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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山山猪肉是好吃,我吃过了。”
结巴不顾小芳要他不答应斜眼的语气,回应了斜眼的建议,结巴觉得假如真能干掉那只像小牛犊一样的大山猪,就可以拿猪心回去,给他娘炖来和药吃了。结巴娘是个天生心率失常的妇女,时不时会犯心痛症,结巴听一个邻村的老大夫说过,好像山猪的心炖草药可以治娘的病症。
“那是荒诞无稽的,结巴兄弟,说什么猪心可以治你娘的痛心症,全是屁话,要是猪心就能补人心,那猪命也能补人命了,这不是天下之大谬么,你也跟我们混过几年私塾,怎能和愚昧未化之辈一个见识,信以为真呢?”斜眼劝结巴别信这种吃心补心,吃肺补肺的荒谬理论,要这样,中国人都不会死,哪个人的心脏或是什么器官老了,就吃什么猪牛狗羊之类的补补就成了,还会担心死去吗?
斜眼说得有理,鱼子也劝结巴,等以后战争停止了,再和他带他娘到桂林去瞧瞧,城里有些西医院,教堂医院什么的,都是洋人办的,技术一流,肯定能治结巴娘的病症,让结巴先别担心,山猪心或许不足以治病,但也可以找来试试,这个最主要是从心理上治疗信仰这种医理的人的心病,说不定心病一除,人身上的病症也跟着消失了。
小芳本就想驳斥斜眼对结巴的怪论,听鱼子也这么说,虽不想驳回鱼子的说法,但也嘟哝着说她支持结巴哥。“结巴哥,就算事情真像鱼子哥说的一样,一时治不了,但我就知道找着山猪心的话,伯娘吃多几次就会好的。以前我娘头疼内虚,还是按那老夫子说的,有人家杀猪时用一副猪脑,拿回来和着天麻蒸着吃,吃了五六次,就全好了,这么些年也从未发作过哩,我相信要是能多找着几头山猪,杀了取猪心给伯娘和药,肯定也会好。”
“诶,这小丫头,刚才我要打山猪她还拦我们,现在怎的一下子来个九百八十度的弯了,可见你对我们结巴兄弟真是情深意切,让人嫉妒啊——”斜眼还想从口头上取笑小芳,被她弯下腰捡了块石头往回扔到他脑门上,赶紧跳着避了开。
“呀,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动不动不是抬连环腿就是拿土疙瘩,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看你能不能找到婆家,就你这脾气,连我们鱼子和结巴也有一天厌烦,肯定得反了你,不向往其他的温柔乡才怪哩,是吧结巴兄弟,你要支持哥,就帮你去找那大山猪来放对,要是支持这小丫头,我就陪鱼子在船上睡大觉,让你一个人去找。”
斜眼从废宅鼠洞的大爆炸中完全恢复了过来,对小芳展开了接二连三的挑衅,让这小姑娘气得不断回头朝他瞪眼,斜眼觉得很有意思,笑嘻嘻的,不在乎小芳的白眼和厌恶情绪。
“你要睡就睡睡死你妈的,我自己一个人去找——找!反正我也有枪,自己干。”结巴这回不讨好斜眼了,明显地和斜眼拉开距离,也不偏向小芳,作出了中间派应有的决择。
鱼子躺在船舱中间,一手揉着被石头砸伤的脑袋,一边跟三人说他的想法。
“斜眼,要想真的打掉那头山猪,现在就得去找几根老木薯,生地瓜什么的,等下回到船上,把这些东西放到火上,烤个四五成熟,让它发出香气,咱们再丢到江边的沙滩上,等那老家伙来上钩。要是没东西引它出来,这种畜生在林子里活动惯了,最会隐藏,咱们就算有大黄和木灰,也得三五天才能找到它。这一带岭深林密,到处是藤萝荆棘,只要一钻进某些山坳子里,它也很容易躲开咱们。”鱼子说了自己的想法,让结巴去找几根山木薯或地瓜,用来作山猪的诱饵,这种活在人群周围的山猪,最爱吃就是人们种的山木薯和地瓜,找来了放在火上烤个五成熟,那香气会诱它出来的。
