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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重逢
落日平林噪晚鸦。
风袖翩翩催瘦马。
一径入天涯。
荒凉古岸,
衰帅带霜滑。
要让二十世纪的人相信有过去未来的同步存在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可若是要让七世纪的人相信这种天方夜谭,就有点对牛弹琴了。
然而,刘季寒终究还是相信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汝宁带来的那些东西,那种他相信绝不是现|Qī|shu|ωang|在能够制造得出来的东西,特别是那个“莱思康”,居然按几下就能立即在那个小小的框框里制造出字体来;还有那什麽“随身听”,竟然能够把声音藏在里头;最稀奇的是那个“立可拍”,喀一下就可以把人复制在小小的“照片”里,甚至那支“原子笔”、那本厚厚的中国历史……
即使他告诉自己这种事是不可能的,可又无法做出更好的解释来,所以,他只能相信了!可他并没有因此而以特殊异样的眼光来看待汝宁,反倒时时抱著那本中国历史猛啃,但是,汝宁只肯让他看到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一年。
“要预先知道未来,你就必须有一种认知无论你如何的不满,你都不能妄想去改变它!如果你做不到这点,你就没有资格看後面的东西!”
刘季寒看著她把书又放回手提箱里锁起来。
“里面有提到我是否替祖父报了仇吗?”
汝宁回头注视著他片刻。
“没有,就连你祖父的名字都只是提到那麽一点点,几乎没有的程度。这就是我一直想让你了解的事,你我都太渺小了,渺小得连在历史上留下一点痕迹的资格都没有,这样的你就算为你祖父报了那无谓的仇又如何呢?生命太短暂,时间太匆促,人生太无常,为什麽不专注在能让自己感到不虚此生的事物上呢?”
刘季寒沉思无语。
“若是你愿意听我的劝告,那麽,我就请你放弃报仇那种傻事,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请你辞官退离朝廷,因为……因为我不想眼睁睁的看著你浪费生命在一些无意义的事上头。”
刘季寒剑眉一挑。“是朝廷会发生什麽大事吗?”
“这个嘛……”汝宁的神情写满了为难与无奈。“我想,你应该知道,没有任何一个朝代是能够安安稳稳、一路毫无风波的走到最後,所以,也就没有任何一个朝代能够维持永久的政权。我只能告诉你,唐朝至少还有两百六十多年的时光,但是,在现任皇帝过世後,会有一件你极可能无法容忍的事发生,以你的个性,你很可能会直接做反抗,那对你是非常不利的,甚至可能会导致生命危险也未可知。”
刘季寒皱眉。“皇上他何时……何时……”
“去世?”汝宁询问地望著刘季寒,後者微微颔首。“这个……我想想……唔……应该是……贞观二十三年五月二十六日,唐太宗病死在翠微宫含风殿,八月葬於昭陵。”
刘季寒一惊。“咦?不到十年了?”
“没错!”
刘季寒又蹙眉思索片刻。
“那……你所说的那件事……确定不会动摇唐朝根本吗?”
“就算会,你又能如何?”眼看刘季寒的脸色蓦地沉下,汝宁忙又道:“不会、不会!不是才告诉过你唐朝还有两百六十多年吗?七十年後,唐玄宗继位,届时将是大唐的巅峰盛世,却也是大唐衰落的启始,特别是开元二十五年,也就是距今九十多年将近一百年後,更是大唐由盛而衰的关键年。我想,那时候就算你想做什麽也没有办法了吧?”
刘季寒又苦思半晌,而後长叹。
“我想!无论是十年後或百年後,即使我想做什麽努力,也都是无济於事的吧?因为历史上并没有留下我的名字,对吗?”
“很好,你总算想通了!”汝宁称赞道:“你只要尽责过好你自己的生命就行了,不要妄想改变历史、创造历史,历史是既定的,你只能直直的走下去,如果你硬要干涉的话,世界会大乱的。如果结果是更好,那没有话讲,但如果唐朝的气数反而缩短了呢?你岂不是成了大罪人?”
刘季寒蓦地打了个寒颤。
“不,我不想变成大罪人!”
“那就是罗!”汝宁点点头。“所以,我才希望你辞官退隐,眼不见为净。除非你能确定自己可以接受任何事端,十年後,无论会发生多麽令人愤慨的事,你都能忍受下来,那麽就由著你高兴如何就如何罗!”
刘季寒咬住下唇。“那件事……皇上驾崩後就会爆发了吗?”
“那倒不是,还要再过个几年吧!不过……”汝宁神秘地挤挤眼。“祸端此刻已隐匿在後宫中了喔!”
“後宫?”刘季寒愕然地惊呼。“女人?”
汝宁颔首。“是的,女人。好了,我说得太多了,你好像已经开始紧张了,可我说过,别妄想改变历史,否则你很可能会变成历史的大罪人哟!”
刘季寒默然垂眸。汝宁笑笑,继而漫不经心似的踱向窗边望著庭院。
“不过,有件事我却必须先和你讲清楚才行。”
刘季寒闻言,也来到她身後轻轻地环抱住她。
“什麽事?”
