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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正了正身子,仔细的欣赏着,心情很是愉悦。宗政无忧仍旧低眸望着手中把玩的茶杯,青瓷蓝花,古朴精致。
这是沉鱼第一次在这楼里跳舞,她的目光总是不经意地望向白衣男子,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扯着她,令她在不知不觉中就靠将过去。这一刻,她似乎被那张极致完美的面容蛊惑了一般,忘记了自己进屋的初衷,也忘记了之前那位公子的叮嘱。旋步来到男子的身后,红纱自男子眼前慢慢垂落,阻隔了那双邪魅的眸子望向手中茶杯的视线。她忘情地舞着,没看到对面的九皇子欣赏的眸光已然变色,也没见她身前的男子眸中惊现的冷戾。当她修长的指甲刚刚碰触到男子的白衣,就在那一刹那,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垂在男子眼前的红纱寸寸断裂,好似空气都凝成无数把利刃一般,将其削成一截一截,她甚至没见他动过一下手指。来不及疑惑,也来不及震惊,她已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直直地弹射出去,只听“啊——”的一声惨叫,火红的身影破窗而出,直往楼下坠去,在落到半空之时,被人接住。
漫夭望着被萧煞接住的女子口吐鲜血痛苦不堪的模样,不禁心中一惊,皱眉问道:“你,碰到他了?”
沉鱼目光闪烁,双眼有些茫然,只觉胸口剧痛,仿佛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般。若不是她本身有内功护体,又或者没人接住她,那么,她都必死无疑。
周围有人渐渐聚了过来,秦妈妈惊叫道:“是谁胆敢伤了我的宝贝女儿?快告诉妈妈,妈妈为你做主。”
秦妈妈话音未落,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传来:“是本王!你想如何做主?”
人群中让出一条道,秦妈妈看清楚了说话的男子,心中惊骇无比,面上全无半点人色,双腿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手脚并用往前爬,却又突然想起离王的禁忌,立刻又爬着退后,压低声音对沉鱼怒斥道:“你到底做什么了?竟然触怒了离王,你想害死我吗?”
沉鱼手捂着胸口,低下头,不吭声。
宗政无忧斜眼俯视地上的女子,对身后的侍卫淡淡吩咐道:“冷炎,把这女人的手指,一根一根……全给本王剁了。”他的语气这般轻松平常,就好像让人切菜一样。
沉鱼面色陡然变得煞白,蓦地抬头,便看到了那样一双如寒潭般邪妄的眸子,她心头一震,为什么她刚才只看到他完美如仙的外表,却没见到他那双如地狱阎罗般邪妄的眼睛?
秦妈妈连忙求饶道:“王爷饶命啊……”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在宗政无忧扫来的阴鹜目光中,剩下的一半卡在喉咙。
沉鱼望着大步朝她走来的冷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顾不上胸口剧痛,她一个翻身,扯住一旁漫夭的衣角,哀求道:“公子,救救我,你一定有办法……我只是,只是指甲刚刚碰到了王爷的衣裳……”她说着,又吐出一口血。
漫夭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口气,抬手道:“离王殿下,且慢!”就算沉鱼不求她,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毕竟此事是因她而起。周围的姑娘们,一听说沉鱼只是指甲碰到离王的衣衫,便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被剁掉手指,慌忙往后面退去,躲进门里,偷偷探头关注外面的情形。
宗政无忧冷冷望过来,即使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的目光带来的压迫感依旧那样重。漫夭深深吸气,容色镇定,道:“离王殿下,沉鱼姑娘究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殿下要这样对她?您可知道,对于一个抚琴之人而言,您让人毁了她的手,比夺了她的命还要残忍。”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面无表情道:“触犯了本王的禁忌,自然要付出代价。”
漫夭淡笑问道:“请问离王殿下的禁忌是什么?”
