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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完脉,手刚要缩回,却被他一把握住。
淇安一怔,反射性的想要挣脱,却在看到轩辕杉的神情时停住了。握住她的手掌,比她的大出好多,宽厚,而温暖。
淇安看着自己的手,十指纤纤,莹白如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掌衬托下,生生映出了几分娇弱来。
半响,他才放开,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的神色有几分黯然。
“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来,眼睛里有星星碎落,“淇安,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期盼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说话。”
迎着淇安的视线,他轻轻笑了,明明在笑,却让人觉得,想哭。
“如果你累的时候,可以闭着眼睛躺在我怀里休息,你想听的趣事,朝中也好,江湖上的也罢,我也可以慢慢为你讲,直到,你睡着。”
“可是淇安,就连这个我也做不到,真的,很没用。”
淇安深深的看进他的眼睛,“你知道,我不在乎这个的。”
“可是,我在乎。”他的手指微微发颤,“每一次当你闭上眼睛,我都觉得,无法走近你的世界,离你好远,无论我怎么样努力,都只能远远的看着。”
或许是太激动,他又咳嗽起来。
淇安连忙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有些不赞同的说道,“都说了让你休息了,不听话要起来,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轩辕杉捂着嘴,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微低了头,没有说话。
轻五终于忍不住插话道,“宋姑娘您昨晚明明说了要来陪王爷吃早饭的,结果日到正午您还没来,王爷哪里躺得住?”
轩辕杉轻飘飘的看他一眼。
轻五胀红了脸,却头一扭,继续吼道,“不来就不要说,王爷等您吃饭等了一早上,也不叫个人来通知一声,王爷担心,这才……。。”却在轩辕杉的视线里闭了嘴,恨恨的退到一旁。
轩辕杉弯着嘴笑了,眼神温和,“我躺得时间太久了,只是想随意走动走动,你没事就好了。”
淇安看着他,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闷闷的难受。
昨晚走的时候,轻五随口问了一句,“宋姑娘你明天什么时候来?”
她也没想太多,想着早晨太阳没那么大,走起路来比较舒服,于是随口答道,“早晨吧,刚好可以赶上你们早饭啊!”
结果今早莫若却跑来了,东扯西扯一大堆,她就想着反正也没什么事,晚上太阳落的时候再去王府看看就是了。
她不过一句话,他就放在了心上,她没有出现,他便开始担心。
而她,没有想过她不去他会怎么样,也没有想过要叫人去通知一声,相比他的认真,她,的确太不用心了。
淇安心中一动,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最是守时,也最看重信用,从来不轻易承诺,可是只要她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到。由于家世的原因,她怕别人骂她没有家教,因此愈加小心翼翼做人,生怕有一丝把柄被别人闲话。
可是,为什么到了轩辕杉这里,她却变得任性。
她最是怕麻烦别人,因为世间最难还的便是人情债。可是轩辕杉替她照顾朗儿,她没觉得有多么不妥就同意了,甚至,没有多考虑因此会牵连到皇室从而带来的一堆麻烦。
轩辕杉甘冒奇险,潜入桃花谷救她,她明知危险,却为了战烈而多呆了几日。没有考虑过他会生气,会拂袖而去,会难过心伤。
她半天没说话,神色怪异。
轩辕杉心中一急,站起身来,连忙摆手,“我没事的,我不饿。”
淇安看着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有清辉缓缓流动,她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
轩辕杉手一僵,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拉他的手呢!
淇安微微一笑,“我不过,仗着你爱我!”
是,仗着他爱她,所以他帮她,救她,她感激却不觉得负担;仗着他爱她,她屡屡拒绝,却从未惶恐以他王爷之尊会恼羞成怒;仗着他爱她,她不问缘由便向他发了脾气,她对着别人的好脾气,在他面前都成了任性。
是,仗着他爱她,心头忽然清晰,原来,她早已经相信,他爱她。
40萧六
轩辕杉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只是,还需要再养一段时间。
淇安却按捺不住,想要先往京城。
据说,萧六已经前往京城,淇安看得出来,长兰神色冷淡,却坐立不安。
更重要的是,她想朗儿了。
莫若问她,“淇安,你不去武林大会了吗?”
她当然,想去。电视剧里看了无数多这样的场景,知道这里历来是故事的集中发散地,可是,以她目前处境,显然不适宜去人那么复杂的地方。她不想因为她的一时好奇,置那些关心她的人于无限的担忧之中。
而且,她微微黯然,她不知道怎样去面对战烈。万一他认出她了呢,万一他问为什么不能一直一直陪着他了呢?
那些问题,她回答不了。
她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了他,现在想起那毫不犹豫跃入火海的背影,仍是忍不住心痛。那样期待着见到她的战烈,那样全然信任着她的战烈,她竟然舍得以这种方式离去。
她不敢,面对他的眼睛,即使那眼睛是她赋予了色彩。
去往京城啊!
不知道朗儿是长胖了还是长瘦了,淇安微微的笑着。
还有,那个人,真的是萧六吗?那个眼睛闪闪亮着,即使满身血迹还是笑容欢快护住她的哥哥。
只是,当没有了萧七记忆的她,碰上了失去记忆的萧六时,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她还没来得及想像,那一天,便已经到来。
那日,她还没起床,便已经听到门前人声鼎沸。
匆匆忙忙收拾好出得门来,却已经看到院中站得满满的都是人,萧荣跨前一步,声音冷静却拂不出激动之色,“小姐,六少爷午时便到了。”
淇安一惊,下意识的就看向长兰。
长兰呆呆的站在门口,手扶着墙壁,似乎看着门外,又似乎什么也没看。
“萧荣,真的,是他吗?”
