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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懂,你想学,就转个班嘛。”
“不是在青少年宫,我们新来的美术老师说要单独教我。她家住在郊外的别墅,可漂亮了……”说着说着,我发现妈妈的脸色不对,越来越难看,“你怎么了?”
“这可不行,绝对不行!”她看起来很紧张,腾地一下站起来,一把抓起碗筷,顿了一下,又放下碗筷,用手敲了两下桌子,“学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变呢?”
不用猜,她一定又在为钱发愁。我故意慢慢吃了一口菜,才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钱,对不对?”
“没错,你妈就这样一个俗人,你要记住,咱们家不能和别人比,一分钱得掰成两瓣用。”
“可是,钱老师说不收钱。”
她愣了一下,马上又说:“那也不行!”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又是为什么?”
“咱们不需要同情!你赶紧吃饭,吃完饭洗碗。”说完,她就气呼呼地过去搬弄水果去了。
还剩小半碗饭,我没心思再吃,就把碗筷收进了厨房。洗碗的时候,我忍不住抽泣起来。为了不让妈妈听见,我故意把水放得很大,哗哗的水声淹没了我的哭声,却淹不住我的心痛,我的心中一片茫然。
水龙头一关,整个世界又浮出水面,清晰起来。我刚准备放碗,一转身,妈妈竟然站在门口。我把碗放进柜子,又转身抹灶台,没有理她。
“有许多事情你还不明白,”她清了清嗓子,“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难道就为那病态的自尊吗?我把背正对着她。
她没有介意,接着说:“你不是说过,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吗?这次就听我一句,就算我求你!”
我浑身一震,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她求我?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我慢慢转过身,门口却已空空如也。
肖晓是美术课代表,第二天课间,她就跑到办公室去找钱老师,把我们的画拿来发给大家。
昨晚的不快还堵在心里,拿到画之后,我就有个欣喜的想法:我要把这张画像带回家给妈妈看,让她知道我心里是爱她的。
以前到肖晓家玩,总看见她在妈妈面前撒娇,亲妈妈的脸,说“我爱你”,对她就像家常便饭。可是,我和妈妈之间从来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我没有亲过妈妈的脸,甚至没有对她说过半个“爱”字。所以,我觉得给她看这幅画,是我表达心迹的最好方法。
我正想着自己的心思,突然,画被抽走了。我抬头一看,是赵生楚。
他举着画高喊:“大家快来看,现代版的圣母画像!”
我想夺画,他一闪身跑到讲台上去了。我不敢追,急得直跺脚。肖晓正好发完画绕回来,一见赵生楚嬉皮笑脸的样子,追上去就是一脚。赵生楚大叫一声,又逃到教室中间。
肖晓顺手操起黑板擦扔过去,赵生楚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就用我的画一挡。一瞬间,画穿了个窟窿,我的心一阵紧缩,仿佛那个窟窿穿过了我的胸膛。我一下趴到桌子上,将头埋在双臂间,无声地抽泣起来。
后来,赵生楚跑到我面前左一声对不起右一声对不起,肖晓让他喊我姐姐,他就喊姐姐,让他喊姑奶奶,他就喊姑奶奶,好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已经于事无补了,我始终没有抬头看他。
放学之后,大家都手忙脚乱地收拾书本,好像晚走一步,教室就会塌下来。我闷闷不乐地坐着,一动不动。
肖晓咚咚咚把书包收拾好了,却见我的书还摊在桌上,就停下来问:“还在生气呢?再画一张不就得了,赵生楚就这么一个人,打不湿拧不干的抹布。你和他生气,气死白搭。”
我摇摇头,没作声。肖晓有点急了,坐到我旁边,说:“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说他什么生楚,干脆叫牲畜得了。他不但不火,还说,好呀,学校就成动物园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她乐了,说:“笑了,笑了,我们走吧。”
其实我一直想着卡通画的事,一边慢吞吞地收拾书包,一边把心里的苦恼倒出来。她听了不屑地挥挥手,说:“你怎么死脑筋呀?休息天你不是到青少年宫学画吗?就用这段时间,你妈能察觉吗?”
“那倒是,整个星期天她都不会管我,可是……”
“收招吧,乖乖女,人生很多事情都需要用策略,何况这是善意的欺骗。”她总是有那么多道理。
我摆摆手,说:“我总觉得她对我太好了,有点不正常,我心里害怕……”
“说不定她就是个同性恋,谁让你长相秀色可餐呢?”
“去你的,我说正经的。”我推了她一把,差点把她推到座位下面去了。
她扶住桌子,坐稳,一脸神秘地说:“这个问题很好解决,带上我,保你万无一失。”
正合我意,但我还是有些担心,说:“可是,我还没和钱老师商量呢,她万一不同意收你,怎么办?”
“木头,这事千万不能和她商量,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她就没辙了。”
我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只好按她说的办。
星期天早上,肖晓和我站在钱老师家门口的时候,钱老师吃惊得张大嘴巴。我连忙解释说:“肖晓一直和我一起学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也喜欢卡通,所以……”
“欢迎,欢迎!”钱老师说着,就领我们进屋。
肖晓手里拿着没吃完的冰激淋,突然一伸手,抹到了钱老师衣袖上。钱老师惊叫一声,痛心地看着自己袖子上的白。肖晓连忙说对不起,钱老师皱了皱眉头,说:“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换衣服。”说着,就向楼上跑去。
我瞪了肖晓一眼,小声说:“你是故意的,死东西!”
