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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看着这个眉眼俊俏的女儿,商量着要给她起个最美好的名字。妈妈说,就用桂花和明月做她的名字吧!于是给她起名桂圆。这个女娃娃,就是贺自珍。
贺自珍生长在###的年月。先后盘踞在江西省的军阀陈先远、蔡成勋、方本仁、邓如琢、孙传芳等,连年混战,把个江西省搞得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就连坐落在边远崇山之中的永新县,也不能幸免。从广东来的军阀陈修爵,成了永新的“太上皇”。他同当地的豪绅相勾结,以苛捐杂税盘剥百姓,使永新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贺自珍有一个温暖的家。她的老家在永新县南乡的黄竹岭,祖辈务农,家境较殷实。她的父亲贺焕文是个老实憨厚的读书人,曾娶一房妻室,妻欧阳氏因病早逝。贺自珍的妈妈温吐秀,是广东梅县人,生得异常美丽,聪明能干,待人和气,家务管理得井井有条。贺自珍有兄弟姐妹多人,哥哥贺敏学、妹妹贺银圆(后来改名贺怡),同她年龄相差无几,志趣最相投,下面还有弟弟贺敏仁和小妹贺仙圆,年纪比她小得多。直到贺自珍记事,祖父留给他们的家产还是很可观的。然而这样的家庭也无法躲过军阀和土豪的魔爪。
那是贺自珍4岁那年,有一天,天色已经很晚了,还不见在县衙门办事的爸爸归来,全家都等着他吃饭呢。贺自珍跑到门口去张望,看不到朝这里走过来的身影,也听不到爸爸那熟悉的脚步声。天色越来越黑了。
贺自珍的父亲贺焕文在县衙门里当了个刑门师爷,专为打官司的人写状子。县衙门的差事,在那个时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是,现在天都黑齐了,他还能有什么公事没办完呢?妈妈越等越着急,终于沉不住气了,托邻居到县衙门去打听。不一会儿,邻居惊慌失措地跑回来告诉说,贺焕文被关进大牢里了!
贺自珍的妈妈一听,大哭起来。几个孩子不知是怎么回事,也惶恐地跟着哭。那天晚上,一家人都没吃饭,贺自珍哭累了,睡着了。
后来,他们才了解到,父亲是被一场官司牵连进去了。那年正逢大旱,为了争夺水源,有两个农户打起官司来。其中一家是地主,利用财势把另一户农民关进了牢里。父亲为他鸣不平,给他立了保,把他放了出来。不料这个农民出狱后,吓得逃跑了。县衙门本来就把贺焕文看成眼中钉,正找不到借口,立刻借机把他关了起来。
父亲被关押几个月。母亲为了营救父亲,把家产差不多变卖光了。等到父亲出狱,家道已经中落了。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计,贺自珍的父母设法凑了些钱,在永新南门买个铺面,开了一家茶馆,叫“海天春”,兼营饭菜,还有几间客房可以住客。
“海天春”店面建筑是南方小城镇里最常见、最普通的。有三间门面宽,一溜上的都是门板。贺自珍的妈妈,掌管着这家茶馆,全家人就住在茶馆的后面。贺自珍就在这个天地里长大,从这里开始认识世界。
当她刚懂事的时候,她看到的是一个悲惨的社会。每天,她跨出自己的房门,一幕幕丑恶、凄凉的景象,就闯入她的眼帘,震撼着她幼小的心灵。
她看到了军阀的丘八、土豪的家丁,手里拿着鞭子,耀武扬威地吆喝着,抽打、捆绑那些交不起租的农民,押解着他们从茶馆门前经过;她看到了衣衫褴褛的乞丐,拄着打狗棍,拎着要饭篮,来到她家茶楼的门口。他们睁着一双双饥饿的眼睛,伸出瘦骨伶仃的黑手,怯生生地讨一点儿残羹剩饭。好心肠的妈妈打发走一个,又来了一个……
美丽的永新,美丽的女儿(2)
特别刺激她神经的,是那卖儿卖女的吆喝声:“哪个要孩子!哪个要孩子!”可怜的父母,拉着头上插着草标的儿女,沿街叫卖。被卖的孩子似乎懂得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样的命运,惊恐地哀叫着:“我不要去呀!我要回家!”
