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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给你唱首歌吧。”
她靠着桌子,脸埋在臂弯里,听着话筒里传来那个吼惯了军歌的破锣嗓子,温柔地对她唱:“我亲爱的媳妇,长了一对儿千里眼,在我出远门的时候,她说什么都能看得见……”
晚上刘伟在宿舍收拾行李,想起应该跟邵一鹏说一声。白天在楼里看见他急匆匆跑出去,连招呼都没打,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拨了邵一鹏的手机,响了好久才接通,对方“喂”了一声,嗓音沙哑。
刘伟说:“我今天在楼里看见你了,你着急干什么去?你不是应该在云南吗?”
“今天早上回来了。”邵一鹏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凭着一年朝夕相处对老搭档的了解,刘伟觉得他不对劲,问道:“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呢?”
“医院。”
“谁病了?”刘伟第一个反应是邵一鹏他妈住院了,可是一想他妈住院也应该在云南,怎么会大老远跑回北京呢?
透过重症监护室的玻璃窗,邵一鹏看着躺在里面的人,她打着吊瓶,一动不动,只有起伏的氧气面罩还显示着呼吸的迹象。他想进去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无论她能不能感觉到。可是大夫不允许。他攥着拳拼命抵着墙壁,才能忍住想打破门的冲动。
刘伟在电话里催:“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女朋友背部中枪,还没度过危险期!”
第五十六章
……》
十年前邵一鹏第一次见到齐帜,是在和警官大学的新年联欢会上,一个“抢凳子”的游戏,最后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鼓声停时,她灵活地一脚把椅子勾到自己身后,笑着看他傻立在当场。她其实不知道,那时她不伸脚,他也不会和她抢。
两个学校在同一个城市,他有限的外出假几乎都耗在她的学校里,看她带着二十几人练习长拳,他也混在其中。后来她才知道,他其实没笨到分不清肩绕环还是肘绕环,只是不想错过让她手把手纠正动作的机会。
毕业时在火车站,她和几个人背着行囊,跟着两名武警军官从专用通道登上一列火车。她不知道,就在那一天那个时间,他乘坐的列车正缓缓驶出车站。
她不知道他后悔当初轻易说出的分手,不知道他有好几封写了又不敢发出去的信,不知道当他重新找回她时,心里是怎样的兴奋和喜悦。而现在,她躺在监护室里昏迷不醒,更无从得知他守在外面寸步不离,还要安慰她那几近崩溃的母亲。
齐帜妈刚来到医院几乎哭昏过去,拽着闺女的领导,反复问一句话:“不是穿着防弹衣吗?不是穿着防弹衣吗……”
队长无言回答一位母亲声泪俱下的责问,躺在里面的是他的部属,他的队员,他心里也不比谁好过。这次的任务是保护来访的某国元首和夫人,早在行程初定时,队里和海关就接到了黑名单,厚厚的三大本,列着这段时间禁止入境的人员,多是他们自己国内的反对派武装。这期间启动了最高级别的警卫措施,确保行程安排万无一失。然而百密一疏,访问团成员的一次私自外出引来了这场祸事。
涉外的情况不能透露,队长只能安慰齐帜妈说:“子弹已经取出来了,现在是由于失血过多造成的昏迷,医院正全力抢救,所有的医疗和复健费用都由局里承担……”
对于母亲来说,这样的话并没有起到多大安慰作用,即便军功章立刻摆在眼前,也不如一个完好无缺的女儿更重要。
邵一鹏把齐帜妈扶回座椅上,看她一下失去所有力气瘫在那,再也站不起来,年初的时候丈夫刚去世,现在女儿又生死未卜。他明白那位队长无法对一个母亲说出的话,防弹衣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在紧要关头警卫人员挺身而出,有了这层防弹衣,子弹就不会穿透他(她)们的身体,伤害到护卫对象。这样的解释如何能告诉亲人,尤其是辛辛苦苦把孩子拉扯大的父母。
邵一鹏心里很乱,半个月前他和齐帜匆匆见了一面,一起吃了顿午饭。他问她能不能请假,和他一起回趟云南见见他母亲。她说马上有任务,走不开。那时他们谁都没想过会有事发生。
齐帜的队长看邵一鹏精神不太好,走过来拍拍他:“回去休息一会儿,队里留人守在这,有情况第一时间通知你。”
这时候邵一鹏怎么会离开,他把队长拉到一边,低声问:“齐帜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队长看看他,说:“你也是军人,保密守则不会背么?”
“我不是以军人的身份问!”邵一鹏的嗓音提起来,“里面昏迷不醒的是我女朋友,我是她家属,我就想知道她怎么会成这样!”
队长叹口气:“兄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纪律是什么不用我多说。我只能说齐帜是一名优秀的警卫人员,她是在执行任务中受的伤。”
“她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邵一鹏攥着拳,压抑着想揍人的冲动,“瘫痪对她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队长没有说话,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访问团要到第二天上午才离开,他们还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临走前队长对齐帜妈说已经在局里的招待所为她申请了一个房间,随时可以过去休息。齐帜妈看着监护室的门,像是没听见,半点反应都没有。
邵一鹏看着那位武警中校离开的背影,过度的焦虑让他憋着股火,说不上是针对谁,对开枪的人,对她受命保护的人,对布置任务的人,也许更多的是对自己发火,看着她在生死线上挣扎,他却无能为力。
一拳狠狠捶到监护室外的墙壁上。
邵一鹏的年假只请了十天,他申请延长,但作训股事务繁忙,没批准。
这天到师作训科开会,碰上刘伟,两人在走廊里聊了一会儿。
“你女朋友怎么样了?”刘伟看着老搭档,心事重重的样子,像一下老了十岁,身上那股狂妄劲儿都见不着了。
邵一鹏说:“还在监护病房里,已经醒了,下不了地。”
齐帜的伤像一块大石压在心里,一刻也不得缓解。人醒过来四天了,大夫说子弹擦到了脊椎,下肢瘫痪的可能性存在。对齐帜这样前二十多年能跑能跳能打的人来说,后半生再也离不开轮椅和双拐,那将是什么样的打击?邵一鹏不敢想。
刘伟问:“现在谁在医院照顾她?”