她得意地吃了一口冰激淋,说:“我看得出,她不欢迎我,这就是给她的见面礼。”
我气得捏了她一下,她尖叫起来。钱老师从楼上探出头,问:“怎么了?”
肖晓连忙摆手,说:“没事,冰激淋把牙硌了。”
老师把头缩了回去。
我指着她的鼻子笑了起来:“冰激淋也能硌牙?你,你……”
她连忙按住我的手,示意我小声点。
钱老师换了一件纯白的上装,非常耀眼,下楼的时候,手里拿着那本格琪的画册。她在作了简单的讲解之后,我们就拿起笔来,照着格琪的画。我就是从那一刻起,真正进入了卡通的世界。
六、幸福得想要飞
之后的每个星期天,我都瞒着妈妈到钱老师家去。市区正好有一趟专线车直达,我和肖晓就挤那趟车,总是一开始很多人,快到终点站时,就空得要命。肖晓总爱抱怨,说受不了别人身上的气味,不如让她爸开车送。我坚决反对,说要送就送她一个人,我坐专线车。她就服气了,不再作声。
每次一到钱老师家,我们就直接进入状态,先跟着钱老师画,然后再自由发挥。钱老师的卡通画得非常棒,简直可以和格琪的相比美。
我们自己画的时候,钱老师通常是在旁边坐着,有时会走到我身边,指点一下,甚至握住我的手,教我怎么过度线条。好的手指修长,轻轻捏住我的手一摆,线条果然就不一样。我专注地体味着那种感觉,会呆呆地望着她的手出神。而她也会一边忙于讲解技巧,手一直捏着我不放。
肖晓完全是另一种状态,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不是来学画画的,而是不当保镖的。所以,她画画有点不求上进,一边描,一边看我这边。如果她看见老师捏着我的手不放,她就会故意咳嗽两声,伸手对我说:“对不起,借橡皮用一下。”这时,我要滕出手来拿橡皮,老师就不得不把手松开。橡皮到手之后,肖晓会偷偷冲我挤一下眼。我知道她的意思,脸不由得红胀起来。
回家的路上,肖晓总会对我说:“钱老师确实有同性恋倾向。”我嘴里反驳她,心里也有点糊涂了。钱老师对我和肖晓确实大不一样,钱老师很少主动去接触肖晓,即使指点画,也是站在一边,用语言传达意思。而每次课,钱老师几乎都要手把手地教我画,有时,我感觉很好,不用她教,她就会伸手抚摸我的头发,轻声夸我。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一直觉得她温柔、活跃而没有脾气。可是我错了,一次为画一张母亲形象,她大动肝火。
她要我画一个表面丑陋内心慈爱的母亲。不知怎么的,我一画就画成了一个漂亮的母亲。几次不成,她一把抓起我的画纸撕得粉碎,吼道:“你的母亲哪里去了?难道你把她忘了吗?她不是很丑吗?”
“不准你说她!”我也失去了控制,怒视着她,“我妈不丑,我从来就没觉得她丑!”
“好,就凭你的印象画吧。”
“我不画了,画谁不行?”我一把扔下笔。
肖晓叫了起来:“你扔的是我的笔,我好心疼哟!”她竟然挤眉弄眼,在一边看笑话。
钱老师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说:“好,好,我们不画了,到外面去放松一下。”
“我同意!放风时间早到了,就是被你们吵架给耽误了。”肖晓急得像只要出笼的小鸟。
“什么?你把我这儿当监狱了?”钱老师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
肖晓偷偷笑了一下,拉着我跑了出去。
在离钱老师家不远处有一块开阔的草坪,上面有三三两两的人在放风筝。柔和的阳光照到草坪上,闪闪发亮。
钱老师买来两只风筝,我和肖晓一人一只。她先帮肖晓把风筝放上天,然后,过来和我一起放。我不太会放,她就教我,和我一起奔跑。看着风筝一点点升高,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起来,刚才的不痛快全部忘到脑后,开心地大笑着。钱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她唇红齿白,长发飘飘,笑起来更加迷人。
风筝在天上平稳飞行,我只用轻轻控制手中的线就行了。这时,钱老师从后面用双臂绕住我,和我一起拿着线,轻声地说:“放——收——”
我感觉她的胳膊越来越紧,她的胸脯贴着了我的后背,我甚至能感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长发不经意地垂到我脸上,就像柔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我,我浑身松软,快要被融化了。我把目光顺着长线投向远方,阳光沿着相反的方向流淌过来,我轻轻合上眼帘。
“哎哟,不好!”不远处,肖晓突然叫了起来。
我连忙睁开眼睛,看见她的风筝正摇摇晃晃地向下栽跟头,她的视线并没有投向风筝,而是直视着我。
我如梦初醒,大叫一声:“风筝掉下来了!”趁机挣脱钱老师的双臂,向肖晓这边靠拢。
钱老师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笑起来,说:“这么好的风,怎么让它掉下来了?”说着,就过去捡起风筝,准备重新放上天。
肖晓说:“算了,我还是和桐叶放吧。”说着,就扔下线团,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