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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的脸,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快的几乎脱了控制。
“圆圆,我喜欢你,这喜欢是纯粹的。”曲凌的手慢慢从我肩上滑下,“感情和别的事情,我不会糊涂地混作一团。爱情,掺不得假。”
当他的手渐渐覆上我的手背时,我如触电般从凳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很。很晚了,我。我先回去休息。”
说完,我搂着枕头就冲了出去。一路上,只听见自己心脏不停狂跳的声音。
ˇ日照清溪明ˇ
丁丁回来时我已拱进睡袋,面朝着墙的方向装作沉沉睡去。她也不多问,自熄了灯,也躺下休息。
冬雨下了一夜。
即使搂着蔷薇花枕,我依然一夜无眠。
心像是飘浮在无边的海洋中,浮浮沉沉,恍恍忽忽,不知边际。
烦恼中又觉得幸福,幸福却又觉得茫然。
利用这个人,不一定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人,却不一定不利用这个人。
我是不是该这样解释目前面对的一切?
如果曲凌他是真心喜欢我,我是不是可以忘记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事?
爱情的底限是什么?
我以为是真心。
彼此真心喜欢才是爱情开始的前提。
我知道,我喜欢曲凌。
曲凌说,他喜欢我。
就算他的喜欢是真心的,他也还是利用了我。
对于这利用,我很难不介怀。
可是反过来想,他本来就计划好要做的事,难道就因为喜欢上我而不做,而改变?况且,他这样做了,并没有给我带来利益上的损伤,相反,对我三伯来说,反而是因为与他合作得到了更好的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坚定的想法,倘若是对我不利的事,曲凌他一定不会做!一定!他绝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伤害我。
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信心,我心里忽然温暖激动起来。
其实从接过蔷薇花枕的那一刻,我就相信了。
相信自己是当年在黄山顶上种在曲凌心里的芽,相信我俩之间的种种因由,其实都只是老天让我们寻到彼此的缘分。
曲凌为我,千山万水,只为我能一夜好眠。对他,我怎能不动心。
不想再自我折磨,如果这是命,我认了。
凌晨五点时听着沥沥雨声朦胧睡去,梦里心绪渐平。眼前皆是一路而来的青翠山水,渐渐有桃花飞舞,浮云掠动,我不知站在何处的山巅之上,搂着一人的颈脖,兴致勃勃地指着山谷大声说:“曲哥哥,看!妙笔生花!”
应是快乐温暖的梦境,却不知为何泪水漫漫溢出,沾湿了睫毛,落在淡粉色的蔷薇花枕上。
我终于记起来了,十二年前,在黄山之上,与曲凌之间的点滴。
那些记忆就如同被我折叠打包的旧时课本,静静放在记忆的角落之中。我记不得放在哪个角落,努力回想也不能找到。在某一天,因为一个梦境,我又找到了这些旧时课本。
逐一翻开,历历在目。
醒来时雨已停了,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棱照在对面床雪白的床单上。丁丁的床空着,我猛地从睡袋里坐起身来,一看表,已过八点。
完蛋了!和学生们约好七点半在村口的大樟树下集合的,丁丁这家伙,肯定是自己去了没叫我!
慌慌张张穿好衣服,拎着洗漱袋到洗澡间梳洗完毕,背上包我就往村口跑去。刚到大门口,就遇到了正往里走的曲凌。
“圆圆?这么急去哪儿?”
“学生们早上在村口集合中,丁丁没叫我!我迟到了!”
“别急,刚才我陪丁丁去了,学生们已经安排好在村边的溪水边写生,丁丁陪着。”
“已。已经安排好了?”
“恩。你不放心的话,我再陪你过去看看。”
“。好。”
曲凌转身陪着我往村口走,我虽然想了一夜,觉得自己的思想已经豁然开朗,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反复偷偷用眼角看他,觉得多看他一眼,心便如水般多柔软了一分。
宏村虽小,巷子却很多,纵横交错,伴着一股从山上引下的清溪,蜿蜒转动,不熟识的人可能走半天也摸不到出口。
幸好碰到曲凌,不然就凭我的方向感,估计到了中午也找不到村口的大樟树。
大樟树往前走一点就是沿村边淌过的一条宽宽明溪。刚下过雨,溪水急促,流动着拂过溪中一块块圆石往前奔腾。
溪边的草地上,孩子们彼此间隔着几株已经枯黄的灌木沿溪坐下,支着画架,已经画的入了神。
丁丁戴着顶大草帽抱着暖焐手坐在树下打瞌睡,我刚想走过去叫醒她,却被曲凌拉住。
“她早上六点多就起来忙学生的事,很辛苦,就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我呆呆地站在树旁,心里满是羞愧,只得点了点头。
“圆圆,我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这么急?”我抬头看他,昨天这么辛苦的赶过来,今天就走,一路上开的全是山道,又没有司机,曲凌他怎么受得了?
“明天院里有事,今天必需得赶回去。”
“恩。”我软了眼神看着他,自己都觉出眼睛里汪了泪。
“还有一点时间,你陪我在村子里逛逛好吗?”
“好!”我用力点头。
两人慢慢踱到南湖边,湖边风寒,我把脖子缩在高高的毛领子中。曲凌却仰着头,望向空中流云,任寒风拂面而过。
“很久没到这么宁静的地方来了。”曲凌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因为是冬天才这么安静,平时这个村子里也是游人如织。”
曲凌微笑着看了我一眼,“你以前来过宏村?”
