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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再迟缓,惹得黑老子性发,狗命难留!”狐疑曰:“止宿一宵,有何碍处?哪个男子不出庭户耶?”黑燕儿曰:“汝嘴甚利,吾必先为治之!”拔出佩刀直向狐疑,欲扭其发。狐疑见彼来意不善,忙将双,剑拔出,曰:“汝欲与吾试武乎?吾岂畏汝者!”燕儿弗答,持刀竟刺。
狐疑将身闪过,以双剑架定。燕儿用尽本力,丝毫不动,心内已畏惧数分。倏,然间将刀拔出,又向狐疑头上奋力刺来。狐疑以剑架开,回一剑背,正打燕儿膊上。一声大叫,倒于地中。
狐疑踏定胸膛,欲劈以剑,十余小盗群跪求饶。狐疑笑曰:“如此武艺,亦要充作盗魁,岂不令人羞煞之至!”燕儿知不能敌,抽身便走,群盗随去。狐疑紧闭阁门,安宿一宵,寂然无事。
孰知此贼受辱不服,去芦花山上搬及四大寇,来复此仇:一名飞天魔,一名扫地魔,一名嚼人魔,一名障气魔。四魔为首,约集贼党千有余人,在各县城乡,或明劫金银,或暗窃财帛,无地不受其害。
是日正在山寨议事,燕儿竟入寨内,向彼言之。四盗曰:“如是,欺吾盗中无能入矣!”遂统其百余盗,潜向野杭山而来。时近二更,已将阁后阁前密密围着。绣雾道人知得,即与狐疑开了阁门,挺立门外,厉声言曰:“吾辈乃云游道士,借阁暂宿。尔者黑脸贼儿势不能容,辄恃武艺高强,持刀便斗,既已败去,胡又约尔狐群狗党来兹肆扰?有何本领,尽管上前,与老师爷试试高下!”飞天魔曰:“待吾擒此野道,以作肥羊!”举起铁矛。向狐疑力刺。狐疑将矛接着,从左一拖,飞天魔势虚,身倒在地。扫地魔大怒,手执铁铲,劈面铲来。狐疑卖过头颅,顺手一剑,恰中其膀,又将此盗打卧在地。嚼人魔、障气魔双双来敌,狐疑、绣雾道人亦出接战。战不数合,二魔倒地如前。群盗见之,各持军器乱斫乱刺,喊杀连天。三缄询得其详,抛起肠绋子。二光下坠,数百盗儿,被束一团。
三缄坐于阁中,将为首五盗叫至座前跪下,而询之曰:“尔五人皆盗魁耶?”五人曰:“然。”三缄曰:“自恃强梁,终必毙于官刑。即幸而漏雨,不为官刑所毙,亦必毙于同类与受害者焉。何苦以父母生养之身,受兹挫辱?不但此也,祖宗家声清白,因尔为盗败之。一旦命尽寿终,将何面颜见先灵于泉壤?况古今之为盗者,不惟不能善死,亦且不能善生。何者?
盗人物为己物,夺人食为己食,阳世被尔所盗所夺,纵无追究,没后阎罗判断,必罚作牛马,以偿受盗受夺之家。此理昭然,尔辈何迷于斯而不知悟?“五盗聆此,涕泣言曰:”未闻道长言,以为所行皆是;今被道长道破,顿觉前日伎俩,尽属昏昏。
望道长大展仁慈,释放吾辈。自是极力痛改,誓不复蹈前愆!“三缄曰:”尔毋背吾,而又为人害也。“五盗同声曰:”再不敢矣。“三缄遂将绋子收回。五盗得释而去,以下群盗,一一拜舞,四散纷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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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集恶村厉鬼排阵 居货镇仙子劝淫