“她妈陪着,我妈每天也过去帮忙。”
“你妈从云南回来了?”刘伟有点惊讶,“我记得你说你妈好像不太乐意你们俩……”
“不是不乐意。”邵一鹏说,“就是觉得我们工作都忙,谁也顾不上家里。现在她出事了,我去不了医院,我妈坐不住就过来了。”
“当妈的还是心软。”刘伟想到叶小迪她妈,当初也是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后来看闺女心意坚决,也就不反对了。
邵一鹏说:“我妈照顾人我倒是放心,干了一辈子医务工作。但是她那脾气,还有洁癖,到哪都像检查卫生的,总嫌别人不干净,非得自己做才满意,我怕她跟齐帜她妈不对付。”
刘伟在这方面小有心得,安慰他:“不至于,亲家都是客客气气的,处得时间长了,熟了就好了。”
话是这么说,可一想到自己老娘的脾气,邵一鹏心里就含糊。
周末,邵一鹏请了假去医院。到齐帜病房的时候,她妈没在,倒碰上自己的娘了。邵母炖了汤,正端着保温桶往碗里倒。
“妈,我来吧。”邵一鹏要接过来。
“洗手!”
洗完手出来,他坐到病床边,齐帜侧躺着,脸色比之前好一些,有了血色。他摸摸她的额头,问:“伤口还疼吗?”
她摇摇头,扯到背后的伤,不由得皱一下眉。
邵母搬了把椅子放到床边,对儿子说:“你那个屁股到处坐,细菌都带过来了,坐椅子,不要坐床。”
在老娘的瞪视下,邵一鹏不情不愿地挪到椅子上,顺手端起床头柜上的汤碗。
齐帜妈进来,看到他手里的碗,赶忙喊了一句:“你喂她什么?”
“鸽子汤。”
“鸽子汤是发物,她受了枪伤,刚做完手术哪能喝这个呢!”
“怎么不能喝?”邵母说话的语气不自觉带着医生的腔调,“鸽子汤可以促进组织生长,‘发物’是毫无科学依据的说法,在西医里可以说是过敏,齐帜对鸽子汤过敏吗?不过敏就完全可以喝。”
邵一鹏头大地听这二位妈辩论。争论得正激烈的时候,两个人突然都住了口,看病床上齐帜一手撑着身子,一手端着碗,两口把汤喝完了。邵一鹏接过碗放回床头柜上,扶着她躺回去。
病房里安静了好一会儿,齐帜妈冲闺女说:“可不敢随便喝补汤,要清养。”
邵一鹏趁自己娘发话之前,赶紧拉她出了病房:“我知道您是为齐帜好,她妈也不想害闺女,咱们少说两句行不行?病房里还有别人呢。”
邵母说:“她母亲刚才去开中药了,自己说不要喝补汤,中药也是补汤嘛。”
“对对,都是补的,您接着每天炖鸽子汤,多补补好得快!”邵一鹏劝,“要不您今天先回去?我在这陪着,一会儿我让她妈也回招待所休息。”
邵母临走前交代:“保温桶里还有一些,让她都喝完。”
“喝完,一定喝完!”邵一鹏心想喝不完我喝。
第五十七章
……》
床头柜的抽屉里,静静躺着一本红皮的立功受奖证书和一只锦盒,锦盒里是一枚二等功奖章,背面刻着编号。邵一鹏把奖章拿在手里,心情和荣誉一样,都是沉甸甸的。如果那时子弹偏一些,如果人没抢救回来,当家属面对军功章甚至是更高的荣誉称号,该是什么样的情形?他脑海中闪现出幼年时的记忆,冰冷的墓碑,鲜红刺目的字迹。
齐帜侧倚在床头看着临床的一对父女,眼神里带着难得一见的温柔。邵一鹏把军功章放回抽屉里,握住她放在被子外面的手,轻声说:“我推你出去走走吧。”
外面飘着春雨,两人没出住院楼,找了一个安静靠窗户的角落,他坐在她旁边。认识这么久,好像从来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感受宁谧的二人世界。总是脚步太匆匆,匆匆地见面,又匆匆地道别,都想趁年轻做出成绩,却一天天错过相守的时光。
“还记得以前我宿舍那个大头吗?”邵一鹏问
齐帜想了想:“是大二时候被退学那个吗?”
“是他。”想起同窗当年的荒唐事,邵一鹏想笑,“那二百五,总参首长来学校视察,他一激动跑走廊里喊了声‘立正’,底气特足。来的人全是老将军,学校怕影响不好,让他‘向后转’了。”
齐帜问:“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在网上看到你们局有个女警卫受伤,问我是不是你,还问咱俩现在什么情况。”邵一鹏笑笑说,“那小子现在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自己做个小买卖,日子过得挺滋润。”
齐帜没说话,望着窗外。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邵一鹏又起个话头儿:“今年春节,我们以前那战术教员结婚了,你知道他媳妇是谁吗?就是你们学校教擒敌那周夜叉。”
齐帜看他一眼说:“女的会功夫就是夜叉?”
“谁说的?你可不是!”邵一鹏赔着笑说,“但是你们那周教员够狠的,有一次我去学校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