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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黑盼盼掀开被单,看见黑凌霄双眼直盯着她,眨也不眨。
她对自己过度的反应很是羞惭,搔搔自己的鼻心。“你视力真好。那么远都瞧得清楚噢?”
“拜你们所赐。”黑凌霄扯扯嘴角,回答得很讽刺。让他拥有这么惊人的“鹰眼”,也是他们的实验结果。
“那你是不是也看得很清楚我鼻头有几颗粉刺?”她再问。
黑凌霄也当真投以认真的注目,像是准备如她所愿,一颗一颗点名她的鼻头粉刺,黑盼盼忙快手捂住鼻子。
她只是随口说说,才不是真要让他看得那么清楚!
“我从没算过。不过你额头上的红痘子连算都不用算,够明显了。”前几天还没冒成这样,现在都已经七星连珠,再下去就满天星斗了。
黑盼盼放弃再遮丑——现在遮也来不及了——重新躺回枕头上,和他鼻眼相对。
“那是因为我熬了两天两夜,痘痘才会冒成这副德行。”冒出来的不只是痘子,还有严重的熊猫眼;唯一消失在她脸上的,只有她的内双眼皮。
“又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实验了?”会让天才女废寝忘食到这种地步,八成又是哪门子的诡异研究。在思考如何将鸟翅膀接到人背上吗?还是喝些什么奇汤怪药可以让人腿变成鱼尾?
“我哪有——”黑盼盼打了个大呵欠,长长的睫毛沾了些水亮。“我只是在看一些早期的实验资料,想从那堆资料里挖些有用的东西,说不定……”突地,她没了声音。
“说不定什么?说不定你会研发出怎么从鸡蛋里孵出人类?”
“听起来好恶……”黑盼盼俏脸轻皱。她对这种蛋孵人没有半分兴趣。
“噢?我还以为你会鼓掌叫好,感谢我提出一个不错的idea。”她的反应出乎他意料。是因为他的意见不够变态吗?
“这种违反生物学的事,我才没……”她二度收了声。
她就知道他在讽刺她!他就是违反生物学下的产物,她才不顺着他的句子接话哩!
“你怎么不猜想,我在研究让大家都幸福的东西?”
黑凌霄以冷笑回应。不用发出一丁点声音,他同样能将心里的嘲弄表达得淋漓尽致。
他做什么笑得这样不屑?黑盼盼将被子拉到下颚,给了他埋怨的一瞥。
“黑凌霄,我可从来没有想学我爷爷那套,我也不觉得将物种法则弄乱有什么好有成就感的。土拨鼠挖地洞、蜘蛛结蛛网、袋鼠会跳、鸟儿会飞,对我来说,这是理所当然。我不会想将一只土拨鼠改造成啄木鸟,更不想让鱼儿上树。研究的目的,应该是试图让物种过得更好、更幸福,否则就只能称之为“疯狂”了。”
她从来都没改变这样的想法,就算在研究所里见识过太多太多会让人对生命麻木的实验过程,看着实验失败后像丢弃垃圾一样抛掷的鼠尸甚至是人尸,她也没有因而扭转观念。
察觉黑凌霄的眼神变得深浓,还越来越火热,好像受她一席话所影响,黑盼盼本想再接再厉表明她和他是同一挂的,但是他接下来的俐落答复像根针似地,快狠准地戳破她的喜悦。
“矫情。”加外一声冷哼。
“我只是把我心里的话说出来,不是为了迎合你。”
“虚伪。”再来一声嗤之以鼻。
“反正你对我就是没有好评价。”半点也不会隐藏!虽然她听不到他心内话,但是八成也不会太好听。
“不然你说说,你在研究什么会让大家都幸福的东西?”黑凌霄一副“我勉强一点听你说”的倨傲口吻,等着听她会说出啥令人刮目相看的好玩意。
“我在研究让你喝一口就会爱上我的药水!”黑盼盼兴奋莫名,像个小女孩在陈述梦想时欣喜奇+shu网收集整理若狂,眉飞色舞。
黑凌霄全然没感受到她的高兴,脸色一变。
别说他没给她机会——他给了,是她自己不珍惜,逼他开口羞辱她!
