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清明胸膛里蒸腾起怒意,一国之军队,本应保护百姓,而徐耀祖纵容士兵奸淫掳掠,祸害苍生,迟早会受天谴。
“陈师傅,放心吧,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会找回你的女儿,替她报仇的。”
陈师傅点了点头,抹去眼泪,转身铸弩,每多做一把,他就能多为女儿出一口恶气。
从铸剑坊出来,阳光有些刺目,清明抬起头,隔着重重叠叠的梧桐叶仰望苍穹:“乱离人不如太平犬,不知何时大曦才能重归和平。”
“只有真正心系天下之人,才能为世间带来真正的和平,否则就算天下已定,四海一统,也不会安宁。”
清明诧异地回头,重汐怀中抱着一把剑,面色冷淡,他一直都这么冷漠,仿佛脸上永远不会有别的表情。
“听你的口音,你似乎不是高丽人?”
“我的父亲是曦国人。”
“既然你有大曦的血统,武功又高强,为何不留在曦国,成就一番功业呢?”
重汐愣了一下,抬头望她,沉默一阵,然后低低地说:“少夫人,人各有志。”
是啊,人各有志,有些事情强求不得,天枢星旁有四颗将星,杨恪身边会有四名大将辅佐,不知这位见识不凡的高丽人,是不是将星之一呢?
“姑娘,姑娘!”
重汐举剑挡在她面前:“谁?”
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冷汗,急切地说:“姑娘,我的妻子快要生了,可是附近找不到稳婆,您,您能帮帮她吗?”
“可是我不懂医术。”
“但您毕竟是女人啊,我,我这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中年男人急得脸色发白,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我活了四十岁,才得了这么一个孩子,要是他们母子有什么事,我,我可怎么活啊!”
重汐低声道:“少夫人,此人可疑,切不可轻信。”
清明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最近她总能感觉到孩子的存在,它在她的身体里跳动,令她原本不安的心渐渐平和温柔:“人命关天,这位大哥,你夫人在哪里,请带我去吧。”
“少夫人!”重汐皱眉,只得跟上去。穿过一片槐树林,果然老远就能听见呻吟声,清明心中一痛,匆匆跑过去,对那躺在草丛中的农妇道:“大嫂,你没事吧?”话未说完,她就察觉出一丝怪异,这妇人不是难产么?怎么既没见血,也没见到羊水?
农妇动了,她猛地转过头,将一口红雾吐在她的脸上,她只觉得迎面而来妖异的馨香,钻进自己的四肢百骸,浑身的力气像丝一样被抽走,她软软地倒下来,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
“少夫人!”重汐大惊,拔剑来救,引二人过来的中年男人袖中蓦然现出一柄匕首,刺向他的面门。两人武功相当,缠斗不休,假扮产妇的男人将清明背在背上,快步朝森林深处奔去。
风送来重汐的呼声,清明的头软软耷在那人的肩上,无力地呻吟:“文羿,竟然是你。”
文羿的脸往后侧了侧,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沉默。
文羿背着她在山中穿行,四周忽然一暗,她的心猛地一沉,是密道,通往山外的暗道!他为何会知道密道之所在?为了不让这个秘密被曦军发现,崔翰甚至没有告诉山中百姓。
出了密道,文羿将她带进了山阳镇,她的心越来越沉,文羿究竟有什么目的?司徒烈的军队就在山下,若是抓她为人质,为何不直接送去曦军大营?
山阳镇城内比之几月前萧条了不少,路旁店铺的幡子沾染了灰,在空中兀自翻飞,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风,从北方而来,卷了一丝丝血腥气,让人忐忑不安。
敲开文家医馆的后门,文卉一脸憔悴,看到丈夫的脸,原本黯淡无光的眸子忽而漾起惊喜:“羿哥哥,你,你还活着。”又蓦然瞥见他背上的清明,大惊失色,“这不是柳姑娘么?怎么……”
“先进去再说。”文羿低声道,匆匆进门,命她关了医馆,将清明送至后堂。
“你……到底想做什么?”清明抬起眼帘,望着面前这对夫妻。
“我要抓你丈夫归案。”
“归案?”清明讥讽地笑,“你还相信他是江洋大盗么?”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始终与朝廷为敌,我食朝廷俸禄,当与朝廷分忧。”
文卉焦虑地握住丈夫的手:“羿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若抓杨公子也罢了,怎么将柳姑娘抓来?”
文羿瞥了清明一眼:“杨令羽如今在首阳寨中,深得匪首崔翰的信任,何况又有许多高手保护,我只能先抓她来,只要她在山阳镇中,就不怕他不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将密道一事告知司徒烈?”清明声音冷冽,他颤抖了一下,眉间浮起怒意:“这与你无关!”说罢,拂袖而去,文卉连忙追上去,天色已晚,明月如霜,他站在院中,像一尊雕像。
“羿哥哥,那一日你送柳姑娘去蝎子军大营,就没有再回来。士兵们都说你为了捉拿朝廷要犯已经死了,我……”她泣不成声,这几个月,每一天对她都是煎熬,她不相信他死了,每日都在门前痴痴地等,连饭菜也都做了两份,只怕他某一日突然回来,家中却没有东西可吃。
直到,这种等待变成绝望。
文羿温柔地拭去她腮边泪:“不要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当日我领兵捉拿杨令羽,却让他逃到了高丽国。我没有入高丽国的文碟,只能一路追击他的护卫君太平直到犬戎境内,不过我们遇到了犬戎赫特部的游兵,君太平被杀,我好容易才逃出来,又陷入了沙漠流沙,我以为我死定了,还好遇到了重奴。”
“重奴是?”
