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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个所以然来,“你又成家了?”
“正解!”见秦名一张经年漠然的面上满是诧异,邵文突然心情大好般踱下了渡船,“本想同你再交代几样事儿,既然你方才不愿听,我这会也就不高兴讲了!”
“杀宽子的理由,你还没给我!”秦名看一眼正打算解缆起篙的艄公,突然纵步一跃落在了渡船上。晃得竹筏子摇摆不定不说,江面上水花子亦是翻飞四溅,直过了好一阵才偃旗息鼓下来。
“他鬼祟!偷听你我谈话,这一条够不够!”邵文霍的掉转身来,已是恼怒到了不行。他本就是个一点即着的暴戾性子,天生的乖张刚愎,眼里揉不进沙子,即便此刻是毫无证据在手,却仍旧要杀定王宽,因为他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没有解释的可言,更没有余地的转圜……“还有!那个日本女人算怎么回事!”见秦名一时无语,邵文越发怒从中来,“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要她!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理由!”他说着猛地一扬臂,竟是毫不客气的指上了秦名的心口处,厉声道:“秦名!你也鬼祟!心里藏了见不得人的想头!”
“都退后!”即便邵文再怎么光火,然秦名的面上却始终波澜不惊,他侧首斜睨了一眼身后,已是喝退了埠头上被惊得面面相觑的随从们,待到一干人等都如墨线般散开至数十丈外,他才一把按下邵文的手背,开口言道:“我只说三句,听不听由你。”
“你说!”邵文负气一语,收臂回身。
“第一,王宽是我手下,我理应问;第二,百合子不是日本人,她本家姓杜,小名玉娇,是江阴人氏;第三,她是长得像……”话声一顿,秦名突然调转了眼波,看去那天际尽头闪如珊瑚树的雷电,一瞬不瞬道:“她是长得像桃喜,可她不是桃喜。”
“好,我信你不是……最好不是!”邵文心头一沉,那隐在眼底深处的躲闪,他岂会瞧不真切,但斯时斯地斯情斯景,他却不能再刨根问底的深究下去,于是兀自按了性子,一转话题道:“今晚回府,我碰着了我哥……你也知道他训起人来一副正儿八经的没完,我心里窝火的很……”见秦名若有所思的偏转脸看他,一道英眉微微蹙着,像是思虑甚重,邵文也不知怎的,竟是疑心病犯起,忙就收了口,心念一转道:“王宽抽大烟上瘾,如此下去,迟早是会坏事的!”话声一落,面上顿觉一凉,原来零零星星的雨点子已是不知何时从半空中打落了下来。
秦名默默一额首,望着江面上黑沉沉的水波纹越来越密,只一个凌步后撤,便退回了岸头的石阶上。“接着!”他一手取过随从递来的油衣,只一抛一掷间,已是朝了邵文的方向抡去,淡淡笑道:“我当玉娇妹子看……你想多了。”
邵文掂了掂落在手中的油衣,倏地一抖开,却是不披也不穿,只微垂了眼脸,似笑非笑道:“秦名……你说大谎,可一点也不真。”
瞧着邵文孩子气般的举动,执着油衣,任其在猎猎的江风中鼓动,秦名禁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言道:“我没有说谎,她已经不在我那了!”
邵文警觉的一抬眼,却是眉目一开,笑问道:“噢?那她现在在哪?”
