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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转眸望他,嘴角的笑容扩张几分,眼中却毫无笑意。这个罗植眼中没有国家,皇权在他心里的分量亦不够深重,这对于一个数万大军的统帅,于帝王而言,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她转头去看宗政无忧,见他一副全权交给她处理的表情,那种完完全全的信任,让她觉得窝心口有哪个帝王会像他这样,对一个女人做到这般毫无保留?她收敛心思,扫一眼面前的两人,正色道:“你二人手执兵器在皇上钦赐的宫廷御宴上大打出手,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本宫不管你们是因何事争执,既然犯了错,就该罚。来人,带他们下去,各杖责二十。”小惩大诫,对于不够尊重帝王的人,这是必须的!而她,既然无忧要她与他并肩,那她也是时候给众人一个震慑,以免日后这些大臣们三天两头给他们找麻烦。
众臣一惊,百官皆知皇妃参与政事,但仅止于幕后。他们偷偷抬眼瞧上位的帝王,只见帝王靠在龙椅上,垂着眼睑,半点不动声色。众臣在心里纷纷猜测,今日这一出,究竟意味着什么?
项影微愣,抬头看了漫天一眼,又垂了眼皮,没说什么,径直随着上前来的侍卫下去领罚。
罗椎未动,他身后那位四品将军乃罗家军的分营统领,见帝王并未开口,忙朝上位行礼,抱拳道:“皇上,此次攻占玉上国,罗将军英勇无匹,处处身先士卒,功不可没……”
漫天眸光一利,扭头盯住说话的那名将军,那将军被她的目光看得一愣,不觉就住了……
漫天双手拢在袖中互握,平置在身前,宽大的袖袍垂下,在风中扬起一角。她围着罗植和那名将军踱了一困,侧头斜着目光始终盯在他们身上,她嘴角弯着一抹清清淡淡的笑,停在他们二人的前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声音说不上有多冷,但听上去就是让人不自觉心惊,“功是功,过是过。有功当赏,有过当罚。若是仗着功劳在身便可目无王法,藐视朝廷,那他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无济于事。带下去!”
果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她,竟也要拿皇权来压人,她在心里暗暗自嘲。这是一个皇权为尊的世界,为了无忧,为了他们的未来,她只能这么做。
罗椎微微一怔,一直不曾正眼看她的目光忽然抬了起来,直直望着前方女子挺直的背影,他微皱眉头凝思。赏罚分明,令人无话可说。这个女子似乎和他想得不太一样,她不只有惊人的美丽外表!
禁卫军上前拉他,他倒是没有挣扎,与项影二人在泗语亭外一齐受了杖刑。
粗实的刑棍一下一下不断击打在他们的身上,沉闷而缓慢地回荡在整个御花园。泗语亭内一片安静,大臣们正襟危坐,双目不敢斜视,军将们亦是个个紧垂着头,想到之前他们对于皇妃的议论,背后不禁冒出了冷汗。
亭外,杖刑完毕,两人都很有骨气的没吭出一声。站起来,整一整衣冠,相互瞪了一眼,罗椎的眼神含着嘲讽,似是在说:“你也不过如此,她也没给你留半分情面!”
项影横他一眼,什么也不说,便忍着痛走了回去。罗植随后跟上,两人在亭内跪下,漫天回身看着他们,再次问道:“你们究竟因何事争执,致使这般大动干戈?”
罗植微微撇头,暗哼一声,罚都罚了,还说那些作甚?
