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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把她介绍给家人,她含笑微微点头,款摆着杨柳腰肢,进入自己的座位。
这时坐在上首的婆母依次介绍,这是伯驹的原配夫人李氏、二夫人邓氏、三夫人王氏。潘素以为是自己耳误,可定睛一看,婆母身边是伯驹,依次是三位夫人,然后才是她的座位。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在那丰盛的团宴上,勉强吃了几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了餐厅。
她哭了整整一夜,眼前一片漆黑,天旋地转,泪水润湿了枕角。
他站了整整一夜,坐立不安,头昏脑涨,欲劝不能,欲罢不忍。
她柔肠百转,心如刀割。
他焦躁不安,追悔莫及。
她在没吃这顿团圆饭之前,只知道他已有妻室和不幸的婚史,委实不知他已有三位夫人。
张伯驹的婚姻生活确属不幸。他18岁时和李氏结婚,李氏的父亲是一武官,曾经和伯驹的祖父在一起共事。这件婚事是父母之命,他与她毫无感情。由于他不满这桩婚事,后来自己又娶邓氏为妻,但家里不予承认。邓氏和李氏一样,昼夜不离鸦片烟,伯驹对此十分讨厌。父母又因李氏、邓氏不生育,又为他续娶三房王韵香女士。婚后,他与王女士性格不和,感情不好。结婚不久,王女士就提出离婚,但这时因她已怀孕,遂未成。后来,王韵香女士为他生了个儿子。
难道张伯驹是有意隐瞒?其实,在张伯驹的心里,还隐隐存着另一种认识,说与不说都无关大局。他的婚姻生活不幸,亲戚朋友无人不知;他与慧素倾心相爱,爱得令人难以置信,慧素深有体会的,况且,时间会证实一切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爱她,竟给她带来了这般痛苦?他悔不该当初不告诉她。他心里像打碎了的五味瓶,苦辣酸甜,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现在该怎样处理……
东方破晓,一缕晨辉射了进来。潘素睁开了红肿的泪眼,看见坐在身边的丈夫也是泪眼一双,内心的酸楚和痛苦更是无法名状。她不怨恨,也不责怪自己的丈夫。她轻轻地叫了一声“伯驹”,丈夫回首惊喜地看着她,俯身将她抱了起来,她用两只手顺势搂住丈夫的脖子……
爱情,是一种奇妙而圣洁的情感,当她依附于共同追求的事业的时候,可以产生恒久和神奇的力量。
这位既明事理,又重感情,既通达,又豁然的女性,将痛苦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在这个大家庭里,她上尊婆母,下爱幼女,体贴丈夫,又与三位姐姐和睦相处,不多时间,就赢得了全家老老少少的称赞。
自从她来到这个家以后,伯驹一直与她住在一起,朝夕相伴。其他三位夫人各自独居一楼,伯驹连门也不登。时间长了,她善良的心田里,又生出了一丝同情。她试着劝丈夫,对三位姐姐似应多关心一些。但慧素只要提起这件事,伯驹就一脸愁容,一言不发。伯驹内心的苦楚怎好向慧素诉说。大房、二房一天除了抽大烟就是吵着要钱。为了满足她们的要求,伯驹将一笔一笔的巨款拨给她们,将大把大把的钞票分与她们。然而,伯驹越是与她们感情上疏远,她们越是挥霍无度,如此恶性循环。但是,这能怨谁?旧社会里的女人终年空守闺房,无所事事,生与死又有什么不同?张伯驹这位声名在外的阔公子从不吝啬金银,嘱咐管家尽最大可能满足她们。
“京兆”铸情 姑苏完婚(4)
慧素有时也好生奇怪,伯驹给了她们那么多钱,可是李大姐、邓大姐仍然不够用。她常常背着丈夫将自己的积蓄取出来,偷偷地补贴她们。
伯驹的原配夫人李氏端庄,美丽,一双三寸金莲。她的卧室除了贴身的佣人外,其他人一律不准进,床更不准人坐,屋内陈设整齐,洁净。而她唯独厚爱慧素。她常常打发佣人去请她,姐妹俩倾心长谈。她将自己无处诉说、久久积在心底的苦楚和孤独讲给慧素听。
