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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琛的眼中是寒冰的凛冽,看着她犹如陌路过客。
“亦琛,你听我解释!”骊姬急切的要挽回他的心。
他的嗓音低沉:“要说的自东赤回来我就已说了,此刻只赠你最后一句。别再动洛妍一丝一毫!言尽于此!”
骊姬抢在亦琛之前挡住去路,她包裹于人前的高傲在他面前一无是处。“亦琛,你曾说过你心里只有我!为了她值得么,你们不过相识三年。”
“是,不过三年,却已值得将性命交托!”亦琛闭上眼,沉浸于记忆,紫燕门,他交托的岂止性命,是轩亦琛的三魂七魄,是余生无法再减退的爱。
“可她是亦璃的!”骊姬狠狠说道,冒着激怒他的危险,“亦璃在宫里素来谨慎小心,谁都不得罪,今日为了沈洛妍,恶语相向。沈洛妍是轩亦璃的!”
亦琛反唇相讥:“你是父皇的!”
骊姬几欲落泪:“亦琛,你说你不在意的,你还记得么?”
亦琛自嘲的笑着,继而眼中阴霾更甚:“记得!”利剑般的目光刺向她的心,他却笑得阴冷,“我记得很多。这话不止一次说过。不止这些,我还记得当初有人说过,等到我十五岁,要做我轩亦琛的妻子,要相守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征询的眼神,提醒她早已尘封的往事。
骊姬不服气的反驳道:“你明知是你母后从中阻挠,她一心要给你联姻宁家。”
亦琛冷哼一声:“多少年,我从未与你细究错谬,你竟将责任推诿于母后。父皇曾许你一个心愿,上至皇子,下至黎民,但凡是我南炎的男子,你中意何人,便指给你做夫婿。可有此事?”
骊姬瞠目结舌,多年来只道他不知晓:“是,皇上是说过。可你母后嫌弃我,只怕等不到成婚之日,我就做了这大骊宫的冤魂。”
亦琛敛了笑意,更多是嘲讽与蔑视:“因而你要做大骊宫最得意的女人,你要攀附南炎最有权势的男人。等一个未成年、前途未卜的皇子是危险的交易,一本万利的买卖是抓住正当盛年的皇帝。”
“我只是想活下来,只是不想被人随意踩在脚下。难道这也算错?”泪水已花了妆容,她不顾一切扑到他怀中,希冀着寻求往日的慰藉。
他轻拍她的肩,话语中带着酸楚:“你没错,谁都没错。可惜我那时候太过蒙昧,不懂得承诺最不可靠。昭阳殿里的皇子庇护不了你,自然得心甘情愿的唤你一声母妃。”
“亦琛!”她自然记得少年眼中的伤痛,背叛,无耻的背叛。
“母后说,她感激你,感激你助轩亦琛提前认知了人性的丑陋。书中的尔虞我诈终不及亲身体会来得直接。”他干涩的空笑几声,“骊姬,我怎么可能忘了你!你教会我许多,比母后所知道的更多。如何亲吻,如何做一个男人。终我一生,怎么可能忘了?”亦琛握住骊姬双肩,将她推开,这梨花带雨的娇弱再不能触碰他心底的温柔,“我独自在书斋想要忘掉的时候,你来了!父皇的宠妃挑逗我背弃了人伦纲常,背弃了做一个君子的夙愿。叫我如何忘却?”他声声责问,问着她,也问着自己。
骊姬惊愕的擦干泪痕,可锥心的伤痛却无法止住不断涌出的泪。每每困惑她的是青春流逝、容颜衰老、情爱离散,却原来,很早很早以前,当她自信的拿出勇气夜奔私会,以献上处子之身证明对他的爱时,少年已不是那个昭阳殿外回眸惊艳、羞涩红脸的少年了。她年长七岁,自以为主导着他们的感情,却不知他对她早已无爱,只有深深的恨意。
亦琛不管她此刻如何伤怀,毫不讳言:“我恨你!不恨你的离去,恨你的回头!恨你把我变得和你一样不懂廉耻。”他决绝的推开她,曾经纠缠在一起的只是 肉 体,没有灵魂。
他才迈出一步,却被身后女人全力抱住。“亦琛,别走!”他要挣脱,她两手于他胸前紧紧扣在一起。亦琛轻而易举掰开她的手腕,“亦琛,我求你别走!我只有你,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父皇给了你很多,多到让所有朝臣瞠目结舌!骊姬,你该明白,我是为何与你在一起。不过是各取所需,我需要倚仗你手中的权力,你贪求一个男人填补你的孤寂。谁也不再亏欠谁?”
