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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捆回矣。
三缄询曰:“汝在此山曾食多人?”二蛛曰:“入吾山者诛之,未入者未尝妄伤一命,望仙官详查。”三缄曰:“汝愿归吾正果否?二蛛曰:”愿。“三缄释去其捆,仍以本名为道号。二蛛拜师后,椒花子引老猿上前,亦拜三缄求收门下。狐疑在旁禀曰:”彼曾以丹活及椒、蜻二子。“三缄喜,赐号”护道“,又以入门妙诀,一一为三人言之。三人同愿追随云游天下。三缄曰:”汝愿从游,不可辞其劳苦。“三人曰:”吾等前生未能修有功果,所以化为异物。幸得吾师收入门墙,教以大道,仙班之内不敢妄期,但能复转人身,亦不枉投师也,敢辞劳苦乎。“三缄曰:”人生在世,即享厚富至贵,终不免黄泉之路,如花开放,转眼成空。何若敬体《黄庭》,脱却凡躯,不受轮回苦恼之为愈?吾之途程奔走,无非修此外功。待到功成,名列仙班,其心乃遂。汝诸弟子切毋畏难退缩,半途中止,师之望也。兹者南海地面已不远矣,吾于四方,必游到尽头之处乃止。汝等内功勤习,外功济人利物,随为师作之。“诸弟子同声应曰:”谨遵师教,不敢有违。“三缄立意前奔,历遍绿野青畴,行尽江淮河汉,不知不觉,夏去秋来,松涛助虫声以时鸣,黄花映白芦而争放。师徒行行止止,突过小溪,岸上立一白发老人,愁结眉梢,携筇怅望。
三缄师弟临岸息足,见老人憔悴之容而询曰:“老叟在兹何事?”老人见问,双目垂泪,咽呜不能成声。三缄候其心伤后,从容复询。老人曰:“吾族冯姓,贱号容端,翔节母难之期,吾女归宁,路过溪岸,忽被妖风所卷,踪迹渺无。吾之一生只有此女,至今老无依靠,饮食供奉皆彼周全,不知何妖惨攫之去。吾死期至矣。故每日于此望洋悼叹,难为外人言之,幸得道长问吾,不得不心伤而痛泣。”三缄曰:“是地旧有此妖否?”老人曰:“无之。”三缄曰:“狂风卷动时,可知汝女去向?”老人曰:“吾婿曾言,刚起狂风,女牵其衣,顷将夫妇吹至对面沙洲之侧,吾女释手,大叫救命一声,此风刮地扬尘,竟向野马山而去。”三缄曰:“汝婿未去寻乎?”老人曰:“是山常出毒兽,谁敢入之。”三缄曰:“叟家历此几许?”老人曰:“由溪岸转上,不过二里之遥。”三缄曰:“如是,吾师徒今宵暂宿汝室,吾命弟子入野马山内寻汝女焉。”老人曰:“吾女已失三日,安能尚生?”三缄曰:“试去寻访,生耶更美,死耶亦得其尸以厝之。”老人喜,即导入室。室甚宽敞,颇可安祝师徒歇息片时,老人设斋以待。餐罢,三缄暗命三服,与西山道人、蛛虎、蛛龙,同往是山探妖消息。
四子得命,耀武扬威,各驾风车,四面并进。寻至山半,见一洞府高阔如廊,洞外紫榴一株,捆一妇人于其上。三服近而询曰:“汝妖耶,抑民间妇耶?”妇曰:“妾乃民间女子也。”三服曰:“如何到此?”妇曰:“为妖风卷至耳。”三服曰:“卷汝至此胡为?”妇泣曰:“强妾为婚,妾不乐从,鞭抽甚酷,已无完肤。”三服曰:“妖在何处?”妇曰:“山后妖王请去饮宴,闻得宴罢归洞,即诛妾焉。”三服曰:“汝其白发老人冯容端之女乎?”妇曰:“然。”三服曰:“既是冯翁妞妞,吾释汝捆,与吾道弟乘车而回。”妇曰:“恩人救得妾身,德戴不朽矣。”三服将妇解下,付与西山,驱动风车先回。妇归,冯翁不胜欣喜,寄信乃婿。婿来,细问入山之由与得归之故,其妇详告所以。婿悲欢交集,忙然归去,备办斋供,以奉师徒。
