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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掏鸟窝,冬天垒雪人。没有小伙伴陪伴,便缠上爸爸妈妈一起玩。一家人也自得其乐。
百衲庙就在附近,但庙门成天关着,只有隐稳约约的诵经声从门缝里传出。那老尼姑对这家新邻居从不过问,偶尔见面也只打个稽首转身就走。
但是从不准他们下山。山下新修了一排房子,里面住了不少人,说是这里发现了铁矿,是来开矿的。其实都是州府的特意安排,那些矿工都是便衣侦探。他们严守上山的道路,除了百衲庙里的老尼姑,谁也不许进出。
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这个小家庭,艰苦跋涉过了三年。三年间,母后从未派人来看望过他们。李显想,难道真的把我忘了?可是韦娘的想法却不这样,一定是太忙,现在还顾不上想到你。
无疑,韦娘的猜测是对的,因为李显不仅仅是太后的儿子,更是她的政治敌手。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如何对付他,防止这个被自己废了的皇帝东山再起。因此,当徐敬业谋反打出李贤的旗号时,因想到房州离扬州较近,便赶快把李显迁往均州。李贤倒是个假的,可李显却是个真资格的活生生的皇帝,要是被人挟持了去,那还了得?扬州之乱平定后的诸王叛乱,有人竟打出复辟中宗的旗号,太后又赶快把李显从均州迁回房州,把他幽禁在深山老林里,而且一连三年不派人去探视。先让这个秘密严严实实封存起来,到一定时候才去启封。太后就是这样盘算的。
于是,李显一家三口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度过,虽冷清,倒平静。但是,由于一个人的意外出现,平静生活的航道上顿时波澜起伏,几乎把这个在茫茫苦海上支撑的小船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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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百衲庙里小百衲(1)
房州龙鼻山上有个百衲庙,庙里有个年轻尼姑叫小百衲。她的故事,就像她身上的那件百衲衣,五颜六色。千奇百怪。
今年天气有些反常,立秋后都很久了,长安的天气还这么热。神圣皇帝武则天在薰风殿御座前特设的躺椅上靠着,身边放着一盆冰,身后有两个小宫女不停地打扇,可是她那宽宽的额头上仍不断有汗珠渗出。不时,她伸手摸出袖中的手帕去擦擦,才不致于让那些汇积的汗珠形成溪流把脸颊上的香料冲成沟壑。她今天的冒汗固然是因为天气反常的热,但也不排除另外的原因,那就是下面站着的两个人向她奏报的那些事,每件事听了都足以使她体温升高,刺激她的汗腺。
下面站的是索元礼和周兴。武则天把审讯几件谋逆大案的任务交给了他们,今天,听他们的结案报告。
“裴炎对自己的罪行满口承认,小臣把陛下有意宽恩他的话说给他了,他反说什么,宰相下狱,安有全理。看来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正在降职留用的索元礼为争取早日取消处分官复原职,抢先向女皇汇报。
“嗯——”武则天听着,心想这个裴炎一定怨恨我过河拆桥,心太狠,到死还要跟我赌气哩。咬咬牙说:
“判处斩刑,籍没其家。”
周兴怕索元礼再抢先发言,武则天刚一说完他就奏道:
“陛下,那个程务挺一直不认罪……”
武则天打断他问道:“你们不是有许多办法吗?”
