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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吾与尔路开一线,速去劝尔郎君,将贪名好利之心,变作炼道成真之念,吾亦收尔入吾门墙。一日道成,脱却水族壳儿,为大罗仙子,逍遥快乐。
奚必区区以此色身,迷弄仙种,孽根造满,甘遭雷劈,灵魂谁为之追散乎?“珠莲曰:”任尔甜言蜜语,夫人心有所主,决不入尔牢笼。“三缄曰:”吾言可听,尔休错过渡人舟楫也。“珠莲曰:”尔既可为舟楫,胡不自渡耶?“三缄曰:”吾不自渡,敢诩渡人?“珠莲曰:”尔既自渡,宜在上天驾雾乘云,遨游海岛,为何尚在尘世,徒以言语惑人乎?“三缄曰:”初为天仙,外功尚欠,因不辞苦况,下得红尘,度些人儿,以充外功不足之数。故受人詈骂,不忍弃之不度,岂如世上小丈夫然哉?“珠莲曰:”尔言仙子气度宏大,满腹慈仁,蚌族虾宫,以及龙鳞之俦,尔师紫霞胡以诛及?“三缄曰:”吾师紫霞其尽水族而诛之乎,抑不尽水族而诛之乎?其尽水族而诛之也,是仙不能容物,慈仁无有。其不尽水族而诛之也,是必水族有害于世,有阻于道,在所当诛,不得已诛之,又何失乎仙子之慈仁也?但尔为水族之妖,不识其中道理,吾以显而易见者为尔譬之。盈天下皆人也,人为忠孝节义之人,上天爱之重之,又从而加之以福,予之以禄,此予之宜予也。人为奸淫忤逆之人,上天厌之绝之,始而夺其福禄,继而加以雷火,此诛之宜诛也,不得谓与以福禄者为慈仁,诛以雷火者非慈仁矣。盖诛恶类即所以奖善类,奖善类即所以化恶类,无在非天之慈仁也。
如赤鲤、虾妖、老蛟、毒龙及尔蚌氏母女,恶类也。恶类不诛,道终为尔所阻。诛尔辈乃能存大道,不诛尔辈,则大道不存,此于诛之之中又见仁慈之大者。“珠莲曰:”尔师紫霞能诛吾躯,焉能诛吾魂魄?“三缄曰:”仙子道法高妙,何者不可?
其不诛尔魂魄者,以留尔辈生生转转,而有改过自新之日也,是又非仙子之慈仁乎?“珠莲曰:”任尔巧辩,吾不信之。“三缄曰:”蠢蚌儿何其愚之太甚!吾为尔恨,又为尔悲耳。“珠莲曰:”如何?“三缄曰:”恨尔不知转念,以为上品;悲尔迷途深误,不畏死亡。“言犹未已,珠莲曰:”任尔舌底莲开,宜自方便,速出衙去,异地云游。胆敢逗留,吾必束尔入朝,加以大辟。“三缄再欲回语,七窍曰:”夫人言已如此,尔宜急去,免惹杀身之灾。“三缄曰:”七窍道弟,尔妻其果人乎,抑非人而为妖属乎?“七窍曰:”明明人也,何妖之有?“三缄曰:”嘱尔夫人候着,吾必使之现其原形,与尔一视。“言毕,略显仙法,锁脱而出。珠莲骇,忙忙回首,逞步欲归。三缄以手指之,行动不能。刚欲现彼原形,恰为毒龙知得,手提月牙大斧,来战三缄。
战未逾时,毒龙力怯,妖风驾起,腾空而升。三缄亦驾祥云,与之斗于空际。但见山林摧折,都中屋宇,鸳鸯瓦解,地黑天昏。满都人民,无不惊惶吐舌。三缄在云头之上,忙取飞龙瓶抛向空中,瓶内火龙飞出,张牙舞爪,直搏毒龙。毒龙败下阵来,逃去海外。三缄云头按落,欲乘势以诛珠莲,又遇赤鲤、老蛟接着大战。一来一往,胜负不分。久之,三缄取出斩妖宝剑,向二妖抛去。二妖恐被剑伤,亦驾妖风向海岛而遁。
三缄也不追逐,掉转身来,虾妖手执双叉,复与大战。仍以斩妖剑抛去,虾妖将叉扭定,口喷黑雾,顷把都城内外昏黑如漆,对面不见人形。三缄无可如何,只得升上云头,再作区处。不料蚌母负珠莲而遁,虾妖亦负七窍而逃。俟至黑雾散余,部衙中独不见七窍夫妇。一时宣言于外,都中嘈杂不堪。当道官员奏闻于朝,上命武勇将军入衙查视后,即命武将洪佐带兵追寻。
