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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苇杭却站在那停了半晌才过来坐下吃饭。如果,且喜的手抚在那里,勉强可以解释成留连,可是,她眼里的抗拒很难错认。为了什么?吴荻的事情已经过去,即使正发生的时候,他也没觉得对他们之间造成多大的影响。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顾且喜是个藏不了什么心事的人,所以赵苇杭也并不急着要问出点什么。他只是安静的吃饭,然后就进书房处理手上的一些公务。最近要看很多专业图纸,虽然忙,但他觉得有点读书的感觉,还算有意思。
且喜把电视打开,一个人躺在沙发上,似乎在想事情,却其实什么都想不到。看看时间,十点多了,她关了电视,准备休息了。
赵苇杭也从书房出来了,他看着她,挑挑眉毛,“一起睡?”
且喜当然明白他的另含深意,心里掠过一丝不情愿,却还是点点头。
到了床上,赵苇杭伸手过来,却只是搂住她,另外一只手,似挑逗又似安抚似的,轻轻的摸抚。且喜按住他的手,接受不是不可以,可是他要搞这么多花样,还是算了,她实在没有精神去应对。
“赵苇杭,我累了。”她想翻身,脱离他的怀抱,却不想被他抱得更紧。
赵苇杭用唇轻轻的摩挲着且喜的耳侧,“你今天忙什么了,就累了。”
且喜身子不自觉的一僵,有种被看破的狼狈,“没忙什么,还不是学校那点事情。”
“没忙什么怎么累了?”赵苇杭不肯罢休。
且喜突然在他怀里转身,面对着他,贴住他的身体,伸直胳膊,然后就那么就钻了出去,找到自己的枕头,摆好姿势,睡觉。“就累了。”这是顾且喜耍赖的标志态度。浑然不觉刚刚这种贴身扭动的动作会对赵苇杭造成多大的影响。
其实,赵苇杭没想真的怎么样,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上。他很好奇,且喜简单的小脑瓜现在都装了什么,让她变得有点闪烁,有点神秘了。可是,且喜不知死活的非要撩拨他,那就不是他的问题了。
“累了还能摆出这么高难的姿势睡觉?”赵苇杭不紧不慢的逗弄且喜。
“你别烦我!”当赵苇杭的手再一次拨弄且喜的头发时,她终于忍不住冒出来一句。
“哦?我哪里烦,你倒是说说。”赵苇杭干脆坐了起来,他的语气平常,但且喜知道,他很生气。
且喜自己也坐起来,低着头,“赵苇杭,你别生气,不是你烦,其实,是我自己心里烦。”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秦闵予,面对重逢,且喜都没有哭的冲动,可此时,却因为他并不大声的一句话就想哭了。
“烦什么?”
且喜捧着自己的头,“我也说不清楚,赵苇杭,你别问我好么?”
赵苇杭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走出去,很平静的把房门关好。他不知道,自己的婚姻是怎么了,如果,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那么,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对于顾且喜,他谈不到伤心,但的确十分失望。
第十九章
那个晚上,赵苇杭什么时候回来睡的,且喜也不知道,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躺在身边。熟睡的他,看起来不那么老成,刚刚冒出来的胡茬衬得他特别沧桑和疲惫。
虽然是刚刚入秋的天气,早上的温度很宜人,且喜还是轻轻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且喜刚掩上门出去,赵苇杭就睁开了眼睛,他并不是要装睡,且喜给他盖被子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就醒来了。昨晚,他又在书房看了很久的图纸和文件,觉得累极了才回来躺下,也一夜无梦到天明,未尝不是好事。
早饭,是楼下汤记的灌汤包。这家小店据说是百年老店,即使是新建小区,也没有扩大店面,依旧在新楼里面挂着那个古旧的招牌,每日只卖五百屉,售完即止。在现在的商业社会,还能坚持这种家族的小作坊似的经营,实在是很不容易。因为他们的限量,几乎是早上都不够卖,去买也是要排队的。
且喜颠颠的买来,也是希望赵苇杭能多少看在她买包子的诚意上,别那么计较。
赵苇杭喝了口茶,吃了两个包子,连粥都没喝一口,就站起来了。
且喜也马上收拾桌子。赵苇杭理她,她觉得有点别扭,可是他真的就视她若无物,她又有些无所适从了。自己闹情绪,却惹恼了大魔头了。
果然,赵苇杭拿着东西,马上要出门的样子。且喜也不敢拦他,早上到现在,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种低气压不知道为什么,让且喜觉得自己很凄凉。这么尽心尽力的想做个称职的妻子,起码是表面上称职的妻子,却原来,这个婚姻里,自己的角色是一步也不能错,而两个人的关系一次拒绝都经受不起。
想到这里,就不是凄凉而是有些愤懑了,“赵苇杭,你是不是太小心眼了!”没经过大脑,这句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赵苇杭已经打开屋门,闻言关上,回身看着她。“我小心眼?”
“你以为你不是么!我不过是有些心烦,耽误你什么事情了,你要一早就给我脸色,还要撇下我自己上班!”
赵苇杭把手上的东西堆放在地上,才好整以暇的面对且喜。
“耽误不耽误的,就不要提了,毕竟是要两相情愿的。你烦,不想让我烦着你,我保持静默,怎么,不满意?还有,”他指了指地上的东西,“我今天东西多,想先送到车里,一会,出门的时候,才能拎垃圾下去。还有没有指教?”
且喜把脸贴在门上,试图降低一下自己脸的温度。她闭上眼睛,这次,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摆摆手,表示再见,却打在赵苇杭身上。“噢!”且喜忙伸手揉了揉她刚刚打到的地方,“对不起!你快去吧!”