在慧素与伯驹婚后的第三年,李夫人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在弥留之际,还喃喃地说:“我想慧素妹妹,她在哪里?”慧素从外地赶回来,急忙前去看望,她眼里噙着泪花,拉着慧素的手,用极细弱的声音说:“感谢——妹——妹,”话未说完,便永久地合上了眼睛。
慧素悲伤地送走了姐姐。她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女人是不幸的;然而正因如此,女人更应该自立、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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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权势 力护国珍(1)
张伯驹字号“丛碧”,斋号“丛碧山房”,始于他收藏第一件墨宝——康熙皇帝御笔“丛碧山房”四个字。
1927年的初夏,张伯驹任盐业银行董事兼总稽核。一段时间,他的脚步总是不知不觉地从北京西河沿盐业银行红楼拐到琉璃厂这条街上。他愈发觉着自己一来到琉璃厂观赏文物,便兴趣盎然,一坐到红楼里办公则索然无味。时间一长,琉璃厂的文物古董如磁石般吸引着这位而立之年的公子。他经常从班上溜出来往返于琉璃厂,就像深山里的探宝人,无时无处不在寻觅着宝物。
一日,他跨进了一家古玩字画铺,店伙计热情地打着招呼,他微笑着点头示意,脚步慢悠悠的。他一边走,一边看,在一个玻璃柜子面前突然驻足,目不转睛地盯在写着“丛碧山房”四个大字的横幅上。“请把这件墨品取出来看一下。”伯驹对店伙计说着。店伙计急忙取出来展放在玻璃柜子上。“噢!这四个字写得如此飘逸、苍劲!真是神来之笔。”伯驹吃惊地自语。出自何人之手?“丛碧”二字最早见于宋代范成大的《千石岭诗》,诗中有“不知山几重,杳杳入丛碧”。他一边寻思,一边观看落款和印章。啊!这不是康熙皇帝的御笔吗!此乃国宝啊!他的眼睛倏忽一亮,又细细地看了看,确认是真迹,二话没说,问过价,付过款,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从此,他自号“丛碧”,自命宅院为“丛碧山房”。
张伯驹不仅开始了他的收藏生涯,还被聘为故宫博物院仅有的几名专门鉴定委员之一,在中国近代史终以大收藏家名世。
但是,他的收藏生涯伴随着很多辛酸和风险。那是1936年的初春,黑夜早早降临。在张伯驹上海的寓所里,显得格外宁静。一向心气平和的张伯驹,显得焦躁不安,似乎有什么心事。他疾步窗前,向外张望,窗外黑沉沉的,没有一丝星光。他回首点燃了一支香烟,只吸了两口,便掷在烟缸里,客厅里的步伐越发显得杂乱无章。这时,随着轻轻的叩门声,走进来一位客人。来人还未站稳脚跟,伯驹就劈头盖脑地嚷了起来:“喂,《照夜白图》的文献价值,你是清楚的,现在很有可能流往国外,这事怎么办好?”他两手向前摊开,一副焦躁的面容。
进来的客人名叫邓散木,邓的金石、书法在当时颇有影响,他与伯驹是好朋友。
“不要急,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散木也很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刚从一位朋友那里得知,韩幹的《照夜白图》已被上海的一位姓叶的古董商人买去。据说,有可能在近日转手国外。”伯驹十分严肃地把刚得来的消息告诉了散木。
“韩幹是唐代一位杰出的画家,在我记忆中,他能画高僧、佛像、鬼神、人物、花竹等,尤其画马为最精。他的这幅图我还未曾见过。”散木极力搜寻着自己对韩幹画事的记忆。