卖一个孩子的钱,还顶不上一只小羊的价钱。每次遇到这种情形,贺自珍都不忍心看下去,难过得落下泪来。这时如果妈妈在身旁,就会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擦去眼泪,疼爱地说:“傻孩子,又掉眼泪啦?”
贺自珍睁着泪汪汪的眼睛问道:“为什么他们的爸爸妈妈要卖自己的孩子,他们不爱自己的儿女吗?”
“他们不是不爱,是太穷,养不活他们呀!”妈妈这样回答。
“他们为什么那么穷,养不活孩子呢?”贺自珍又问道。
这些问题,连做父母的都弄不清楚,又怎么回答得了女儿呢?不过,有一点他们心里很明确,这就是,绝不让自己的儿女走上这条路,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给他们兄妹安排一条幸福的、舒适的人生道路。
的确,做父母的早就为孩子的前途操心了。他们是读过书的人,自然不想让孩子守着这个茶馆过日子。他们希望儿子学有所成,不辱祖上的书香门第;至于女孩子呢,当时讲究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来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就是了。
那时候,基督教已渗入永新县,教会开办了一所福音堂小学,分设男部、女部,招收中国的孩子。永新县也有官办的小学和中学,讲授数学、国文、历史和地理等新课程。
笃信国学的贺焕文,自然不肯把孩子送进这种“洋学堂”。他宁愿掏礼金,请来一位老夫子,在家里教贺敏学读书经。他还把同族的、邻里的男孩子邀请来一起学习,却不让两个女儿——贺自珍和贺怡上书桌。他说:“女孩子家念什么书,识两个字认得自己的姓名就行了。”可是,做哥哥的对这些之乎者也毫无兴趣,经常淘气赖学,倒是躲在门后偷听老师讲课的贺自珍和贺怡,学业上大有长进,认识了不少字。
“五四”新文化运动的浪潮席卷全国,也冲进了永新县城。城里的许多女孩子背起书包上学了。贺自珍看着,羡慕极了!她再也不愿意当那门缝后的学生,便和妹妹一起向父母亲提出入学的要求。父母亲看到女孩子入学已经成为一种潮流,只得同意了。于是,贺自珍同妹妹一起,插班进了福音堂小学的女部。她的哥哥贺敏学也进了永新的一所学校。
这时的贺自珍,已长成一个少女。她秉承了母亲姣好的面容,被永新人称作“永新一枝花”。她中等身材,皮肤洁白,秀气的瓜子脸,在又长又弯的眉毛下,是一双闪烁着智慧光辉的大眼睛。她过于爱思考,两条漂亮的眉毛常常是微蹙着的,眉心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小沟。在她沉思时,线条分明的嘴唇总是紧闭着,显露出一种庄重的、严峻的美。她性格文静,言语不多。当她高兴的时候,开怀大笑,神情焕发,更是光彩动人。
二十年代的女学生,流行穿白衫、黑裙。贺自珍的妈妈也为她们姐俩各做了一身女学生服。当贺自珍穿上这身时髦的服装,脚上穿着白袜子、黑布鞋,拖着一条又粗又黑的辫子去上学时,常常吸引来过路人赞叹的目光。
上学以后,贺自珍给自己取了个学名:自珍,取善自珍重的意思。她同毛泽东结婚以后,曾经请他为自己另取个名字。毛泽东说:“不必了,自珍这个名字就很好。”后来,在中央苏区,贺自珍同古柏的爱人曾碧漪一起为前委保管文件,曾碧漪把自珍写成子珍,于是子珍这个名字被沿用下来。但贺自珍自己在签名时始终用的是“自珍”。毛泽东给她的书信,也称她自珍。
