辣椒。不过这些江湖恩怨我是不管的啦，成天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
又不来钱。
前面靠近官道了。傅雪臣轻轻一甩，就把我连同行李一起甩下了马。
“喂！姓傅的！干嘛把我丢在这里？”
“闭嘴。吕蒙，你还不现身吗？”
我也知道有人一路跟着我们，昨晚也是他暗中出手相助吧。
青衫人很快笑吟吟地出现在我们面前。
比起傅雪臣一张死人脸，他看上去就像一道冬日里的阳光，让人从头暖到脚。一冷一热，一正一邪。
“既然你那么喜欢管闲事，这丫头就交给你了。”一扯缰绳，马儿长嘶而起，仅仅是顿了一顿，白衣人绝尘而去。
“受了那么重的伤，还想去干什么？自不量力。”吕蒙不屑地哼出一声。
可听出他的语气是有些关心的。
这两个人，似敌似友，似亲近又似疏离，真令人捉摸不透。
“拜拜，拜拜啦！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别忘了你欠我一份人情啊——”我遗憾地留在原地摇手。傅雪臣扯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喉咙一紧，终于溢出一缕艳红的血丝。
“今后有麻烦，只须报我的名号，就当我还你人情。”话音在耳，白衣已飘然远去。
我倜怅地望着微透出红光的远方……
什么时候我也能学成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啊……
吕蒙哼了一声，“是啊，以你天魔的名号，确实是会招来更多仇人。”他伸手一捞，把我拉到马背上，打马往西南方走。
“吕大哥，真是麻烦你了，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去的，兰考驿已经近了吗？”
“快了。”吕蒙的语气很温和。我又问起傅雪臣的光辉事迹，一头八卦闪啊闪。
吕蒙叹了一声。
“每一任天魔教的教主，都要在打败各大门派的高手之后才能够继位。”
“咦，那不是天下无敌？很威风！”
“也许，天魔教是邪教。”吕蒙的脸沉了下来。
“魔教怎么了？难道他们到处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吗？”
“有一些是，有一些不是，但他们行事乖张，完全不讲江湖规矩。做事全凭自己喜好，一向来为正道所不齿。”
“吕大哥你这话说得明显有些偏颇哦！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这本来就是自然的规律，人当然也不能例外，魔教只是有这个实力走自己的路难道就错了吗？总比有些伪善的，背地里却做些见不得人勾当的好多了。”
吕蒙被驳得没有话说。
“小妹妹，你的思想有问题。不过没关系，以后吕大哥会慢慢引导你走向正途的。”显然，他是亲眼目睹了烈XX杀人不眨眼又搜刮了死尸的全过程。
对于该误入歧途的孩子感到了有相当大的教育责任。可是有人不领情，把头扭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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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寻找卫青（2）
一路走一路谈，关系很快就升华到了以“小烈”和“蒙哥”相互称呼的亲热程度。
而烈同志并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踪，某人几乎把整个长安都翻了个底朝天……
右扶风郡那么大，要找一个人还真不容易啊。幸亏有一个好的向导。
我把头伸出马车外，问道，“蒙哥，还多远才到呀？”
“不远了，还有一里多路程。”
“哦。”我懒洋洋地躺回到马车里，颠簸了半天骨头都快要散架了，我这老腰估计没一两月直不起来。
马车也是在路上雇的，谈不上舒适，勉强比骑马好多了。
“蒙哥，你刚才说到各大门派大战天魔宫，后来怎么样了？”
“不清楚，不过数十年来天魔宫没有再在江湖上出现，数百武林人士也在同一时间销声匿迹，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最近，又出现了一个天魔教。”吕蒙说道。目光遥远地望向前方，“有人朝我们来了。”
“哇！有架打吗？”我兴奋道。
“你这丫头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稻草还是石头？”吕蒙快马赶上一些，扬起手朝我伸出的脑袋落下一颗爆栗。目光却有挥之不去的笑意。
来人作庄丁打扮，驱上前见了吕蒙，说道。
“大公子，老爷收到信，就命我们前来迎接。您这一走整整八年，夫人成天想您想的，整个人都憔悴苍老了！”一个类似管家的人随后而到，看了眼吕蒙随行的马车，问道，“少爷还带了客人来吗？”
“是啊。”吕蒙一时想不起该怎么介绍，想了想未作介绍，我已经抢先一步，探出脑袋打招呼。
“您好各位好，小女子烈焰，冒昧跟吕大哥前来，打扰了。”
“哎！哎……这就是少夫人吗……果然美貌啊！”老管家一厢情愿地认为了。满脸惊喜的表情。
“老人家，我只是来找我的弟弟而已，顺路跟吕大哥一起来。”我微笑撇清。吕蒙眼神快速地闪过一些什么，不过他很快恢复正常。
老管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不知道少夫……哎，烈小姐要找的人是谁？住在哪里？”
“我弟弟叫郑青，父亲郑季，原来是平阳公主府的给事吏，不知老人家是否知道？”卫青现在应该还是从父姓的，保险起见这样问道。