宗政无忧望了她一眼,那目光冰冷冰冷的,漫夭恍如未觉,自答自话道:“离王殿下的禁忌,是酒和女人!那么……请问,离王殿下此刻身在何地?”
“当然是青楼。”回答的是九皇子,他仍是一贯看戏的表情。
漫夭轻笑道:“九殿下说得是,这是青楼!而青楼又是什么地方?风流快活销魂地!这种地方别的没有,就是女人多,离王殿下既然有此禁忌,就不应该来。若非得要来,也没关系,但至少也要让您的手下高举一个牌子,最好用显眼的金色或大红色的标牌上注明:离王大驾,女人与酒,勿近。这样才会更加妥善,否则,每日来来回回的客人多如牛毛,谁会知道,您就是鼎鼎大名的离王殿下?”
周围很安静,非常安静。安静到连浅淡的呼吸声也一并消失了。
众人像见鬼一样的瞪着这个胆子比天还大的俊美男子,生怕他这几句不敬的话惹怒了离王,牵连了她们这些人。
一股无形的气流在空气中逐渐地拢聚膨胀,仿佛随时都要爆炸开来。突然,一声不怕死的“哈哈”大笑传来,惊得众人身子一抖,瞬间便出了一身冷汗。
第九章 青楼抢人(四)
漫夭黛眉一挑,道:“九皇子殿下,您的红颜知己要被剁去手指,很值得开怀大笑吗?”
九皇子裂开的嘴角微微一僵,下意识的看了眼沉鱼,只见她嘴角挂着殷红的血,目光幽怨,他轻咳一声,道:“本皇子可不是笑沉鱼,而是在想那个牌子。”他在想那个木头人冷炎,他跟着七哥多年,只听冷炎说了不到三句话,每句最多四个字。如果让他站在七哥身后举着那块牌子,配上七哥仙一样的外表,那会是什么情形?想着想着,他禁不住又笑了起来。
漫夭故作糊涂,问道:“牌子?什么牌子?”
九皇子想也没想,便道:“当然是你说的那个金色或红色的牌子,上面写着……”他话头一顿,感觉有些不对劲,转过眼便见宗政无忧冷冷地盯着他,他抬手摸了摸自己俊挺的鼻梁,干笑了两声。
宗政无忧眯着凤眸,语带寒气,道:“很好笑?”
九皇子嘴角抽了抽,瞪了一眼为他挖了一个坑的俊美男子,连忙摆手道:“不,不好笑,我也不是笑这个。。。。。。咳、咳……”
“哦……那九皇子还是在笑沉鱼姑娘咯?”漫夭在沉鱼身旁蹲下,看着沉鱼的手,摇头叹息:“唉!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双手,以后,再也听不见那么美妙的琴声,也看不到她曼妙的舞姿……真是可惜啊!”
沉鱼悲由心生,眼中泪水簌簌落下,不住低泣。
九皇子心道:“是挺可惜的,那支舞还没完呢。”他笑着转向宗政无忧,道:“七哥,不知者不罪,你就看在沉鱼是我红颜知己的份上,给我个面子,饶了她这一回。”
宗政无忧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给你的面子还少吗?”说着随手就夺了九皇子手中的玉骨折扇,缓步走到漫夭跟前,漫夭站起身来,宗政无忧手中的折扇便敲在了她的肩头,她只觉肩上一沉,那柄被贯注了内力的折扇仿佛有千斤重,令她几乎站不稳。她侧头望过去,同时用自己手中的折扇去挡,竟发现这两柄折扇,几乎一摸一样,幽碧色通透的玉骨一角,浅淡的无隐楼三个字,一字不少……不一样,她手中折扇的玉骨之上除无隐楼三字与一个类似于代码之类的东西之外,玉面是光洁平滑的,而宗政无忧手中折扇的玉骨细看之下,有凸起的纹路,似是一个图形,至于是什么,她看不大清楚。
宗政无忧看到她手中的折扇,微微一顿,手上的力道松了少许,薄唇轻勾,道:“休要在本王面前耍这些个雕虫小技。既然你觉得可惜,那本王今日就网开一面,用你的手……换她的。”
漫夭微怔,继而不动声色淡笑道:“难得离王殿下大发慈悲,在下本应欣然从命,但是这双手,在下宝贝得很,若是就这么没了,还真是不舍得。”
宗政无忧望着她明澈的双眸之中有着充满智慧的镇定,隐隐觉得熟悉。在这个世上,敢这样轻松随意同他说话的人,还真不多。他收了折扇,随手往身后一抛,九皇子连忙接住,宗政无忧转身踱了几步,半回眸,目带探究道:“本王要做的事,从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你是何人,究竟凭着什么,敢在本王面前这样有恃无恐?”
