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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完这拳出了气,老参收回手直视前方:“带路,去医院!”
“是!”挨揍的那位老老实实答。
医院里,谁看到病床上付斌妹妹的样子还能坐得住,那他就不是人。
上次老付住院,他妈和妹妹来看他时,刘伟见过他妹妹。老付长得精神,他妹妹也漂亮,虽然没有高级化妆品,也没有时髦的衣服,但就是由内而外透着健康淳朴的美,一双眼睛好像能说话。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里已经没了光泽,脸上的伤口缝合后像几道蜈蚣,狰狞地趴着。身上用纱布包起来,在地上爬时伤口感染化脓了。
付斌的妈抱着儿子哭:“都是我做的孽啊,让你们兄妹俩从小受欺负!”
付斌站在床前看着妹妹,一句话都没说,眼泪掉下来。
他把母亲扶到椅子上,突然转身朝门口走。老参挡着门,付斌在他面前直挺挺地跪下去,膝盖磕到水泥地上发出声响。
“参谋长,我死过一次,什么都不怕,但是我怕我家人受伤,我怕她们受伤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兵,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儿子和哥哥。我妹妹遇上畜生,当哥的不管就没人管了!等我回来,枪毙也好,劳改也好,我认了!”
老参的熊掌收紧了,刘伟在旁边看着,真担心他给付斌一拳。但是老参没有,他揪住付斌的脖领,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我的兵,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跪!”
老参出人意料地没有发火,他看着付斌,一字一顿地说:“天天拼死拼活的训练、出任务,抛家舍业为国效力,你们的亲人出事了,你觉得就没人管了?老子不信天也不信地,只信一条——同袍战友!”
刘伟不知道付斌此刻什么想法,老参的几句话说到他心里。老参是在战场上,冒着敌人的火力封锁,把战友的遗体一块不落捡回来的人。在他心里战友的地位,比家人更重。他不是那种把手下当成棋子往上爬的人,他把他们当成并肩的战友,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团参谋长。有时候当头儿的并不需要多高明的领导手腕,你肯替你的人出头,你的人就会死心塌地为你卖命。那些吸着手下人的血,踩着他们肩膀往上爬的人,不知道会不会时刻担心背后的冷枪。
“刘伟!”
“到!”
参谋长指着付斌:“把这兔崽子给我看好,他跨出医院一步,先办了你!”
“是!”
参谋长带着小田出去了。
邵一鹏说,老参的面儿广。买他面子的人,都是他的同袍战友。
当天夜里,一辆车牌被遮起来、盖着篷布的解放开到郊外某个小院。从指挥车上下来一个人,一个手势,解放上涌下来一批穿迷彩的人,没有肩章,手里都握着防暴棍。侦察的人回来报告了屋里人员情况。一队人趁着夜幕潜进院子里,没有人出声。
领头的人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那天晚上没出人命,行动前接到的命令是:打废。同时在市区里一个涉嫌黄赌毒的歌舞厅也被砸了,砸到连一块完好的墙砖都没剩下。第二天的新闻里报,当地端掉了一个恶性欺诈团伙窝点,所有犯案成员全部落网。
有人说以暴制暴是文明的倒退。但文明保护不了我们的时候,我们还剩什么?司马穰苴说“杀人安人,以战止战”,战争机器也可以为了和平而启动。
付斌妹妹的医药费有着落了,具体是哪出的钱不知道,保密守则上写着不该问的不能问。
老参要回去了,他为他的兵做了所有能做的,还有不该做的,现在他得把他的兵带回去。
刘伟不知道付斌走不走得掉,看着妹妹了无生气的眼神,悲痛欲绝的母亲,无论把那伙人怎么处置,对她们的伤害已经造成了,还有对老付的。
付斌没有要求再留几天,跟着参谋长的车上路了,因为老参说:“我对你讲的话,我做到了。你的呢?”
回去,不知道等待付斌的是什么。就像他自己说的,他的眼神里只有两个字,认了。刘伟想替他求情,毕竟他离营才两天而已,而且确实有特殊情况。
老参摆摆手:“自己做的事,就得承担。”
他们走的时候,有好几个人来送行,有人穿军装有人穿便装,穿军装的人里有大校,还有一个将军。
看着这一群五十上下的老男人抱在一起,刘伟想,他们是生死之交。
车开了一天,中途没有休息。车里带着自热单兵口粮。这种口粮分三种型号,A是压缩饼干加炒饭,B是面条加炒饭,C是炒饭加炒饭。老参随手拿了一份是A型,刘伟看见了,把自己的跟他换过来。常吃这鬼东西的人都知道,压缩饼干贼硬,得在嘴里含老半天才能咽得下去。谁要是出野外连续两天拿到A型,那简直就是极品倒霉蛋了。
吃完饭老参靠着椅背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毕竟岁数大了,精力不如年轻人。
老参就像一支老五六,战争年代冲锋陷阵,即使到现在仍然装配部队,然而部队已经是八一,甚至是九五的天下,于是人们渐渐忘记了五六在战场上的披靡。
回到驻地,天已经黑了。
付斌从车上下来,过来两个战士把他带走,去往禁闭室的方向。
刘伟想说什么,看看老参的表情,没说出口。
这是老付该得的,他是个儿子,是个哥哥,但是穿上军装他首先是一个军人。
第三十八章
……》
初四晚上回来,刘伟被叫到团部汇报事情经过。团长和政委听完没发表什么意见,只说对付斌的处理结果会下达到连里。
“付斌现在关在纠察连的禁闭室。”刘伟看着老娄。
那可不是信佛的地方,一间小储物室似的屋子,吃喝拉撒都要在里面解决。屋里没有窗户,只有一个黑洞洞的通风口,通到哪不知道。禁闭室里只有两种状态,黑暗,反省错误,或者亮着灯,写检查。至于黑灯还是亮灯,不是关在里面的人能选择的。试想一天24小时,一连好几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知晨昏,人要憋出毛病。对于当兵的人来说,犯了错误最可怕的不是体能上的惩罚,而是被拉去关禁闭。
刘伟告诉一二号首长的意思,是想替付斌求情。老娄没说话,看看政委,政委摆摆手,“带回你们自己连关着,什么时候解禁等通知。”
“是!”