“哦，原来要找郑廷掾，这个好办，老奴明天就领小姐去他府上。” （廷掾，县一级的官吏名称，督乡事。）
看来郑季这几年混得也还可以，当年在平阳侯府不过是“门下椽史”，与门客类似。廷掾却已是有实权的官位了，虽然不大，但以后升为“县丞”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笑道，“因为时间仓促，我马上就要折回长安。此次前来是想接我弟弟走，麻烦老人家现在带我过去可好？”
“大公子……”老管家转头征询。
吕蒙道，“天色尚早，先去郑家吧。”
于是管家让随从先回府向吕老爷夫人报告消息，带着我们折向兰考县。
吕家是有名望的武林世家，吕老太爷当年更曾任大司农一职，可谓位高权重，如今虽已去世，吕府在右扶风郡的影响也是不容人小觑，可谓是黑白两道通吃。
我们到了兰考地界，又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郑家的住所。好在离驿站并不远，在西边落日滑下地平线的时候赶到了郑府。
那里也仅仅是一座中等人家住的宅子，说明来意之后，很快就敞开大门，郑季亲自出来迎接。
“吕大公子！冯管家！何事劳烦您二位亲自到我这简陋居所？里面请里面请！”郑季长得倒是斯文得体，唇上两撇胡子，面皮白净。已经四十多岁的人却并没有显露多少老态。果然是个老白脸！
怪不得卫媪临死还对他念念不忘的。
“爹！爹！谁来了？”
里面冲出大大小小几个衣着鲜艳的小孩，我在其中搜索有没有卫青在？
“有客人在，快，都进内堂去。阿福，把他们都带进去。”
第十七章 寻找卫青（3）
听这口气，郑季对他的孩子却是很溺爱的。
“廷椽不必客气，我们一会就走，只是有些事想请教。”吕蒙道。郑季把他让于主位，吕蒙不客气地坐了，让我坐在他旁边。冯管家则立于身后。
我比较心急，顾不上这些烦文缛节，站起来开门见山道，“郑老爷，我来看我弟弟郑青。不知道他在哪里？”
郑季这才仔细看我，他估计是把我看成了随行女眷，大户人家的女眷，是不能容许人随意打量的。
“郑青？”他问得有些不确定，“你……你指是？”
“郑老爷，卫媪你可还记得？”
“原来，你是她的女儿，怪不得……有些眼熟。”郑季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青红不定的复杂。唤来下人道，“去，到内堂找夫人，叫她把郑青带来。”
历史上说，卫媪将卫青送到亲生父亲家里抚养后，郑季的夫人看不起卫青这个私生子，让他到山上放羊，郑家的几个儿子也不把卫青看成手足兄弟，随意苛责，在这家人的地位尤如奴隶。
史有“父使牧羊，民母之子皆奴畜之，不以为兄弟数”的记载。看这脸色，许是真的了？我有些怒了。竟敢这样残害祖国幼苗？摆明了就是找揍！
内堂许久无动静，我们只好耐心等待。那郑季早已殷勤吩咐人备办晚饭了。
我拿出数锭金道，“不必麻烦了，我这次来只是想带了郑青就走，这些钱，当做是青儿这几年的开销用度，谢谢你照管他。”
郑季一楞，看着这黄灿灿的几锭马蹄金，足够他二三年有余的收入了。却并没有收的意思，扫了一眼，欲言又止。这时郑夫人却从内堂出来了，领着一个眼睛乌溜溜，分外可爱的男孩，他长得比一般孩子要高些，肤色有一点黑，想是因长年日晒造成，那件绸衣穿在身上显得很不合身，袖子、裤管短了一大截。
……
卫青放完羊回家，然后把羊都拦回圈里，又给小羊羔洗了澡。依旧是没有晚饭。好心的福伯偷偷藏了个馒头给他。在这家里也只有福伯对他最好了！
卫青一直都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因为郑氏骂他的时候，总是说他，“有娘生没娘养的野小子”，他都已经习惯了。在村里，同龄的孩子也都欺负他。所以，他学会了忍。而且他知道终有一天，自己能逃出郑家去长安寻找亲生母亲和哥哥姐姐们。
屡逃屡败的结果就是父亲对他更加苟责和继母每日必行的打骂。但是这一切，他都忍了。只有亲人的言行才能令他动容，而他们，只是同一个屋檐下居住的拥有同一个姓氏的陌生人。所以，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一天，卫青跟一群孩子放羊的时候遇到一个囚犯，那人在孩子群中发现了他，大惊小怪道：“小娃，你如今虽然困顿，但假以时日必定飞黄腾达，有封王、侯爵之相啊！”
卫青只是冷冷地回了句。“奴婢生的儿子，人家不斥责打骂就不错了，还能封侯吗？”心里却是非常高兴的。他已经是少年了（自以为的），也梦想过像李广大将军一样，横刀立马，谈笑杀敌。只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推开破败的柴门，竟发现郑氏已经在里面等着了。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惊讶。
村里住着一个说书的老人，卫青逮了空就去听他老人家说书，虽然每次回来都要被郑氏一顿打骂，卫青仍然乐此不疲。也因此他懂得了许多成人世界的东西，并且以一种与他年龄不相符的眼光看待着整个人世，饶是如此，大家也不要忘记卫青毕竟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儿。
今天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回来得有些晚了。他闷头走了进去，面无表情的，只等着一通恶毒的责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