三缄师徒将盗释去,离了种草阁,又望产途进发。行行止止,无非与诸门人谈论元道之高深,入道之奥妙。逢刹则宿,逢人则化。奈世人尽迷于名利,无一道根深厚者入乎道中。三缄见之,惟有咨嗟叹息而已。
一日行在中途,天忽云迷四野,刁风狂作,雨点如丸。三缄谓诸弟子曰:“天将雨矣,可觅古刹以停骖。”狐疑曰:“师与诸道弟暂迟步履,弟子前去觅之。”三缄曰:“雨点当头,急何能待?”狐疑曰:“前面绿林深处,即非刹观,必是村庄,吾等借以为避雨之区,主如能容,更为可美;主如不许,亦慰以好言,待雨散云收,又作道理。”三缄曰:“如是甚好。不然,衣衫润湿,若何能行?”言谈至斯,雨将成而又驻者累累,及到村庄门外,仅可容身于檐下。身刚坐定,而沛然者未几逞风雷之威而泼地矣。狐疑谓其师曰:“村庄寂静,其中岂无人住?待弟子入内视之。”三缄诺。狐疑踱入,寻之已遍,人迹毫无。转过左厢,仅一楹焉,一老妪、老翁,品坐在内。狐疑近前,拱手曰:“老翁万福。”老翁亦起而揖曰:“道士何来?”狐疑曰:“因避雨而入贵庄也。”老翁曰:“前厅皆隙地,欲避风雨,只管居之。”狐疑曰:“待雨驻候,吾师徒自然他行,不能久留于此。老翁曰:”尔即久住,亦属无妨。“狐疑出告三缄,师弟陆续入庄,目极厅堂,宏爽可爱。入不片刻,老翁伛偻而出,与三缄师弟揖揖已。三缄曰:”翁族何姓?“老翁曰:”吾族赵氏,祖居此地已六世矣。“三缄曰:”贵村何名?“老翁曰:”吾村名号‘集恶’。“三缄曰:”村庄宜取美号,何名‘集恶’耶?“老翁曰:”村名取自前人。吾尝换以‘集善’,殊呼之已久,而‘集恶’二字,不能移易。
故是村童叟,仍以‘集恶’相称。大抵前之‘集恶’于此者深,不能受一‘集恶’之名耳。“三缄曰:”地以人传,其始恶者为谁,翁可知其来历否?“老翁曰:”吾闻之乃祖,言前朝此地惯出贼匪,累被官兵追逐,后又以子逆父而致父于死者不一其人,因此逆君逆亲之名,倡于一国。故遐迩厌恶,群呼为‘集恶’以辱之。“三缄曰:”村名已悉。然翁宅如是宽宏,胡以中堂厅外,竟无人住,岂其子孙稀少乎?“老翁曰:”非稀少也。是地近多鬼魅,人每触之而死。吾子孙辈另迁异地,以避其锋,所以宅内空虚,气象凋零,一至于此。“三缄曰:”老翁何独不避耶?“老翁曰:”吾夫妻老而无用,故拚此性命,为子孙看守房廊。不然,恐被折毁不堪,枉吾祖宗经营之苦。“三缄曰:”鬼魅之来,如何作弄?“老翁曰:”鬼魅来时,尔家祭礼排得齐整,彼则喜而防风不作,旋起微风一阵,卷去醴牲。倘不整齐,狂风大起,摧林折木,或将男妇攫去无踪。忙许察仪,即刻另设,霎时攫去者又在室中。闻诸攫去之人,则如睡梦然,一事不晓。“三缄曰:”设此牲酒,何以知其必来?“老翁曰:”事有定例。十五日内享西北,十五日外享东南。供奉轮流,真令合村苦煞!“三缄曰:”胡不聘人除之?“老翁骇然曰:”除此鬼魅,非神仙不能,如聘尘世巫师,治之弗得,反触彼怒,村内恐无宁日焉。“三缄曰:”这几日鬼魅享祭何所?“老翁曰:”正在西北。再越三日,将享吾东南矣。“三缄曰:”尔约集乡人议祭品时,言吾能擒此鬼魅,不索金帛,为尔除一方之害。可乎?“老嗡曰:”果尔,村人之福也,安有不喜?