漫夭肩头一轻,浑身自在了许多,想起宗政无忧在大殿之上的言语行为,以及他看皇帝时隐有恨意的眼神,眸光一转,道:“在下只是一介生意人,没什么凭仗,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式,殿下您身份尊贵,又得皇帝陛下圣宠,所有人见到您,无不诚惶诚恐,趋之若鹜,但是殿下,您可分得清,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其实生在帝王家,未必就是幸事。身份固然尊贵,却不及平常人家,粗茶淡饭,一家人相亲相爱,和乐融融的景象。”
她本是说给宗政无忧听的,但说到最后,她的心里却生出许多悲意,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如果她的父亲不是漫氏集团的总裁,整日忙于应酬,她的母亲就不会去的那样早。她明明有亲人,却更像一个孤儿,父亲除了会要求她应该如何如何之外,从没关心过她想要什么或者她喜欢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她生病的时候,照顾她的从来都只有保姆。母亲去世之时,父亲在国外没有回来,她一个人主持了母亲的葬礼,那一年,她才十二岁。如果她不是漫氏集团总裁的独生女,就不会有人利用她的身份,欺骗她的感情;如果她不是漫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就不会有人为争夺家产害她死于非命,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
宗政无忧眸光微变,幽深如潭,在那一汪潭底,似有无数情绪涌动,又被压制消弭。他怔怔地望住眼前之人,见他明澈的眸子闪过一丝悲伤,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奈与苍凉,这种眼神带来的感觉,为何那样熟悉?就仿佛是无人时镜中的自己。他有瞬间的怔愣,想来这一番话并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眼前之人自身的深切体会,这个人,绝不可能只是一般的生意人。
九皇子蛮有兴趣地望着漫夭,天下人无不羡慕他们尊贵的皇族身份,生来便注定了高人一等,而眼前的白衣男子却说他们还不如寻常百姓?虽然他们的生活确实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美好,但这种话不可随便说,弄不好,要丢脑袋的。
周围再次回复安静,地上跪着的秦妈妈身子直抖,沉鱼连头都不敢抬,其他人更是屏息凝神,不敢吱声。
宗政无忧望了她一会儿,忽而左右一顾,皱眉道:“怎么连个凳子都没有?”
众人一愣,对于突然的转变,有点摸不着头脑。秦妈妈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讨好笑道:“有,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王爷搬凳子,哦不,搬椅子来!”这话音一落,众人慌慌忙忙去搬椅子,不到片刻,大厅里竟然摆了几十张椅子。
秦妈妈从地上爬了起来,弯着腰谄笑道:“王爷,您请坐。您想喝点什么茶?”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她一眼,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一撩衣摆,就近坐了。慵懒的靠着椅背,一双邪眸紧紧盯住漫夭,眼中的神色不复之前的冰冷,淡淡道:“你好大的胆子!就冲你这番话,死十次也够了。”
漫夭不客气地在他对面坐下,双腿交叠,姿势随意而优雅,浅笑道:“只要离王殿下恕在下无罪,在下一次也不用死。”
宗政无忧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道:“想要本王恕你无罪,理由呢?”
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