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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大喜,欠身福道:“谢皇上。”
杨恪托起她的下巴,许是熬夜的缘故,面色憔悴,眼圈乌黑,他有些心疼:“这三日……委屈你了,面壁思过一事就不必再提了,后宫还是由沈婕妤打理。”他的指划过清明的脸颊,“你还要做大事。”
大事……清明咀嚼着这两个字,其中的深意令她的心开始躁动不安。
“什么?留宿凝华宫?”沈如吟美目含怒,瞪着跪下回话的宫女,宫女吓得双股站站:“是……是的,娘娘。看皇上的样子,似乎很高兴。”
沈如吟咬着牙,努力将心底涌起的愤怒与妒意压下去:“退下吧。”
宫女如蒙大赦,连忙退出门去。陈卓凑过来道:“娘娘不必动怒,来日方长呐。”
“来日!来日!再来日下去,那女人就要当皇后了!”沈如吟霍然站起,怒道,“宫中的女人都有封赏,唯独她没名没分,皇上这不是打定了主意要立她为后么!”
陈卓嘿嘿冷笑:“娘娘,瑶光妃虽然顶着‘天命’的名分,但她毕竟出身卑微。您可是雷州大族的千金小姐,皇上平定天下,可缺不了沈家啊。”
“她现在可是犬戎的公主!”
“谁都知道这公主是假的,何况她又没有子嗣,若娘娘您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再让沈总兵在朝中疏通好关系。朝臣们一同上折子请皇上立您为后,皇上怎么说也要给百官面子吧?”
沈如吟恨恨地一甩长袖,头上珠翠发出丁当脆响:“本宫又何尝不知道母以子贵的道理,只是……”
“娘娘请看。”陈卓从怀里掏出一只青花瓷瓶子,沈如吟接过来,打开塞子,凑到鼻下闻了闻:“这是什么?”
“这是从西域进贡来的药物,名唤‘百子’,传说女人吃了它,很快就能求子得子了。”
沈如吟面颊微微一红:“陈公公对本宫的恩情,本宫不会忘记。他日我若执掌后宫,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必然是公公的。”
陈卓大喜:“谢娘娘!”
四更了,明月高悬,窗明几净。缠绵过后、云收雨散,清明睡得很熟。杨恪怜爱地抚摸她的脸颊、玉颈、酥胸,觉得手指像被那细如凝脂的肌肤牢牢吸住。他该感谢品清,送给她这么一个才华横溢又国色天香的女人。有她相伴,他的人生、理想、雄才伟略,才会有意义。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如今的他,已经什么都有了,只需夺回江南,杀掉江王,他的江山就会坚如磐石。
为了江山一统,只要挡在他前面的,无论是谁,他绝不会心软!
少年天子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他披上龙袍,放轻步子走出卧室。林华一直站在门外侍候,笑道:“皇上,您要回乾清宫么?”
“南宫轩茗不能留,你去安排妥当。”
林华一惊:“可是皇上您答应了瑶光娘娘……”
“南宫轩茗与宫中一大丑闻有关,若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他又是杨远山亲子,朕怎么可能饶他?”杨恪微微眯了眼,戾气宛如春藤,滋生蔓延,“一定要做得干净,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小心你的脑袋!”
触碰到他的目光,林华生生打了个寒战:“奴婢,遵旨。”
第十五章 贬谪
〔她的身上藏着那么多的过往,一一道来的时候,他为何只觉得是背叛?〕
山上风吹笙鹤声,山前人望翠云屏。
孤零零的坟墓前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祭品,香烛烟雾缭绕,南宫轩茗与菲儿在坟前磕头,虽然穿了白色素服,依然难以遮掩二人的绝代风华。
“南宫公子。”清明从怀里取出白绫,“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南宫轩茗接过来,却没有看,扔进烧纸钱的火盆之中。清明大惊:“公子,你这是为何?”
