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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她几乎可以肯定下一刻他绝对会剁了那王八蛋的手──但没有。他什么也没做,俊容寒颤地丢下银两后便拉着她离开。她还以为他什么时候这么好修养了呢,别人挑衅他都八风吹不动,莫非上回罚抄的孟子当真有用?他能学会修身养性,忍人所不能忍?
后来她才听说,那几个小混混在几天后被他扁得鼻青脸肿,而手脚最不安分的那个人,一只右手灾情严重到至少一个月使用不得。
乍闻此事,海遥不由感到好笑,她就说嘛,她认识十年的那个风翼天,怎么可能会是个性子温和的善良老百姓!
但思及他对她的呵护及疼惜,她便觉暖暖柔情在胸口激荡。
风翼天,她最不悔的依恋。今生,不论他去天堂或地狱、海角或天涯,她都愿紧紧跟随,一生相依,无怨无尤。
只是,她这件柔柔情意,他可懂得?
不,他不懂。这个二楞子始终将她当成十年前那个陪他一同恶作剧、一同搞怪捣蛋的小海遥,少根筋地不曾发觉她已是个可以夺去任何男人呼吸的窈窕佳人,更不会察觉她早已对他倾尽一生的爱恋,不可自拔地爱着他!
她知道她什么都不能说,以他大而化之、狂傲不羁的个性,他不会当真的,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在乎。那么说不说又有何不同?若他对她有一丁点感情,他会自己向她表示,若没有,她就一辈子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内心深处吧!
来到常来的茶楼、坐在固定的位置,晃累了的他们暂作片刻休憩,惬意悠然地把茶言欢。
他们三人可以说是一同长大,情谊根深柢固、无坚不摧。
除了风翼天及海遥之间的缘分外,他们与石靖题的结识过程也挺与众不同、耐人寻味。
七年前,石家人初搬至苏州,正巧与风府一家毗邻而居,向来便待人热忱的风应龙夫妇,见他们初来乍到,处理大小事来处处不便,于是义不容辞地帮忙,并助他们早日熟悉苏州城的生活,两家夫妇都是亲切温和的人,自然极快就熟稔起来,迅速打成一片。
自从父亲交代他,要他和这个大他一岁的男孩交朋友,还要他喊他一声“石大哥”后,这位风小少爷可不爽了,眼前的男孩看来明明就文文弱弱、标准手无缚鸡之力型的人,而他向来最唾弃这种没男子气魄的人了,还想要他叫这人一声“大哥”,门儿都没有。
但是父命难为,他当场叫得勉强。
后来,他使想整整他,企图告诉他:如果没本事,最好少在本少爷面前嚣张。
他没有太费心,应付这种比女人还娇弱的白面书生对他来说是易如反掌,他只要随便捉只老鼠当见面礼送他,担保他吓得脸色苍白、尖叫声媲美杀猪,然后昏倒。
可惜的是,他料错了!
当他笑容真诚地将包装精美的木盒递到他面前,看着石靖韪全然不疑地打开木盒,他在心底暗笑。却没想到,石靖韪既没有“草容失色”、也没有尖叫连连,反而抬起那只小老鼠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一脸认真地说:“我说小弟,你这个礼物很别出心裁,但也太没诚意了吧?既然要送,为什么不养大点再送?它看来似乎营养不良、骨瘦如柴。”
一旁的海遥听得瞠目结舌。向来只有风翼天整人的分,没想到他这回居然反遭人讥嘲,石靖韪侮辱人的表情明显写着:“这好老套”。她实在不敢想象,向来狂傲又不服输的风翼天会有多强烈的反弹,她已可预见战事。她甚至已听到未来如火如荼的激烈嘶杀声和血流成河的悲壮场面……石靖韪也预料到他将有的怒火,因为风翼天明显想捉弄他,在不成功反遭奚落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会恼羞成怒的,何况风翼天在他眼中,只是个娇生惯养、被父母宠坏了的刁蛮富家子,容不得别人不顺他的心。
没料到的是,风翼天在呆怔过后,竟然拍案叫绝地狂笑出声,海遥当时还以为他受的打击太大,神志不清了呢!