寻访数朝,杳无音耗,急急将兵撤转,以复旨意。皇上登殿,谕及众臣曰:“可惜一位明鉴大臣,为妖所害。如或天佑其人,得以归都,速奏朕躬,官还本职。”谕罢,退入内朝,不必详言。
且说虾妖吐下黑雾,与同蚌母,负了珠莲、七窍,乘风而逃。逃至海中,正遇毒龙、老蛟、赤鲤三妖,惊曰:“尔等俱逃,夫人与大人今在何处?”虾妖曰:“吾战三缄不过,喷出黑雾,迷漫千里,暗将珠莲、七窍负至于斯。今幸遇兄,须共筹商,看将吾大人夫妇若何安置?”毒龙曰:“吾洞深幽,人所罕到,安置在内,不亦可乎?”虾妖曰:“可则可耳,但七窍、珠莲食惯烟火,海底腥物,如何供之?”毒龙曰:“吾与赤鲤、老蛟去市镇盗取烟火器具,以供二人焉。”言罢,仍命虾妖、蚌母负之入洞。
七窍此际如梦初醒,举目四顾,曰:“是非吾衙也,吾在何地耶?”虾妖曰:“三缄妖物要噬大人夫妇,吾等奋力救之,幸得皇天默佑,布下大雾,吾与老婢才将大人夫妇负逃此地洞里安身,切毋声张,恐三缄知觉寻来,噬尔二人也。”七窍曰:“吾官居一品,暗逃至此,不几失却乎?”虾妖曰:“大人性命不顾,尚贪极品耶?”七窍曰:“尔言三缄为妖,不知究属何物?”虾妖曰:“彼乃白荡山中一毒蟒耳。”七窍曰:“满朝文武,与吾同品者甚多,彼何不噬他人,而独噬于我?”虾妖曰:“尔近来爱言大道,彼因以大道诱尔。尔又将习不习,俾彼怒从心发,故欲噬尔以泄忿。所以人心不可乱思,思鬼则鬼生,思怪则怪至。”七窍曰:“如是,吾其不可归乎?”虾妖曰:“归胡不可?但须时日稍缓,看用如何良策收伏三缄,以绝尔祸,然后送归都下,亦不为迟。”七窍曰:“今既不可速归,宜寻一绝好房廊,为吾居之。不然,石洞阴润如斯,若何可住?”虾妖曰:“暂住数日,自另觅居室,以安大人。”言谈至此,毒龙等已将盐米一切盗归洞内。珠莲烹煮,与七窍同餐。
无如洞之东偏有一地缝,缝中一鬼,目如筐笸,山妖畏其厉,俱以“大眼鬼”呼之。赤鲤、毒龙因畏三缄搜寻到此,每日出外探访。或潜高埠,放眼长悬;或乘妖风,隐于云脚。岂知三缄未到,而洞里之患已生。他日,蚌母在洞炊黍,烟生树外。正遇大眼鬼闲游山岭,望而惊曰:“是地荒凉,无人居住,何得烟生乃尔?”于是阴风驾动,顷刻来至毒龙洞前,恰值蚌母汲水洞外,大眼鬼涎垂口角,过上前去,一口吞之。吞已入洞,见得珠莲、七窍品坐石床,鬼暗思曰:“吾腹此际业已充矣,不如将此女男携回缝中,慢慢咀嚼。”思罢,阴风大逞,拿攫而前,一手擒着一人,竟出石洞。珠莲、七窍骇得魂不附体,大声呼救。岂知深山旷野,无人来往,兼之毒龙等尽皆远出,谁为救援?片刻之间,已为大眼鬼攫回缝内。刚欲举口,倏然地下出一神祗,吼曰:“孽鬼休得无礼,此二人系他日仙真,尔若吞之,定不容尔。如能保护,大道成后,亦有余荣。”鬼闻此言,遂罢吞噬之念。
日将西坠,毒龙诸妖见三缄无有踪迹,陆续回洞,遍觅珠莲、七窍,杳不见形。毒龙跌足曰:“欲守陇以保蜀,岂料陇不能守,蜀又失矣,如之奈何?”虾妖曰:“是必此地山精将二人攫去。吾等各执宝器,遍山寻之。”遂驾妖风,遍山游转。
转到芜岭,瞥见大石之旁卧一巨妖,头如斗大,黄须青面,鼾声若雷。赤鲤私谓虾妖曰:“攫七窍夫妇者,必此物也。”虾妖曰:“小小精怪,敢攫吾等所保之人。”举起双叉当头刺去。
