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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再见。”很字面的意思。
“所以、所以就是说……你不要回来了吗?”
他面露疑惑,似在奇怪她的明知故问,但仍是回答:“我说过,当你不需要我,只要一个眼神,我就会知道。”
“可是,我需要啊!”她心急地喊了出来。
他讶然。这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时无法作出反应。
“你说,你不会离开我;你说,我不要你走,你就不会走,你还说、还说……”她心慌地努力拼凑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眼泪不听话地往下掉。“我很急,找了每一个你去过的地方,你都不在,我不知道怎么办,可是我知道,你走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然后,妹妹说,她有看到你,我好怕来不及,脱了鞋拚命跑,跌倒了好几次,脚好痛,心也好痛……如果、如果再错过这一次,就真的没有人能告诉我要去哪里找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你从哪里来、我该往哪里找,一点头绪都没有……”
凌乱地挖出所有知道的字眼,一心想表达出她的感觉,却懊恼地发现,她工作时的流利口才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她笨拙如三岁稚儿!
乱无章法的陈述,他听懂了,眼神柔柔地暖热起来。“你不介意吗?”
“如果你指的是你那些过去……我不知道,但是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我、我只知道,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当我发现,你已经不在这个屋子里,我完全没有其他念头,只知道,我一定要把你找回来……”她顿了顿,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回家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由那张深怕被拒绝的怯懦小脸,缓缓移向伸出的掌心,只思考了一秒,便坚定地走向她。
当冰冷的小手被他牢牢收拢,她全身放松下来,抽干了力气软倒下来。
“彤?”他接牢了娇躯。
“好痛……”她苦着脸低哝。
赵航将她抱到站牌下的公用座椅,蹲下身审视状况。
这一幕,好熟悉,只是地点不同……
“航——”她张口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放心,我不会走,但是我不打算在这里做出任何的‘证明’。”大马路人来人往的,他没那么Open!
“……我又没那个意思。”
“真惨……”他发表观察结论。一双娇贵的玉足擦伤累累,肿成馒头大,这回真的得上一趟国术馆“乔”一下了。
“走吧,回家了。”他背起她,走上回程。月光将他们交叠的影子拖得长长的,一路上,谁都没多开口,她搂住他的脖子,枕在他肩上安心倚偎——“还好我跑得够快。”她轻喃,只差一点点,她现在就没办法赖在他背上,枕着他的肩了。
他等了几秒才接口:“下次走慢点,就算要跑,也先看看脚上穿什么。”六寸细鞋跟的高跟鞋,没摔断脖子算她走狗屎运。
“你不走,我就不会追了。”可耻地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
“……下次不会了。”
“嗯。”停了下又开口:“航。”
“什么事?”
“对不起,你今天生日,却没让你好好过。”
“没关系。”
过了一下,她再喊:“航。”
“又什么事?”
“我知道问这个你可能会觉得很蠢,但是——你有没有带钥匙?”
“……没有。”
“出门干么不带钥匙?下次要记得,知道吗?”一派三娘教子的气势,先发制人。
“……知道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不好?”
“……嗯。”
“我也没带钥匙。”
“……”
“也没带钱。”
“……”
“半夜没法找锁匠开门。”
“……”
“所以我们今晚是不是要露宿街头了?”
“……”彻彻底底地无言以对!
※※※
关砚彤后来才知道,那个给她“指点明路”的女孩叫小敏,然后小敏的奶奶自称是赵航的忘年之交。
那一天晚上,他们就是寄宿在赵航的“忘年之交”家里,免于露宿街头。他们一家人都很热情,也让她见识到了赵航的好人缘,老奶奶简直巴不得留他住一辈子,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也从没和谁那么熟过!
隔天一大早,请来锁匠开门,回到家后,他就一直用面无表情的眼神看着她,也不说话。
“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啦!”被看得好心虚。她又不是故意的,当时情急嘛,只想要找回他,哪顾得了那么多!
“你不问吗?”他没来由地冒出这句,眼睛看着桌上的牛皮纸袋。
听懂他在指什么,她僵了僵,不安地绞着手指头。“你会说吗?”
“不会。”
“那、那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没关系的——”她抓来牛皮纸袋,急急忙忙撕毁它,湮灭证据当没发生,好怕他又转身走掉。
他目不转睛,盯视她闪烁的眼神。“你不怕?”
“我、我、我……”她答不上话来。
她还是介怀的。赵航看得出来。
但是她舍不下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现在才会如此矛盾。
“我什么都不会说,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只说一句——彤,我不会伤害你,永远不会。”
“够了,这句话就很够了。”将撕毁的废纸抛进垃圾桶,也抛掉心中的疑虑,她迎向他温暖如恒的胸怀。
她愿意相信,他是真诚相待。
※※※
日子,依然平静地过着。关于他的过去,她再也不提,也避免去触及,就好像他们之间,从没发生过那段插曲。
如果能够不去想那些,赵航真的是个无可挑剔的情人,她庆幸自己遇上他,也把握住了他。
她很满意现状,甚至觉得就这样和他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某天休假,两人一同去逛街,添购些换季衣物。趁着换季折扣,她一向只出现在他身上的疯狂购物欲又发作了,他阻止到最后!已经无力地放她自生自灭了。
“彤,你克制些,买那么多冬装,我又穿不到哪里去。”看着手中满满的购物袋,他频频叹气。
“有什么关系,刚好打折不买多可惜,这样明年冬天,你就有很多衣服穿了。”
明年冬天……
听起来是好遥远的事,明年冬天,他还会在她身边吗?