“这幅画原藏在溥心■处,我在溥家见过此卷。这幅画是用水墨画成,简洁有力。一匹马被紧系在木桩子上,被绷紧了缰绳,怒目张口,全身耸动,腾骧四蹄,昂首嘶鸣,有一种‘君看此马不受羁,夭矮势欲凌云飞’的气概,韩幹画马,很少在马身上加以渲染,绝大部分是以劲拔、修长的线条勾成,有一种栩栩如生、跃跃飞动的气势。”伯驹话语间流露着对韩幹作品的喜爱。
“韩幹的画马艺术对于唐代中后期绘画产生过深远而广泛的影响,在绘画史上具有不容忽视的位置。”伯驹又补充说。
“应该立即想办法阻止这件事,千万不能让此宝流往国外。”散木说。
“你想想,商人是以赚钱为目的的,你我能有什么办法?”伯驹焦虑地说。
散木走后,已是夜半,伯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提笔给主政北平的宋哲元写信:
据悉,韩幹《照夜白图》卷,目前已被沪叶某买去,此卷文献价值极为重要,请君设法查询,勿任此宝出境。切盼,切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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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畏权势 力护国珍(2)
张伯驹 1936年×月×日
谁知自己全力挽救画卷,终于无效。不久,他接到复函:《照夜白图》卷被叶某携走之后,已转售英国。听此消息,伯驹如五雷轰顶,几乎昏厥过去,他痛心疾首,气愤万分。
因《照夜白图》的流失,伯驹担心起《平复帖》来。《平复帖》也藏在溥心■处。他记得,在20世纪30年代初的“湖北赈灾书画展览会”上展出过此帖。为此,他曾千里迢迢专程去汉口。在展览会开幕式上,他见到了我国传世最早的这件墨宝。那是在1700多年以前,东吴名将陆逊的孙子陆机,听说好友患疾,便提笔写了一封信,慰问病情,遥祝病体平复。这就是日后成为国宝的《平复帖》,此帖比王羲之的手迹还要早七八十年。
他唯恐《平复帖》再被盗买,经再三考虑,决定委托悦古斋的韩博文君出面,往溥心■处相商。
不日,韩君来到溥心■处。一见面,他就直接了当地说:“自从《照夜白图》卷转售英国以后,张大爷坐卧不安,茶饭不思。”
“有那么严重?”溥心■惊讶,转而说:“这也并非我意。”
“依大爷之意,千万不要再使国宝流出国外,若愿让《平复帖》,他愿收;若现在需要钱,他可现在就出钱作抵押。”
心■沉思了片刻回答说:“现在尚不需要钱,如伯驹肯让价20万,《平复帖》归他。”
韩君如实回复伯驹。
伯驹心想:我目前尚无此财力,不过是为了在溥心畲处早备一案,不致于使古董商人先于我而已。
“伯驹有此预见,实乃难能可贵!”韩君赞叹。
“我也是在暗示溥心畲,国宝若转让,理应让给收藏家,而不应该售给古董商人。”伯驹又有些激动。
“我看已经达到目的啦!”韩君劝慰道。
伯驹这一招果然奏效。
1937年的早春,还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叶遐庵正在筹备《上海文献展览会》,他日思夜想,欲得《平复帖》,以壮《上海文献展览会》之威。于是,他托张大千致书溥心■,诚恳表示他愿以6万元求让,心■复函大千说:“张伯驹先生已先于遐庵求让,我让价20万。事隔一年,如叶君有意收藏,让价仍不变。”大千将心■复函转给遐庵,遐庵更无此财力,此事只好作罢。
1937年盛夏,伯驹偕夫人慧素赴平休夏。7月7日,发生了震惊中外的卢沟桥事变。由于铁路运输中断,夫妇不能返沪,在北平住了几个月。这年年底,伯驹又去天津。腊月二十七的上午,在回平度岁的车上,伯驹意外地遇上了傅沅叔先生。谈话之间,伯驹知道心■恰遘母丧,需款正急,而银行提款又有限制。
伯驹此时双眼微闭,略有所思。沅老见状问之:“伯驹有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