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校长继续埋头沙沙地写着,眼皮也不抬一下,问:“为了什么事到这里报到?”
为了什么事?
陈贤一时反应不过来,吱吱唔唔地说着:“因为…暑假……暑假里……有些很重要的事情……”
我想起陈贤这个不合格的廉价保姆给小伟讲的那些故事,心里直想笑。
“去教务处补交学费吧!”校长冷冷地打断陈贤的话,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直逼视着陈贤,“我不想再听你那些胡编滥造的借口了。”
陈贤沮丧地低下头。
校长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后又埋头整理文件,问道:“你又为了什么到这里报到?”
我不假思索,冲口而出:“我想继续上学。”
校长一征,抬起头来,望着我,问道:“这就是你为了通过我这个障碍所编造的谎言!”
妈的!我最恨人家说我撒谎了!
我心里一颤,一阵莫名的心寒……
我没有说谎!
我真的没有说谎!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
“闭嘴,给我到外面罚站!”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爸爸把我从乡下转到城里来念书。
刚开学没几天,我受不了老师和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便逃学坐车回乡下。
我爸妈在城里找了我整整一天都没找到,后来是乡下的亲戚打电话到我家才知道我回乡下了。我爸连夜坐车回乡下带我回城里的那天晚上,我第一次看见我妈瘫坐在沙发上,为我哭肿了双眼。
我爸舍不得打我,只是随便骂了我几声,就去睡觉了。
两天后,我又逃学,又回乡下。
这一次,我爸狠下心来,打断了三根藤条……
爸爸打断了藤条……
我哭哑了嗓子……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问,怎么打,我都没有告诉他们我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我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我会离家出走。
就像他们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城里的学校不能穿着廉价的拖鞋上学一样。
我没有告诉爸妈,老师没收了我的廉价拖鞋。
我也没告诉他们,同班的小胖子故意用他的名牌球鞋来踩我那没鞋子穿的小脚丫。
当然,我也没有告诉他们,那个城里的老师固执地认为刚从农村来的野孩子是挑起那场群殴的罪魁祸首。
因为,他们一直没有发现,那几天我是光着脚去上学的。
“江玉彬,你为什么打架?”
“老师,是他们先欺负我的。”
“你还说谎!”
“老师,我没有说谎!”
“你没有说谎,难道是全班同学都在冤枉你吗?”
“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
“闭嘴,给我到外面罚站!”
我没有说谎!
我真的没有说谎!
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我愤怒的眼神直逼视着校长,狠咬着牙根说:“我没有说谎!”
校长松了口气,顿了顿,说,“去教务处交学费吧。”
在去交学费的路上;我发现陈贤和我一样,始终阴沉着脸。
我想起我和陈贤刚认识的时候我常对他说的那一句:无论你以前走过的路有多艰苦,都忘了吧,那样才不会走上更艰苦的路。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总是保持着那份轻柔的微笑。
如果我真的能够忘记以前的痛苦,为什么我还有那么多忧伤呢?
陈贤静静地跟我在后面。
很多次,在空荡的走廊上,在经过那铭志镜时,陈贤都会忍不住转过头,看着镜中的自己,亚麻色的卷发在额前半悬着,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子旁边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小疤痕……
有件事情我想不明白。
我和陈贤逃学了一个多月,居然……
不用在新班主任的指导下写那些心不对口的忏悔书;也不用在星期一的早晨站在校长的身后接全校师生的检阅,更不用在放学后去扫大街洗厕所。
甚至,校长好像连骂都不多骂过我们一句。
想不通,心情好郁闷。
“你知道吗?”
陈贤一脸灿烂的微笑。
交了学费,从中年超级发福的教务处光头主任手中接过那份学生报名表以后,陈贤就一直笑个不停,比被天上掉下来的黄金砸伤了脚趾头还高兴。
我疑问道:“知道什么?”
陈贤扯着响亮的嗓音说:“你让我有一股感动得想为你毫不犹豫地冲进女厕所为你大哭一场的冲动。”
我更迷惑了,问道:“为什么?”
陈贤一字一顿,道:“因为,你太帅了!你跟校长说话的那种口气,简直就像要把他杀了一样凶残!”
我淡淡地问:“有那么凶残吗?”
陈贤收起脸上不羁的笑容,拿过我手中的报名表,说:“认识你那么多年,我发现你这个人有两个致命的缺点!第一,你太情绪化。你一不高兴就不上学,一不开心就不理人,一生气就想打人,朋友说你两句发自肺腑的逆耳忠言你就扭头走人…喂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陈贤在后面紧跟上来,接着说:“你看你,我还没说完你就……”
“我只是觉得我还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帅!而且……”
“你听我讲完行不行?”陈贤一把拉住我。
“不行!”我甩开陈贤的手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
“因为我赶着去死。”我朝陈贤吼道。
沉默了半晌,陈贤才摇着头,说:“你这人就是这样,死爱面子,说你两句难听的你就生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吗?因为我们现在不再是优生,我们是……”
忽然,陈贤闭上了嘴。
静静地只是站在一片透明的玻璃窗前。
透视距离不过三点五米的另一个世界……
教室里的正中央。
一个可怜的男生。
旁边围着几个染着黄蓝红发的小痞子。
那男生坐在位子上,低垂着头,任泪水滑过他那张平凡的脸,滴在地板上。
一滴,两滴,三滴……
每一滴都像喷泉绽放的水花一样,那样的清晰,透明。
心里的慌张,让他的两只脚都在不停地发抖。
我心里好压抑,第一天上课就看到有人勒索。
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痞子,嚼着口香糖,在他的身旁不断地来回走着。
他们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
黄毛痞子的手指把课桌敲得‘咚咚’响,说,:“说吧,这个月的保护费为什么还不交?”