项影垂着眼,也不出声。
漫天心里自然知道始末,在他们刚动手的时候,已经有人去禀告了详情。她与无忧达到共识,才有了方才的一幕。她神色淡静,道:“既然你们都不肯说,那些事就此揭过,以后谁也不准再提。如若让本宫知晓你们日后因记恨在心而相互算计打压,那么,本宫””决不轻饶。都回座位罢。”
两人领命各自归位,因受了杖刑,屁股开裂,一沾上坚硬的凳子便痛得喇了喇嘴,两人都闷哼一声。
漫天看在眼里,“来人,为两位将军各拿一个软垫子过来。”
宫人领命离去,项影恭敬地行了一礼。
坐在文官首位是新提拨上来的丞相,他观察着这一切,心中暗赞这位皇妃娘娘不一般,赏罚分明,罚过之后又休恤照顾,既彰显了皇权神圣不可侵犯,也休现了高位之人的仁慈宽厚。
漫天这才转身朝坐于上位始终未发一言的男子行了一礼,微笑询问道:“皇上,如此处理酬可好?“这称呼虽然不习惯,但在这种正式场合,却不得不这样称呼。
这一问,让那些在心里觉得皇妃越权不将皇上放在眼里的众人顿时消弭了忿忿不平之心口原来这些都是在皇上允许范围之内,他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上位的年轻帝王面色深沉难测,眼中露出一丝浅浅的赞许,淡淡地“恩”了一声,朝她伸出手,懒懒地召唤:“过来。”
漫天轻轻一笑,抬步缓缓踏上玉阶,步入广亭,乖巧地将手放到帝王宽实的掌心里,被带着坐到帝王身边。此刻的她神情温柔无比,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锋芒气势?
众人又是一愣,丞相见此情景,连忙带头起身拜例,大呼三声:“皇上英明!”
百官皆附,众将随之。
漫天与宗政无忧对望一眼,交缠的十指紧紧相扣。
一个女人纵然有再强的气势,也不能超越她的男人,这是男权社会里女人的生存之道。何况,她是皇妃,她的丈夫是帝王,她即便是被允许参与朝政,但她的权利,永远也不能越过一个帝王,否则,会为一个国家带来恐慌,就算帝王允许,他的臣子们也不会允许山所以,这个度,必须要掌握好。宴席正式开始,简单的开场礼仪过后,封赏了各有功将领,罗植晋升二品,赏官邸一座,金叶一千。其余将领各升一级,赏银五百两。
赏罚分明,帝妃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众人饮酒,帝妃饮茶。酒过三旬,将军罗植微醺。众臣举杯敬过帝妃之后,漫天端了一杯茶再次步下中亭,来到罗植跟前。
罗椎皱眉,抬头看她,虽然她很美,但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且是一个以美色迷感君王的女人。
漫天不理会他不敬的目光,举杯微微笑道:“罗将军此次立下大功,本宫替皇上以茶代酒敬罗将军一杯。”
酒能壮人胆,这话不虚。本来皇妃敬酒,乃天大的荣耀,即便是毒酒,也得仰脖子一口饮下,还得做出一昏受宠若惊的模样,但罗植将军显然不懂,他连站都未曾站起,鹰目带着讥讽道:“茶非酒,酒非茶,本非一休,岂可混淆替代?”
他暗有所指,她岂能不明?漫天淡淡望着他,笑容依旧在,声音却沉了沉,“将军的意思匙”本宫没资格代替皇上敬酒?莫非…………将军想让皇上亲自敬你不成?”
这话有些重了,罗植面色一凝,抬眼就看上位的帝王,只见帝王绮靠在龙椅上,微瞌着眼,面无表情,若不是他的手在缓缓转动手中的杯子,别人会以为他睡着了。罗椎看了看帝王,再看面前目光犀利的皇妃,皱着眉头,起身抱拳道:“末将不敢!”
