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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求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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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埃渊玄,难道你不曾怀疑过,为什麽她家有三个小女娃儿,被卖的却是其中面貌秀美的她呢?」「我对她,一点儿兴趣也没有。」

「大哥买她的时候,她家邻居闲言闲语甚多,说她家父母貌普,长女及幼女皆神似其父其母,唯有这个君家老二,容貌奇美。乡下人家眼界小,会有什麽样的闲话,你该明白。」

忽地,聂二将他的脸硬生生地扳过来,不容他拒绝的说道:「渊玄,你还要自怜自哀多久?

看看我们,谁不是认真在生活?难道你要永远躲在角落里,连你自己也遗弃自己吗?难道你要继续任由你这样的性子下去,当「他」让自己成长,储备实力的同时,你却永远只有十岁的能力,你甘愿吗──」

「住口、住口:!不要听,不要听啦!」他歪着被扭到的脖子叫道,随即住耳朵,扑上床去。

二哥又说了什麽,他已经听不见了。心里好恨又好懊恼,恨毁了他容貌的那场大火,懊恼二哥说了这些令人讨厌的话。

他就知道一向没有方向感的二哥千里迢迢地来找他,不会有好事情。

二哥说得多容易啊,他毁的是脸,是脸啊!要他顶着一张焦炭似的脸出去,不如让他先死算了。

「他」倒好,将他一辈子所有的幸福都给夺走了,好恨好恨啊!好恨的同时,又纳闷二哥为何能这麽心平气和地接受迟早会全聋的事实?二哥不恨吗?第一次见到二哥,就觉得他的双耳好漂亮,这麽漂亮的变耳如果生在自己的身上,那他在外貌上必定更是无缺,然後一夜之间,他的脸毁了,世界跟着颠倒过来──「我的人生从此只有黑白啊!」

失去一半听力的二哥像活得极好,比起上次相见,更有计画。

那麽他呢?

那个叫什麽的死丫头因为太过漂亮,所以被卖了,为什麽她一点儿也不难过,还要跟大武练武?她不觉得苦吗?

他们可知要踏出第一步有多难?他是天之骄子啊,以後要他怎麽面对世上所有人?

心里好不服气,为什麽毁他脸的凶手能够走得比他远,而他仍然孤零零地锁在牢笼里?

他已经没有钥匙去打开了。

不服气、不服气┅┅又害怕啊┅┅※※※脑中一片混乱,不知是何时昏沉睡去,再醒来时发现怀里空无一物。

他一惊,正要张开眼睛,忽然听见软绵绵的童音响起──「你每天晚上站在这里,不累吗?」

聂渊玄的心脏漏跳一拍。听她声音的距离,似乎在门前与人说话,是天黑了吗?是「他」

又来了吗?

「那可不行,我不能放你进来,你也别在这里等了,他睡得很熟呢。」语毕,聂渊玄听见她拉动屏风移到门前的声音。

「你快回去吧,你的脸这麽白,半夜老在门口张望,会吓死人的。我把屏风放在这里,你就瞧不见里头了。」

过了一会儿,床轻轻震动一下,她爬上床,自动钻进他的怀里。

她不知她身上的乳香味让他多安心,让他夜夜安枕,只是最近老觉得她也瘦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她学武的关系?难道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累吗?

「八爷又流汗了。」她自言自语:「现在是七月天,他成天缠着绷带,只露眼睛,不知道会不会把脸闷坏了?」她轻轻戳了下白色的绷带。

聂渊玄没有跳起来破口大骂,连他自己都在吃惊。他还在装睡,身子微颤,他在怕啊,怕她突然拆了绷带。

「很热吗?」娇软的童音就在他耳畔,虽然轻微,但几乎穿透他的耳朵。「你都在流汗了呢!」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他知道她的好奇心很旺盛,时常喜欢趁他睡着偷摸他脸上的绷带,他都以一脚踹她下床为收场,现在┅┅现在┅┅敏锐地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她拿了什麽东西上床?是┅┅匕首吗?