“难道你现在就不需要了么?你与亦璃之争不过才拉开帷幕!”她孤注一掷,哪怕得不到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若我们真的决裂,你就不怕我襄助亦璃?”
他终于为之所动,转过身,专注的看着她,为她拭去泪珠,让她能清楚的洞察他的坚定:“怕!我很怕!可我更怕再与你这般纠缠下去,我会永远失去另一个人的心。”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咬着牙,“她是亦璃的,她是亦璃的!”
亦琛若有所思的笑着:“她终将是我的!”
溺水的女人已失去所有的清明,埋藏心底的秘密冲口而出:“我也是你的!彻头彻尾,只是你轩亦琛一人的!你的父皇从来就没碰过我!”
不可谓不震撼,亦琛惊讶的看着骊姬。女人虽然悲伤,却不至于胡言乱语,何况这不是什么适宜宣扬的事。父皇,多年来,父皇只临幸骊姬一人,世人皆知,其他的妃嫔形同虚设。“你是说——”
骊姬后悔已来不及,上前紧握着亦琛的手:“亦琛,说不得!”
亦琛抽出手,捂住自己的脸,迷惘得不知所措。他敲击着额头,仔细回想,父皇是几时开始独宠骊姬的?母后曾提起过,她劝谏父皇雨露均施,可父皇执意而行,与母后起了争执,直到母后薨逝,也再不曾踏足昭阳殿。是什么时候的事?慎远三十三年,是了,亦璃才迁出宫外,回来向母后请安,恰撞见父皇离去,甚为不安,悄悄告诉他。兄弟俩故意打闹,才令母后不再闷声不语。
亦琛才要发问,骊姬却惊恐万分的背转身:“亦琛,什么都别问!我不能说,什么都不能说!”
他不及出门又折返回来质问:“那个孩子——”
骊姬虚弱的靠在他怀中:“是的!是你的儿子!我束着腰腹,想保住他,可最后——”
最后,孩子不及来到人世,就毁在母亲与祖母的争斗中。
她无力的啜泣,他迟疑良久,终不忍的将她搂在怀中,然,心不由身,只惦记着那个她又在谁的怀中。
洛妍醒来已是两日后,一侧照料的是卓丽姿身边的小月,见她醒了,通禀去正院儿,不多时,卓丽姿领着丫鬟、仆妇浩浩荡荡而来,大大小小的漆盒摆放了一大堆。
“妹妹,你可把姐姐我吓坏了!先是听闻病在娘家了,想来沈府自有人照料,王府琐碎事多,我也脱不开身去瞧妹妹。看着好了,怎么又病倒了?”她一口气念叨半天,竟不给洛妍答话的机会。其间,小月又端来汤药,瑑儿不在身边,她不敢随意吃药,只得佯装呕吐。
“妹妹可得早点儿好起来!除了太医院的药,再好好补补!王府里置办的都是上等货,人参、鹿茸、燕窝,只从公中出,妹妹安心调理好身子要紧!”她手一指,立刻有丫鬟上前打开一个个漆盒,将其中的补品拿过来一一过目。每一件东西都被卓丽姿说得大有来历、价格不菲。洛妍只得陪着笑道谢。“妹妹,你是王爷心尖儿上的人,王爷临走嘱咐我好生照看妹妹。为着姐姐肩上的重责,妹妹也得养得白白胖胖。”她拍着洛妍的手,亲切和蔼,“还盼着妹妹为王爷添个一男半女呢!”