“邵府。”秦名背着手,立在岸头,原本微笑着的唇角此刻早已回复了往日的淡漠,正抿在一处,如刀刻斧琢一般,毫无温度。
“你说什么?!”……
心头蓦地一震,连带着手里一空。邵文无意识的寻去身后,这才意识到油衣已被呼啸的江风卷走,然他再看去秦名时,却发现那岸头上投下来的高大黑影,竟是叫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迫感,游走全身……寸寸浸润……
第154回 云散雨未收
彼时,风声、雨声、江浪声混作一处,不管是埠头石岩,还是渡舟竹筏,亦或是林里驿道,紧密的哨风早已裹挟了豆大的雨点子唰唰直下,似是要将西角埠头冲坍落塌了般只知迎头兜脑的肆虐恣睢。马群中,年轻的青骢时不时的打着响鼻,不安得直要扯了缰绳立蹄嘶鸣,而驿道口处,黄泥夹了散土的潦水正嗤嗤的冒着气泡,股股汇拢,冲刷着漫向下坡道,淌出一片巨大的哗哗声来……
“风太大了!”眼见风雨飘渺,竹筏被江浪拍打得左摇右摆,秦名禁不住提高了嗓音,再次催促道:“你先上岸!”
“你说!究竟怎么一回事!”邵文固执的立在船头,一身飘逸的青衫竟是被斜风雨和翻腾的江水浇了个透湿。
“我说了,我当玉娇妹子看!”此刻的秦名亦是一身浑湿,黑色的短打劲装看去干净利索,却融入了晦暗的雨幕中,只显出一团影影绰绰的身形轮廓来,“能进你们邵家长房,我自认为是个不错的归宿!”
“好啊,秦名!”邵文懊恼的一抹面上雨水,想上岸,又踟蹰的四下里一望,索性是就了筏中央安置的藤椅上,坐了下来,“送这一份大礼,我该替我哥子如何谢你才好!”话音一落,忽觉脚下腾空一轻,待到反应过来时,已是被秦名掠臂架起,一个旋身点足间,俩人俱都稳稳的落在了埠头沿阶上。立时间,忙有几个守在埠头的随人们抢上来替邵文罩了油衣,又严严实实的张了蓬伞,直护着他往马车那头走时,却被半道里恼怒的邵文一声喝止,连人带伞的只得退去秦名身后,再不敢肆意动作。
“你好样的……”邵文冰冷的扫了一眼聚拢在秦名身后的扈从,心里蓦地一震,雷电晦暝中,这帮人看去竟是如此的面生。“七月为期,不论情况如何,都务必断了冯中泽所有的路子!”他说着,突然走近秦名,却是一敛面上颜色,搭过一手来,揽了秦名的肩胛上,挑眉笑道:“这是其一,其二!从今日起,莳花楼里的事儿统归你管,我也再不会去,所以大小事宜,一概不要找我,若是遇了非我不可的,你就知会钟鬼一声,到时我自然省的!”
“其三?”秦名一动不动的望着江面上覆来岸边的浪头,见邵文不再追问杜玉娇嫁入邵家的事,自己也便住了口。其实他心里清楚,若不是拜邵文所赐,杜玉娇也不会被唯恐天下不乱的邹松堂瞄中,以至于撺掇了冯青澜一道引来大夫人李语晴的注意,只是秦名唯一不明白的是,在这件事里,他本人为何要听之任之的默许同意,甚至还给了杜玉娇胞妹的身份嫁入邵家,而他自问不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只如今蹚此浑水,竟是难怪了邵文会信不及他。
“其三……”邵文顺着秦名的目光看去那混沌飘渺的江天一线处时,只觉晴朗的夜色已是渐渐破了浓云,正一递一递的荡漾过来,“我不喜欢别人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他倏地一收搭在秦名肩胛上的手臂,笑意不减,却又满面肃杀道:“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她不能在邵家安分守己,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
“我知道……虽然你的人不在邵府,可你的心,一直都在……”秦名说着调转身形,慎重的一额首间,江面上风止浪静,恰时已是一派雨幕渐收的光景,“也许玉娇她……还真能遂了每个人的愿!”
“你!莫名其妙!”邵文拂袖下船,面上佯装生气,然心里却是莫名一骇。秦名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太怪了,怪得让他总觉得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似乎隐瞒了什么,又似乎欺骗了什么,如此真实,又如此强烈,到最后,竟是叫邵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雨停了,我们走!”