但恐不能收伏,吾村将何以御之?“三缄曰:”有吾在兹,断无他虑。“老翁喜,厚设酒食,以款师徒。
是夜,老翁暗传乡人。乡人齐集翁家,询明所以,来见三缄,曰:“如道长能伏是鬼,吾等愿谢百金。”三缄曰:“不索丝毫,只为尔村除去大害。”村人齐齐下拜,曰:“不意遭此恶魔,扰害数年,亦有今日。”拜罢,问及三缄曰:“收兹鬼魅,道长所需何物?”三缄曰:“一物弗要。尔等只照常礼,以祀厉鬼。待彼来享,吾自有以收之。”村人闻言四散,各于次日备办祭仪。
三缄谓狐疑曰:“尔与绣雾往查一下,看此厉鬼道法如何?”二人得命,乘风而去。三缄及诸门徒在老翁庄中静坐以待。果至次夜二更明分,阴风突起,将老翁所设祭礼刮去无存。三缄抛起飞龙瓶,口吐金光,与黑气两相争斗。厉鬼当排阵势,在空呼曰:“谁入吾阵,吾便擒之!”绣雾、狐疑齐声应曰:“小小阵儿,有何难破?”风车并驾,冲入阵中。只见地黑天昏,星月皆晦。狐疑私谓绣雾曰:“此又与阴风阵相同,须勿大意!”言已,直投阵东,一时红光照耀,无数富翁贵宦上前对敌,愈斗愈多。二人败下阵来,转向西隅。接战者概系美女,弥战弥厉,二人力不能胜。复趋北角,阵出数百醉汉,各执酒瓶,奋力相攻。知难敌之,急向东奔,又来数百持刀大汉,怒气勃勃,与二人交斗不休。久之,四面接战,狐疑、绣雾竟困垓心,左撞右冲,不能得出。忙将风车高驾,向下一望,黑如漆水,一物不见焉。
归报三缄。三缄曰:“此非肠绋子不敢收也。”望空抛去,金光二道,旋从天外娇娆而来。顷刻间,厉鬼被擒,坠于庄中,形象狰狞,甚是可怕。三缄曰:“尔恃道法高妙,以害村民,兼索祭仪。而今被吾略施小法,将尔收束,尔又如何?”厉鬼大声吼曰:“尔即收吾,吾心不服!”三缄曰:“为何不服耶?”厉鬼曰:“尔如敢破吾阵,宜入阵内,将阵吹散,方见道法。
如暗以宝物收吾,是秘计阴谋,不算高妙也!“三缄曰:”吾且释尔,让尔再排阵势,待吾破之。“刚将肠绋子收回,厉鬼得释,乘风在于半空,吹起烟雾。三缄复命狐疑入阵,手持肠绋子四方挥动,烟雾化为乌有。厉鬼见阵已破,乘风欲遁,早被绋子套着,仍坠庄中。三缄笑曰:”尔可服乎?“厉鬼曰:”服矣!“三缄曰:”尔所布者何阵?“厉鬼扫:”昏天阵也。“狐疑曰:”既属昏天阵,阵中何有富者、贵者与美女、醉汉、怒汉哉?“厉鬼曰:”富贵功名以及酒色财气,世人尽坠其内,死而不悟,岂非昏天阵乎?“能出昏天阵者,即是大丈夫。三缄闻听笑曰:”真迷人阵也。独怪夫世之坠于是阵者,自壮至老,无一能出也。“厉鬼曰:”是阵乃天地生成,吾不过借此以布之耳。不料仙官方寸清明,独能破此,事心甚服,愿拜门下,师事终身。“三缄曰:”拜吾门下,心宜坚固,不可废于半途。“厉鬼曰:”吾居阴幽之地,久矣欲出,怎能援引无人,即在村中享点祭仪,亦出于无可如何。还望仙官怜而不咎,安敢一误再误,自深罪戾耶?“三缄曰:”念尔立意尚诚,收为门弟。“即取以道号曰”云牙道人“。厉鬼欣然,参拜师尊并及道门诸兄。自此追随三缄,任其驱使。村人见厉鬼降服,喜无所害,厚设肴馔,以款师徒。宴罢,三缄辞别村老,率领徒众又向前行。
他日行至一镇,人烟辐辏,宽广异常。坐贾行商,遍满镇内。三缄入镇,觅一古佛观安居其中。观内止一老僧,见三缄师徒颇有道法,殷勤款待。宾主开谈之际,三缄问及镇为何名。
老僧曰:“是镇名‘居货’,以其四通八达,无货不集也。”三缄曰:“风俗如何?”老僧曰:“颇佳。独淫风日炽,莫可救药。大都以商贾多财,凡异方之出色名妓,俱来此开倚门卖笑,收敛财帛耳。所可惜者,年少客商,有丧尽资斧,而穷无所归者,有得染痨瘵而身亡是地者。老僧心虽怜悯,奈此迷途难为商贾破之,亦徒抱痛惜而已。”三缄曰:“色字惑人,深于财气,破此迷径,非自省悟不能。”三缄次日将隐身旌随带身旁,暗游是镇。前街后巷,均已游遍。突至乐春宫门外,向内瞧去,悄悄寂寂,若无人居者然。
三缄隐着身儿,竟入其中,无人阻滞。目极左右门楣,尽坠珠帘,心窃异之,即于中堂几上坐下,以观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