“重奴是赫特部的第一勇士,但触犯了族规,被流放到沙漠中,我救了他一命,他自愿为奴侍奉我,回大曦的路上,他多次救我于危难。”
“既是如此,咱们应该好好谢谢这位英雄,他在何处?”
文羿眉头一皱,叹息:“柳姑娘身边的侍卫功夫很高,他为了掩护我,陷入了缠斗,想必此时已经被擒。”
女大夫握了握丈夫的胳膊:“羿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他不会有事的。你在外奔波这么久,还未吃晚饭吧,我去为你准备。”
望着她的背影,文羿的笑容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愁容,心中矛盾不已。他是山阳镇的九品巡检、司徒总兵的属下,正如柳清明所说,他应该将密道告诉总兵,助他攻下首阳寨。但这些日子在山中所看到的情景,那些被残杀的无辜百姓、被强暴过后曝尸荒野的可怜女子、还有被乱军踏死的襁褓婴儿,像一道魔咒,在他心中纠缠。
传说三军统帅徐耀祖暴戾成性、杀人无算,若攻下山寨,必然会是一场可怕的浩劫。
对着如水般清冷的夜,他苦笑,如果让司徒总兵知道了,必定会骂他妇人之仁吧。也许那些街坊邻居们说得对,他就是个窝囊废。
清明静静地躺着床上,看床帐上绣着的缠枝牡丹。星象中说,杨恪周围会有大劫,莫非指的就是自己被擒么?若他知道了,会来救她吗?
不,不要来,她将他从宫里救出,历经磨难才走到今天这一步,决不能功亏一篑。
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她柳清明,又怎么会是等着男人来救的女人呢。
门轴发出尖锐的轻响,文卉端着一碗粥进来,眸子里都是愧疚:“柳姑娘,委屈你了,这是我熬的莲子羹,希望你别嫌弃。”说罢,用细白瓷的勺子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
文卉于她有恩,清明不想令她难堪,遂喝了一口,胃里却蓦然一阵翻涌,身子一侧,干呕起来。
“柳姑娘,您病了么?”文卉想要给她把脉,她心内一沉,连忙挣脱:“我没事。”
“姑娘,难道你……”
已经无法再掩饰,清明艰难地抓住她的衣袖,乞求道:“文夫人,不要告诉你丈夫,否则这孩子……”
如果让江王知道杨恪有了子嗣会如何?她从来不敢去想。当年杨怜儿秘密处死怀孕的嫔妃,还在受宠的女人饭菜里下一种绝嗣的药物,难说不是受他的指使。钟品清就是因为中了这种毒,夫妻恩爱数年也不曾有孕,还损坏了脏器,每月那几日都会疼痛不堪。
一想到品清那苍白的容颜,她的心就像是有刀子在生生地割。
文卉有些为难,正在天人交战的时刻,远处忽然传来刺耳的喧哗。文卉想出去看个究竟,却看见文羿匆匆进来,脸色凝重如铁:“卉儿,快换上我的衣服。”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城门。”文羿咬着牙,“犬戎攻进城里来了!”
重奴被绑在木桩上,马鞭如雨,将他裸露的胸膛抽打出一条条血痕,他却双目赤红,一声不吭。
地牢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行刑的山匪回头,朝来人一拱手:“杨公子。”
杨恪脸色铁青,径直冲到重奴面前,怒吼道:“清明在哪儿?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重奴转过赤红如血的双目,瞪着少年帝王:“你就是杨令羽?”
“没错!”
“主人让我告诉你。如果想要见到柳姑娘,就去山阳镇文家医馆找他。”
“什么?文家医馆?”杨恪微微眯起眼睛,“抓走清明的是文羿?”
重奴闭上双眼,不再言语。杨恪厉声道:“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会将你们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王龄忽然匆匆跑进来:“杨公子,曦军开始撤兵了,寨主请您去忠义堂。”
“撤兵?”杨恪大惊,双方势力强弱明显,徐耀祖依然胜券在握,断不会在这个时候撤兵。
莫非,是计?匆匆走进忠义堂,堂内没有一丝喜气,反而气氛凝重,杨恪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崔翰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探子已经查明。曦军之所以撤兵,是因为犬戎攻进了山阳镇!”
杨恪如遭雷击,山阳镇乃大曦北方国门,易守难攻、地势险要,就算犬戎来攻,也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就攻入城内。
“难道……有内奸?”
“听说犬戎的奸细混在商人队伍里入了城,半夜时杀死守门的士兵,打开了城门。”
就算有奸细混入,若无内奸,山阳镇的守兵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被杀?
“犬戎军有多少人?”
“还不知道,不过他们在城内烧杀劫掠,山阳镇已成地狱。”
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脑中一片空白,眼前只有清明那美丽的身影。
她就在那座已沦为地狱的城池里,以她的美貌,若是落在了犬戎人的手里……
他几乎失去了理智,转身就往堂外走,崔翰喝道:“你要去哪儿?”
“去救我的妻子!”
崔翰走下交椅:“你以为,就凭你和你身边这几个侍卫,就想混进城去吗?如此冲动,如何成大事?”
杨恪紧握拳头,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他回过头,瞪着首阳寨寨主:“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我绝对不放丢下她不管!”
崔翰讥讽地笑:“就你这个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就算去了又能做什么?来人!”
“在!”
“选一百名武艺高强的武士,穿上曦军军服,混进城去,务必要找回杨夫人!”
“是。”安排好武士,崔翰令众将回房歇息,看也不看杨恪,拂袖而去。
月满空山,杨恪立于忠义堂前,空对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只觉得一片苍凉,久久沉默不语。
“杨公子。”王龄一身青衣,缓缓来到他的身后,低声道,“公子莫生我家寨主的气,他说的话虽不好听,但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