索元礼赶快抢过来说:“用了好多种,他都不招,后来……”
“后来,后来还是用了小臣的‘流水弹琴’的办法,他才……”周兴接过话头忙说。
武则天听了很感兴趣地问:“什么‘流水弹琴’?这么好听的名字,那刑罚一定很好玩。”
“是很好玩,”索元礼比划着说:“用绳子穿过鼻孔,而后……”周兴向他踢过来一脚,他才打住,没接着说下去。
“招认了?”武则天问。
“招认了。”周兴、索元礼同时回答。
武则天想到程秀挺以前的赫赫战功,突厥人畏之如虎。但是她顾不了这许多了,咬咬牙说:
“判处斩刑,籍没其家。”
下面,该奏报薛绍的事了。因为他是太平公主的驸马,两个人都不想先说,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开腔。
武则天看出来了,说道:“是薛绍的事,有顾忌是吧?说,朕不会怪罪。”
周兴说了:“薛绍因是驸马,审问他时未动刑;他倒是干脆,对参与谋反之事供认不讳。”
薛绍是自己的女婿,武则天想得更多。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公主,小夫妻婚后恩爱美满,杀了薛绍,女儿会愿意?不过,世上好男人有的是,到时候,再给她选一个就是。便说:“俗话说,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判他斩刑。”
“遵旨。”索元礼、周兴同时回答。
奏报完毕,二人已准备下殿回家,武则天说了:“你二人这次审下几桩叛逆大案,为朕分了忧,特赦免索元礼的处分,官复原职,仍在刑部任侍郎。周兴办案有功,破格升任为司刑少卿。”
“谢陛下隆恩。”二人同时跪下谢恩。
武则天又接着说:“朕听说周兴初到京城,住所简陋,这次没收的裴炎府第,就赐给你去居住吧。”
周兴听了忙说:“谢陛下。只是臣最恨那种造反谋逆之人,不愿去住他的房子。”
武则天听了心头高兴,立即说:“那好,朕赐你白银十万两,去找块风水好的地方新修一座府第就是了。”
第六章 百衲庙里小百衲(2)
周兴听了忙叩头谢恩。
二人退出薰风殿走在大理石铺就平滑如镜的走廊上时,索元礼心中阵阵不平。论资格,比他周兴老;论功劳,比他周兴大,结果只是免除原来的处分就完了。其实那个处分,陛下你老人家是知道的。这真叫哑巴吃黄连……瞟一眼身边得意洋洋的周兴,一步就跨上司刑少卿的高位,比我还显赫。皇上又赐银子新修府第。哼,什么不愿住造反人的房子,明明知道裴炎是个穷光蛋,他那个宰相府又小又旧……到底是读书人,就是有心计,什么都捞到了,美名也有了,看他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心里虽然不满意,但面子上还得对他恭维,人家现在今非昔比了……
“恭喜周大人,贺喜周大人……”索元礼抱拳向周兴道喜,他想听到他说:“全靠师父栽培……”可听到的却是:
“彼此彼此。你的处分终于取消了……”
话不中听不说,怎么声音都变了,像感了冒?索元礼觉着不是味道,勉强笑笑。忽然,他想起一件事,便说:
“记得周大人那日说,府上嫂夫人备有时新菜肴,还有令姨妹从乡下带来的甜橙酒……”
没等索元礼说完,周兴却说:“内人近来身子不适,她妹妹已早就回乡下去了,改日再说吧。”
索元礼有一种马屁股撅高了,再也拍不上的感觉。
房州今年的气候也反常,刚刚进人秋天,一场大雪却铺天盖地的下来。李显一家居住的龙鼻山因地势更高,雪下得更大,纷纷扬扬接连下了好几天都不停歇。大雪封了山路,送粮的人上不去。后来雪终于停了,但山路不敢走,厚厚的雪把路盖着,踩虚一脚就会掉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送粮的人只有等天晴雪消了才敢上山。
山上的情况已经非常艰难。早在没下雪的头两天,韦娘就刮着米缸底说:“米快没了,明天送粮的人不来,就该饿肚子了。”第二天,送粮的人果然没来。韦娘把剩下的米分成两半,今天煮一半,留一半给明天;可是当晚下大雪,第二天漫山遍野一片白,惟一的上山小路被封死。韦娘只得又把米再分成两半,今天煮一半,留一半给明天。一天只吃一顿稀饭,大人倒能忍住,孩子哪儿行?那就让裹儿多吃点干的,两个大人多喝点汤。
到了第七天,一家人都饿倒在床上,日上三竿了仍无动静。忍不住的裹儿摇着爸爸的大腿叫喊饿。
饿得有气无力的李显这时突然来了一股精神,他觉得自己是一家之主,便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忍着点,裹儿,还记得前几天我教你读的《吕氏春秋》中《慎人》那段吗?‘孔子穷于陈、蔡之间,七日不尝食,藜羹不糁。宰予备矣,孔子弦歌于室……”说着挣扎着爬起来,从墙头取下一张铺满灰尘的筝,掸去灰尘,放在床边边弹边咀道: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
唱完问裹儿:“你听到了吗?还饿吗?”
