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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地躺在床上,任由电话不知疲倦地响着。
对方倒也是不屈不挠,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三遍过后,方才停息了下来。
然而谢迟迟放在枕边的手机却又紧接着响了起来,谢迟迟拿起电话,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是苏俊安来电——一定是苏俊安看见自己没有去上课,得知自己生病了打过来的电话吧。电话不依不饶地响着,谢迟迟微微皱了皱眉,摁断了电话。
世界终于一片清静。
眼帘沉重,眼皮缓缓地合拢,光线从瞳孔里一寸寸消失,黑暗在眼眸中急剧扩大。谢迟迟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安静的寝楼中渐渐响起了脚步声和喧闹声,应该是中午放学了吧。
上课的同学陆续回到了寝室。
陆雅轩和纪可一前一后走进了寝室。
纪可将手中拎着的塑料袋放在谢迟迟的桌子上,“迟迟,你生病了啊?苏俊安听说你生病了,特地买了感冒药让我们带来,说这是最管用的一种感冒药。”纪可倒了一杯水,掌心放着两粒药,递到了谢迟迟床头。
那些声音缥缈着落进耳膜,谢迟迟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眼前的一杯清水和两粒绿色的糖衣的药丸上,眼角的余光便看见了包装盒上的字——维C银翘片。
“快吃了吧。”纪可催促道。
是苏俊安买的药,才不会吃呢。
谢迟迟的嘴唇已经干燥的裂开,她舔了舔嘴唇,泛起一丝笑容,笑容虚弱而苍白,“纪可,谢谢你。你先把药放下吧,我现在不想吃。”
纪可依言把药和清水放好,“那你一会记得吃药哦。”
谢迟迟乖巧地点了点头。
“对了,你和莎娜怎么了?苏俊安今天本来是让莎娜将药带给你,可是她却死活不肯。后来才找到了我。你们俩怎么闹别扭了?”
“莎娜没有回来吗?”谢迟迟艰难地转过身去,在寝室中四处打量,想要寻找莎娜的身影,她果然不在,看来她真的生自己的气了。
谢迟迟闭上了眼睛,又陷入了昏昏沉沉中,连他们两个什么时候离开,去上课都记不清楚了。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感觉像公主被巫婆施展了魔法,沉睡着再也无法醒来。
“同学,同学!你不能进去!”楼管阿姨的声音焦急的回响在走廊中。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门便被“嗵”地一声撞开了。
谢迟迟的头突突的疼痛,仿佛只有模糊的意识存在,而身子完全失去了直觉,不受控制一般。
“迟迟,迟迟……”身边传来焦急的呼喊。
她努力地想要睁开的眼睛,瞳仁却失去了焦距,人影倒影在清澈的眼眸上一片模糊,他的掌心放在自己的额头,口中发出惊呼,“好烫啊!”
“阿姨,她生病了!”男生对着紧追而至的楼管道,“快帮忙把她扶到我的背上。”
男孩脊背单薄,甚至能清晰感觉到他的骨骼,谢迟迟的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膀,闻到一阵清新的气息,像沐浴露混合了青草的味道——苏俊安,这是苏俊安的肩膀。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近在咫尺,却又远如天涯。
模糊的意识气弱游丝,脑海中是大片大片的空白,像繁花落尽后空落的枝丫,她轻轻地喊,“苏俊安,你放下我,我不要与你再有关联。”
谢迟迟感觉到他的手臂更加用力的拖住身后的自己,喘息却又坚定地说道,“迟迟,我不会放手。不会……”谢迟迟眼睛中光芒渐渐的黯淡,脑海中的意识如云雾消散般流失。
光线落进了眼底的缝隙之中,眼睛微微颤抖着睁开。
先是光线。然后是声音,嘀嗒,嘀嗒。
死寂的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立体而又真实。
“迟迟!迟迟!”眼前呼叫自己名字的男子样子逐渐变得清晰,疏朗的眉,微微皱的眉,是苏俊安。
“醒了就好了。”藤堂耀走了进来,看见谢迟迟苏醒了过来,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方才放松下来,”迟迟,你的大脑之前因为车祸受到损伤,高烧的话对你来说很危险,容易引起并发症。幸亏苏俊安带你赶到了医院,抢救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以后一定要多多注意身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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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第三话 一个像夏天 一个像秋天(5)
谢迟迟的眼眸移动,迎上了苏俊安关切的目光。
他的脸苍白而又憔悴,心里是微微的疼。
“谢谢。”谢迟迟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笑容在他的倦容上绽放,犹如尘埃被涤荡一般,光彩夺目,熠熠生辉。谢迟迟只是给了他一些阳光,他便灿烂得满心欢喜。
“不用谢,不用谢。我很愿意做这些事。”苏俊安因为谢迟迟难得一见的欢颜,激动得受宠若惊,“迟迟,你要不要喝水?”苏俊安起身寻找杯子倒水。
“苏俊安。我请求你为我保守秘密。”谢迟迟恳切的看着忙碌的苏俊安。
男孩应声停下了动作,静静地聆听谢迟迟的话,“不要让同学知道我失忆了。我来到全新环境的群星学院,是希望自己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不想让自己显得多特别。”
“嗯。”苏俊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又不易察觉地哽咽。
——在车祸中,她奋力保护他;现在,他亦会为她拼尽全力。
“那么,苏俊安。请你离开我,现在,立刻,马上!”谢迟迟的声音像冰面下的水,冰面平静,冰面下暗涌激烈。她的眼睛里有难以察觉的波动,她转动眼眸,看向了苏俊安,“我记忆中第一次看见你,也是在这家医院。那时,我们便分手,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无关联”。
苏俊安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色的血丝,痛苦地抱住了头,呜咽地说道,“迟迟,你还在生我的气,我害你遇见了车祸,害你失去了记忆……”
谢迟迟别转过脸庞,并不看苏俊安,沉默着不做出回应,输液瓶上的水滴缓缓地流进血管中,不着痕迹的渗入身心的各个角落。
生命中那些琐碎的不着痕迹的事情,是不是也在她的身体里面不着痕迹的打下烙印呢?可是,总有一些注定要遗失,即便怀着深切的绝望,都不能回首。
苏俊安俯下了身子,逼近了谢迟迟的脸庞,呼吸近在咫尺,忽然轻声地笑了起来,“我还记得,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
谢迟迟疲倦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地说,“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满腔的力气,失去了着力点,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苏俊安充满力量的身子在一瞬间似乎要倒下。
他走到门外,身子靠在墙壁,软软地蹲在地上。
略略一抬眼,瞥见莎娜站在走廊的劲头,进退维谷。
莎娜看见苏俊安从病房里面走了出来,走到了苏俊安的身前,轻轻地问,“谢迟迟不要紧吧?”