“前朝事,譬如昨日死,就让它随着母亲一起去另一个世界罢。”
看着白绫被火焰吞噬,清明仿佛看到了那两个绝美的女子,就这般由红粉化为骷髅。
祭拜结束,清明所准备的马车早已等候在一旁,景寒云端来一只木托盘,盘中有一壶清酒和三只酒杯。清明斟满酒:“南宫公子,菲儿,今后恐怕不能再见了,这一杯,当作诀别吧。”
说罢一饮而尽,菲儿动了情,也端起酒杯,南宫轩茗忽然伸手过来,将酒杯夺过:“你怀有身孕,还是别喝酒为好。这杯,为夫替你喝了吧。”
两杯清酒下肚,南宫轩茗脸色有些泛红。清明笑道:“菲儿算是找到个二十四孝丈夫了。”神色一黯,“你的孩子,我真想抱抱啊。”
“清明……”
清明扬起笑容:“天色不早了,你们上车吧。”
南宫轩茗扶着菲儿走上车去,她回过头,深深地望了清明一眼:“后会无期。”
车帘垂下,马鞭劈啪响起,车子远去,消失在山路的尽头。
他们自由了,从此天高地阔,任君携手遨游。
“娘娘,我们也回宫吧。”
回宫,回那只精致的鸟笼。
她骑上骏马,打马而归,那里虽是鸟笼,却藏着另一片广阔的天空。更重要的是,那里有他。
有他的地方,便是她的天下。
夜色渐渐深沉,菲儿挑起窗帘,望望天上所挂的那一轮月,月色猩红,是不祥的征兆,她心中有些不安。
南宫轩茗躺在她的双腿上,车内昏暗,看不清神情。
“轩茗,我们不去犬戎了,去西域吧。”菲儿抚摸他的额头,动作温柔,“去我的故乡。”
“你的故乡?”南宫轩茗有了一丝倦意,“在什么地方?”
“很远很远,在天竺、波斯帝国的另一边。”
“你还有亲人么?”
“有的。”她的目光飘远,似乎想起了悲伤的过去,“只是……他们恨我,恨不得杀了我。”
“为什么?”
“因为……我是魔女啊。”菲儿的蓝色双眸泛起光泽,“他们说我会带来瘟疫与灾祸,为了让我认罪,对我严刑拷打,还要将我烧死。”
“后来呢?”
“后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车外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脸色一变,伸手拔出佩剑,“有刺客!”正要站起,南宫轩茗却顺着她的双腿滑了下去,她大惊,将他扶起,才发现他的嘴角带了一条血丝,“这,这是怎么回事?酒里有毒?”
“不,酒里无毒,但和香烛的烟雾混合在一起,就是剧毒。”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喝啊?”
南宫轩茗抬起头看她:“我若不喝,你和孩子,又怎么走得了?”
心像被人剜走了,菲儿死死地抱住他,清明、清明,难道是你……
车外的人动手了,剑锋扫过,四壁炸开,她一跃而起,横抱着南宫轩茗,立在月光之下,缓缓转身,蓝色眸子凌厉宛如鬼魅。
身穿黑衣的刺客围过来,清辉洒下,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放大。
她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凄厉,愤怒、仇恨、不甘、不舍,所有的情感都像宣泄的河流。刺客们愣住了,她身后的影子竟然有一对漆黑的巨大翅膀和山羊一般尖锐的长角。那双翅膀猛然张开,发出展翅的扑棱声,不知从哪里来的乌鸦,尖声鸣叫着冲入夜空,成群结队。
“鬼……”
清明从噩梦中惊醒,贴身的小衫已被汗水濡湿了。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被风吹得啪啪作响。这个时候宫女们都睡了罢,她下了床,探出身子去拉窗户,却忽然看到一道人影。
“谁?”
那人站在梧桐树的后面,只露出半截身子,她借着月光仔细看,那一头红发刺痛了她的眼睛。
“菲儿?”清明一惊,从窗户中跃出,刚才那一瞥,她分明看见菲儿面色苍白,眼里藏满了悲伤与绝望。
那样的绝望,像是生无可恋。
她踏过牡丹花园,来到梧桐树下,哪里有菲儿的影子?她不甘心地四处查看,却发现树下躺着一团漆黑的东西。
她俯身将之捡起,满手的粘腻。
是蝙蝠!血肉模糊的蝙蝠!