“你不如去研究喝一口就能让你的智商从零开始长进的药水!”这还比较实际有用,社会少一个白痴是一个!
“我的智商够高了,我个人很满意,没什么兴致再去调高它。”知足常乐嘛,她不会太贪心啦。“我觉得这一定是跨世纪的大发明——你想噢,只要一口,就可以让两个人幸福,不再有猜忌怀疑或是花心不专情,管外头有多少狐狸精和花痴男,都不会成为阻碍,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眼里心里都是对方……”
“不管两人是不是真心相爱?”
“当然会是真心相爱呀!都说了喝下那种药就会让两个人对对方忠诚不二——”黑盼盼努力想再解释清楚。
“不管在喝药之前,两个人是不是真心相爱?!”黑凌霄在乎的却是这个。“这样和漠视人心有什么不同?!就算其中一个人根本不曾爱上另一人,却仍必须臣服在你这种没营养又没脑的烂实验下……你爷爷以改造基因为乐,你以改造人心为乐,真是青出于蓝。”黑凌霄嘴里夸奖,眼里却只有满满的冷嘲。
“我讲的是你和我。”她与他,才不算无情又无意。
“我讲的也是你和我。”
真有默契,连想法都一样,只是认知上天差地别。
“我很爱你呀……”她沉下眼,抿了抿唇。
“那我呢?”她问过他的意见吗?她问过他爱她吗?没有!她只一心一意想调配诡异的怪药水来“改造”他!
“你会爱我的。”虽然没办法回答得像上一句那样笃定,但她是如此不断不断告诉自己。
“靠你的药水吗?”
从今天开始,他不会咽下任何一滴她递上来的水!
“不用这样看我,我没这么小人,趁人之危。”黑盼盼看明白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思忖,不用读他的心就清清楚楚。
真伤人,一点也不懂得掩饰他的厌恶……“我黑盼盼又不是那种要不到就耍赖,甚至不择手段的女人。我会凭自己的本事。”
“刚刚说要研究会让我喝一口就会爱上你的药水,这算不算耍赖、算不算不择手段?”如果这还不算,他真不知道什么叫耍赖,什么叫不择手段了。
“嘿,为什么你和黑澔他们同样跟着希丽雅认字读书,他们就傻得很可爱,你却这么会反驳我?”一点也不像一只涉世未深的“白老鼠”!黑澔他们偶尔还会流露出迷惑天真的模样,有时更会用错措辞,但黑凌霄不会,说话又酸又刺,还老爱挑她语病,吵不赢他,真教人没有成就感。
黑凌霄没回答。
只有他自己知道,除了那位唯一一个肯花心思将他们视为人类的希丽雅博士,教他们识字、教他们道理之外,黑盼盼也是推手之一。她总爱绕在他身边,叽叽呱呱讲好多好多话给他听——不管他是否露出没兴趣的神情,她都可以自得其乐,视他的不耐烦为无物,从她的学校生活、课堂上的趣事、人际关系,甚至是哪个男同学向她送花递情书这类芝麻小事,一字不漏地讲述给他听,也难怪他的语文能力远胜过其他“白老鼠”。
黑盼盼又打了个呵欠,看来已经在硬撑了。虽然双眼无意识地眯成比隙缝还要隙缝的黑线,但是那张檀口仍不肯死心闭上,声音也开始含糊。
“我想睡了,你不要说话,好吵。”
他制止了她的发言,看似想替自己挣些清静,实则却是不想见她这般荼毒她自己。他与她的聊天内容称不上开心,也构不着畅所欲言,不用牺牲她的睡眠时间来陪他……黑盼盼点点头。她一直强打着精神想多陪他说说话,但她好困……她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为的不是啥劳子药水,而是——呀,好想念枕头的味道、好怀念软软的被窝……三秒过去,黑盼盼已经睡死,标准的“晚安三秒”——道完晚安,再数一、二、三,就可以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高招。