当下,听了鱼子的话,结巴钻出船上,一个人拿过小芳背回来的汉阳造,看到江边荒岭上的一片山地上,远远地看去似乎有片人开垦过的荒地,荒地上葱葱郁郁,可能还长有些山木薯之类的农作物,即使现在这些作物没人管理,荒芜掉了,也还有些自生自长的自生苗,有苗,自然就有结巴要找的东西了。结巴拿着斜眼的汉阳铲,别过三人,转身兴冲冲地跳上船,去找山木薯去了。
鱼子头上的伤彻底止住了血,头晕耳鸣等那些症状也消失了,自己已经可以慢慢站起来,三人在船上各忙各的,小芳升火先烧些热水喝,再蒸煮两三条鲤鱼当佐餐菜肴,饭在小芳上船时已经放在石灶上煮了,现在刚好已经熟,灶上的柴火燃尽后早已熄掉了。
斜眼的毛瑟驳壳失了不少子弹,正又一颗颗地往弹匣里压弹,一边唱些小芳称为不三不四的歌。虽说小芳和斜眼间宿怨不断,整天针锋相对,当也正是如此的无赖娇憨搭配,才显出了四人的行动组没有死板单调,其乐也融融。
“鱼子哥,先给你做条鲮鱼汤喝,这种鱼汤比鲤鱼还甜,你刚受伤,又流了那么多血,三年间不要吃鲤鱼了,听我的话,那对以后的身体不好。”
小芳放下背着的东西,就取下石灶上的饭,换上口穹底铁锅,给鱼子做鲮鱼汤喝。船舱里养的鱼有的是,小芳也习惯了以主人的身份照顾鱼子和结巴两人,只要不是照顾斜眼,让她做什么汤她都愿意。
“诶,小丫头,你怎么满脑子封建思想啊?谁说了受了伤就不能吃鲤鱼了,要是你鱼子哥年年都受伤,他这辈子就不能吃鲤鱼了不成?真是奇怪,你这种思想是你娘传给你的吧,怪不得你娘傻兮兮的整个一门货,除了你爹的话什么也不懂——”眼看着小芳就要操起船桨来劈斜眼的脑袋了,鱼子赶紧拉住斜眼,要他住嘴。
“你个悖鬼独眼龙!我娘听我爹的话也和你相干了,我喜欢给鱼子哥喝鲮鱼汤是我的事,又碍着你了,那狗嘴就不能闭上!说人家嫁不了,看你才打一辈子光棍哩!独眼鬼!”小芳骂人可不是文文静静地骂,而是操起家伙随时要劈人脑袋的骂,斜眼早笑着拿起一个装鱼的竹篓举在头上,防备小芳的美人桨落在他头上。
那划船的桨是坚硬难朽的老按木锯成的,又浸过好几年的松油,一桨劈下人头上,不挂也得劈去半个脑袋,斜眼不敢大意轻敌。
三人在吵论时,结巴找到了三四根半米长的山木薯,乐呵呵地回到了船上。
鱼子让小芳一边煮鱼,一边在石灶边烤那些木薯,将木薯烤到四五成熟。
“鱼子哥,那大山猪闻到烤木薯的气味就会出来找么,这些畜生从出娘肚子就呆在山中,不是吃生的么,怎也吃熟的啊?”小芳很疑惑山猪这种常年累月在山里爬的畜生不是只吃生鲜的东西,怎么可能像鱼子说的一样,用烤出香味的木薯就能引出来呢。
鱼子的想法其实斜眼也明白了,这些像山猪之类的畜生,严格来说其实不能算得上是野兽,这些山猪都是跟家养的猪一样,都是同一家族,且据人们传说,家养的猪就是由山猪驯化出来的,后来,大概是猪们不喜欢一天到晚躺在猪窝里吃吃睡睡,长了膘让人类来不经同意地宰杀,恼恨不过,又从人类的驯化中间脱跑了出去,在山中形成了一种自由的自然支派,也就是现在人们看到的分化成家猪和山猪的两派。那脱出家养驯化了的猪们一到大自然中,为了生存的需要,鼻子两边又长出了两根又长又尖的獠牙,用来对抗大自然的敌人和试图还想强制驯化它们的人类,用那些长出的獠牙寻找地下的食物等等。这一来,变来变去,家猪和山猪就分家了。这段人和山猪的公案,大体是这样,所以鱼子想到猪一向是更喜欢吃煮熟的猪食时,由此推测,想到了山猪肯定也会喜欢吃大自然中煮熟了的食物。