福音堂小学是芬兰国一个基督教会办的,教室就设在教堂里面。两个芬兰籍女教士主持女部的工作,一个叫严敏,一个叫康莉芬。这都是她们到中国后取的中国名字。她们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这所学校除了给学生讲授文化知识外,还教女孩子家政课,如:怎样打毛线,怎样做西式点心等。学生们还有一门重要的功课,这就是读《圣经》,做礼拜。学校通过这些活动,企图对学生灌输宗教思想。
美丽的永新,美丽的女儿(3)
同贺自珍同班读书的三十多人中,有豪门小姐、大家闺秀,也有一部分小康家庭的女孩。豪门的贵小姐娇生惯养,衣着华丽,经常在其他同学面前摆阔气。同学中很自然地以家庭经济条件好坏为界线,分成两派,于是贺自珍成了经济条件差的女同学的领袖。
别看这些女孩子年纪小,力量弱,她们一个个却有着巾帼英雄的气概。她们聚到一起,很少谈论吃、穿、玩呀这些无聊的事情,她们关心的是国家大事,议论的是怎样救国救民。那时候,在永新只有一些大的店家和县衙门中才有报纸,平常人家是订不起报的。她们学校有报纸,却不给学生看。这两个女教士认为,学生只要好好读书就成了,不要管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连城里演戏,女教士都不让她们去看,说演戏是魔鬼,看了会中邪的。这些女孩子知道的永新城以外的国家大事,比如:国共合作了,哪里的军阀又打仗了,什么地方罢工了,都是通过各种途径听来,再你告诉我、我告诉她。当然,在这方面,贺自珍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她家的茶馆就是汇聚消息的最好场所。
一个才15岁的女孩子,为什么把心思用到这个方面来呢?贺自珍曾经对知心的同学,透露过自己的心曲:“我想找一条穷人不用卖儿卖女的道路。这条路有没有呢?是什么样的,怎么走法呢?我不知道,但我想去摸索。”
然而,要摸索这样一条道路谈何容易!那两个女教士,天天领着学生做祈祷,讲《圣经》,连星期天学生都得回教堂做礼拜。她们传播的是上帝创世的学说,宣传上帝爱一切人,人们也应彼此相爱。她们说,只有人人都信奉基督,世界才有安宁,人们才能获得幸福。
贺自珍上学不久就发现,她们嘴里说得漂亮,而做的却不是那么回事。每次两派学生发生摩擦,外国教士总是袒护、包庇那些豪门小姐,受到训斥、处分的,总是她们这一派的同学。这些事情早已使她们忿忿不平。有一天学校里又发生了一件事,致使她们同女教士之间的矛盾尖锐起来。
这两个女教士养了一条狗,宝贝得不得了,连睡觉都要把它搂进被窝里。有一次,这只狗偷吃了一个同学的饭菜,这个同学一气之下,踢了它一脚。这下可惹了大祸,两个女教士像打了她们的亲爹娘那么心疼,对那个同学又是打又是骂,还把那个同学拉到耶稣的像前,罚她下跪,逼她认错。
贺自珍听到这件事,肺都气炸了。她立即带着自己一派的同学,跑进教堂,一把将跪着的同学拉了起来,顺手拿起一把扫帚,抓住那条狗,把它揍个半死。
外国教士闻风赶来,气势汹汹地向贺自珍问罪。贺自珍一点也不示弱,指着那个女同学质问女教士:
“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讲自由、平等、博爱吗?你们的狗偷了我们同学的饭,你们不道歉不说,反而要处罚她,难道我们中国的学生,还不如你们外国的一条狗吗?”
贺自珍振振有词,理直气壮。那两个教士瞪着眼,无言以对。她们自知理亏,看看学生人多势众,不敢再施淫威,灰溜溜地跑进自己的房间里。
事后,同学们可高兴了,围着贺自珍又笑又跳,一个同学拉着她的手说:“看你平时不言不语,文绉绉的,没想到嘴皮子那么厉害!”
这件事给贺自珍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她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