漫天定定望着他满含煞气的眉峰,她突然眸光一冷,甩手将手中的茶杯猛地摔到地上,动作快极,且狠而决绝。
“咣!”茶水四溅,白瓷青花碎成十数瓣不止。
众臣惊得身子一颤,周围的奴才们几时见皇妃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不禁吓得抖了一抖,慌忙跪了一地。
有人偷偷抬眼,瞧见皇妃面色平静得让人不安。
漫天眼光沉沉,不见冷厉,但却让人胆战,她缓缓开口:“你不敢?本宫看你的胆子比天还大!你自恃有功,骄纵不轨,一再藐视皇权,看来方才的二十刑杖远远不够,来人,带下去,加杖五十。”
一个二品将军,在他的下属面前,一再被杖贵,即使他忍得了身上的痛,那面子上也不过去,而且,还是被他最为看不起的女人下的惩戒。罗植眉心煞气倏然凝重,一双手握得骨节咔嚓直响,似是在极力忍耐,随时都有可能不计后果的爆发。
众臣们见此情形,大骇。罗家数万大军乃朝廷精锐,虽然他此列身在皇宫,掀不起大浪,但难保他不会记恨在心,他日圄谋不轨。除非今日就趁机把他除去,但如此一来,罗家军怕是也会闹事。
众臣在心里一阵衡量,最后都拜倒,齐齐大呼:“娘娘息怒!”
丞相道:“罗将军酒后失言,纵然有罪,但请娘娘看在罗家三代忠良的份上,饶恕罗将军这一回。”
“请娘娘饶恕罗将军这一回!”大臣们附言求情。
整个御花园,跪满了人。
一片求情声过后,人们呼吸凝重。空气仿佛被冻结,时间凝滞不前。
宗政无忧依然瞌着双目,面无波澜,他纵容着下头发生的这一切,不闻不问,让人很是疑惑不解。
九皇子难得一本正经道:“七嫂,罗将军喝多了,悠就放过他这一次吧。啊?”说罢,他叫了罗植一声:“罗将军!”示意他认错。
罗植这才敛了满身煞气,慢慢松开紧握的十指,抬眼看了漫天一眼,只见她面色淡淡的,竟仿佛方才大发脾气的人不是她。他想了想,还是跪了下去。
跪是跪了,但心中着实有些不甘,他不认为自己有错。所以跪得脊梁笔直,头高高抬着。
漫天烯了他一眼,问道:“你不服?”
罗植瞥了眼,不吭声。那眼神分明在说:“你不过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拿身份压我,我为什么要服?”
漫天对他的眼神只当不见,复又沉声问道:“罗将军,你何以为将?”
罗椎仍旧不吭声,周围的人都捏着一把汗,暗暗在心底怪贵此人不识时务,身为一介臣子,非要跟皇帝的妃子杠上。
漫天在他面前来回跛了几步,转头再次问道:“难道仅仅凭着你是已故的罗老将军之子?”
罗植猛然抬头,直觉反驳道:“当然不是!我能当上将帅凭的是真本事!”他最反感的便是别人拿他的身份来否定他的能力。他从小在马背上长大,武艺不俗。百步穿杨,他十二岁就能办到了。而此次攻占玉上国,他隔着干军万马,于数十丈的距离,一簧射穿玉上国王的心脏,岂是一般人能为?
他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漫天浅浅扬唇,不动神色道:“哦?那罗将军的真本事是什么?本宫例想开开眼界。”
九皇子适时插嘴:“罗将军骑射箭术最厉害,满朝上下,恐怕没人能比了。哦不,我和七哥除外。”不论何时何地,他都不忘强调他和他七哥才是最厉害的。
罗椎面色难看之极,难道要他在受伤的情况下在这御花园里为他们表演骑射?他的功夫不是用来观赏的!
漫天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笑道:“骑马就葺了,罗将军刚受过杖刑,而且这御花园也不适合骑马。射箭例是可以,正好本宫也曾浅习过一阵子,今日不妨就请罗将军指教一二。来人,取两套弓箭来。”
有宫人领命去了,很快便取来弓箭,恭恭敬敬递到漫天面前。罗植怔了一怔,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着面前纤弱的女子。大臣们也是惊诧不已。
漫天淡淡道:“罗将军先挑吧。”
罗椎站起身,满面不屑,这个女人竟然要向他挑战?他一军统帅,就算赢了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