三服自将妇人遣回冯宅,常在洞门行走,未见妖归,遂与二蛛分路寻觅。三服寻到山后,瞥见崖下一洞,言语哝哝。近前偷觇,一红眉青面,一红眉绿面,二大汉子品坐于上,一红眉粉面者独坐于下。于是隐身入洞,听其所谈者何。刚入洞门,闻得下座大汉言曰:“吾用妖风卷一女子,意欲以为压洞夫人,恨彼烈性不从,捆于紫榴树间。此宴罢时,可同去破彼之喉,以饮鲜酒。”上座大汉曰:“鲜酒久未沾唇,如得饮之,自是爽口。”下座大汉曰:“只要吾兄不嫌,弟当奉敬。”无何宴罢,三人下席,挽手将行。三服急出洞门,转过山坳,见二蛛曰:“妖已访得,快随吾归。”二蛛同至前洞,三服命隐洞之两旁,己身化作妇人,束于花树。事事停妥,三妖已至,入洞坐定,吩咐二三小妖掐破妇喉,呈之案上。小妖得命,来至树下,正待举手,三服以锤击之,立即丧亡。三妖尚在高兴,一妖慌入禀曰:“二三小妖,已为妇人击毙矣。”三妖厉声吼曰:“村间妇女,胆敢为厉耶?”本洞妖王怒趋出洞,妇人见而哀曰:“祈汝饶吾,愿与为妻,同偕百岁。”妖王笑曰:“昨日胡不应诺,今为后山妖王知之,将掐汝喉,以血为酒矣。”妇泣曰:“汝心残毒如斯,汝来,妾有一言相嘱。”妖怜其美,方向前去,早被三服劈面一锤,妖不能敌,倒地化为野马。蛛龙突出,力以两手扭着马耳。野马向前直奔,嘶鸣之声动摇山岳。洞内二妖齐出,三服敌青面,蛛虎敌绿面。惟蛛龙所扭之马,遍山奔走。蛛龙不释,野马力憋而息于松下焉。
蛛龙手执丝绦,将欲捆其四足。野马恐为绦束,愈肆狂奔。蛛龙无奈彼何,翻身上背,两足跨定,任其所之。
片刻之间,约走千里。蛛龙曰:“任尔奔驰,只劳尔力,吾安闲于尔背,有何畏乎?”野马曰:“吾颇有力,日日驰驱,使尔不得其所焉。”蛛龙曰:“吾以天下为家,天下即其所也,尔又何能脱身乎?吾劝尔,不如归服吾师,代其步履,俟道成日,亦不无余光之叨。”野马曰:“尔师何人?”蛛龙曰:“吾师乃上界虚无子一转,受紫霞真人命,阐大道于人间,无论水怪山精以及世人之好道者,俱为指点正途,不入旁迕。故而云游天下,以积外功。其追随者,弃海乃龙王之子,三服乃铜头鬼王,西山道人、狐凝、狐惑乃狐妖归服,椒、蜻二子属蜂精所化,善成、护道属鳌精老猿所化,若吾姓蛛名龙,兄名虎,属蜘蛛精所化,尽皆妖部,何畏尔等耶?”野马曰:“山水精怪能归正道,可成仙乎?”蛛龙曰:“不望成仙,拜师何益?”野马曰:“如尔所说,吾愿归之。”蛛龙曰:“与尔同部者何妖?”野马曰:“绿面者熊妖,青面者鹿妖也。二妖法力甚高,吾亦为彼挟制。”蛛龙曰:“不怕彼有法力,吾师自能伏之。”野马曰:“尔师今在何处?”蛛龙曰:“今在溪左冯姓宅内。
尔所卷之妇,即冯翁妞妞也。“野马曰:”如是吾掉转路头,片刻可至。“蛛龙曰:”此时不知吾兄三服与熊、鹿二妖相战,胜负若何。“野马曰:”候会汝师,再探消息。“言罢,奔走如飞,转瞬已至溪左。
蛛龙入室,参拜三缄而禀曰:“弟子擒得野马精,愿投师门下。”三缄传进,野马拜舞毕,长跪座前。三缄曰:“汝愿投吾门中,不可变易初志。”野马曰:“坚如铁石,至死无有变迁。”三缄命之起,转谓蛛龙曰:“三服、蛛虎未见归来,汝速去视之。”蛛龙得命,飞空而去,来至山岭,正值二人已败下风。蛛龙上前与二妖大战数合,奈彼吐气成雾,迷却路径。冲杀无从,暗偕三服、蛛虎逃归庄所,禀之三缄。三缄曰:“二妖如此猖獗,吾必收之。”当念真言,抛去绋子,青黄二气自空飞来,霹雳一声,坠于山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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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停云阁谈元伏虎 侍郎院讲义还官