“你的人身攻击呢?”
“噢,那个我也收回。”且喜抓着他,手上真是下了狠劲。恼羞成怒吧,小小的反抗还铩羽而归,这个赵苇杭一点也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
赵苇杭又重新抱起来地上的东西,在且喜看来,很有点小人得志、暗爽在心里的样子下楼去了。
且喜回房间换衣服,脸上的红晕还没散去,心里还想着刚刚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看来好像是自己又出丑了。
“顾且喜!”赵苇杭已经回来了,在门口喊她。
“来了,来了!”且喜抓起包就冲了出去。
“你把垃圾拎出来。”赵苇杭站在那里,没有脱鞋进来的意思。
且喜不理他,迅速的穿好鞋,“不是你要拎么,我在楼下等你。”然后,扬长而去。且喜其实没注意,她在赵苇杭面前,总是流露出一点小女孩的娇态,喜欢和他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是,事情毕竟不像且喜所以为的,只是一点微澜。从那天开始,她觉得赵苇杭对她多少变得客气疏远了。两个人之间,为着这种淡然,慢慢拉开了距离。原本,她的心思还多少游离在有关秦闵予的记忆里。可是,身边共同生活的人,开始变得不对劲,即使是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察觉。
且喜放下手中的筷子,实在没有什么胃口,赵苇杭似乎这两个月都没回来吃晚饭。他们之间,别说是交谈,连赵苇杭的使唤声都不再有,他忙。就算忙是个理由,可是,夜里,他们的床上,一样那么冷清。
秦闵予毕竟不是能如大学时候,时时刻刻都出现在生活之中,所以那种冲击,也慢慢淡下来。在那之后,也见过几次,但是也都是一帮人一起。丁止夙盯着且喜,断不会让她有机会行差踏错。且喜自己也没寻求私下见面的机会,坦然的,作为同学兼好友中的一员,坐在那里,听他们闲谈,也一样觉得安然。
可即使是且喜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在夜晚,忐忑的假装不经意的翻身压到赵苇杭,把自己送到他怀里,他还是会轻轻把她推开,然后背对她入睡。如此几次,且喜也发狠了,就算是自己有错在先,可谁没个闹情绪的时候啊,你赵苇杭也欺人太甚了,投怀送抱都不消气!
所以,他们的婚姻,在此刻,进入了冰河期,两个人入睡的时候,离得很远,就好像彼此之间,有一道看不出的鸿沟。
“且喜,没睡好?”丁止夙看着很是瘦了下来的且喜,有点担心。
“嗯,最近总是睡不着。睡不着就想翻身,告诉自己别翻,可是还翻来覆去的,就更加睡不着。”且喜也苦恼,失眠是一种长期的精神折磨。她总是担心翻身会吵到赵苇杭,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没睡着,尽量试图在他翻身之后,自己才翻身。
丁止夙皱眉,“顾且喜,你为了谁失眠,别告诉我是为了秦闵予!”
且喜忙摆手,动作大得把前面的饮料杯都碰倒了。她手忙脚乱的扶起来,“丁止夙,你别小瞧我啊!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怎么会为了他失眠!”
“我小瞧你,你那点出息还用我再说什么啊!我就是担心他一回来,你又迷失了。以前,少不更事,你就当是年少轻狂,怎么爱,怎么委屈也不过分。可如今,且喜,已婚的身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对你始终没有过明朗的态度,你再把自己扔进去,就只能是终身误了。”
“这次真的不是为了他。”且喜也是有点慌了,她得找个人商量。她不是那种能在无声的低压中安之若素的人,毕竟年纪轻。
“是赵苇杭。我不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是不是叫冷战,他对我的态度不冷不热,我们之间没有交流,最基本的交流都没有。”
丁止夙看着且喜,“知道原因么?”
且喜点点头,“其实就是一点口角,嗯,我拒绝了他一次,就一次,真的!”
丁止夙很犯愁的揉着头,“你想改善么?先不管孰是孰非,先说你想就这么僵下去么?你得有个态度,我们才好想办法。”
且喜摇摇头,“止夙,我也不知道。我也努力过,可他没有回应。我觉得,发生的事情不值得他那么介意,两个月都不理我。我现在都怕回家了,回家也是我一个人,宁愿在外面晃。”
“还是秦闵予乱了你的心神吧,你才得罪他了。”丁止夙不是询问,她只是说她的判断。
“开始时或者是的。但现在的僵持,让我觉得我的生活本身就是个笑话。我的存在,对于这个婚姻,这个家,对于赵苇杭,都是微不足道的,他完全可以当我透明一样的生活。不论原来是不是我的错,他这么对我,难道就是正确的么!”
“会不会是为了那个女人?”丁止夙想了想,还是说,毕竟,是且喜的事情,她也没什么可避讳的。
“不是的,她去北京了,不在本市。”
丁止夙见她很确信的样子,就不好再说什么。“问题出在哪里,就在哪里解决,你们才结婚多久啊,哪至于到这种地步。且喜,不是我说你,你要是拿出一半当初关心某人的心思,你和赵苇杭的关系也不会这样。你是不会么,你是不肯。”
且喜吸了一口可乐,头一次和丁止夙谈到了她的感情。“那个时候,觉得爱着,就是幸福。从来没想过要索取,要求回报。被拒绝了,也只是想,我不够好,我不是他要的那个。可婚姻呢,更多的是一种博弈,一种平衡。你要我主动关心,我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倒招人讨厌。”
“且喜,你真是变了好多。大学时候的你,迎着那么多目光都无所畏惧。现在,缩手缩脚,瞻前顾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