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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共有四个,都一身劲装,脸扎黑巾,手持短刀,围住了他。
任飞扬稳稳站在堤上,目光落在了一个身上。这个人看起来是四个人中的头,也是武功最好的一位。“好,我先用十成功夫。”他心念一动,剑已刺出。他这一剑是虚招,算准了对方会向右躲避,故一剑出手后就准备在右边再出剑。
可不等他使完虚招后转动手腕,这一剑竟直直插入了那人心口!
“怎么一回事?”任飞扬怔怔地想,想不通是自己武功太好,还是对方太臭。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刚才出手一剑,虽是虚招,可出手之快已让这些二三流的武林中人不及闪避!
“那好,我用六成功夫再试试。”他刚刚想定了念头,对方两名黑衣人已一前一后同时扑了过来。
“太好了,正合我意!”他大笑,扬起剑迎了上去。
前面那人使的是一队分水峨嵋刺,直刺他的双目,而背后那人的一柄短刀已斩向他的后心。谁都以为他只有向左右闪,可他偏偏闪电般往前把眼睛往刺上送!
他向前的一冲之时,右手长剑已从臂下穿过,毒蛇般准确地刺入了身后那人的心口。这时,他才抽身急退,长剑自下而上斜斜削起,那两柄峨嵋刺连同两只手就飞了出去。
这时他也感到了双目的微痛,刚才那两柄峨嵋刺几乎划破了他的眼睑!只差千分之一秒。可这正是他所要追求的。
他喜欢速度,也喜欢冒险。正如他喜欢穿大红的披风一样。
高欢托着小琪,慢慢涉水走向山坡。
水渐渐漫到了他的腰,他的胸口。风砂在山坡上急切地等他前来。
这短短一段路,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只有小琪,抱着那青磁坛子,仍无忧地向对岸的伙伴们招手欢笑。
高欢终于到了坡地旁边。风砂跪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伸出了手:“把小琪递给我,你再上来。”
高欢没有动,脸色苍白。风砂被他目中闪过的冷利目光所惊住!
他什么话也没说,全身象僵住了一般。
风砂抬头向他身后望去,脸色亦已苍白。激流对面的山坡上,茅草唰唰分开,几十支劲弩已对准了高欢与小琪!
高欢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水中,一手握剑,一手托着肩上的小琪。他若不动,全身都处于严密防守之下,并无一处有空门,甚至连案上的风砂都在他的保护之下;可他只要稍动一下,几十支劲弩便会立刻射杀他于箭下!他还护着一个孩子,不能冒这个险。
这一下,连风砂都不敢再动了。小琪是个聪明孩子,看见姨姨和高叔叔都不动了,便也乖乖地抱着坛子不声响。
风砂跪在石上,高欢站在水里。两人的目光同样镇定而从容。
他们在等,等任飞扬回来。只要他一回来,这危险就可以解决。
可正杀得兴起的任飞扬,少年心性,丝毫不知这边的极度险情。
风砂跪在石上,看着下边激流中的高欢。他就象一尊石像。
水还在慢慢上涨,从他胸口漫到了下颔,又从下颔漫到了嘴边。高欢仍一动不动,连眼都没眨一下。他的神经,仿佛是铁丝做成的。
风砂也没有动,跪在石上,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水漫过了他的嘴,他的鼻。他已无法呼吸!
风砂看着高欢没入水中,目光始终不变,同样的镇定、冷静。高欢看着她,目光也有佩服之色。水一分分地往上涨。
终于,汹涌的流水彻底把他吞没!
“姨,高叔叔沉下去了!”一直拼命忍住的小琪“哇”地哭了出来。
“闭嘴,别动!”风砂恶狠狠地叱道,一反平日的温和。小琪立刻被镇住了,不敢再说一句话。她以为高叔叔死了,可又发觉托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依然稳定如铁,没有丝毫放松。
半柱香过去了,水下的高欢没有动静。没有动,甚至没有呼吸!
连风砂的眼中都有了担忧之色。
突然间,水声大动,小琪如箭般从水面抛起!
“嗖嗖嗖”几十支劲弩立刻雨般向半空中的小琪射去!只怕她再次落到水面时,已万箭穿心!
风砂闪电般抬头,看见红衣如火般掠过!红色的披风如席般卷到,几十支劲弩悉数被包住。任飞扬!那个少年心性的家伙终于玩够返回了!
与此同时,水底的高欢已如腾蛟般跃起!
“让孩子们转身!”他厉声喝道。
任飞扬右臂轻舒,抱住小琪落了下来。人未着地,左手一扬,巨大的红披风已罩住了孩子们的脸。
高欢已到了对岸的另一处。剑光闪出!
风雷之声夹着惨叫,令人心颤;而冲天而起的血柱和残手断足更构成了触目惊心的血图!剑光只闪了一下,对岸已没有了人声。
杀气好重的一剑!仿佛来自于地狱!
连任飞扬都有些呆住了。这样凌厉而血腥的一剑,连他自问也使不出来!“好厉害,好厉害……”他喃喃道,“想不到这家伙杀起人来可真不含糊……难怪不让孩子们看了。”
所有的尸体已被踢入水中。高欢回到山坡上时,面色已极其苍白,连向来笔直的腰身,也有些弯了下来。他实在太累了。
“喂,刚才那一剑叫什么?好霸道呀!”任飞扬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不服气地问倚树而坐,闭目养神的高欢。
高欢仍闭着眼,淡淡道:“叫地狱雷霆。”
“果然恰当!”任飞扬嘴角扯了扯,甩了甩滑到肩头的黑发,道:“我什么时候也想领教领教。”
这时,一个怯怯的小女孩声音传来:“任叔叔,你的披风。”
任飞扬低头,只见小琪捧着折得方方正正的披风,踮着脚奉上来。她看着他时,目光中已少了以往的不信任与防备,带着钦佩而天真的光,定定的看着他。
任飞扬被这一声“叔叔”叫得浑身不自在,拍拍她的头:“小丫头,叫我任飞扬好了,别叔叔长叔叔短的。”
“可姑姑让我们叫你叔叔——她说你们两个救了大家,要对叔叔恭敬一点!”小琪眨着眼睛,天真地问,“可好好的,为什么发了大水呢?”
