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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如此那般,不然家道将会出现灾祸;对那个又说他家的祖宅(祖坟)出现了白蚁,驻了土,阴人受累,需要怎么样怎么样之类。
这老者说话直来直往,也不向说话的人要任何报答,也不搭别的话,就是看到人后即刻给提出些自己看到,或是掐指算到的隐秘玄奥。起初,人们也觉得老者怪异,言行不合常理,都不大相信他的指点。
有天,镇上一户出了名的灾星人家,听信了老者的指点,将所住的家中院子间的一座阴人宅地掘出,才相信了这个老者这一奇怪的举动,拥有多么高明的玄奥能力。
那家人原本只是从家中房门出来的地方,占了片屋前小荒地,建了座小院子,没想到这一占,竞占到了阴人的古宅上了。院子建成后,家中就一直没有安宁过,不是老的病重濒危,就是少的外出生了奇祸,轻则人财皆空,重则缠绵病榻。更让人难过的是,那家人在老者指点他家的宅子有事故之前,家中一个三岁的男孩子刚刚因为在院子里玩耍,跌了一下,连额头也没磕破,竞莫明其妙地鼻孔流血不止,昏昏死去。
这简直是件令人恐慌的事。人生在世,谁的人家不是想安稳平静地过日子,谁想在莫明其妙当中,竞然接二连三地出了一串难以理清的噩事。那老者指出灾星人家的祸首是因为占了古人的宅地,其间也没有经过阴人同意,所以才生了种种灾祸,指点了那家人该怎么这般,怎么那般做了一番,向那阴人赔了三牲之礼,烧了占地的冥钱送祟,写了占地的借据烧向阴人,这才安定了些。
奇怪的,在做了种种玄奥之事后,那家人家的大龄儿媳,已经怀胎八月,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儿子长得跟死去的孩子一模一样,脸鼻口眼,活龙活现,都跟死去的孩童一般,人们很是惊异,纷纷到他家察看走访,人们都说是因为去了灾星,那个阳寿未尽的孩子重新投胎,回到了那户人家中。这事虽说是迷信,但人们想想都知道,一户人家的宅子里面有一座阴宅,谁知道了心理上都无法承受,阴人在地下有知,也肯定不甘心,必然会挣扎讨些说法,生活中出现些事故,也肯定免不了的。
不过,经此一事,那位老者渐渐地被人相信,崇敬起来,愈来愈多的人主动找上老者,请他看上一看,自己的脸面上是否现出了什么灾祸隐患,要有,赶紧指点迷津,找出要害。自打唐宋以来,南方的许多地区就是张天师一派的信仰区域,别说是多灾多难的年月,就算是太平盛世,人们也习惯了敬奉三清,崇拜五斗米道,这一件件的怪事一除,一时间,石塘镇这个小小的僻静镇子上,竞然发生了许多看得到,且又十分明显的变化。一些人家把原先家乱建的宅子,听了老者的玄理之后,建得不规不则的宅子,或是坍塌雨毁的祖上的阴宅,通通都修改整葺了一番,让镇上所有的活人和死人们,都有了个舒心安定的吃喝住行的所在。
——这倒好,一个神秘的老头,就让民风不古的小镇居民们懂得了规划齐整地建房修院,没事时别老是吃喝玩乐,也得多给祖宗阴宅的墓地多添添土,加加瓦或除除草。
在这件事中,让张名符这个土道士觉得莫明其妙的是那位老者。那老者自从一到石塘镇,就一直十分舒坦地赖坐在他家的房门前,大大冽冽地躺在门前石阶上,对着人来人往,指道谈吐,安定自在,就像是他生来就入到这个小镇,就是呆在鬼七的家门前一样。即使是有人来找他到家中去走走,这老者也不去;要是有受了指点迷津的人家请他去吃饭喝酒,他也不去;如若人们觉得过意不去,给他放上三块五块大洋什么的,他也会在事者离去后,把钱转分给过往的乞丐,或是赠予路过的拾荒者。这老者就那么古怪乖僻地坐在鬼七家的房门前,不离去,亦不亲近任何人。
我们那镇上的人说,那位老者静静地呆在张名符的家门前,一呆就是三个多月。这下可让进进出出的张名符疑惑,心底生出了些莫名的好奇。
对这位老者而言,镇上的人就算小家户的人家,也会给他间把安身之所的,怎么会如此不动于衷,如此专心安定地在他这破落户门前落脚,甘受风吹雨打——这老者,莫非是专门奔我而来的不成?