“又忘了拿下眼镜。”黑凌霄一叹,长指勾下她鼻梁上的镜框。
除去碍眼的镜框,她小巧的脸蛋瞬间明显了起来,又酣又困又无防备。虽然她不是黑婕那种上等美女,但鼻眼眉宇都有她自己的味道,是属于值得细细品味的耐看型。
从第一眼见到她,他就有这种感觉;经过这么多年,他还是抱持同样的评语,没多一分,也没少一分。
女大十八变,这句话不见得适用于每个女孩。
眸光流连在她脸上,他缓缓念着数字,越念笑意越浓。
一、二、三……三十、三十一……四十七……五十九……六十四、六十五……“粉刺真的好多……”
“这种药水真的很有效耶!才几个星期,他背上的烧伤都好了大半,你多做几罐给我。”黑盼盼握着掌心那罐不过30CC的药水瓶,好珍惜地将它收进口袋,一面对用手术刀削苹果的黑袍医生说话。
他是个莫约二十六岁,相貌端正,湛蓝似穹苍的双瞳很是温柔,深邃五官带有几分外国血统,但中国人黑发黄肤的成分更多,且身材颀瘦高挑的男人。
“拿东西来换。”苹果清脆的惨死声在上下两排洁牙间含糊,黑袍医生优雅得近乎诡异——至少黑盼盼不觉得拿手术刀削水果有什么美感。
“我们当哥儿们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言下之意是,她黑盼盼肯夸奖他调配的药水好,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他还敢跟她讨赏?!
“亲兄弟明算帐。”何况是连拜把都没的哥儿们。
“拜托,我拿爱人当你的新药实验品已经够委屈,没跟你申请实验费也够义气了,你还反过来勒索?”
“那就不要试呀。反正对我而言,这种药的效用好不好又怎么样?烧成一块焦肉的人又不是我。”黑袍医生笑容可掬,拔了一颗葡萄给她——当然不是分食给她,而是要她替他剥皮——黑盼盼读得一清二楚。
她暗暗咬牙,“你要换什么?”接过葡萄,她用力将它剥个赤裸。
他偏头想想,边享受她呈回来的葡萄肉。“你最近刚写好的那个程式。”口气还挺勉强的。
果然!她刚刚就听到他心里的打算,会询问他要换什么只是意思意思。
“你不是个密医吗?这种东西你又用不到!”那个程式是用来潜入各大网站偷资料,一个医生有什么搞头?还不如她送他两三颗止痛药来得实际。“不然这样,我让你整袋手术工具都浓缩在笔管大小的银杆子里,以后你出门就不用大包小包,一根笔就搞定。”很方便吧。
听起来很实用。“好,就换这个。”至少比起上回的“自动切肉器”有用。之前试用的病人个个像削坏的苹果,被切肉器切到只剩下骨头,一点也不好用。
“还有没有去疤的药水?”黑盼盼才问,立刻读到男人心里那句“有,拿东西来换。”
她为之气结,但为了黑凌霄,又不得不向黑袍医生低头。“换换换,我什么都换啦!”麻烦死了!改慊谷笔裁蠢玻?
“短脉冲二氧化碳雷射系统。”用雷射光束动手术比锯子又快又好,还不会有碍事的金属屑到处喷射。
“卫星导航要不要?”黑盼盼没好气地问。
“我只是个密医,要卫星导航做什么?”黑袍医生笑着反问。“不过如果你要我替你调左旋维他命C来涂抹你的黑眼圈,我可以考虑让你用卫星导航来换。”如果不是认识黑盼盼这么久,他会以为眼前这个女人是哪号可怜受虐儿,被打出两圈熊猫眼。
“我弄一套卫星导航给你的费用,还不如直接拿去整型。”还可以垫鼻垫下巴垫胸哩!
“也行,我也在替人整型。”黑袍医生递上一张与他的衣着一样墨黑色的烫金名片。
“你不是脑科医生吗?”她记得他上回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