萧荣斟酌了半响,才答她,“他为人所救,是灵昭公主替其母回乡探亲途中发现。而灵昭公主,是二皇子胞妹,如今这等敏感时刻,偏与二皇子扯上关系,我们都有些怀疑。”
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萧历在京中已经见过,传书道,形容相貌一模一样,而且,没有易容的痕迹。小姐,我们想,即使是想像也断不可能到完全相同的地步,或者,真的是老将军在天有灵,护佑了六公子。”
看着小七,黝黑的脸都泛着兴奋的光,“这样的话,小姐受了欺负,六公子一定会替小姐讨回来的。而不是像我们这些大老粗一样,眼睁睁看小姐受了委屈,却不知道要做什么,才能让小姐幸福起来。”
眼里尽是愧疚,萧荣搓着手,心疼的望着她。长卿和萧富几个,也围了过来,一个个,尽是眼眶红红。
淇安吸吸鼻子,只觉得今日阳光格外的刺眼。
萧七啊,你真的,很幸福!
她使劲眨着眼睛,“其实,生而为萧七,是老天最大的眷顾,因为有了你们,才让萧七的人生,过得如此满足,如此洒脱!萧家军,真的是我所见过最令人骄傲,最情深义重的精锐之师。”
看着几人的目光,心,变得温暖。
如果上天曾经给了她那么多的苦楚,只为让她体会一下身为萧七的幸福。那么她想,她还是赚到了。
因为有了他们,所以当初她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去,即使失去了洛家的庇护,她也知道绝不会孤单。正是有着这些人啊,所以会觉得安心,才能够随心所欲的任性。
她长长的叹一口气,“正是因为你们如此情深义重,我才会担心。”
萧荣和萧富对视一眼,却是萧荣微微一笑,“小姐,当年老将军就说过,萧家军自成为军队的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它的命运是属于整个王朝。不管是他,还是谁,如果领导有方,我等自然尊其为首,若然行为有了偏差,我等定不能从。萧家军若因一人一事而动摇了信念,萧家军也就不是萧家军了。”
他说得很轻很慢,但吐出口的字字句句,尽是珠玑。
清晨的风,悄然拂过,静得,可以听见心跳的声音。
在这样的气氛里,长卿却突然跨前一步,修长的身形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小姐,日头晒了,回屋说吧。”
淇安抬起头看他,清秀的脸庞背着光看不清楚神色。
她喃喃道,“长卿,我…。。。”
一双手自然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轻扯着往阴凉的地方移,长卿眼神清亮,脚步稳健,“小姐,你只管自己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给我和几位叔叔。”
到了屋檐下站定,他的视线扫到门口的长兰,“包括姐姐的在内。”
淇安望着他,眼光一闪不闪,“长卿似乎突然间长大了呢!”
长卿淡然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微微发红,他略低了头,略显局促,“长卿本来就比小姐大。”
淇安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这样的长卿,真可爱!”
那脸色越发红得像是快要滴血了,萧荣几人看着,无奈的摇摇头,脸上尽是宠溺的笑意。
轩辕杉没有来。
他只叫轻五来送了一封信。
他问,他护住了朗儿,她,能不能,为他护住一颗心?
淇安将手放在左胸上,只觉得那里怦怦的跳得响亮。
在轻五期待的视线里,她抿抿嘴,拿起了毛笔。长卿惊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的眼神,像是在看多么不可思议的事。
天知道,连教朗儿写字都是让长卿代劳的,要她执笔,当真是难上加难。
对外宣称,战乱中伤到右手,执笔不便。事实上是,她连钢笔字都写不好,又怎么能奢望写好毛笔字。
可是,她还是硬着头皮写了,
“定不负,相思意!”
折好递给轻五,轻五怒了,“姑娘,你就写了这么点?”他没看错的话,她应该只写了几个字。他们家天人似的王爷写了撕,撕了写,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早上,才折腾出一封信来,她就这样几个字就打发了?而且还一点也没思考,一气呵成。凭什么他们家王爷就要这么憋屈,左思右想,她倒好,随随便便就算完了。
“不行,重写。”轻五胀红了脸。
淇安狐疑,“我已经写好了啊!”
“那不管,这么少怎么行?:”
淇安哭笑不得,写那几个字已经费了老力,就这不说,她的意思那几个字便也足够表达了啊!
“就算再写,我也还是同样的话。
看她半天没有动作,轻五拿着那张纸刷刷撕了,“那现在你可以重写了吧?”
淇安脸色一变,“轻五?”
轻五委屈得快哭了,“我家王爷都写了好几遍,你怎么能一次就写好。不管啦,你重写,你重写!就算是同样的字,也要再写一次。”
淇安抿着嘴看他,好一会,才低下头来,认真的将那几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轻五这才勉强拿着走了,一边想着,回去要告诉自家主子,淇安姑娘也是写了撕,撕了写,才写好的。
伸手将脸朝两边扯了扯,硬是扯出了个笑脸,才捧着信往王府方向奔去。
午后,烈日炎炎,却无人睡眠。
长兰一直站在门口,任那阳光热烈的射在身上,恍若未觉。
直到马蹄声响,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