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又一只纸飞机射入窗台,她望去,下方是一张清秀的小脸蛋,清亮的大眼睛,又深又亮,期待地望着她。
期待什么呢?她不解,却不由自主地下楼,开了门走向他。
“阿、阿姨……”小恩有些无措,阿姨真的好漂亮,害他话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女生,像芭比娃娃一样……不对,芭比娃娃也比不上,就像、就像上次老爸带他去参观博物馆,那些很透明精致的水晶摆饰,怕碰一下就会碎掉……
他每天都画一张图,做成纸飞机射去给她,她也每天都会在窗台那里对他笑,可是面对面,她怎么反而不笑了呢?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啊!
他抓抓头,好困扰地思考,要怎么样才能让漂亮阿姨再对他笑。
“那、那个,是我要给妈妈的。”他手足无措,挖空脑袋想找话题跟她聊。
“妈、妈?”她歪着头,不解地看他。
“对呀,妈妈。就是从肚子里把我生出来的女生嘛。”说话了!漂亮阿姨跟他说话了!原来她连声音都好好听!像水一样,轻轻柔柔的,真好听。
她又思考了一下,好认真望住他,然后轻轻笑了。“你拿给我,所以我是你的妈妈吗?”
“啊?”小恩结结实实愣住。
这个结论……好像怪怪的。
阿姨说话……也怪怪的,怎么会有人不认识自己的儿子呢?
她笑得那么温柔,轻抚他的脸、他的发,就像每一个当妈妈的一样慈爱,害他想要解释,都觉得自己好残忍。
如果失望的话,阿姨会很难过吧?
他告诉她,他叫小恩,还和她约定,会常常来看她。
后来,等着小恩来找她,成了她每日最深的期盼。
每次他来,漂亮阿姨都会准备很好吃的小饼干和果汁招待他,但是他喜欢去找她,并不是为了点心,而是真的很喜欢漂亮阿姨。
她家煮饭的大婶告诉他,漂亮阿姨很寂寞。
他也是常常一个人,所以他知道那种很寂寞的感觉,这样子他们可以互相作伴。
大婶还说,原来漂亮阿姨以前有过一个儿子,但是一生出来就死掉了,很伤心、很伤心,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那,反正他也没有妈妈,他可以暂时当她的儿子安慰她,只要不让老爸知道就好了。
“妈妈。”
这天来找她,发现她蹲在花圃里,好专注地不晓得在看什么。
“嘘。”食指放在唇边,示意他轻声。
小恩放轻脚步,凑上前去看,也神秘兮兮地在她耳边问:“妈妈在看什么东西?”
“玫瑰花。”她小小声,一脸宝贝地指了指只余枯枝的小花苗。
“它已经枯掉了啊。”
“才不是。它只是睡着了,我们不要吵它,等它醒来,就会再开很漂亮、很漂亮的花喔!”
是吗?
小恩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它还是枯枝,怎么也看不出它有“开出很漂亮的花”的迹象。
“花园里有好多花了啊!”为什么一定要等这盆?
“因为它是你爸爸帮我种的啊。它不小心凋谢了,然后……然后,他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他说,要跟我一起等花开的……他说,要帮我种好多好多玫瑰花……他说、他说……”说什么呢?记忆忽然有些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懊恼地咬唇。
小恩似乎有些懂了。
这是她很心爱的人送给她的,所以她一直在等它开花,以为花开了,那个人就会回来陪她。
就算根早就枯掉了,可是她还是好认真地给它浇水,期盼着花开。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酸酸的,替她觉得好难过。
那天回家,他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唐君蔚留意到了,问他:“老大,你在望春风啊?”饭都吃得心不在焉,饭后甜点是他最爱的芒果布丁也没动一口,一个人趴在窗边思春。
小恩闻言,回过头爬上父亲大腿,双手巴住不放。“老爸,我问你喔!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枯掉的玫瑰花再开花?”
“真是个深奥的好问题,太有建设性了,不愧是我家的老大,有为青年啊!”赞许一番,旋即表情一换,啐他:“你有办法让死人活过来吗?”
什么鸟问题!
“可是……你会盖庭园啊……”他还记得,老爸设计过好漂亮的庭园景观,那些花都开得很漂亮,还以为问老爸就有办法的……
“那是花苗,‘活’的花苗!”一定要用力强调那个字。“你当你老爸是神啊!”他是建筑师,不是园艺师好吗?建花园和种花是两回事,他老大似乎还搞不太清楚他的职业性质。
“喔。”小恩好失望地垂下头。“那这样阿姨会好难过……”
捕捉到他轻不可闻的自喃声,唐君蔚眯起眼。“阿、姨?”
“啊!没事、没事——”跳下父亲的大腿。“我去刷牙。”
这小鬼!跑得真快。
“老大,你一天到晚不见人影,是在忙什么交际应酬?事业做很大厚!”
“唔拿油……”满嘴泡泡,口齿不清回了句。
“最好是没有。”他轻哼。
儿子是他的,肚子里有几只蛔虫他都知道,会不清楚小子在搞什么鬼?睁只眼闭只眼由他去罢了。
前几天天气热,大婶送来一壶冰镇酸梅汤给施工中的工人,顺口对他说,他的小孩家教真好,和她家的夫人很投缘,还感谢他让孩子过来陪伴夫人……
就算没人说,他也猜得到,除了那里,小鬼还有什么地方可混?
“去别人家里作客要有礼貌一点,知不知道?”
“咦?”老爸知道啦?