难道菲儿遇到了不测?可是她分明已经为他们换来了性命和下半辈子的幸福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一个念头像魂灵般钻进她的胸膛,她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不,这不是真的!
杨恪!
太监已唱过皇帝驾到,出来迎接的却只是凝华宫的一众太监宫女,杨恪微微皱眉:“清明呢?”
景寒云脸色有些苍白,迟疑道:“娘娘她……”
“她怎么了?”
“她把自己关在卧室,谁也不见。”
又在闹什么别扭?杨恪径直来到寝殿,门虚掩着,屋内没有点烛,月光将窗外的树影打进来,摇曳不止,峭楞楞如鬼一般。他推开门,看到清明坐在梳妆镜前,只穿了贴身的小衣,长发披散于脑后,一动不动。
“清明。”他走过去握住她的肩,“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清明忽然拔出梳妆台上所陈放的宝剑,转身刺向他,他大惊失色,后退两步,剑尖停在喉咙处。
“你做什么?”他既惊且怒,清明直勾勾地盯着他:“你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朕做了什么?”
清明从怀里拿出那只死蝙蝠,用白色丝绢包裹着,鲜血已经凝固,呈现令人胆寒的暗红色。
杨恪顿时明了,脸色一沉:“不过是一只死蝙蝠,你竟然对朕拔剑相向?”
“为什么?恪,你不是答应过我,饶他们不死么?”她厉声道,“你是皇帝,金口玉言,为何要反悔?”
“究竟是谁在你面前嚼了舌根!”杨恪眸中露出危险的光,“他们早就出了京城,是你亲自将他们送走,朕何曾反悔?”
“他们死了……死了……”清明泪光闪烁,咬牙道,“这只蝙蝠是菲儿的血液所喂养,与菲儿同生共死,只有菲儿死了,蝙蝠才会死。”
杨恪握住剑锋,对准自己的喉咙:“既然你不信朕,就杀了朕吧,往前一刺,就替他们报仇了。”
剑光剧烈地抖动起来,看着他的血从五指中涌出,顺着剑锋淌下,她几乎握不住剑柄,目光也变得茫然:“菲儿……她是师父七年前带回来的,那个时候,她奄奄一息,满身都是伤,是我为她敷药、包扎。她狂放不羁,但是我知道,她只是想用这些来掩盖内心的不安和伤痛……不知道为她收尸骨的是谁,或许,她和南宫公子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一起在荒野里腐烂,永世不得超生……”
“当啷”,剑跌落在地,清明沉重地转身:“你走吧。”
“清明……”
“你走!”她失声大哭,杨恪心痛不已,长长地叹息,转身离去。清明抱着蝙蝠,跌跌撞撞地来到牡丹园,园中百花凋敝,她赤脚跪在花丛中,挖开一捧土,将蝙蝠埋进去。花瓣零落成泥,被欲望与权力碾作尘埃。
月色凄凉,照见一天血。
“皇上,皇上。”
杨恪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看向下面正在上奏的吏部尚书:“爱卿所言甚是,就这么办吧。”
吏部尚书迟疑了一下,躬身退到一旁。
“谁还有本要奏?”
“皇上,臣有本要奏。”从两班臣子中走出一个年老的大臣来,穿着麒麟补,乃朝中左都御史,“臣斗胆问皇上,您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杨恪看了看手上所缠的白布,想到那一夜清明悲戚的容颜,心中不禁暗暗生痛:“这个……只是朕一时不慎而已。”
“皇上,臣听闻,这是瑶光妃所刺?”
杨恪一惊,怒道:“胡言乱语!”
左都御史一脸正气:“皇上,您的玉体关乎大曦国运,毁损不得。瑶光妃身为后宫嫔妃,竟然将您刺伤,若皇上不治罪,恐怕难以令百官心服、更难以向天下百姓交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