政委的意思就是团长的意思,团长的意思自然就是团里的意思。在连里关禁闭,条件当然比纠察连那鬼地方舒服多了,吃喝也不会亏着。一听这话,刘伟就知道团里不想为这事大动干戈,老付家里出了那样的事,处分大了是要寒人心的,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心。何况他离营也没有超过三天,算不上逃兵。
刘伟敬个礼转身要走,老娄喊住他,让他去办公室等。
参谋给他开了团长办公室的门,刘伟站在屋里等着。老娄的桌上摆着一份文件,上面似乎有他的名字。他瞥了一眼,没上去动。过了大概二十分钟,老娄回来了,看他立在屋当中,让他坐。
“明天考核准备的怎么样了?”
刘伟怔了一下,这两天为付斌的事,他压根儿忘了初五就是考核的日子。老娄一说,他才想起来。要不是昨天参谋长去了付斌老家,他们现在还不一定在哪呢。
“报告,准备好了。”
老娄看看他,“底气不足,都忘脑后去了吧?”
刘伟傻笑两声,说:“工夫用在平时。”
老娄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的时候,手按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对他说:“知道这是什么吧?”
刘伟猜到了,点点头,“知道。”
“没看看?”
“听组织安排。”
“又是这话!你呀,你比你那搭档油,邵一鹏那小子太轴,跟他爹当年一个德行。”
刘伟看看老娄,老娄没再往下说,把手头的文件递给他,“自己看。”
那是一份任命书,刘伟扫了一眼,调任侦察参谋,仍然是正连级。看完,他把文件放回桌上。
“考核结果出来,这个任命就会下达。”
刘伟点头,一年多的指导员快要做到头了。只是短时间内一连的连长和指导员都要更换,对于继任者来说可能会有些吃力。但是部队就是这样,没有时间让你去慢慢适应。
老娄说:“侦察参谋的位子空了一阵了,团里懂这个专业的不多,你是一个,而且以前干过侦察排长。咱们团侦察连的张连长刚转业了,现在副连是代理连长。他们之前的指导员是机关去的干部,现在又申请调回来了。团部的意思,是你接任这个职务后,先去侦察连待三个月,一是熟悉业务,二是代理指导员。”
刘伟心想,原来是换了个地方当临时指导员。他忽然想起那天跟他比爬楼那主儿,陈恪,他说他是侦察连副连,看来这个代理连长就是他了。
“别觉得换个地方还是干指导员那摊事。你的职务是侦察参谋,侦察连的训练计划、考核比武、任务安排,都是你的职责范围之内。想混,容易,但是想都别想,要干好,这个担子可不轻。”
刘伟说:“我知道,保证不让团里失望。”
老娄一笑:“主要不能让政委失望,铁公鸡拔毛可不容易,这代理指导员算是附加条件。”
原来自己是铁公鸡身上的一根毛。刘伟猜到代理指导员这个事,老娄说是团部的意思,估计是政委的主意。这一年的指导员生涯还是学到不少东西,一开始工作没经验,连发展党员团员的程序都搞不明白,政治教育也不知道该给战士讲什么。后来被送去参加了两次培训班,工作才渐渐上手了。很多人觉得这些东西都是虚的,每天大会小会,开得人昏昏欲睡。其实政治工作本身就有作战的功能,这是新政工条例里特别强调的,是构成战力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提升战力的一个辅助角色,这包括三战:舆论战、心理战、还有法律战。老美出兵伊拉克的时候为什么搞个核武器的幌子,而不直接说我要去你们家挖石油?当然是为了出师有名,这就是舆论战。
老娄把文件收到抽屉里,闲话家常地问他:“当初把你调到这当指导员,心里有想法吧?别跟我说听组织安排,组织能安排你工作,安排不了你的想法。”
刘伟说:“是有想法,怕自己干不了。”
“现在呢?”
刘伟知道机关楼里很多“案头参谋”的工作方式,接电话送文件倒开水,跟秘书没两样。团里想整顿,却不是一朝一夕之功。高素质的参谋是司令部的灵魂,更是一支部队的灵魂。
“当人物,不当宠物。”
他说得很直白,甚至太直白,他知道老娄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老娄站起来走到窗口,背着手看着外面。从机关楼前笔直的大路通下去,那里有他一个团的官兵,充足的武器装备,还有现代化的营房训练场。
“这有施展的空间,有能力有想法的人不会被埋没,至少在我的团里不会。把你调来当指导员,你的能力不只是一个政工干部。我们这一批人都有退的一天,把位子交给你们,你们得能让我们放心。”
刘伟看着团长的背影,老娄比参谋长大两岁。他们这一期的人上过战场,经历过大阵仗,知道真正的战争是怎么回事,而不是计算机和沙盘推演的虚拟战争。这批人现在是部队的中坚力量,等他们退了以后呢?这些七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