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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
日本的中国古代史学界有出行考察的传统。近年来,同行中出了几位好走的友人。早稻田大学的工藤元男,他追踪大禹的传说,一头扎进四川西北的高山谷地,不时销声匿迹。学习院大学的鹤间和幸是秦始皇的研究者,他东西南北,追随始皇帝踪迹,求索在史实和传说之间。至于爱媛大学的藤田胜久,他寻司马迁足迹,几乎走遍了中国大地,独行之余,也不时邀我结伴同行,同享行旅的甘苦。
国内同行,艰苦的田野工作,从来是由考古学者担当,他们不仅行走,几乎就住在田野上。我在阳陵发掘现场见到王学理先生时,对烈日下宛若乡野老农的考古学者,油然而生敬意。北师大的王子今先生是考古出身的历史学者,他主治秦汉交通史,木车牛马所及,怕已经走得山穷水尽。北大的罗新先生从中文到历史,他好访古奇,携西人驱车西行,寻觅中恍惚与西天西王母失之交臂。更有文化学者余秋雨先生,尝试用行走触摸文化的心髓,自称行者无疆。行笔至此,看到最近的报导,央视的崔永元也带队开始万里长征,追寻红军的故迹,要作行走的主持。
行走是人类的天性,行走是古来的传统,行走是时代的新风。在古今风流的时尚当中,我再次开始新的旅程。这次新的行旅,不是去海外世界开眼,也不是去繁华都市染风,而是回归故国河山,深入荒山野地,去追寻先民故迹,去寻找往事遗留,去寻求梦想,去复活历史。这次新的行旅,我事前有充分的准备,周详检讨史料,再三索图查询,往事史实烂熟于胸,所求所索明了于心,往往是书中笔下所及,我随之跟踪而去。
我随历史去丰县沛县,寻访汉高祖刘邦的龙兴之地;我去芒砀山怀古,连通了古今的武装割据。我又随历史去临潼始皇陵,哀泣亡秦的骨肉至亲;我远望驰道深入阿房,感慨秦帝国兴起之暴,瓦解之急。当我行走在渭水骊山之间时,复活的兵马俑军团就在我的眼前,云水濛濛中,为我重演一场史书失载的大战。亡秦之战,决定于巨鹿。我随历史渡漳水,用屈原《九歌》悼念秦军阵亡将士,在感叹秦楚融和的瞬间,仿佛听到贝多芬第九交响乐的终章,圣洁美丽的欢乐女神,在呼唤人类和平。河南是中原文明的核心地,我曾经多次经过,却从来没有停留。我随历史去陈留、开封,当我凭吊了信陵君的故宅,步步进入黄河中下游文明的深层时,我在失而复得的文明进程中感受到人类历史的顽强和坚忍。
我是历史的行者,当我行走在历史当中时,历史就复活在我的心中。我将复活的历史停留于纸上,笔录写成本书。
感谢辞
本书的出版,首先要感谢〃象牙塔〃网站和站主陈爽先生。
我写作本书,完全是出于个人意愿的新尝试,从形式到内容,皆自放于经院式学问主流之外。写成以后,难以归属,有幸得到陈爽先生首肯,在〃象牙塔〃上刊出,得到世人的认可,不至于埋没了我那些不入流的奇思怪想。陈爽先生,基于个人之喜爱,以个人之力营造一块古代史的学术园地,在当今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当是何等的一种境界,我深沉地感受到一种文化的定力和历史精神的凝聚。
今天,借本书出版之机,在感叹互联网为个性化的表现、为知识的自由传递提供了广阔天地之同时,也想到我等受惠于〃象牙塔〃的同好学人,又当如何感谢陈爽先生,又当如何支持〃象牙塔〃的长存,怕也是一桩时刻要放在心上的事情。
本书的出版,也要感谢中华书局和两位杰出的编辑徐卫东先生和宋志军先生。本书第一章初稿在〃象牙塔〃刊出,是在2005年11月25日, 30日收到徐卫东先生的来信,表示中华愿意出版全书。中华书局在出版业界堪称国学第一门户,多年来以厚重严谨著称,小书是新派的试作,中华竟能反应如此之快,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接触之下,徐宋两位先生不但已经据网上的短文认同了小书的尝试,而且前瞻性地测定了小书的前景,这种职业性的锐敏眼光,促成我在多种选择中敲定了中华。
在以后的过程中,徐卫东先生为小书的出版可谓是殚精竭虑,那种精心制作好书的专注和热情,那种厚实行家的职业精神,不仅使我放心,也使我感动。本书由深入到浅出的诸多建议,复活历史的概念定位,书名章节的反复磨练打造,多出于徐宋两位先生和编辑室之苦心,这些都是我不能不一一申明和一一致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