“小鬼!”朝他后脑勺轻巴了一记,拉上浴帘,洗澡去。
第二章
后来,几次与大婶聊上两句,知道那栋房子原来是女主人娘家的产业,丈夫是有名的议员,夫人娘家姓董,当年在地方上也是有名的财主,她是独生女,父亲死后,将所有的财产都留给她。
但是婚后,女主人身体状况一直不甚理想,丈夫又碍于工作关系,后来便只有她独自一人搬到娘家静养。
听来合情合理,但问到哪方面的身体不适,大婶却支支吾吾带过。他不太懂,是什么样的身体不佳,会让夫妻长期分居?而丈夫一年到头几乎没来探望过,夫妻情分疏冷至此,若说没内情,谁信?
不过对方既不方便明说,他也不是三姑六婆,无意探人隐私,只要知道孩子在哪里、与谁作伴,倒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反正孩子时间到了,会自己乖乖回来,在他工作时,有人替他陪伴儿子,也免得他时时挂念。
下午五点,结束了今天的施工进度,他家小子还不见人影,他只得上董家去按门铃寻人。
前来开门的大婶告诉他,孩子和夫人在起居室睡着了,她拿不定主意是要叫醒他还是等他睡醒再说。
“没关系,我去抱他好了。”
“那这边请。”
他随大婶上楼,推开起居室的门,就见一大一小同窝在一张摇椅上,小的枕着她的肩,大的双臂抱住他,相互拥抱依偎,两人都睡得好熟。
他一时看愣了,忘记要动作。
大婶会意微笑。
现在知道她为什么不忍心叫醒他们了吧?瞧他们的表情多满足,多像一对母子?那么亲密、那么温馨的一幕画面,谁舍得破坏?
回过神来,唐君蔚连忙掩饰失态,放轻动作试图挪开她环抱在儿子身上的手臂,弯身要抱回儿子,睡梦中的女子眉心一蹙,抱得更紧,像在护卫什么天大的宝贝般,不容他人夺去。
他伤脑筋了。
强势扳开也不是,放任他们继续睡下去也不是,正左右两难,儿子醒了,揉揉困倦的眼。
“老爸……”
接着,她也醒了,睁开水眸对上了他,缓慢地,朝他绽开柔雅绝美的笑意,再然后,措手不及的情况发生了。
她张手,环住他颈子,迎面吻上他的唇。
“我好想你……”
除了错愕,他完全无法有更多的情绪。
头一回遭人强吻,对方还是有夫之妇,他该有什么样的反应?他不知道,当下根本就呆了,等他反应过来要推开她,已经是数秒之后的事。
现场所有人,除了傻眼,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而她,无视自己制造出来的“惊悚”效果,伸手要拉他,被他避开。
“喂——”很撒娇、很小女孩娇憨,抗议地瞪他。
他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一股很诡异的感觉持续在胸口萦绕不去。那不是一个二十七岁已婚妇女该有的神态,太稚嫩、太孩子气、太……总之,她的表情不对劲、她的眼神不对劲、她的动作不对劲,一切都诡异得不对劲到了极点!
大婶连忙上前拉住她,阻止她去纠缠。
“不好意思,唐先生,你先离开吧!”
唐君蔚无法思考,抱起儿子下楼。
“喂,不要走……”身后,是她微慌、无助的叫唤。
他顿了顿,还是狠下心肠关上房门。
“老爸,阿姨好像在哭。”
里头隐约传来她慌张的啜泣,以及大婶的安抚。
“我等好久了……一直在等……他为什么不理我……”
“不是他,夫人,你认错了……”
“可是……可是……”她还想辩解。
“夫人,你乖,再过一阵子阿勇伯回来了,他会帮你找。”除了那个万能管家,实在没人拿她有办法啊!
“勇伯……”勇伯看着她长大,很疼她,什么都会帮她。
“对,你乖乖睡觉,等阿勇伯回来。”
“……”
唐君蔚不发一语,父子俩默默回到住处。
稍晚,帮佣大婶前来向他致歉。
他想,他明白所谓的“身体不好”是指什么了,很明白!
他原以为,她日思夜盼的那个人是她的丈夫,但大婶叹息着说,并不是。
她曾经有过相恋至深的情人,后来分开了,才会嫁给现在的丈夫,但是谁都知道,她心里爱着的是谁,甚至痛苦得无法承受,才会选择躲入自己的世界,等待再也无法回来的情人,不愿面对现实。
她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一向这样吗?”见着陌生人,总错认成初恋情人。
“没有,从来没有过。”这些年,除了熟悉的仆佣,她从不与外人接触,小恩是例外,他更是例外中的例外,才会连她都吓傻了。
所以,大婶请求他,别从此拒绝她,她已经很久没有露出那样的笑容。
虽然只是帮佣,但相处久了,人总是有感情的,那么可怜的女孩子,谁都会同情的,如果做得到,给她一点温暖和安慰,有什么不好呢?她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也真的很喜欢小恩。
大婶走后,他一个人站在门边,望向二楼窗台的方向。
这些年,她一直这样过日子吗?等待着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那种感觉一定很心酸吧?
“老爸?”儿子轻轻喊了声。“我明天还可以去找阿姨吗?”
“你想去?”
“嗯。阿姨是好人……她……她只是很想念一个人而已,真的不是……不是……”疯子二字,怎么也吐不出口。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会阻止孩子和一个神智不清的人往来,并且从此之后永远列为禁止往来户,然而,那双无助、渴求的眼眸,一直在脑海里徘徊不去,他相信她不会伤害小恩,不知哪来的笃定,就是相信她。
“你喜欢董阿姨?为什么?”
儿子想了好一会儿,问他:“老爸,妈妈长什么样子?”
他沉默,答不上来。
小时候,儿子还会哭着向他讨妈妈,问他许多妈妈的事,逐渐长大后,贴心的孩子已经学会将渴求往心底藏,不去为难父亲。
他已经好些年,没向父亲追问关于母亲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