几个月后,鬼七再也忍耐不住好奇心,有一天,他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尊崇地和老者打了声招呼,跟他搭上了话。
“老丈,能否请一步到家中说话?鄙户虽是蓬门柴扉,想必老丈不会嫌弃,老丈若是有心,请进可否?”鬼七当时在镇子上无名无号,除了认识一个跟他一样没没无闻的打铁匠,过路乞丐都不会对他多看一眼,如今,如此恭敬地请一位奇人异士到家中,别人也只以为是鬼七想问询老者什么要事私密,并无二意。
“哈哈哈——始到蓬门自不识,如今时过不我待,想必老朽到此地一游,也是两目空空,无丁可寻啊。——罢了罢了,老朽今天去矣!问君子兮,何所来……叹君子兮,满身染尘埃……”老者听到鬼七的邀请,也不作答,也无其它说法,哈哈放声一笑,自歌自吟,站起身就要走。
“诶——老丈,老丈,恕晚辈眼拙,未能在此前识出前辈到来,前辈该是我辈中人,怎么会不受晚生一礼呢!晚生虽属凡夫,但亦是师道中人,前时也曾在山中礼上数年三清,请前辈留步过宅,彼此一饮如何?”鬼七上前拉着老者,要他留步,到家中小聚一下。
(这鬼七为了表明他和老者一样也是有厚德道行的人,搬出了自己年少时在道观中看香添水的那段岁月来。那何为礼上三清呢?这礼上三清其实就是为供在道观神龛上的三清像——一说其间有太上老君,太乙真人,还有个天师祖,帮着入观求道拜签的人,上香进供,引领善客到师尊前头去解签开谜。也可以说,那时候的鬼七,无非就是个小道僮,专门在道观道院提水上香,引客卖符。而如今这小道僮竞然跟一个莫测高深的玄佬勾肩搭背,称兄呼弟起来了。)
这鬼七本来也就是想着请老人吃上顿饭,谈谈聊聊,让彼此认识认识。俗语说朋友多了不怕罪,路子多了不怕累。要是交上了一位上了年纪,且又玄学渊博的老者,肯定对自己有许多好处。这样的朋友——假如对方愿意给高攀——那真是三生有幸,胖子拉拉面条,直了去了。(值了去了。)
不想,鬼七这一请,那老者微微眯起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定定地观望了一会鬼七蒙满尘嚣的脸,没说什么,略显轻蔑地淡淡地笑了笑,算是答应了。
“缘即因来因即果。小兄弟,前面带路。”老者二话不说,要鬼七前边带路,老者后边跟着,跟他回了家。
“此归汝户,既是缘始,又属缘终,风雨皆因缘,相遇念前恩。想不到一别八十载,汝已非昨身!孽哉,命哉!”老者一路跟着鬼七,一路在后边喃喃自语,尽说些莫明其妙的怪话。那老者的意思,大概是和我前生或是从前相识,也许还是深交,不然他怎么说为报前恩之类?我没给这样一位老者施过恩啊?鬼七在前边领着老者进屋,心头听得直纳闷,有心想问一问,却又不便开口。
一老一少进至房中,鬼七叫发妻赶紧帮着张罗了几样家常小菜,和老者在小厅中举杯饮了两盅。老者也不推托,亦不多加赘言,鬼七给他倒了酒,他即举杯饮尽,一饮就是三门杯。饮完三杯,老者即起身对鬼七说:
“小兄弟,你我缘自前生,今生即得幸遇,当了了此段公案,结了前缘旧事。今晚二更时分,轻身净体,到镇外苇子滩头伏波庙外,老朽在那静候。切记,净身轻体,勿忘!”老者说着,打量着鬼七脸上充满了庸碌猥亵的神情和脸容,轻声叹息着摇了摇头,失望似的,一言不发地转身即走。
