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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所遇见的每个人都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为何来中国?他们总是提出同样的问题,似乎我的这个举动有悖常理,抑或是出于某种特殊的缘由。时至今日,他们仍旧是不厌其烦地向我提出这个问题。而事实是,我确实无法回答。因此,我就编造一些答案,来应付这些提问者。
在学生时代,我当过导游,接待美国游客来中国旅游。他们总是问我:为何要来中国。我告诉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于是,他们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替我自己作了一个回答,说什么“我肯定是传教士的孩子”。我说父母不是传教士,他们却偏不相信。过了一会儿,我只好对他们说我是传教士的孩子。
后来,我做了律师、商务顾问、作家、咨询师、评论家,于是,凡是同中国息息相关的事,大家都来征求我的意见。在对所有这些发表了评论、接受了媒体采访、开完了董事局会议以及和那些每年都来考察中国的CEO们见面之后,这个问题总是又一次摆在我的面前:你为什么来中国?
我依然无法回答。但他们却坚持认为:一定有答案。任何一件事都必定有答案,否则市场经济就会垮台。如果没有答案的话,我们就无法出售那些提供直接答案的书籍以及为解决各种问题而研制的产品。诸多有关宗教的书籍、音像制品以及多媒体产品,这些东西都是你所需要的答案,只不过这些答案需要你花钱来购买,要使用信用卡或者通过互联网来支付——因为互联网是如此的方便快捷。因此,不要告诉我没有答案,一定有答案的,而且答案必定是白纸黑字、一目了然、易于阐释,还要利于包装,能授予专卖权并分发给所有正在对同一个问题寻找答案的人。
不得已,我杜撰了一个答案。我对他们说,我1981年到中国,完全是受了埃德加?斯诺和韩素音的启发和鼓舞,来寻找毛泽东时代的中国的,只不过我找到的却是邓小平时代的中国。那时,当我发现每个中国人都在忙着赚大钱以致不再提及毛泽东的时候,我就留在了这里。这个回答总是屡试不爽,让人欣然接受,尽管那些听到这个答案的人心里会认为我一定是为了赚钱才留在中国,但这个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而且容易被接受,因而也就变成了一个固定答案。可实际上,我并没有答案。
时至今日,我仍旧没有答案。现在我对中国已经感到厌倦了,因为我对她已经颇为了解了,每个人都在忙着挣钱、想钱、谈钱,纯粹为了银行账户上的数字而活着,他们现在似乎被金钱崇拜折磨得苦不堪言。为获取金钱,人人都在经商并且乐此不疲,买空卖空,进而获得更多的金钱。今非昔比,中国已经不再是22年前我初来乍到时的那个样子了,而我也并非为了要看这种情况才来中国的。
如今,北京已不再是原来的北京。先前绿树成荫的街道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水泥路面。古老的大片四合院几乎也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钢筋水泥的高楼大厦。除去拥堵的交通和水泥建筑之外,似乎一无所有了。而市政府居然还以这些钢筋水泥的建筑而颇感自豪,因为这看起来像美国,于是乎他们就不断地在这些水泥上加盖更多的水泥建筑,不遗余力地使这座城市看起来更像美国。
人人都打电话向我讨教如何在中国大赚一把。据我猜测:欧美的生意人已经发现他们可以向中国出口水泥。我的电话成天地响个不停,丁零零,丁零零……有时候,这些给我打电话的商人对我没有查阅他们发来的电子邮件而感到颇为不爽。他们总是期待着我一直守候在电脑前等待接收他们给我发来的邮件,仿佛我的生命就应该被镶嵌进一部电子设备里一样。我自己宁可率性而为,不用等待什么。因此,我告诉他们不要总是没完没了地给我发邮件,因为我不会为了等待他们的邮件而守候在计算机旁,我不愿让自己的生命在无休止的查看、期待以及回复邮件中磨光耗尽。我不大能够相信生命会被压缩,进而沦落为一条简单的数字化的电子信息,而这些信息往往错误百出,有时甚至连拼写都不正确。
于是,他们转而采取了打电话的方式,而我的手机就一刻也不得安宁,一直铃声不断,这吵闹的手机铃声令我心烦意乱,喋喋不休的通话使我长期陷于莫大的压力之中。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我把我的手机号公布于众,而后就关掉手机,接着又更换了新的号码。尽管如此,这一问题依然没能得到解决。
从那时起,我就开始质问自己:“我到底在这儿做什么?我究竟为什么要来中国?”不久之后,我做了一个梦,在广袤无垠的西藏草原上,成群结队的西藏野马(雪白的小马)放荡不羁、任意驰骋,周围是白雪皑皑的山峰,尽管这些野马在努力穿越这辽阔的草原,但它们却始终无法到达雪山。我不清楚它们正奔向何方,但我知道这个方向必定是未知的。这个场景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我的梦中,仿佛有一种魔力在召唤着我,因而我决计追随这些野马的踪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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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摸不定的方向
香格里拉位于何方?在西藏吗?有些游客说青海比西藏本地更像西藏,仿佛外人反倒能比藏族人本身更能判定对西藏的感受。有人称之为“包装”。
云南的丽江,一个曾经的古老王国,人们在那里“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镌刻着几个汉字“香格里拉”。因此,丽江就马上打出广告,宣称那里就是香格里拉,游客随后蜂拥而至。另一个地方,云南中甸县,也声称他们那里是香格里拉,游客又慕名前往中甸。而四川也有人说香格里拉一定在四川,于是大家便卷入了一场争论。