而眼下,这山猪久困山中,自然没人给它熟食吃过,现在突然闻到有熟食送到自己的地盘上,香气别致,又含了习惯了的食物的味道,肯定会乐得窜出来享用。
当下,三人稍稍吃了些食物,充充饥,就由斜眼先带部分烤了半熟,还发出浓浓香味的山木薯,到江边松树林边上的沙滩上放饵。放好饵,斜眼就躲到一片背风的岩石上,在高处观察小芳说的那头小牛犊般大的山猪的到来。
鱼子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过来,让小芳拿条白布在头上受伤的地方缠上,止住不让其他东西碰到伤口,起了感染不好办,处理完,也跟着结巴上了岸,去伏击狙杀那头大山猪。要真像小芳说的那头山猪真有牛犊一样大,可不是容易能对付得了,说不定在无法射中其要害的情况下,十枪八枪也射不死这皮粗肉厚的家伙。
鱼子养的土狗大黄和小芳家养的小狮子狗木灰都没经过捕猎训诫,带了出两狗四处乱叫,沉不住气反而坏事,故鱼子把大黄和木灰留在船上,让它们乖乖跟小芳做伴。小芳想来还是不愿意鱼子带着伤去猎山猪,一再要求让她和结巴去,他留下休息。
“鱼子哥,让我跟结巴哥去,你就不去了。你的动静大了头上又会流血,血流一多,人就会死的。”小芳的看法有些杞人忧天,鱼子规劝她别担这种心,他已经不要紧,小芳的枪法太差,且没有实战经验,胆子虽不算小,但看到山猪朝人冲撞时肯定会发懵,这种情况下在现场出没,反而成了累赘,更不要说一起打杀了。
“放心,我们尽量采取远程狙杀,你知道什么叫狙杀吗,就像村里人说德志大哥在李宗仁的部队上打柳州做的那样,用一种不同别人的枪,做精确的远程射击,部队里称特等射手,专门把子弹打进敌人的炮楼枪眼里,射中里面开机关枪的人。我们猎那头山猪也是用这种方法,不会和山猪正面碰上的。”鱼子向小芳解释不用她担心的原因,小芳虽是半懂不懂,但也只能作罢,鱼子说的是不错,要真有一头像牛犊子般大小的大山猪跑到自己面前,别说对它开枪了,自己就连方向也分不清的。
小芳只能呆在船上,按鱼子说的,先把船暂时撑离岸边,他们三人回来再撑近来就成了,小芳也有杆汉阳造防身,鱼子给她留了一二十发子弹,说有事就开枪,他们听到就回来,带着结巴到树林子里,去找另一个地方伏击那头山猪。
这回鱼子找的地方的不像斜眼找的,只沿着江边的沙滩伏点,而是找了处林密荆棘丛生的山坳,看到里面的落叶腐泥中真的有许多新鲜的大个的猪蹄印,在一堆黑乎乎还散发浓浓臭气的猪粪边,才半掩埋,半摆放地放了几根烤木薯,利用烤木薯的味道,将山猪引出,自己和结巴到一处几棵老松树围绕的地方猫下,守着。
这冬天的夜很是漫长,四人刚从废宅上撤回,在船上吃了晚餐,到树林中时,已经是夜近半天,一轮如钩的残月映上了江面,江岸两边的杂树萦回,边上的岩石耸立如峭,一片萧瑟凄凉之象。
鱼子背靠着结巴坐在一块石头上,对着残月冷天恍惚出神——
小日本一路冲撞烧杀,势如破竹,大半个中国说沦陷就沦陷掉了,真是耻辱之极!悲愤之至!呆呆想了一会国恨民冤,心神恍惚了一会,这才敛起精神,竖起耳朵静静倾听松林发出的声响。
等了有半个多时辰,不见任何动静,鱼子觉得晚餐时吃进去的小芳的煮鲮鱼汤有些不受用起来,只好留结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