男生低着头,不说话。
黄毛痞子戳着那男生的脑袋,说:“我们说好今天的。”
“妈的,当我死啦!”黄毛痞子抬手甩过一巴掌。
“啪!”地一声。
响亮而又刺耳地传遍了教室里每一个有空隙的角落。
教室里所有人都听到了,也都在看着。
男生的脸挨上那火辣辣的一巴掌,红肿一大片。
男生还是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鼻腔中传出一声声低沉的抽泣。
“别以为拖延时间就可以没事!”黄毛痞子狠狠地抓住那男生的头发狠狠地吼,“我告诉你,今天班长没来上课,没人会替你出头,你就认命吧。”
那男生像个木偶似的,任他摆弄,不吭声。
黄毛痞子觉得这样也下去不是办法,便回头向后面的大哥请示。
坐在后面的带头大哥被人挡了半张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黄毛痞子掏出藏在身后的棍子,顶住男生的下巴,吡牙裂嘴地喝道:“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地把这个月的保护费交了吧!不然有你好看的。”
男生仰着满是泪痕的脸庞,就是不出声。
“呵,呸。”
黄毛痞子口中的口香糖混着恶心的浓痰吐到了男生的脸上。
男生只是低声地抽泣,只是让肩膀轻轻地颤抖,连大声地哭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操!”
黄毛痞子一脚把男生踢倒在地上,抡起手上的棍子就往打下去。
倒在地上的平头男生抬手来挡,当自己脆弱的手臂和铁做的棍子硬生生地碰地一起的时候,那撕心的痛终于让他大声地哭喊了出来……
“我不是不交……我没钱……我身上没钱……”
哭喊声越大,那根棍子打得越狠。
……
学校后操场的东面角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
“你不要拉着我!让我走,让我走,我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我宁愿去捡一年的狗屎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上一天的时间!”
“你不要这样嘛!陈贤!你刚才不是有话没说完吗?你下来!下来我听你慢慢说!你这样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拽着陈贤的衬衫拼命地往下拉,但陈贤这个王八蛋上身紧紧地抱在围墙上,无论我怎么劝怎么拉,就是死咬着牙根不肯下来。
而那个该死的教务主任就站在五米开外,双手抱胸,镇定地看着。
我气极败坏地冲主任喊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你的学生要逃学了你也不管吗?”
死猪一般的主任纹丝不劝,冰冷冷地说:“他现在又还没逃出去,等他逃出去了再说吧。”
“陈贤,你下来吧!学费都交了!”我只好继续苦口婆心劝着陈贤,“你一个大男生,这样子不是让大家看笑话吗?”
陈贤涨红了脸,倔气道:“我一个大男生,现在下去才是让人看笑话呢!”
我一听,知道靠劝是不行的了,憋足气,鼓足力,加大手劲使劲一拉。
“咝~”
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上抓着一件破衬衫!
当着上身的陈贤一抬腿,翻过后墙落地,拔腿就跑。
这王八蛋这真的跑了……
我看着手中的破衬衫发愣。
主任从后边慢慢地走上来,看了看陈贤翻过的后墙,低头冷板着脸对我说:“告诉他,明天不用来上学了。”
我把陈贤那件名贵的破衬衫扔掉,站起来,瞪着主任,骂道:“你怎么还不去死?去死吧!”
趁着主任还没反应过来。
我一个箭步上前,攀住后墙,纵身一越,翻墙落地,也跑了。
“等,等一下……”
卓龙气喘吁吁地拉着纪书挤过围看热闹的人。
纪书看着我刚翻过墙,问道:“你不是说陈贤要逃学吗?怎么变成玉彬了!”
卓龙摇着头,纳闷,说:“刚才玉彬还在拦着陈贤啊,怎么也跟着逃学了?”
纪书若有所思,道:“难道是私奔?”
气坏败坏的卓龙瞪了纪书一眼,骂道:“你脑子有问题啊!男人怎么可能跟男人私奔呢?”
纪书道:“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怎么不可能。”
卓龙心知自己说不过纪书,忍下了气,问:“那你知道他们会去哪里私奔吗?”
“这还不简单,跟上去不就知道了。”
纪书快步冲上去,高大的身体轻易地翻过了高他半个头的墙壁。
“喂……”
卓龙看了看还站在墙边的教务主任。
犹豫了一下,也冲了上去……
胖胖的教务主任这下愣了。才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有四个学生在自己面前翻墙逃学,而且现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