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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吾老矣,此志不能遂耳。“七窍曰:”大道之说,耳闻熟矣,究不知径从何入?“田翁曰:”吾于大道稍识一二,今日得遇知音,不妨侃侃而谈。以相公天授之聪,如或解得,由兹上达,亦未可知。“七窍曰:”翁试言之。“田翁曰:”清心养气入虚无,精固神凝在本初;有若无时无若有,第一功夫在此乎。“七窍曰:”第一功夫者,必走入门要诀,而第二步又如之何?“田翁曰:”气聚神凝子精固,灵根坚稳防异误;除得旁迕入幽关,其中方步逐相逐。“七窍曰:”翁之谈玄,奥妙深微,恐难得径而入也。“田翁曰:”心如在道,道即在心;心不炼道,道若海深。如得一径,循序以登;顺天之气,随地而行;久久自熟,能结胎婴。“七窍曰:”翁非道中人,能知道中妙;既知道中妙,即属道中人。敢求略指法门,俾吾得以修持。倘有寸进之功,翁赐不少。“田翁曰:”尔其欲得正轨乎?欲得旁迕乎?“七窍曰:”旁迕何用,须得正轨,方遂吾怀。“田翁曰:”尔也切欲求吾指示,吾虽不才,敢吝所知?但以相公气色而论,不久即有旁迕坏尔正轨也,尔宜防之。“七窍曰:”任彼旁迕相引,吾心不入,彼又其奈我何?“田翁曰:”旁迕之道在道内者,尔或知得,在道外者,尔又乌乎知之?“七窍曰:”如事属道外,更难以诱吾矣。“田翁曰:”道中引人人不入,道外迷人易入骨;莫说名场利薮空,其中常把仙子误。此四语相公谨记勿忘。“七窍唯唯。
田翁曰:“日将西坠,子欲归观,是其时矣。”七窍遂辞,向观而去。暗思田翁言语,知为不凡,欲转而再叩之,惜乎日之夕矣,忙忙促促,竟入观中。
老道见彼归来,进以酒食。七窍曰:“今日得遇田翁,深谢厚意,已醉饱矣。”遂入净室,解衣就寝。魂离躯壳,似乎尚在村郊,意欲复入田翁之家,奈路径宛然,而茅屋不见。正盘桓陌上,恍闻田翁吁饭声声,寻声而至,极目审视,果田翁也。遥而呼之,田翁伫立待之。七窍趋近身旁,田翁携手,附耳言曰:“假冒三缄休识认,教入名场遂乃心;尔是道门仙子骨,休去坠落陷人坑。”言罢,掌推七窍,倒地而醒,忙然起榻,细细思忖,不解其故,仍复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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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冒三缄题诗访友 引七窍入阁言情
老道晨起拈香参道后,子精子忽出神庐,与之言曰:“尔观所住之子,乃紫霞门第虚心子所化,尔毋慢之。彼欲去则不可留,欲止则不可遂,上天下地,结得一段奇谈在此,毫莫转移也。”嘱罢,退入神庐。
老道将斋食办毕,拍门呼餐。七窍起,整衣而出。餐斋后,盘桓观内,若有不豫色然。老道见而问曰:“相公面带愁容,有胡不乐?意者敝观鄙陋,不堪为室,饮食淡泊,不堪入口乎?”七窍曰:“观地幽深,无殊仙府,斋筵精洁,不异珍馐,厚谢朝朝,久已不便。吾之愀然弗乐者,以访友未遇故耳。”老道曰:“公子既欲访友,吾观东偏有明堂宫焉。前有子丹道人自昆仑而来,住于其内,凡四方学道之士以及求指休咎之流,来访此道者络绎不绝。公子欲探良友消息,祈子丹老道示以往来客册,或能得其友之所在,亦未可知。”