“是!大哥教训的是,下回改进!”这石靖题挺有意思的,也许值得他交往。
于是,在除去那层不实的最初印象、两人摒除先入为主的成见后,首度认真评估对方,进一步了解彼此,最后竟因而成为莫逆。
如此出人意表的结果,着实令海遥费解。
男人的事情,女人少插嘴──这是他们一致给她的答案。
“小遥,你在想什么?”一张大掌在她眼前晃了晃。
海遥拉回思绪,凝望风翼天。“想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好奇妙,你不觉得吗?天哥。”
“啧,女人家的思想就是这样,嫌一张脑袋太空了,一定要装些有的、没的。”风翼天不以为然地淡哼。
早知道会这样。她根本也没抱太大的期待,不指望感情思维大而化之的他会明了这种纤细的感触。
“我倒不这么觉得,小遥的感叹我懂。”石靖韪不疾不徐地开口。“人与人的聚首,全凭这么一个缘字,有缘无情,奈何;有情无缘,惘然;情深缘浅,遗憾。只有有情有缘的人,才真正是幸福的。”
风翼天撑着头,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说得这么感叹,怎么,你遇上那个“有缘人”了吗?”
“说到哪儿去了,这只是一种感触罢了,有时候心系悬念的人,今生未必有足够深的缘分再度聚首,然而缘分深的人,却未必有这么深的挂心之情。人的一生,真让个缘字与情字给整惨了。”
“还否认呢,你分明就是有感而发,瞧瞧你那深沉的无奈,骗谁呀!”海遥打量他,慧黠地回道。
“连小遥都看出来了,你就从实招来吧!”
“我才没──”
“口是心非!”风翼天和海遥同时异口同声地打断他道。
“好吧,招了。”他极力以最淡然的口吻说:“一个小妹妹罢了,都分开这么久了,人家恐怕早把我这个大哥哥给忘了。”
风翼天一脸失望。“我还以为会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兼赚人热泪、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呢,一点都不好玩。”
这什么兄弟呀!好似见不得他太顺遂,定要爱得死去活来他才甘心。“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我也从没见你对哪个姑娘认真过。”
不,该说他的人生中从没有“认真”二字,尤其是在爱情方面。
“不曾碰上娇丽无双的人间绝色,自然也就没机会动心喽!”他耸耸肩,散漫地应道。
“机缘哪,是可遇不可求的。”
两个男人侃侃而谈,不曾注意到一旁海遥眼中的失落。
她心知肚明,不论她能否成功地在他生命中扮演情人、甚至妻子的角色,其份量绝不如“小遥妹妹”来得重,相较之下,她宁可当个让他重视疼爱的妹妹,也不愿当个无足轻重的情人角色。
这样的情况很微妙奇特,连她都有深沉的无力感。
“听说倚翠院这两天来了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人人抢着要一睹这位大美人的丰采,你们知道吗?”
这是隔壁桌传来的声音。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她芳名叫柳映霜。”
“啧,连名字都美得知诗如画,这女子一定美得不凡。”
“要能一睹芳颜,倾家荡产也甘愿……”
赞叹声此起彼落。
风翼天听到了。“怎么样,想不想去见识一下?”他用手肘顶了Jar电子书下载乐园+QiSuu。с○m顶海遥,并看着石靖韪。
“无聊。”这人似乎忘了她也是女人,就算那个叫柳映霜的再美,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也不会感兴趣,她又没有断袖之癖!
柳……映霜?石靖韪有短暂的失神,是巧合吧?
“靖韪?”风翼天困惑地唤他。
“呃?你说……噢,见识……”浑噩茫然的脑子一回神,直觉地叫:“不!”