窗外烈阳灼灼,燠热难耐的夏日好漫长,像是过不完似的;窗内的她笑容灿灿,像是很快就能看到冬天的来临、看到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的帅气模样……只是,他却一点把握也没有。
逛街逛累了,他们在地下二楼的美食街歇脚,她说想吃冰,他要她找个位子坐下,他去买就好。
等了好一会儿,没见他回来,她疑惑地找去,正好看到他和一名女子一同离去的背影——她心一紧,脑海一片空白,直觉地追了上去。
“……我现在很好。”是他一贯的轻淡嗓音,随着微风送进她耳畔。
“是吗?你很好……”女子喃喃道,仰起泪眼。“可是我不好,我很不好!航,我想你,我好想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你知道为什么的。”
“那不是我的错!”她辩解。
“那又是谁的错呢?”他轻问,似在自言。
“我只是爱你,很爱很爱你而已啊,为什么你不懂……”她泪儿涟涟,纠缠攀附。“你回来好不好?这些日子,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那张我见犹怜的带泪娇容,只要是男人,都不免为之心折。
他神色未变,不为所动地拉开她。“不。”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却和别人一起——”
“不许打扰她。”他眸光一冷。
“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她,你爱上她了是不是?这不公平,她有我爱你吗?我什么都能为你放弃——”
“不要逼我。否则,我会走,让你们谁也找不到我。”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样!你难道不知道,没有你,我也会死,我是说真的!姊姊敢做的,我也敢……”
“那么,我也无可奈何。”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淡到近乎无情。
她怔然。“你说什么?”那表情,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他。这是那个温静多情的赵航吗?
“没有人,该为另一个人的生命负责,你敢做,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我不欠你什么。”
是啊,是她自作多情,他从来就不欠她什么……
她崩溃了,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她真的很爱他啊!做了那么多错事,只是因为爱他而已,她只是……嫉妒姊姊什么都不用做,轻易地拥有他……
他不安慰,亦不停留,背过身,决绝而去。
她肯哭,是终于正视了自己的错误,释放的不只是她的泪水与懊悔,也是他的解脱。
背身而去的同时,他迎上另一双定定凝视着他的沉静明眸——他一顿,没多解释什么,走向她低道:“走吧!”
一路沉默回到家,他们都没多说什么。
看着赵航掏出身上的零钱,叮叮咚咚地往玻璃罐里掉,她轻轻问出一句:“航,你有爱过的人吗?”
他停住动作,好半晌没有回应。
而后,以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有。”
有?!
是那女孩的姊姊吗?她想问,却问不出口。
“你,会想回到她身边吗?”
“不会。”
“为什么?”
他缓缓回过头,眸光淡到无一丝情绪存在。“她已经死了。”
她像被人扼住喉咙,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他,很难过吧?难过到必须抽空所有的情绪,才能不被悲伤击垮。
她知道,这已经是极限,不能再问下去了,也许有一天他会愿意告诉她,但,不是现在。
午后,徐徐清风吹来。
角落爱猫昏昏欲睡,他抓来洗了个香喷喷的泡泡浴,被甩了一身泡沫,索性也一起冲个清凉的午后澡。
浴室里的人猫大战结束后,他一身清爽地抱着爱猫来到书房。
“好香喔!”关砚彤很公平地给了人与猫一记香吻,又回头继续手边的工作。
“你在忙什么?”东摸西摸了一下午,他都无聊地和祈儿玩完泡泡澡了,她还没摸完啊?
他随意扫了眼杂物四散的地面。
“也没什么,就整理一些陈年杂物而已。”她将物品分类,有些装进纸箱,有些丢进垃圾袋。
赵航也学她盘腿往凌乱的地面一坐,就近翻了下成叠的报章杂物,连大学时的课本笔记都有。
他大概翻了下,抛去赞许的一眼。“笔记做得翔实完整,你以以前是个很认真的学生哦!”
“哪里,过奖了。”
祈儿不安分地在他怀里动来动去,他干脆放它去玩。
一旁叠好的书册被祈儿撞到,散落他脚边,他顺手拾起。这应该是日记本或心情手札之类的,看起来有一段岁月了。
“这个,可以看吗?”
关砚彤随意投去一瞥。“可以啊,那是我大学时代写的日记,没什么特别的,你想看就看。”
既然人家都大方同意了,他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大致翻了几页,就是很一般的大学生活。整本日记才写不到一半,她果然不适合做太感性的事。
比较值得他注意的是,大二那年的心情记事。
她,暗恋过一个男孩。
字里行间,流露着属于怀春少女的初恋情怀,既温柔,又甜蜜,酸酸涩涩、苦苦甜甜,纯净而美好。
他细细阅读,感受她当时的心情,原来,她也有过那种浪漫年岁。
他再翻一页,夹在当中的信件飘落脚边。
“彤,这是什么?”他看了下收信人的名字——高驭。
“唉呀,被你发现了。”她有些害羞,娇颜微赧地道:“是我生平写的第一封情书啦!”
“那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