七窍喜曰:“有此佳境,吾必向彼一往。但去路不识,道长其能导我乎?”老道曰:“敝观无人,未克偕往。暂将观门落锁,导至三叉歧路,得见明堂宫境地,然后归来亦可。”七窍曰:“如是有烦道长多矣。”临行时,老道询曰:“公子此去其长适乎,抑去而犹返乎?”七窍曰:“吾将行李携去,如知良友消息,则不反矣。”老道曰:“倘消息未得,不嫌湫隘,何妨转到敝观,久久住之。”七窍曰:“者是自然。”老道于是携杖前导,七窍尾后,出得丛林,向东而行。行至三叉路口,老道以手指曰:“公子向中直去,前面深林一带,即明堂宫之山麓。由麓左转,直上其顶,即明堂宫之首重。”七窍曰:“是山何名,如斯幽雅?”老道曰:“俗号是山为小昆仑。以其山势险峻,与昆仑无异也。吾不克相随矣,但愿公子良友在此,去即晤之。”言已,携杖而返。七窍见老道归去,孤身只影,向深林遄征。
总真童子正在空际四处观望,遥见七窍洋洋洒洒直投明堂宫,忙按云头,坠于宫内,在客舍壁上,题四语云:“征鞭逐逐履尘封,才过西南又转东;访友不逢常念友,聊将信息寄飞鸿。”后书“游山逸士三缄题”七字,下又书细字一行:“明日下榻泥丸观。七窍贤兄若游至斯,得见俚言,速临一晤。”书毕,仍上云头从泥丸地界竟去。
七窍是时已到明堂宫,参见子丹子后,宫之上下玩赏一周。
转至西廊,瞥见诗句,遂问宫内道童曰:“贵宫至泥丸观,路有几许?”道童曰:“仅十里耳。”七窍曰:“观在何方?”道童曰:“西面。”七窍曰:“贵宫以下,又向何行?”道童曰:“向左。”七窍问明路径,念切良朋,离却明堂宫,望泥丸观进发。
行约十余里,歧路在望,一上一下,两皆西去。七窍不识所向,暂息道旁,候有行人而访问之。候之甚久,来一老叟。
七窍起揖而询曰:“敢问老丈,泥丸观之去路左乎,右乎?”老叟手指其耳,以不能闻告。七窍乃附耳而大声曰:“此去泥丸观左右两路,何者为是?”老叟似有闻也,笑而答曰:“尔问宜都县,老躯未曾走过。”七窍又大声附耳曰:“泥丸观在何处?”老叟似乎闻之悉也,而答曰:“犁板田处处皆然,不止此地。”七窍见其所笑甚左,难以问明,遂以泥作一九,复作一观形示之。老叟视而默默良久,曰:“尔问泥丸观乎?”七窍点额者三。老叟曰:“尔不知去路乎?”七窍点额如前。
老叟曰:“如是向下到黄庭观,向上即往泥丸观也。”七窍询楚,拜辞老叟,从上而去,竟至泥丸观焉。观之东西尽属厢房,西厢壁上早被总真童子题有诗句。七窍参罢老道,游至其间,见而诵曰:“一观游余一观遥,诗题壁上指征镳;君行莫谓天渊隔,急向前途折柳条。”后面亦书三缄题云。七窍诵罢,暗自思曰:“吾访三缄数载,仅见一绝,今睹二诗,亦尝以访吾为心,但不知还在是观否。”问诸道童,道童曰:“题诗人昨日至此,临行询吾以黄庭观之路,谅必到彼去矣。”七窍闻之,意欲追踪而往,奈天色昏黑,只得止宿于兹。
紫霞知总真童子冒名题诗,将七窍征车已引至泥丸观内,然于泥丸观寄诗,必引入黄庭,渐渐导至洞中,得见灵宅子矣。
如见灵宅,断令七窍变迁心性,以为坏道主。吾不忍吾弟子坠落仙根,再尽师弟之情,从实告之。倘仍不听吾言,俟坏道时又作理会。意计已定,按下云头,来在泥丸观中。
是时,七窍因连日奔驰,力倦神疲,已入卧榻。幸此室内宿七窍一人,紫霞化作老道,拍门呼之。七窍惊寤,突然问曰:“良友来乎?”紫霞诳之曰:“来矣。”七窍喜极,急起辟户。