洛妍只做羞怯不予回答,卓丽姿起身欲走,按住洛妍,令她不必相送。又吩咐一众人等都留在这边院里伺候,似忽然想起:“差点儿忘记告诉妹妹。王爷是往西北去了,说是北漠的太子没了,那大汗就这一个独苗苗。几个侄儿争夺起来,其中一个败下阵来,往南逃窜,进了咱们的地界。可那头还有人追着,王爷得知这个呼延戬骁勇善战,特地要去劝他投诚,封他做咱们南炎的大将军呢。”
“哦?得此猛将,该贺喜王爷了!”他如此张扬的收纳武将,不嫌太过激进了么?
卓丽姿走到门口,忽又道:“王爷身边得有个机灵的人伺候,我瞧满府上下的人都不如瑑儿,让瑑儿跟着去了。妹妹这里已多添了人手,若不够使唤,只管打发人来说。”
瑑儿!为何带瑑儿出去?西北荒芜,他不会对瑑儿不利吧?没有瑑儿,她又不便出府,如何将消息传回相府。
这样的忧心持续了十来天,除却牵挂,还得随时应酬卓丽姿与林彤霏。卓丽姿颜面上淡淡,可洛妍瞧得出,她时刻记挂着亦璃,这不比宁安的内敛之情。中途有亦璃身边的小厮回来报信,说是不日将回程,王爷记得王妃的寿辰就在这几日,让王妃自己操持着热闹一番。卓丽姿嘴上笑说王爷何必念叨这些琐事,可眼中的柔情泄露了心机,她的亦璃的爱,比那个任性妄为的林彤霏来得更深切、炙热。
她又是何苦将丈夫推给别的的女人?是碍于沈相,还是亦璃有所交代,不得而知。
卓丽姿倒有折腾的精力,生日当天,带了洛妍与林彤霏去紫金山皇家寺庙吃了一日素,待得黄昏方才回府。为着心诚二日,上山、下山都是徒步而行,回到府中已精疲力竭。洛妍强打精神拜了寿,总算可以卸下伪装。
才回到自己院落,就见人搭着梯子在挂匾额,灯笼只照着字,“桃斋”。兀地蹦出个人来冲到她面前,洛妍喜不自禁:“瑑儿!你几时回来的?还好么?”
瑑儿扮个鬼脸:“可不好好的?”
“难不成洛儿以为孤王是老虎,要吃人?”梯子上一跃而下,亦璃也不瞧她,只仰望着匾额,“仔细瞧瞧,人是还给你了,可曾少了几块肉?”
瑑儿先笑了起来。
“桃斋,还是不妥,听着倒觉得是逃哉?”
洛妍主动过去牵住他的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谬传才成了逃之夭夭!”
亦璃这才露出笑意,握住她的手:“亦璃不才,不知这后两句。”
“我也不记得了!”洛妍知他有意调侃。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奴婢记得!”瑑儿脱口而出。
亦璃笑而不语,拉着洛妍入内,在灯下细细打量,手指轻划过她脸庞,那日被划破的痕迹淡得几乎瞧不清。洛妍只觉得他的目光难以捉摸,似乎有别于前。
“亦璃!”
“洛儿恨骊姬?”
她犹豫着问:“没有爱,何来恨。招惹不起的躲开些便是了,何苦让你与为难,也免得父亲在朝中树敌。”
“不用躲!她如此羞辱你,他日我必十倍奉还!洛儿可满意?”
洛妍忍住那句“大丈夫一诺千金”,只笑说:“有亦璃卫护之心,洛妍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我佩服推测后面情节的JJMM们,呵呵!有正确的部分,呵呵!
不知
《易》坎——初六:习坎,入于坎陷,凶。
“王爷为何又走了?”瑑儿摸摸洛妍的脉,倒无大碍,“在外边时时念叨着,回来了,怎么反而冷落你?”
洛妍往那青铜兽中添了丁香:“韩赞和你切磋招式了?”
“王爷说的?可是夸我触类旁通,什么都会?”瑑儿立刻后悔,“你别气!反正那晚都露了底,我想着你说的,坦荡荡反不见疑。我原打算按商量的,大厨那里学的,后来大厨走了,就随意练练。可他们根本没问。你怎么知道是韩赞?”
洛妍恨铁不成钢,可细想想,瑑儿十六,又没受过什么磨砺,不过是个孩子。“也就是那日夜里,没旁人,否则王爷会与你个小姑娘过招?他们自然是不问的,无非想从你招式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