“那位秋霞小姐是个好姑娘,又等了你那麽久,何况,你早在娶我之前就有意要娶她进门了,不是吗?所以,我不会反对,也没有资格反对,因为我才是硬插入你们之中的第三者,但是……”汝宁顿了顿。“在我那个时代里,婚姻是一夫一妻制的,也就是说,男人只能拥有一个妻子,其他什麽妾侍之类的统统是不被允许的。”
她徐徐地回过身来仰视著他。
“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女人,无法容忍我的男人是和人公家用的,是我的就全部只能是属於我一个人的,包括你的人和心,否则,我宁愿放弃。”她又回过身去望著窗外。“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她,所以,就算你人在我身边,心也不会在我身上,因此,我打算放弃了。虽然我爱了你那麽久,也很清楚离开你我将会很痛苦,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长痛不如短痛,所以……”
她轻叹。
“我会利用两年後的那次机会回去,希望你能让我把孩子带去,我想,那样对他是比较好的。至於那位秋霞小姐,你可以先另外安排一个住所让我独居,再尽快把她娶进门。等我回去之後,你就可以向外面宣布我生病死了或什麽的,如此一来秋霞小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正为大老婆了。”
汝宁说完了,可刘季寒却有好一阵子都没有出声回复,只是默默的从后面环住她不言不语,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到底同不同意她的提议?
“秋霞是个好女孩,”他突然出声了,着实让汝宁吓了好大一跳,“蕙质兰心、温柔体贴、娴静大方、知书达礼,女红中样样精湛,我一直认为她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而且我想……我也是喜欢她的,所以才准备娶她为妻,可是……”
汝宁感觉好像自己看得到背後的他在疑惑、在皱眉。
“我对她却没有对你的那种感觉……不!我甚至不大了解自己对你的感觉。我常常被你气得头发昏,真想结结实实地教训你一顿,可却又更想教你时时刻刻伴在我身边,让我能看著你笑、看著你生气、看著你使鬼点子,看著那般万种风情的你,总教我不由自主地感到莫名的满足与开怀。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是会时时刻刻挂怀著你,我告诉自己是因为担心你又要搞出什麽麻烦了,而事实上,却是我无法不时时刻刻去想著你、念著你。直到你被咄陆俘掳去,我才发现我多麽不想失去你、多麽害怕失去你,即使每个人都认为你不可能还活著,但我都坚持一定要找到你,因为我不敢想像你若是真的死了,我该怎麽办?”
他缓缓地将她转过身来,深深的凝视著她。
“辜负了秋霞,我会很愧疚,因为她是如此专情於我,为我浪费了长久的青春,结果却是一场空,那对她而言真是太不公平了。然而,若是失去了你,我更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她也只能陪伴著一个日日夜夜在痛苦的思念与懊悔中度过的夫婿,这对她来说也是同样的不公平,所以……”
他重重地叹息。
“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刚开始听时,汝宁还满、心的欢喜,可听到最後,她不由得猛翻白眼。
是喔、是喔!这样对温柔的官大小姐不公平,那样也对可怜的青梅竹马不公平,拜托!都到这种节骨眼儿上了,他还想刀切豆腐两面光吗?她不满地暗忖,最好就是她让一步,教海也阔、天也空吗?他是这个意思吗?也就是说,他就是狠不下那个心放弃多情的秋霞姑娘罗?
对啦!他说的是没错啦!那个女人真的是有够完美的,也痴心地等待了那麽多年,人家又是先来她後到,就这样把人家给一脚踢开的确是残忍了些没错,可是……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自私的嘛!哪有可能像分赃那样二一添作五,或你三我七的?很容易分赃不均而起内讧的耶!
反正三人行这种游戏她是玩不来的,嘿嘿!要不就再多一个男的配成两对就有得玩罗……咦?对喔!再多一个男的不就……可是人家要吗?
眼底忽地闪过一抹恶意,汝宁忽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种阴森的笑声教人听了不由得鸡皮疙瘩掉满地,刘季寒立刻起了戒心。
“汝宁?”
“我有一个好主意,绝对保证皆大欢喜!”
汝宁说得信心十足,刘季寒听了心头更是打鼓不已。
“呃……你……说说看。”实在不想问,可是又忍不住要问。
“简单之至,咱们再找一个男的,”汝宁笑得甜蜜至极,刘季寒却已经後悔问她了。“想想……呃!就大副手吧!他好像对我的印象还满不错的。以後你要是心痒痒,请尽管去安慰安慰官大小姐没关系,我呢!也可以去找大副手开心开心,这样谁也没占著便宜、谁也不用喊寂寞,大将军您意下如何呀?”
刘季寒脸色铁青地瞪著那个扬言要让他戴绿帽子的妻子。
“我希望你只是在开玩笑。”
汝宁脸上的笑容倏失,“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她面无表情地说。
刘季寒咬了咬牙。“你到底要我怎麽样?”
哈!现在还在问她这种话,先前都是在放屁吗?
汝宁噙著冷笑转开身子。“我想,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刘季寒沉默片刻。
“你真的容不下她吗?虽然你的年纪比她小,可是既然她居侧,她会懂得分寸的。”
他才是真的是放不下那个温柔的大小姐吧?心头窜起阵阵刺痛,汝宁表面上却是淡漠无比。
“去下聘吧!尽早把人家娶过来吧!”
语毕,汝宁回身就走,走得那麽急、那麽快,不晓得後面是有鬼,还是有魔在追赶她。
刘季寒望著她臃肿的背影,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又惹妻子不高兴了。他暗暗叹息著,过去的他是一个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沙场勇士,甚至连“死亡”二字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可曾几何时,他心中却充满了担忧害怕,担忧妻子会离开他,害怕他会失去妻子,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的想法实在太怯懦、太可笑了,可他就是无法自制的被恐惧占据了心头。
其实,他也不是心里喜欢秋霞喜欢到非得把她娶进门不可,若是仔细思考衡量一番,在天秤的两端,秋霞甚至是一点重量都没有的。现在想来,他是喜欢她没错,但那种喜欢纯粹是一种单纯的喜欢,一种不分性别的喜欢,与男女之间的爱恋是丝毫扯不上关系的。甚至,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