「大武哥哥送我的匕首有用了呢。」她小心翼翼地割开缠在他脸上的绷带。

他的心跳得好狂,没有阻止她。

「一条、两条┅┅三条┅┅」她把绷带一条一条地割下,逐渐露出他被烧焦的面貌。

空气像凝结了一样,他只感觉到她的视线胶在他的脸上,除此外再也没有其它声音。原来,他在作梦了,以为终有人不会怕他┅┅「帮你擦擦汗。」她倾上前,用衣尾擦他的满头大汗,随即她的额头轻触他凸起伤疤的前额。

他猛然张开眼,瞪着她放大的瞳孔。「八┅┅八爷!」

「你擅自拆开我脸上的绷带?」

「没┅┅没有,不是我┅┅是,是那个每天在外头的那个人拆的!对,是他拆的!」

这种可笑的谎言也想要骗他?他紧紧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硬将脸逼近她。

「我很可怕吧?除了大夫,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火烧後的脸,你是不是快吓死了呢?」

「才不呢!」她大声说道:「我喜欢丑丑的脸。八爷,你的脸,我喜欢!」

「胡说,谁会喜欢我的丑脸!你这小鬼想骗人,也要看是骗谁!」

「我喜欢啊!我的爹丑丑的、我的娘也丑丑的,贤淑姊姊跟春雪妹妹也不好看,可是他们是我最喜欢的人儿。八爷,你要是好看,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这是什麽理论?她的爹娘又没跟他一样被烧伤。

「你一定骗人,美之物,人人都喜欢,你要是真能忍受我的脸,那麽就不要转移你的视线,看着我一整晚,保证你明天恶梦连连。」

她露出为难的表情,考虑了很久,忽然躺下,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好累,八爷,别看着你一晚上,好不好?我就这样靠着你的头,只要我一醒来,眼里就是你的脸。」她笑道。

一醒来就看见他,会被活活吓死的。「你┅┅你真的不会害怕?」

「不会。」

连他自己都会害怕的脸,她怎会不怕?忽然想起二哥说,就因为她生得好看,所以被卖了。「你┅┅你叫什麽名字?」他别扭问道。

「我叫练央啊,八爷,你忘了吗?」

「你干嘛学武?反正你只是个丫头而已,只要伺候我就够了。」

「八爷不喜欢我学武吗?我很喜欢呢,从小我的身子较一般人轻盈、听力跟眼力都奇异得好,我好奇怪为何跟姊妹不同,现在我懂了,大武哥哥说因为我是学武的料子。」她展起笑颜,对他的丑脸。

他失神了,终於明白方才心跳如鼓的原因了。他不是怕她拆开他绷带,而是怕她见了他的脸之後,会吓去半条命。「八爷?」

他忽然抱住她软软的身子,低哑说道:「二哥说得没错,二哥说得没错!我如果再不出去,我会永远追不上你们的,到那时我最後仅存的自尊心也会被你给谋杀光了。」

「八爷,我不懂。」眼珠子轻轻往左上飘移,不敢告诉他,其实他的脸真的满丑。

「我懂就好,我懂就好!」心里不甘心啊,不甘心永远沉沦在自怜自哀里,她也好不容易脱离过去的闲言闲语,重新有个新生活,却得陪着他这个待在黑白世界的可怜人。二哥有双漂亮的耳朵,却迟早会全聋。

她有一张长大後令人失魂的桃花脸,却遭人指点。

他的丑脸┅┅何足挂齿?他会让人笑的,他明白,但不甘心永远停留在这里。

也许,他是一直在等待,等待有一个人狠狠地敲醒他,等待有一个人会真心的不嫌弃他。

他与「那个人」在过去都是天之骄子,因为自认尊贵,所以骄纵过分,他俩的性子是一模一样;但从今天起,他要抛掉过去的个性,将「那个人」的性子从他体内连根拨起。

他想要新生的自己,她能做到、二哥能做到,为什麽他不行┅┅即使,他一辈子都是这张可怕又可笑的脸┅┅不由自主地抱紧怀里的「小钥匙」,他低声问道:「你会陪着我吧?一直一直?」

