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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中一共有两座莲池。一座是御花园中的秀湖。还有一座,是先帝曾为某个爱妃在西宫中兴建的。
只是那妃子後来失宠被废,那园子也成了冷宫,早已人丁凋零,荒芜颓废。
君如竹在秀湖湖畔徘徊了两天,连画了两幅水墨青莲,都不甚满意。那日突然想起老宫人提起西宫也有座莲花池,只是无人打理已久,不知现在是何模样。
他一时念起,便摸索过来了。发现西宫这废池的莲花反而因为没人打理,生长得自然茂盛,清而不豔,美不胜收,因而这两日便都改在了这里作画。
今日他如前几日一般,在湖畔摆了桌椅,调好笔墨,开始作画。正用神得很,忽然听见扑通一声,抬眼见对岸竟有一人扎进了湖里。
君如竹大惊,一边大喊来人,一边奔了过去。只是这西园荒僻,别说宫女太监,连侍卫都很少过来。
君如竹救人心切,跑到对岸便一头跳了进去,向那落水之人游去。
那人自落水之後便没有浮出水面,只是一层粉红秀衫漂在水面上。
君如竹游过去的时候,隐隐觉得那衣衫有些熟悉。他生活在南方,水性极好,到了左近便潜入水底,摸到那人手臂,立时从後面抱住,托著他浮出水面。
「噗──咳咳……放开我……」
君如竹没想到那人还在挣扎,难道是要寻死?
那人声音沙哑,他一时也没辨出是何人,只是叫道:「别做傻事。来人!来──」
他刚喊了两声,忽然被那人反手捂住,低喝道:「闭嘴!别叫!」
君如竹看清他的脸,不由大吃一惊。北堂耀辉?
北堂耀辉也没想到这荒僻的西园里竟然还有人。刚才跳进水里沈到池下,隐隐听见扑通之声,还以为是北堂曜日派的暗卫。谁知浮出水面一看,竟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人。
「是你?」北堂耀辉错愕地瞪大一双美目。
二人两两相望,一时都愣住,还是君如竹最先回过神来,忽然双目一瞪,狠命拽著他向岸边划去。
两人游到岸边,君如竹扯著北堂耀辉爬了上来,气喘吁吁地盯著他,忽然揪过他衣襟,抬手一记耳光扇了过去,北堂耀辉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盯著他。
「你做什麽傻事!」君如竹掐著他的衣襟紧紧瞪著他。
北堂耀辉摸著自己的脸,双眼发直。
君如竹双目通红,气急道:「我问你呢!你为什麽做傻事?好端端地跳什麽湖?有什麽事不能……」
他忽然住嘴,因为北堂耀辉的脸色忽然变得异常骇人,鼻间喘著粗气,紧紧地盯著他,胸膛急促起伏著。
「你……」
君如竹诧异,刚要张嘴说话,却突然被北堂耀辉扑倒在地,嘴巴压了上来。
君如竹傻住。只觉北堂耀辉浑身热得吓人,一点不像秋冬天气刚落水的人,反而好似盛夏之际酷热之时,热气躁动。而且双唇被他堵住,感觉到他的舌头长驱直入,闯了进来。这情势、这情势是……
君如竹挣扎地想推开他,忽觉身上一松,北堂耀辉放了手。
他心下刚松口气,但抬眼一看,不由差点魂飞魄散。只见北堂耀辉一双美目赤红如火,黑瞳彷佛燃烧了起来,好像一头濒危的野兽正紧盯著自己的猎物。
君如竹本能地向後退缩,隐隐觉得不妙。「端、端……」
被北堂耀辉连拉带扯弄进西园废弃的寝殿时,君如竹还没有回过神来。
北堂耀辉的力气大得吓人,身上的戾气也大得吓人。君如竹几乎是被他夹进废殿扔到冷宫的床榻上的。
「端王……耀、耀辉你……」
君如竹嘴巴直磕巴,跌得七荤八素,心里却知大大不妙。
北堂耀辉的神色一看即知失了常智,一向美豔的容貌现在却阴沈得骇人,有种诡异妖魅,彷佛来自地狱的魔力。
「你冷静点。冷静……」
呲地一声,衣衫已被他撕破。北堂耀辉犹如野兽一般扑了上来。
他疯了!他疯了──
君如竹心里尖叫。不论他怎样挣扎都无法逃脱北堂耀辉的掌控。
他从不知道这个风流貌美的端亲王,竟有如此凶残冷酷的一面。
「啊──」当北堂耀辉那身下的利器直闯进来的时候,没有经过一丝润滑和开拓的穴口登时被撕裂,痛得他惨叫出声,眼角落下泪来。
他泪眼婆娑地望著在自己身上不断律动的男人,身疼,心也疼。
从阳光明媚的午後,到昏暗阴沈的黄昏。北堂耀辉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梦中的一切都荒诞不羁。
皇太後那老婊子好像老鸨一样给自己下了药,送到她儿子的龙床上,而她那早已换成了冒牌货的儿子看见自己这烫手山芋,又赶紧转送了出去,被他大哥北堂曜日及时接了手。
但是可恨的是,北堂曜日竟抛下了自己走了。这个无情的人,不管自己的苦苦哀求和挣扎,最後还是狠心离去了。
为什麽你对我这麽无情?
北堂耀辉痛不欲生。被欲火焚身的他想溺死自己。
不不,他不是想死,他只是想冷静冷静,因为他知道自己快被药性和怒火逼疯了。
他需要冷静!即使他的制药之名闻达天下,但也不是一个天天带著各种解药到处跑的人。
人生中总会发生些你预料不到、措手不及的事情。当事情发生时,你只能想办法解决,而不是对它妥协。
北堂耀辉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会认输的人。所以他对北堂曜日执著了二十多年,也从未放弃。他有著比他那出尘的外貌,更加让人惊叹的性格!