而实际上,所有那些自称是香格里拉的当地官员都不是出于真正要寻找香格里拉的目的。他们之所以争抢对香格里拉的冠名权,对其进行包装并大力宣传推广,仅仅是为了招徕游客,从而获取利益。
有一天,我和流行歌手艾敬一起在北京的星巴克喝咖啡。她说,“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都有一个宽旷辽阔的世外桃源,在那里你可以让自己远离都市的喧嚣,尽情享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快乐时光,而咖啡馆就是这么一个去处。”当我凝视着一杯奶特咖啡出神的时候,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并寻找和这世外桃源的联系。
我给她讲述了自己关于西藏野马的梦境,告诉她我打算追随这些无踪可寻的野马而去的决定,并向她描绘了梦中多次出现野马的那个地方:广阔无垠的西藏草原,四周环绕着白雪皑皑的峰峦。她说那听起来很像别人跟她提到过一两次的香格里拉。她接着说道,如果一个人足够仔细认真的话,即使在一杯奶特咖啡里你都能够找到自己心目中的香格里拉。我注视着眼前的这杯咖啡,但是一无所获。她说我观察得不够仔细。
可是问题在于,如何才能找到一个崭新的方向,而又不至于中断以前追寻了很久的进程?但如果你长期在某一个方向苦苦寻找,你就会很容易认定这是唯一而且正确的方向,执迷不悟,直至耗尽终生。探寻崭新路线的不二选择是:改变你先前一直踽踽独行的方向。这得通过最终的行动来完成,否则的话就什么都不做。而要做到这一点,你必须把手头所有的活儿都停下来,并且把这些事情像扑克牌那样全都摆放在你的面前,把他们逐一摊开,然后静静地等待他们随风而逝。
我告诉艾敬我将要西行,去探索那个未知的方向,去寻找香格里拉。她说,“你做个尝试也好。人们都在谈论香格里拉,但它究竟在哪里,却是众说纷纭。我个人认为它很可能位于西部,倘若你确定要去寻找香格里拉的话,我也赞同你去那里。有路就走,一直走到路的尽头,不要在乎方向。”如果我确实要这么做的话,她建议我沿路搭便车。这是在中国旅行的最好方法——因为方向本来就是不确定的,而且如果这样搭便车的话,我可以一直坐到车辆不能再前进为止。在这种情况下,我再选定一个方向,继续徒步前行。如果无法确定方向,我会不断地问路。于是,我就踏上了方向未知的旅程。随后我开始问路,请求指破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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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头骨的交流
我观察过你一点点地腐烂、分解。我看到苍鹰啄食你那早已失明的眼睛,还有那些蚂蚁吸食着你的骨髓。我蜿蜒前行、费尽周折抵达逝去的伊利古城——这个苍鹰都绝迹的地方,阳光下,我仅仅发现正日趋腐烂的鹰爪和几片干枯的羽毛。在这漫漫黄沙的静谧里,我看到自己拉得斜长的身影,一直延伸……直至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之中。在这遥远沉静的土地上,时光似乎也凝固、停止不前了;除去天空,一切仿佛都被遗忘的一干二净了。
问路
抵达西藏后,我出了机场,开始沿公路朝着拉萨的方向走去。我认为寻找香格里拉应该首先从拉萨开始,但心里却又不是十分的肯定。于是,我开始问路,寻求帮助。
据说人们只要一到西藏,在进拉萨之前就应该先去拜访一座寺院。但是没有明确地告知该去哪一座寺院,也没有具体说在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寺院。只是听说它在通往拉萨的路边上,于是我就沿着路寻找,并且找到了一座寺院。在向僧侣打听并确认这是一座寺院后,我就走了进去,尽管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传说中的那座寺院。僧侣们告诉我说,在去往拉萨的途中有许多寺院,他们问我要寻找的是哪一座。
我向一位僧侣问路,他递给我一杯酥油茶,于是我就停止询问,喝了那碗清香扑鼻的酥油茶。在西藏的清晨,当天刚蒙蒙亮,大地还未完全苏醒过来,而且天还很冷的时候,喝上这样一杯酥油茶,人会觉得心里暖烘烘的。那位僧人向我解释说,如果我要寻找方向的话,就应该从喝酥油茶开始。
我极力向他解释我在寻找一个名为香格里拉的地方,但不知道应该从哪个方向前往;我是继续前进一直走到拉萨,还是该去别的什么地方?这几位僧人看着我,他们似乎觉得对这样一个没有把握的问题,不应该过分匆忙地回答。于是,他们又给我倒了一杯酥油茶。我一饮而尽。
进入内佛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千手千眼白度母——西藏的观音菩萨,她浑身透着沉着、静谧。据说她法眼通天,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她也以沉静、悲悯的目光回视着我。整个内堂佛香缭绕,充满着静穆的氛围。这静穆被禅院的钟声打破,而寺院的钟声又被我手机的铃声所打断。是我的老朋友道格拉斯?吉尔波从香港打来的电话。他是一位颇有抱负的美国跨国集团的行政主管,他曾经潜心修炼过藏传佛教的默念。他向我透露,他的恩师贝鲁?钦哲?仁波切活佛最近也将要重返拉萨。而且活佛抵达的时候,很可能我还在拉萨。
简直太棒啦!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我又可以同仁波切活佛见面了。我迫切地问道格拉斯,仁波切活佛将于何时抵达,会下榻何处,以及他什么时候能够接见我。我仔细认真地向他询问这些问题,希望他可以给我个准信儿。但道格拉斯却告诉我说,对于活佛抵达和离开的具体时间,他也不是太清楚。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