待紫霞入室,举目视之,乃一黄发老道也。七窍兴致索然,勉强询曰:“道长访吾,有何事故?”紫霞曰:“吾观老道爷特遣送茗一瓯,与相公解渴耳。”七窍曰:“有劳深夜送茗到此,何日能酬?”紫霞曰:“相公异乡贵客,敝观穷道无甚款待,有慢多矣。但问相公,所访良友为谁?”七窍曰:“三缄其人也。”紫霞曰:“贫道俗家历三缄不远。前于清明佳节拜扫归里,闻得三缄株守家庭,奉彼双亲,以尽子道。问诸多老,言自出仕昆明,充配蛮邦,名利心淡,而今而后,不愿尘世扰攘。
子又何能得遇此人乎?“七窍曰:”子言左矣。吾自明堂宫见题诗句,后注‘三缄’二字,又于泥丸观题诗寄吾,彼非三缄,畴肯冒其名耶?“紫霞曰:”相公数年访友,征途所历,曾遇山妖乎?“七窍曰:”有之。“紫霞曰:”如系山妖假冒,恐于乃躬有害也,相公不可不察。“七窍曰:”但见三缄之名,吾必追踪以至,即明识山妖假冒,亦不惧之,况未必乎。“紫霞见言不入,携瓯出室,叹曰:”天地大无比,自成一道理;其事有折磨,难使仙真去;退而听自然,顺逆随所龋“叹罢而出。
七窍思念三缄甚切,次朝早起,餐毕速行,暗计:“三缄初到黄庭观,必消闲一日,吾今此去,谅得见焉。”急急前征,不久已至。入见老道赤神子后,一中年道士导入客厅,款以斋筵。筵毕,闲坐厅内,道士常常陪之。
七窍曰:“贵观台榭何多如是?”道士曰:“吾师酷爱此等,故右廊下有灵沼,左有玉池。玉池上有绛宫,绛宫上有楼十二,层层阶级相接。其中又有黄宫,宫内有五气楼、朝元殿,皆五彩俱备,入目堪珍。尽属吾师一心经营,修葺而成者,因此自号为赤神子。”七窍曰:“他不具论,十二楼中可准游乎?”道士曰:“自此楼成,无人得入焉。”七窍曰:“即不准游,尔可导吾外面一望。”道士曰:“楼宫在内,乌能外望?不若厢之左右赏玩花卉,尚可消闲。”七窍然之,遂随道士先至厢左。
厢外奇花遍种,微风过处,香气袭人。左厢壁上,诗句甚伙。七窍逐一而视,中无三缄之名。道士曰:“此壁诗稿,系先年访道者作也。惟右厢墨迹,乃目下所题。”七窍闻言,趋至右厢,翘首望之,诗题满壁,一一详视,皆访道不遇悲伤之词。此壁视已,忽向前壁望去,壁尾有一“三”字,竟到“三”字前看之,乃“三缄”二字也。既有“三缄”二字,忙念所题诗句云:“访道人多异地游,但逢观刹便相投;金兰既已前生结,不遇焉能罢也休。”七窍见此诗句,反复吟咏不已。道士曰:“题诗人与相公深相契乎?”七窍曰:“素闻彼名,欲晤不得。吾之来游者,正为是人也。”道士曰:“如是,昨日到斯,言玉房观中有友相招去矣。”七窍曰:“玉房观历此何如?”道士曰:“不远。”七窍遂祈道士指以去路。道士导出观外,将去路详指而归。
七窍步步狂奔,汗流浃背,及到玉房观,人影绝无。连入三四重门,始闻人声隐约,侧耳细听,声在小楼。七窍欲上,嫌非同类;意欲不上,又恐三缄在兹。想量逾时,求友心切,缘梯直上,凭窗窥视,乃一少年道士与一妙龄女子对坐其间。
七窍暗思:“道士犹好女色,必非正观。”急急退下,向楼左视下,楼左室中惟一老道,石台趺坐,合目瞑然。七窍是时访友心思败兴多矣。乃退出观外,右旋而入,见斗室亦坐一老道,双眸合定,不言不动。斗室上又有小楼,如前偷窥,则一男一女相抱而坐也。七窍不敢声张,退下楼头。
刚出室门,忽一道童惊惶问曰:“客从何来?”七窍曰:“为访良友也。”道童曰:“尔登楼否?”七窍曰:“入尔贵观,已上二小楼矣。”道童曰:“所见何物?”七窍曰:“一则男女对坐,一则男女相抱也。”道童曰:“尔惊之乎?”七窍曰:“未也。”道童曰:“如未惊此男女,亦属无妨。”七窍异,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