巨妖惊醒,怒目视曰:“尔为谁?素与无仇,何得于睡梦中伤吾性命?”言毕,手举斗大铜锤,向虾妖打来。虾妖闪过身儿,仍复以叉刺去。彼来此往,弱强莫分。赤鲤、毒龙、老蛟齐齐上前曰:“巨汉停斗,尔何妖属?试为吾言。”巨妖曰:“吾乃大头鬼也。”毒龙曰:“尔何以此名耶?”鬼曰:“吾在生日,名列虎榜,年正妙龄。逢了族亲,只点一点头儿,装作大模大样,即家中父母,亦难与我见而交言,人人恨之,暗以大头鬼称之,又兼身好邪淫,万罪俱造。死见阎君,受尽殛刑,打入阴山,吾即在此修成一鬼,名号大头。今日闲游到斯,倦卧石下,于人无侮。这位驼背汉子,胡得暗下毒手,刺吾以叉?”毒龙曰:“彼属无知,误犯尔躬,祈勿见咎。吾且问尔,毒龙洞内不见一男一女,尔可知乎?”大头鬼闻言,色若不豫。不知何说,请递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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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回 鬼缝中地祗送食 茅篷里夫妇认亲
大头鬼曰:“吾自冥刑受罢,打在阴山,苦苦修持,始成一游魂,周流天下,岂敢又复作厉攫人而食乎?常见芒山之巅黑气迷离,时有妖魔出现,尔洞所失男女,谅在于此。速往搜寻,或得见之,迟则恐为妖气逼坏矣。”言毕,毒龙等弃了此鬼,竟向芒山而来。遍山寻余,不见动静。毒龙于是谓赤鲤、蛟、虾曰:“七窍夫妇不知去向,是山内面又无妖迹,尔等将如之何?”虾妖曰:“以吾愚意,寻得七窍,三缄必来滋事,不如舍却,各回本洞安身。”赤鲤曰:“不可。吾等忍舍七窍,何忍负珠莲乎?想在部衙时,频宴尔我厚筵,每宴一次,将七窍托付一次,屈指细数,不下百次有余。一旦舍之,死于妖魔手中,怨及幽魂,其心何忍?”虾妖曰:“如是,吾等在此搜寻不着,又向何地以寻耶?”毒龙曰:“再为详细寻之,如果不得,且去问大头鬼焉。”言已,毒龙向东,赤鲤向西,老蛟向南,虾妖持叉直投山北。遥见一壑,约深数十余丈。欲入其中,恐有厉妖,力不能胜。意欲不入,又恐七窍夫妇在于壑内。踌躇良久,只得将叉举起,向壑而进。刚到是壑之半,现出一洞,其圆如镜。虾妖暗想:“有此巨穴,探访有地矣。”遂大着胆儿竟到洞前,疾声呼曰:“洞内有人否?”却说此洞一妖系狼修成,凡百里内之木怪山精,无不畏服。
虾妖在外大叫,早已惊之,手执龙爪棍儿,出得洞来,黑面红须,吼声如雷,曰:“何处妖物,敢来洞前惊动吾身?真乃不知死活。”口里言毕,将棍高举,直打虾妖。虾妖着急:“莫忙,莫忙,吾为寻人而来,非与尔斗也。”狼妖曰:“尔有何人到吾山内?”虾妖曰:“吾有一贵官、一夫人被妖攫去,不知所在。其所以犯尔之壑者,特为此耳。”狼妖曰:“是地妖属,莫不知吾难惹,不说壑内无敢触犯,即系壑外有妖来此,吾必毙之。”言犹未已,虾妖曰:“吾本无知,误犯虎威,还祈高见!”狼妖不听,举起龙爪棍劈头打下,虾妖将叉架祝一时风声震动,走石飞沙。毒龙见得,急寻老蛟、赤鲤而谓之曰:“壑内陡起狂风,必是虾妖与山精大战,吾且与尔前去助之。”二妖闻言,遂偕毒龙,乘风入壑而去。
是时,七窍身居鬼缝,不见天日,阴气刺骨,竖人毛发,暗自叹曰:“吾不知有犯天律何条,落于此地。不惟黑似胶漆,而且腹饥如焚。又不识夫人在于何所,心欲大声呼唤,恐被鬼物知得,反受罗唣。想起为官王朝,禄享万钟,每食千金,尚嫌味不鲜美。孰料今日挨饥受渴,役吏使婢,形影俱无,真所谓:一世荣华,转眼即为饿莩。如得皇天默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