鬼七让老者那双锐利精深的眼睛看得很不舒服,觉得肯定是这老者看出了自己这十几二十年来干过的种种荒唐勾当,以至于让对方生了失望,才用那种眼神和惋叹的哀息来对他。鬼七人虽不算什么磊落君子,但也是个知羞知耻,自尊心极强的人。受到老者无奈悲怜的眼睛那么一看,又听到了老者伤感的叹息,心情不免沉重起来。“唉,想想这十数年所过的生活,还真是荒唐!难道为了一个生活,我就得当私盐贩子,违国法国政;为了五斗粗米,非得折腰做那些搬山倒斗之行当,丧廉失耻不可吗?唉——”
想到自己先前所过的生活,加上老者那双慈祥悲悯的清矍眼神的洗礼,鬼七竞无奈又悔恨地记起自己刚刚所走过的那小段人生路来。
心绪沉沉地等到了夜间二更,鬼七洗了澡,净了身,仔细地穿戴整齐,不让身体近家妻身体半分,来到镇外不远的苇子滩上面,一座小山坡上的伏波将军庙外。那座伏波将军庙是早年纪念伏波将军征战百越时政府所建,因为伏波本人不是什么地方人等拥护的神圣,庙早已破损,只余下个残垣架子和四面漏光透雨的房顶,多年来早已绝了香火,无人过问。鬼七爬到小山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位穿着玄衣的老者负手而立,背对来径,在荒草茅丛中沐着月光,静寂仙逸地鶴立般站在那里。
“前辈!”鬼七走到老者身后,恭敬地站立,等候老者发话。
“来则来矣,恐今生此世,灵魂清魄已失之凡华!——罢,罢,了了此缘即为我辈愿矣!”老者背着鬼七,独自对着清风月夜言语。好一会,仿佛是老者在想什么重要事件,或是回忆什么往事一样,静静地背对着鬼七,一言也不发。等了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老者才突然转过身来,手上持着一封用封漆封着的黄色信封,手上边还有部用发了黄的纱纸,手工抄录的古书,交将给鬼七。
“小兄弟,你我缘份皆因前世。现在,为了了却前生恩怨,我将此书奉尔,希望尔能按书中粗鄙,修炼自体,造福人间,减免减免你在尘世人性中带来的卑贱和低劣。此书虽不是什么世间荣华圣物,却是独一无二者治玄选理之学著,你带了去,好生研修,将来或可帮你免却些许世间牢骚。”
老者将手中那部发黄的纱纸抄录的古书给鬼七,又给他送上那封黄皮信封书写的书信。
“此信是介绍你到离这里二百八十里外,玄云观学道进修的介绍书信。玄云观的黄眉长老,看到这封书信,就会收尔作徒,教尔一些真正的为人处世之道。之前你所做过的事,虽称不上恶,却不该是我辈中人所为。尔本属我辈中得授天桃灵符之仙旅同道,如今你因转世投胎,做了这等卑贱小人,亦是世间大苦诸众所须领受的轮回之罪。但念在尔我前世同门同道,为了师尊授受,特来了结此段积缘,望小兄弟好自为之,此后能多习大道,守静护笃。”老者语重心长地对着鬼七说了一通道家真言,说完,将书信和古籍交到鬼七手中,也不告别,亦不留恋,转身沿着伏波庙下的石栈小道,消失在了夜晚青雾缭绕的朦胧中,一眨眼间就不见了。
鬼七模模糊糊地接过老者交到手中的书信古藉,心底想要对老者说些自己之前所作所为之事的无奈和昏噩,一时又想问清老者,为何会说他和他是前世的缘分,又是什么同道中人,同门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