苏俊安故作轻松的说,“不要紧,只是感冒而已。”
“哦”。莎娜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既然没事,那么我就走了。”
“不进去看看吗?”
“不了。”莎娜迈出脚步,向着门外走去。
“等我一下。”苏俊安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叫住了莎娜说,“我和你一起走吧。”
“苏俊安,你的脸色有些苍白,要不要紧?”莎娜和苏俊安并肩前行,发现苏俊安的步伐有一些虚浮,她停住脚步问苏俊安。
“只是有一些感冒,不要紧的呢,脚步虚浮,也许是太累了吧。”苏俊安自我安慰地说。然而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歪了过去,倒在了莎娜的怀中。
“医生!医生”!莎娜慌忙的高声叫喊。
“如果没有你/没有过去/就不会有伤心/但是有如果/还是要爱你……”MP3中莫文蔚的声音有种历经世事的沧桑,谢迟迟躺在病床上,目光望向窗外的明净高远的天,内心中的情绪随着歌声而蓄积,这首歌像为自己写的一样,感同身受。
在医院之中,除了身体的病痛令人觉得不安之外,却是难得的闲暇时光,一个人便是整个世界。
苏俊安,不知道他怎样了呢?
唉,怎么又会想起他呢,不可以的。谢迟迟柔柔了满是针孔的胳膊,起身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风景。
莎娜熟悉的身影立刻映入眼眸,她提着饭盒低着头向住院部走来。
谢迟迟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吹着谢迟迟的头发,她扬起脸庞,伸展双臂,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洁净的阳光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勾勒出她柔和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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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第三话 一个像夏天 一个像秋天(6)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几个医生走进了房间,进行早晨例行的查房,藤堂耀微笑地看着谢迟迟,“经过我们观察,你的病情已经很稳定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出院了呢。以后要注意身体,记得定期来复查。”
“嗯。”谢迟迟点头答应,“那个……”谢迟迟吞吞吐吐地说,“那个苏俊安没事吧?”
藤堂耀笑意狡黠,“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谢迟迟别转过头声音不自然的说,“你知道我不会去看他的。”
藤堂耀自嘲地笑了笑,“他只是感冒了,没什么大碍。”
谢迟迟不冷不热地“哦”了一声。
藤堂耀揉了揉她的头发,不发一言地走了。
谢迟迟办完了出院手续,直接回到了群星学院。
寝室里面空无一人,谢迟迟坐在椅子上发着呆,书桌上的镜面的电脑液晶屏映出谢迟迟的身影。谢迟迟对视着屏幕上的自己,她用缓慢的语调问,我是谁?
镜中的人口型张合——我是谁?
这样的疑惑一直困扰在心头,谢迟迟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以前的谢迟迟又会有着怎样处理问题的方式呢?这样做,还是谢迟迟吗?唉……这真是一个人让人心烦的问题。
是谁说的 “内事不决问百度,外事不决问GOOGLE”?谢迟迟打开了电脑,在百度的搜索栏敲上“谢迟迟”三个字,回车。
屏幕上显示出1164条搜索结果,谢迟迟一页一页地看过去,失望一点点地增加,没有一个条目是和一个名叫谢迟迟的女孩有关。
甚至连自己以前写的博客都找不到。
放学了,陆雅轩和纪可回到了寝室,看见谢迟迟高兴地围了上去,“迟迟,你病好了?我们还打算去看你呢?这段时间你生病了,莎娜也跟着天天往医院跑,我们寝室都没人。回来就好了。咦,莎娜没跟你一块回来吗?”
谢迟迟勉强地笑了,“这几天我也没见她呢。”
纪可和陆雅轩恍然大悟,原来是去看苏俊安去了呢。
临近熄灯的时候,莎娜才回到寝室,看见谢迟迟在,她微微一愣,随后像平时一样洗脸刷牙,上床睡觉。
不一样的是陆雅轩纪可热情地向莎娜打招呼,她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后便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