任飞扬撇撇嘴:“看这场仗打的……连我也莫名其妙。”他回头问高欢:“喂,你知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高欢倚树而坐,只摇了摇头。 这时,一直跟在小琪后面的男孩子终于鼓足了勇气,怯怯唤了声:“任叔叔。”
任飞扬没好气道:“别叫什么叔叔,行不行?又有什么事?”
那个男孩子低头道:“对……对不起,任叔叔。”
任飞扬奇道:“有什么对不起?”
“昨、昨天晚上是我……我和诚诚,把你、把你……”那孩子低下了头,不安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姑姑说送你出去就行了,可你白天……白天欺负了小琪,我和诚诚就……想、想……”
任飞扬怔了一下,回想起被人倒吊了一天一夜,不由火气往上冲,忍不住就往这孩子脸上抽去。那孩子下了一跳,可任飞扬出手之快,又怎是他可以躲得了的?
任飞扬一掌到了他面颊寸许之处,突地手腕翻转,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大笑:“这小家伙,可真该死!不过我可不打小孩子。”
那孩子怔了半晌,突然扑过来抱住了任飞扬的腿,欢叫:“任叔叔教我武功!任叔叔这么高的本事,教教我嘛!”
任飞扬正被他缠得无计可施,只听一个沉静柔和的语声道:“小飞,别闹,回来。”小飞似乎很听话,立刻放开了手,十二万分不情愿地走了开去。
风砂坐在水边,揽着一群孩子,不知在干什么。
她一身湖蓝衫子,长发水般披了下来,几绺已拂到了水面。她的脸色略有些苍白,身子似乎也有些单薄,可她双眸中那沉静的温柔,却带着一丝幽怨镇定的神色,又让人对其不敢小觑。
旭日东升,她一身蓝衫,坐在碧水之旁,长长的秀发在风中翻飞,在水面轻拂。色彩之明丽和谐,静中又有动,简直如尘世外的仙境中人。
“居然这么美,”任飞扬忍不住赞叹了一声,他摇了摇头,“我以前可从没想过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美的东西。”他没有说“这么美的人”,是因为他以把人融入了景中,在他眼里,只有这整幅画,才是最美的。
高欢倚着树,亦已睁开了眼睛。可他死水一般沉寂的眼中,却闪动着复杂而让人费解的神色。
正如他的人,高深莫测、正邪难辨。
他也正在看着风砂那边。不过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风砂身边,却凝视着仍在渐渐上涨的水面。水流仍急,“哗哗”地冲撞着,卷起一个个漩涡。
高欢不语。突然他目光一变,大呼:“小心水里!”
喊声中水面突然破裂,几只手闪电般从水中伸出,一把抓住风砂垂落水面的长发,把她拉下水去!
高欢手一挥,一道白光箭般射出。只听“唰”地一声轻响,白光过处,风砂那一绺长发已被齐齐截断!高欢与任飞扬已同时飞身掠出,在白光坠入水面一刹间,高欢已反手一抄,握住了他的剑,同时手往下一沉,水下立刻有一股血冒出。
与此同时,任飞扬的剑亦已杀了两位已沉入水中的杀手。
高欢正欲挟着风砂掠回,但突觉真气不继,半身已没入水中。他心知方才体力消耗太多,便立刻把风砂推入任飞扬怀中,叱道:“快回岸上去,我断后!”
任飞扬冲天而起。突然水下伸出一圈黑索,套住他右足往水下拉!高欢一眼瞥见,右手反削过去,黑索齐断,任飞扬冲天而起,挟着风砂掠向岸边。
高欢一剑削断了黑索,突然发觉水流有异,本能地在水下双脚踢出。只听水下几声模糊的惨叫,两名黑衣人浮了上来,在水上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抓着自己的咽喉。咽喉上的血泉水一样地涌出来。
高欢飞身掠起,长剑横贯长空,剑气逼人。他每一剑出,必有血涌出。
这时,刚落到岸边的风砂惊叫了一声:“大师兄!”语声中的惊恐与焦虑让人不忍卒听。她方才历经惊险,始终不曾有半点慌乱,可这一声惊呼——
高欢与任飞扬同时回头,已见风砂拼命地伸手,想去够那只方才从她怀里跌落的青磁小坛子。可坛子落入水中,很快被水流卷走。风砂一急之下,便欲涉水而去。
“你疯了?”任飞扬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水下杀机重重,你不会武功,下去死定了!”
“不行!不行!我非要把它拿回来!”仿佛疯狂一般,一向冷静的女子忽然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
“真是麻烦啊……你等着!”任飞扬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他话音未落,人已闪电般的掠出。
掠至坛子上方,他闪电般地反手往水中一抄。可一刹间,坛子从水中直冲而起,撞向他的右肩!任飞扬处乱不惊,往左一闪,手已抄住了那个坛子。可在同一时间,水中一双苍白的手,已闪电般扣住了他的足踝,直往下拉!
任飞扬这一下可着了慌,他未出江湖,武功虽高,临敌经验却几乎为零,在对方猝及不防的扣住他脚腕时早把什么剑法腿法忘了个一干二净。
百忙之中,他只好把坛子往上一抛,大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