“等等……”秦名不动声色的拦下艄公,却是亲自上了竹筏,解缆起篙道:“我不放心,送你一程!”话毕,招手一挥,便见岸头的扈从已是双手递着,送过一袋子酒来,“出门急,没料着给你带身干衣裳,但酒,还是带了的!”
“真有你的!”清冽的酒香扑鼻而来,邵文突然展颜一笑,交臂击掌间,俩人竟是不约而同的把手握在了一块,久久未松。
江风吹散了雨云,待到再回首时,竹筏起篙,已是离了岸头,而从城内方向传来的隆隆闷雷声,却是时断时续时起时伏的怎也不肯收去那雷霆万钧之势……
……
邵府,子正。
大雨如注,滂沱直下。东院外,横架在湖中的碧仙桥早已是依稀不清了灵秀的轮廓,天地院落之间,似乎只剩下了连成一片苍茫的云与湖,风与雨……
邵云披衣而起,他本就走了困,而此般雷电交加之夜,雨落荷塘声沙沙更是不绝于耳,索性是起身坐了桌案前,晃亮了一盏纱罩灯。一时间,朦胧的光晕四散开去,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而他想着拣本案头的集子来读,却发现兴趣索然,只随手翻动了几页过后,便又搁了回去。
斯夜斯情,一声长叹。在这与桃喜生活了数月的屋内,他实在做不到不去想她,也实在做不到不去念她,于是在失神望了壁上画像片刻过后,邵云竟是将挂着的桃喜小像揭了下来……
死亦无别语,愿葬君家土。
匆匆援笔濡墨,只为在画像的空白处题下这两句诗文,而正待邵云住笔悬腕之际,却听得一阵极细微的步履声从廊外缓缓踏来。“是何人?”他警觉的抬起头,见落在房门窗纸上的剪影半饷未动,不禁抬高了声重复问道:“何人在外?”
“是我……”
邵云闻声一怔,屋外雷声轰鸣,雨声嘈杂,可这一声局促中带了忸怩的女子声气却是叫他听来如此的清晰而又如对梦寐,“你?”
“云……”蓦然间,房门顿开,一女子执了一笼纱灯正立在屋外,而她不是别人,正是邵云新纳的妾氏——杜玉娇。只见她素裙曳地,青丝垂腰,额首含眉处,竟是完完全全的按了桃喜平素的模样装扮的。
“桃喜?”邵云不确定的一唤,长身立起间,手中的狼毫笔应声落下,而他却丝毫未觉,只一瞬不瞬的望了面前走近的杜玉娇,诧异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杜玉娇多少有些心虚,“寥寥数日相别,才知……”她别扭的躲开眼,尽量平缓了声,垂首语道:“才知思君甚苦……所以,所以我……”
“所以你不告而别,一人去了罘罄寺……”窗外猛一道电闪打过,直晃得屋内一瞬白昼也似。邵云突然截断了她的欲言又止,却也突然意识到因着自己的失手,竟是将好好一副小像浊了大片墨渍,“我真是后知后觉,以为你屋里闭了灯,就是歇着了……”他颤着手,歉疚的抚去画中的桃喜,也不知自己此刻为何会如此心如刀绞,以至于失了旁日里所有的沉稳,喃喃失语道:“是我不该,是我错了……我不该让你空等一夜,不该对你食言反尔,更不该在你不告而别后……连追回你的勇气都没有……”
“你怎么了?”莫名的沉痛让杜玉娇慌了神,她本就不愿假扮他人,只无奈命中多桀,一次次被转赠人手,却是为了一个荒唐而又可笑的缘由——她长得像桃喜,所以注定要成为她的替代品,就在初见邵文的第一面起,她的命运已是与桃喜无端的联在了一块,即便从未见过,也一样劫数难逃。
一记雷声轰隆入耳,邵云这才灵醒过来,他看着杜玉娇濡湿了大片的纱裙,默不作声间,已是将自己披着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