我点头答道:“上大学时,学校里最常组织来写生的地方就是皖南,宏村又是皖南名气最大的村子,一般多在这里落脚。”
“这么灵秀的地方,我竟是第一次来。说起浙皖一带,我也就去过一个黄山和千岛湖。”
再提起黄山,昨夜的梦境又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次也有安排去黄山,大约是后天吧,后天我们要去黄山,在山上住三天。”
“哦?”曲凌转头看我,“不知黄山这些年变了没。”
我与他四目相对,喉咙里似哽着一块鱼骨,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道:“应该没有变,我想那株妙笔生花一定还在那里。”
曲凌眸子一亮,盯着我道:“你还记得妙笔生花?”
“恩!”我用力点头。我何止记得妙笔生花,我全都记得。记得你背着我爬上百步云梯,记得你和我分食一根小小的黄瓜,记得我趴在你背上看山谷流云,记得我曾说过,曲哥哥,我最喜欢你,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很想流泪,那样一句童时戏言,曲凌他还记得吗?
他从没说过,但我想他一定记得。
不知不觉中走到村子深处,路过开着门的庭院,两人不由都驻了足。
门里翠竹假山,石椅青凳,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水池边的腊梅树下正用心雕刻着一截竹根。
那门里,岁月似乎是静止的。
青石凳,白发翁,翠竹寒梅。仿佛几百年来这画卷就这样静静打开着,无论时光流逝,院里风光一如安稳。
“将来我老了,如果能寻到一处像这院般的僻静之地,与携手之人淡淡度日,便是最大的幸福。”曲凌望着院里画卷(奇*书*网。整*理*提*供),轻叹。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痴醉,分明是心里对这院里的清幽意境艳羡之极。
或许他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贪恋权欲。
或许他在内心里其实也只想平凡度日,厌倦争斗。
或许,他做的事情并非都是他内心里真正所想。
只是,他有他的束缚,他有他的无奈。
“会的!”我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院长,你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最多再熬三十年吧,就算你坐的位置再高,权再大,也总有退休的一天。到了那天,天涯海角,幽静还是繁华,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
曲凌轻笑:“最多再熬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漫长吗?”
“不是有句老话叫光荫如梭吗?院长你现在嫌时间过的慢,等你真的成了白头老爷爷时就又会感慨时光流逝比如流水了。”
“呵呵,”曲凌眯着眼睛看我,“你的大道理还挺多。可是携手之人呢?”
我慢慢红了脸,低头看他停在我身侧的右手,想要伸手牵起,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慌乱地看向院内,打岔般叫道:“看,那桌上有一双竹雕的小水桶,好有趣!”说着便先一步往院内跨去。
曲凌只是轻笑,跟着我进了院子。
我们和白发老翁问了好,老人家很热情地邀了我们在石桌边坐下,攀谈了一会儿才知道这老伯的一双儿女都在省城工作,自己和老伴不愿离开宏村,守着祖屋清闲度日。老伴料理家事,他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到山上砍些竹子做成竹酒桶,竹茶壶等竹子工艺品拿到村后的小集市上去卖。
我看了曲凌一院,打趣道:“你倒是想学老伯在如此清静小院里悠闲度日,可你会竹雕吗?”
曲凌也不恼,只笑道:“我难道不能学吗?倒是你啊,那些家事你都料理的了吗?”
“谁说我不会做家事了?”我不高兴地嘟着嘴,“扫地,抹桌我样样拿手。”
“那是店小二干的活。”
“你!!”我气的瞪圆了眼睛,“你又没看过我做家事,怎么知道我不会做?”
“家里人都这么说,”曲凌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奶奶说了,你妈说了,爷爷也说了。”
我被堵的说不出话来,眼珠子一转,笑道:“那这样吧,我来学竹雕,你料理家事不就好了?”
“呵呵——”白发老伯突然朗声笑出,“你们小两口还没结婚吧,是不是好事将近?”
“诶?”我猛地打住话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窘地不敢抬头。
“老伯好眼力。”曲凌从容道:“老伯你这一双小竹水桶能卖给我们吗?做的好精巧,她刚才一眼看见就喜欢的不行。”
“哈哈,难得咱们有缘,还谈什么卖不卖,小姑娘既然喜欢,就送你了!”老伯伸手把石桌上的小水桶塞进我手里,我唯有红着脸连连道谢。
“对了,这一根扁担上挑着的两只小桶,又叫百年好合桶,两位叫什么名字,我帮你们刻上去,这样又吉祥又有纪念,算是老头我提前送给二位的小小贺礼吧!”
“那就谢谢老伯了!”曲凌一点不推让,提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水在石桌上写下我俩的名字。
“苏圆圆,曲凌!”老伯念着名字沉吟了一会说,“好名字!”
我以为在夸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呵呵,其实也很普通啦,满大街叫圆圆的。”
老伯微愣,而后笑道:“圆圆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啊!不过我是说曲凌这个名字啊,曲这个姓不好配名,但这个凌子却取的极妙。万曲成直终凌空!”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讪讪笑着,瞥了真正被称赞的曲凌一眼,他表情倒很淡然,只是笑听着不语。
待老伯将我们两人我名字刻在竹桶上,曲凌接过竹桶道谢时却道:“其实凌于空也未必便是极好,倒是自在躺于山河之间才是快活。”
老伯哈哈大笑,拍了拍曲凌的肩道:“年轻人,已经懂得悟惮了吗?还是先携了小姑娘在红尘里走一遭吧!”
曲凌也哈哈大笑,“老伯所言极是。”
我俩又坐了一会儿,看时间不早便和老伯告辞。
拎着水桶走进小巷,我看看水桶,又看看曲凌,心里高兴,却说不出话来。
“圆圆,我要走了。”
“这么快?”我差点忘了曲凌要赶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