熊、鹿二妖正在洞内喜曰:“今日累战累胜,彼败下风,谅已知吾雄威,可以弹压数百里水怪山精矣。”言之未已,忽见洞外一黄面赤须,一青面赤须者,手持黑索,向洞抛入。二妖方欲出门,早被黑索捆束,凭空提出洞门,昏懵无知,坠于村内。见一道长上坐,疾声詈曰:“尔以熊、鹿畜身,稍能化作人形,胡不在洞静炼尔道,反在此山扰害村人?今日被吾所擒,尔有何说?”詈已,遂命狐惑捧出斩妖仙剑,电光直射二妖之顶。二妖俯首座前日:“仙官赦宥,从今不敢出此山外,扰乱人间。祈开一线慈悲,感戴不荆”三缄曰:“尔愿潜形,须要坚定心肠,如背吾后又生歹意,二次擒着,断不汝饶。”熊、鹿二妖只是叩头。三缄见其不拜门墙,知彼兽心未化,遣之而去。
师徒辞了老叟,复向前行。约走旬余,将近衡山地界。三缄谓狐疑曰:“是地已见衡山高插云头,师欲于此稍息鞍马,不知可有寺观否,尔去访之。”狐疑诺,来至村郭,极目四顾,并无行人往来,仅一小小童儿,身伏犊背,牧于田畔。狐疑遥而问曰:“牧犊小哥,是地何名?”不应。问之再三,亦不应。
近前细视,已入梦中矣。狐疑拍颈呼之,牧童突寤,惊而言曰:“打虎,打虎!”狐疑曰:“虎在何地?”牧童以手擦目,谛视良久,不语不言。狐疑曰:“尔何卧于犊背?如犊奔走,岂不跌死乎?”牧童曰:“吾家门外,时夜卧一猛虎。阿爷嘱家人勿寝,恐虎破门入室,梦中为彼所噬,是以有误清睡。今被睡魔缠之耳。”狐疑曰:“此虎,从伺地来耶?”牧童曰:“吾语传言,是方停云阁,不知创自何代。阁内间有虎卧之形,村人亦常见其出人,而其中又无甚踪迹,未识此虎究在是阁何地而居。”狐疑曰:“岂有虎居阁内而不见其形影乎?”牧童曰:“吾等常牧于阁之前后,每入阁玩耍,见一白发老道,须眉古怪,甚属怕人。幸彼时坐东廊,见吾辈入阁喧哗,反归净室。
好事者傍隙偷窥,彼仍独坐室中,无他异处。或有时入阁,则老道不见。总之若隐若现,去来无常焉。“狐疑曰:”阁在何所,尔其导吾观之。“牧童曰:”尔欲往观,吾归吾家,正由是阁耳。“狐疑曰:”尔将归乎?“牧童曰:”吾昨夜畏虎,未曾入榻。今日早归早卧,方能补昨夜未卧之功。“言已,驱犊前去,狐疑后行。行不过二里之遥,牧童向狐疑指曰:”前面茂林深处,即停云阁也。“指后,牧童斜由左归。
狐疑缓向阁行,刚到阁前,层层石级,苔藓满地,嫩绿如蕉。狐疑拾级直上,已入阁门。门外绿竹千竿,两旁老松千头,马髭疏疏,龙鳞齿齿,微风过去,涛声四起,有若泉流。阁内紫薇数株,叶密枝繁,花开正盛。左右两廊相对,当中一亭高耸。狐疑直到亭内,缘梯而升,约三四层,别无所见,惟首层一榻眠一老道,鼾声如雷。狐疑心恐惊之,悄然复下,又于廊之左右穿堂入室,玩赏一周。意欲再为盘桓,恐师冀望,忙忙迫迫由原径而回。
三缄曰:“命尔寻访寺观,可有之乎?”狐疑曰:“历此二三里许,有停云阁焉。”三缄喜曰:“阁名停云,正吾师徒停足之所。”遂命狐疑前导,师徒陆续而来,竟入阁中。
是夜,三缄谓诸弟子曰:“汝等同师云游,沿路除怪收妖,无时或暇,而于大道未尝一传。今居此间,雅致幽深,是传道地也。吾于明日讲究道旨,汝等各整精神,尽心听之。深者得深,浅者得浅,由此而造,自能自成。”诸弟子曰:“承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