“还饿……”裹儿回答。
韦娘却说:“越听越饿。又是杀鸡,又是煮米饭,还要喝酒,都唱你心想的。你不饿?”说着一脚把筝踢到床下,摔得“哐啷”一声。
李显想冒火,但没有气力,便说:
“孔子饿了七天,一弹琴就不饿了……”
“孔子是圣人,我们是吗?”
韦娘不再跟他拌嘴,她在想哪儿还能找到吃的。忽然,她想到林间有株野梨树,树上结一种厚皮梨,小时在家乡度荒年时吃过。便拉上裹儿去摘。但树太高,裹儿爬不上去,找根竹竿乱打一阵,掉下来几颗。裹儿放嘴里一咬,皮*,瓤又酸又涩,实在难以下咽。韦娘说:“拿回去煮着吃,味道会好得多。”
第六章 百衲庙里小百衲(3)
树上已剩下不多几颗,全打了下来,拿回家里,放几粒米一齐煮熟了。尝尝,味道是要好些,也能咬动了。她先给李显舀一碗,里面多两块厚皮梨,再捞上几粒米。一边捞,一边对守在灶边的裹儿说:
“你爸是一家之主,身体又虚弱,让他多吃点。给,快给你爸端去。”
第二碗是裹儿的,孩子正吃长饭,不能亏了她,于是把剩下的几块厚皮梨和几粒米全捞在她碗里。
裹儿个子小,看不见锅里还有没有,接过妈妈手中的碗坐在爸爸身边一起吃。爸爸又顺便把自己碗里的米饭捞几粒放在女儿碗里。裹儿望着父亲瘦削的胡子拉碴的脸,心里好感动。她把父亲刚刚夹给她的—块厚皮梨夹起来,送进父亲嘴里。
“裹儿,”李显忍不住含着泪花对女儿说,“爸爸实在对不起你,你来到世上就没跟我享一天福,却跟着受这么多罪。你,你不怪罪爸爸吧?”
裹儿望着爸爸,摇摇头。
李显接着又说了:“裹儿,你快十岁了,你记住,如果能有那么一天,爸爸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你,到时候,要什么有什么,哪怕你要天上的星星,爸爸也会摘下来给你……”
父女相对无言,低头喝着碗中苦涩的汤。
而这时,锅里只剩下一点清汤了,韦娘赶快取过碗,把汤舀到碗里。这一切都未躲过李显的眼睛,他要把自己碗里还剩下的几粒米饭倒给她,两人推推让让好一阵后,韦娘正色说:“显,你是咱家的顶梁柱,是我们的指望,不能倒。你就把那点东西吃掉吧。”
“那你呢?你倒了,我们这个家不也就完了……”
“我有办法,你看,”韦娘说着,弯腰从灶间刨出块烂泥,掰开来,里面有团黑乎乎的东西。她轻轻取出来,拍去灰说:“这是刚才我在土里拾到的一只冻死的蚂蚱,你看,肥着哩,能顶半个馍。”说着,掐下蚂蚱烧焦的头,嘴一张丢进去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还不停地说:“好香。”
看得李显目瞪口呆,裹儿见了吵着说:
“妈,我也要吃。”
韦娘扯下一只蚂蚱的大腿给她,又扯下一只给李显,说:
“你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