但是命运有时就是这麽奇妙。或者说北堂耀辉就是特别倒霉。
上天赋予了他无人能比的出身,却也给了他一个无比凄惨的命运。
上天又赋予了他过人美貌,却也给了他一些别人没有的霉运。
他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後。他安详地躺在北堂王府自己的寝室中,闻著屋里熟悉的药味,感觉十分安心。
但是这种安心只是一种假象。
「药儿?」他试探地唤了一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像从磨盘上碾过。
「王爷,您醒啦。」药儿守在他身边,听见呼唤,一脸惊喜地扑了过来。
「我是什麽时候回来的?睡了几天?」
「三天前大王爷送您回来的,整整睡了三天。」
「三天?」北堂耀辉笑了笑,「这一觉可睡得好长啊。」
药儿担忧地望著他。北堂耀辉靠著软枕坐起来,神色淡淡地道:「我犯病了吧?」
「您没病,只是、只是昏过去了而已。」药儿呐呐地说。
北堂耀辉搭上自己的脉,探了一圈,道:「药是你配的?我现在还有点虚。」
「是药儿学艺不精。」药儿低下头。
北堂耀辉微微一笑:「不怪你。剂量还把握的不错,比上一次有进步。」
药儿有些高兴:「能帮上王爷就好。」
「大王爷呢?」
「大王爷现下不在府里。」
「端王府那边捎过话了麽?」
「捎过了。」
「去吧。我再歇会儿。」
药儿退了出去。北堂耀辉一人静静地躺在靠枕里,揉著额头,就那麽躺著。
过了一会,药儿端著膳食进来:「王爷,吃点东西吧。」
北堂耀辉三天没进食,自然饥肠辘辘,吃了点热腾腾的东西,道:「去备水,我要沐浴。」
他沐浴完毕,将自己收拾妥当。外面天色还早,北堂曜日尚未回来。
他不关心自己是怎麽从宫里出来的,也不关心皇太後那边事情如何解决。反正以他大哥的本事,这些都可以摆平。
他关心的,是那天他魔魇之後的那个人。
在此之前,他只魔魇过两次。第一次他记不清了,只知道他五岁那年被他那个发疯了的母妃扔进火海之後,自己好像疯了不少时日,是请了医术不在他师父之下的玉面神医秋叶原给自己治好的。
也许就是那时留下的病根,後来虽然师父尽心给他治了几年,但这种心理上的毛病却很难根治。
还有一次,便是五年前的大典秋猎中,他伴驾随行却遇到黑熊……那次受惊过度的後果十分严重,不过好处是皇上特赐了他可不再参加秋猎。
但是现在这一次,却是最让他黯然无奈的一次。
他还记得失去神智前最後那点模糊的记忆。他想不明白那人是怎麽出现在那废弃的园子里的?大哥就算丢下他不管,也不会不留一名暗卫守在那里,那人是无意中闯进去的?还是有人安排?如果这是另一场阴谋,那幕後的人是谁?
北堂耀辉揉了揉额头。
他厌恶阴谋。不过现在,最紧要的是,他该怎麽善後?
北堂耀辉又歇了一天,给自己调了药,才终於缓过来。北堂曜日在他醒後第二天踏进他的卧室,脸色也有些憔悴,双颊消瘦,想必这几天也不好过。
「好了?没事了?」北堂曜日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北堂耀辉轻轻拨开他的手:「又不是发热,摸头做什麽?脑子里的病不是摸能摸出来的。」
北堂曜日神色一肃:「你脑子没病。」
北堂耀辉笑笑,转移话题道:「宫里的事怎麽样了?」
「已经解决了,你不用担心。」
「我问的不是这个,我是问……那个人怎麽样?」
北堂曜日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北堂耀辉淡淡地道:「我很好奇,他是怎麽进那个园子的?」
「……这是意外,谁也没想到。他受了点伤,我暂时将他安排在郊外的别庄了。」
「伤得重不重?」北堂耀辉低头,看著自己衣袖上的刺绣。
北堂曜日顿了顿,道:「伤得不重,不过需要休养几天,我帮他在翰林院挂了假。」
「那太後那边怎麽办?听说他最近进宫都是为了给那个老女人作画,会不会有麻烦?」
北堂曜日看著他,墨黑的眸子里闪过丝奇怪的神色,道:「你不担心太後对你怎麽办?」
北堂耀辉嗤地一笑:「我怕那老婊子干麽?她自堕身分给她儿子拉皮条,可惜她儿子早就化成灰了,她这老鸨算白干了。」
北堂曜日皱了皱眉,没再说什麽,只道:「你好好休息,宫里的事不要担心。」
北堂耀辉懒洋洋地歪在床上,漫不经心道:「我不担心。有大哥在,我什麽都不担心。」
北堂曜日又蹙了蹙眉,张口欲语,但迟疑了一下,还是咽了回去。
「大哥,我累了,想睡会儿。」
北堂曜日一愣,道:「那你休息吧,我先走了。」这还是北堂耀辉第一次主动请他离开。
出了院子,他站在门口站了片刻。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北堂曜日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甩开那丝杂念,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最近意外的事情太多,他是人不是神仙,面对如此局面,也会觉得力不从心。
看来不能再拖了。
北堂曜日心情沈重,决定加快某些事情的脚步。
《锁情牵》出书版第八章
八
北堂耀辉待北堂曜日离开後,在床上躺了片刻,忽然起身唤道:「药儿,给我更衣,我要出去。」
药儿进来,奇怪道:「您要去哪?回端王府麽?」
北堂耀辉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