风翼天睨着他,一脸鄙视。“拜托好不好,干么一副纯情少男的贞烈模样?一回生、二回熟嘛,真是男性的耻辱,我都忍不住想唾弃你了。”
“翼天!你别说笑了,勾栏院……”他忍不住低叫。
“是勾栏院啊!”瞧好友一副想“死守贞操”的模样……啧,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
“我也不去。”海遥郑重声明。
“真不台作。难道你们就不好奇人人赞不绝口的柳大美人长什么样子吗?一点求知欲都没有。”说穿了,风大少爷是为了满足他自己的好奇心!
“这干“求知欲”什么事啊!自己不学好,可别带坏我们。对不对,小遥?”石靖韪转首寻求海遥的支持以壮声势。
“对。”海遥猛点头。一个大姑娘上妓院……这成何体统啊!
“还是你们想去赌坊?没关系的,我可以配合你们。”
“不要!”两人同时惊喊。
“喂,你们很啰嗦ㄝ,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到底想怎样?”
他难道就没有“健康”一点的提议?唉,和他在一起,要想“出污泥而不染”简直是天方夜谭。
“我们不想和你同流合污。”石靖韪抱歉地说着。
“不管,赌坊、青楼,你们自己挑。”打小到大,整个苏州城都快被他们给逛烂了,连东街有几只老鼠、西坊有几只麻雀他们都可以数得出来,只剩下赌坊和青楼这两个地方未去过。
谁管这么多,反正今天一定要逼他们就范。
“回家。”海遥可怜兮兮地说出第三个答案。
“少没志气了。”风翼天轻哼。
“翼天……”石靖韪为难地叫着。
“有点男子气魄。”
一定要上妓院才能显示男子气魄吗?什么怪论调。石靖韪翻了翻白眼。
谁说孤掌难鸣?单打独斗的风翼天还是能见招拆招。“搞不好,这柳映霜会是难得一见的灵慧女子,不好好认识一下,你们难道不会有遗珠之憾?”
“灵慧又如何,终归是风尘女子。”石靖韪不以为然。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晓得你是这么庸俗的人!古今多少奇女子不是出身风尘之中?搞不好,这柳映霜也有一身傲骨。”
“这……”他无言以对。
“没意见?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走吧!”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两人,就让风翼天这么半强迫地拉往倚翠院去。
第三章
为证明传言有无夸大其词,风翼天一行三人当真直捣倚翠院。
一群莺莺燕燕环绕身侧,江海遥和石靖韪如坐针毡,若不是强自抑住,他们早拔腿开溜了。
“姑……姑娘,请自重……”石靖韪笑得好僵硬,红着俊脸将攀在他颈间的蛇臂拉下,浑身不自在地推开几乎挂在他身上的娇娆身躯。
自重?!风翼天闻言,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彷佛听到了什么千古奇闻般。
“我说靖韪──”他快笑岔了气,如果每个来寻花问柳的男人,都一板一眼、万分凝肃地告诫身旁的妓女“请自重”,那这门行业早成了神圣事业,而这群女人早被奉为圣女了!
“哟,石公子真风趣。”不以为意的妓女,以为石靖韪在说笑寻她们开心,笑得更是风情万种,一双带媚的桃花眼勾得男人心痒难耐。
“可不是吗?”风翼天笑谑道,手肘撞了撞正襟危坐的石靖韪。“你木头啊?人家姑娘如此青睐于你,还不感动一下。”
“什……什么?”他有些茫然……哇!色女!这只魔手什么时候攀上来的?
石靖韪吓得赶忙扯下在他胸前抚弄的轻佻小手。
风翼天见状,眼中的戏谑更浓了。
“下回我要是再踏进这个地方,我就不姓石!”他懊恼地在风翼天耳边闷声道。
风翼天充耳不闻。“去!别靠我这么近,我又不是姑娘家,等着你临幸的大美人在那边啦,搞不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