「嗯,八爷,我当然会陪着你,一直一直。」她点头,笑道。

※※※

五年後──「练央、练央!」

「八爷,要不要我上其它楼去找?」

十五岁的少年沉吟了会,摇头说道:「不必,你在庭外等我,没有我叫你,不要进来。」

「是。」大武恭敬地垂眸。

少年走进院里,放眼所及是满满桃树,他环视一周,喊道:「练央,出来。」

桃花灼灼。轻风一吹,抖落片片桃花香气,出於本能的,他走向其中一棵桃树,果不其然,桃树後头藏着一个少女。

少女的侧面如桃花,在短短的几年已是惊人的貌美,偶尔与她在多儿园外散步,总会注意到有男子在偷窥。

明知「窈窕淑女,君子好遂」,好几名务实的青年已在打听她的出身与闺名,他却当作不知,也不曾告诉过她,将一切烦事交给四哥去。

「提醒我,以後别让你再穿这颜色的衣裳,混在桃花里,我几乎也要以为你是桃花精了。」

她转过脸,略微惊讶地,随即浅笑。「我还以为你休息了呢。」

「你出来。」他不爱站在桃花树下。「不想。」

这些年来,脾气已经被她磨得极好了。她不出来,他可以将就,一步跨进桃花树下的范围。「如果你想哭,没人会瞧见的。」

「我一点儿也不想哭。」她说话是带笑,童音依旧,怕要跟她一辈子了。

如果说这些年来在多儿园的相依为命没有让他了解她的性子,他还真是白活了。不掉泪,不代表她不难过,她喜欢向前看,将不愉快的回忆抛诸脑後,所以她常笑。

「不要太快遗忘过去,偶尔你可以为它痛哭一番,没人会笑你的。」他柔声说道。

他们刚从距离此地一天行程的小村镇回来。他难得出远门,是为了带她见她的爹娘。这两年来,陆陆续续依着当年她透露的讯息,瞒着大哥终於找着她的家人。

带她去,并不是要将她还给她的家人,而是血缘难离弃,尤其瞧她时常背对着他,瞧那件已穿不下的蓝色棉衣。

所以,他带她回家,藉以让她的爹娘知道当年他们卖掉的女儿成长得有多好。

去了之後,才发现当年卖女之後一年,那一家子全搬走了。

「当我的护卫吧。」短暂的沉默後,他忽然开口了。「什麽?」

「当我的随身护卫吧。」他半蹲下来,习以为常地瞧着她惊美的桃颜。「你该知道大武的身分,他是四哥的护卫,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他放出沙哑的声音叫道:「大武,进来!」

大武立刻捧着匕首与毛巾进桃花园来。

聂渊玄见她惊诧,又说:「反正你也没有家人了,我亦然,同是世间孤独的人,你我都没有其它出路了,咱们相依为命吧。」

「相依为命──」一时难以消化。才刚获知家中皆弃她离去,突然之间又要多一个亲人┅┅「你的功夫好,是有目共睹的,我家兄弟身边都有一个随侍的护卫,唯我没有,你这丫头也当得够久,我瞧得起你,让你荣任此职,从此──」他忽然将左手腕贴上她的素腕,接过匕首一刀同划两人。

大武见状,面不改色地立刻将盛酒的碗接住混下来的血滴。

「生死与共。」

痛感慢一步爬上她的知觉,她张圆眸子瞪着他。她不怕痛,只是措手不及┅┅不,论反应,她绝对快过他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读书人,只是她不想挣脱,因为他的相依为命好诱人埃这些年来已经跟他共处在两人世界里习惯了,如果当了护卫,表示未来的无数日子里,依旧与他不分离。

她缓缓眨眼,凝望着他温和的双眸,忽道:「八爷,我娘在我临走前熬夜将她最好的衣服改裁缝给我。」「我知道。」

「大爷带我走的时候,我爹躲在门後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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