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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算算日子,正是北堂曜日的锁情牵三个月发作的时候,而宝宝,也该有八个月了……
司耀辉自北堂曜日走後,这两个多月来担惊受怕,牵肠挂肚,嘴角都肿出一个水泡。想到曜日和他腹中的孩子,更是没一夜安睡的。眼见大军就要抵达明军驻地,便再忍耐不住,偷偷换了衣服,带著几名禁军从御辇中溜出,先一日潜进了驻地。
上月的突袭本来北堂曜日早有准备,却没想到李参临时发作,提前了一日进攻,赶上曜月尚未离开,竟在那场突袭中失散。北堂曜日登时大怒,亲自带兵点将追击李参的骑兵,结果那夜突袭的灵州士兵被反击的明军冲散追剿,最後只逃回城去三百余人。
灵州经此一役元气大伤,李参和司简闭城不出,不论郁将军带人如何挑衅,也都坚守不应。
北堂曜日知道他们在等西厥和文国的援军。文国其实不可能发兵,东方昊晔也将拓跋真诓去了德云关,灵州如今只是一座孤城。只是北堂曜日虽将他们围困多日,但灵州富庶,又有长堑天险,只怕没有一年半载拖不下来。
司耀辉赶到驻地时,郁将军已知道皇上御驾亲临的消息,只是猛然看见皇上先一步赶来,还是小吃一惊。
「北堂王呢?」司耀辉也不罗嗦,待郁将军施礼完毕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今早灵州出兵小战了一场,北堂王正在长堑天险外督军。」
「什麽?」司耀辉也顾不得别的,匆匆道:「快带朕去。」
郁将军迟疑道:「前线危险,还请陛下……」
司耀辉打断他:「只要郁将军不说,谁知道朕是皇帝。」
郁将军抬眼窥了他一眼,心道陛下这样出众的外貌,只要见过的谁会忘记?
但他不敢违背皇上的意思,只好让人找来一套干净的盔甲给司耀辉换上,带著他来到前线。
长堑的栈桥前显然刚刚经历一场战斗,北堂曜日正稳稳坐在马背上,指挥著手下收拾战场,同时让刘将军继续叫阵。
司耀辉远远地看见他修长笔直的背影,竟从後面一点看不出有孕的迹象。恰好此时北堂曜日纵马往回走,眉宇微锁,面无表情。
郁将军迎上去,还未说话,北堂曜日一道目光扫来,一眼便看见混在骑兵中的司耀辉,不由微微一怔。
郁飞卿在他耳边低声道:「陛下来了,王爷去接驾吧。这里卑职来指挥。」
北堂曜日点点头,纵马来到司耀辉身边。
司耀辉从看见他的第一眼起,周围的世界便都消失不见了。
那些士兵的声音,战鼓的声音,马蹄的声音……统统都不见了。
他的眼中只有这个人。一直就只有这个人。无论身在何处,心总是留在他的身上。
「曜日……你瘦了……」司耀辉似乎忘记了一切,只看著眼前人越来越近,近似喃喃自语地道。
北堂曜日眉宇一紧,压低声音:「陛下,战场危险,还请陛下与微臣回营。」
司耀辉猛然回过神来,才发现北堂曜日身穿玄色战甲,手持利剑,身上似乎还有零星血腥。
你受伤了?
他张口欲问,却被北堂曜日的视线冷冷冻住,连忙调转马头,随著他离开战场。
回到驻地,北堂曜日在一个大帐前下马,走了进去。皇帝就像个小兵,匆匆跟在他身後。
一进大帐,司耀辉便迫不及待地扑上去:「曜日你怎麽样?有没有受伤?身上怎麽会有血迹?」
北堂曜日移动身形,避开他的双手道:「我很好,那些血是溅上的。」
司耀辉看向他的腹部,只见在黑色战甲的掩饰下,他的腰腹并不明显,外人看来应察觉不出什麽异样。但司耀辉自少年时代起就与他有肌肤之亲,对他的身体比自己的还了如指掌。
他知道在北堂曜日挺拔宽厚的肩膀下,是何等纤细有力的蜂腰和紧实圆翘的臀部。如今这粗壮了不只一圈的腰腹,外人看来不过是寻常健壮之人的尺寸,但在司耀辉看来,却已完全超出了北堂曜日从前应有的优美和有力。
北堂曜日并未注意司耀辉的视线。他似乎有些精力不济,脸色也不十分好看。他脱下头盔,摘下佩剑,坐到桌旁,沈声道:「陛下的御驾不是明天才到麽?」
司耀辉在他身旁坐下,伸手想去探他的脉,却被他避开,知道他是怕自己诊出有孕之事,只好垂手作罢,凝视著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担心你。」
短短四个字,道尽他所有的思念与担忧。
北堂曜日心中一紧。
他自然知道司耀辉有多在乎自己。在他心里,只怕整个明国都没有自己的一根头发重要。
这种过度被别人关心、被别人需要的感觉,不可否认,在北堂曜日至今的生命中都占有很大的分量。
也许这也是为什麽明明曜月曜辰才是他的亲弟妹,而他却最疼爱耀辉的原因。
「你也瘦了。」
北堂曜日望著司耀辉痴痴凝视著自己的面容。这张略带憔悴的动人面容,这几个月来几乎日日浮现在他心中。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辉儿的感情远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难以克制。尤其在这种非常时刻,随著腹中胎儿的一点点成长,他对司耀辉的感情也愈加深刻和复杂。
有时夜深人静,被奔波了一天的疲累和腹中孩子的反抗弄得身心疲惫无法入睡的时候,北堂曜日就会忍不住一边抚摸著自己的腹部,一边思念著那遥远京城里的人。想象著那人现在是在如何地思念自己,又如何的因为思而不得而发脾气。
想起那人远胜女子堪比芙蓉的美貌,便又忍不住幻想腹中的孩子将来是什麽模样?不知是像他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
每次仅仅是这样不著边际的想象,就能让他嘴角含笑坠入梦乡,心里充满一种安心满足之感。
但是现在看见那思念之人近在眼前,北堂曜日反而有些拘谨。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身为兄长的立场,也习惯了对司耀辉纵容和宠溺的态度,因而当他发觉这份感觉已经变质之後,反而变得茫然无措了。
司耀辉摸摸脸,低笑道:「大哥不在身边,日思夜想,自然瘦了。可是大哥身在战场,却比我辛劳多了。」
北堂曜日听著这久违的情话,竟一时窘迫,不知该如何接口,不由转移话题道:「你怎麽自己离开禁卫军贸然来了,还跑到战场上去,又忘了自己的身分麽?」
司耀辉早知他会责备自己,状似诚恳地道:「我鲁莽了,我错了,以後不会了。」
北堂曜日还不了解他麽?见他说得诚恳,其实骨子里就是敷衍,若再责备下去,他也只会撒娇打诨,绝不当回事。
北堂曜日其实在某些方面也拿他没办法,不然也不会被他纠缠了十年,只得叹了口气:「你累了吧?我去给你安排营帐。」
「大哥别去了。我是偷偷来的,今夜就住在大哥的营帐里好了,等明日禁卫军到了,我还要溜回去与张大人他们会合。」
开玩笑,他怎麽能离开这里?他这次来就是要好好「监视」北堂曜日。
北堂曜日听了一惊。他现在这身子,穿著盔甲还不明显,但一脱下来岂不是什麽都露馅了?
可司耀辉说得在理,他没什麽借口拒绝,便不动声色道:「好,你今夜就住这里吧,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晚膳来。」说著起身去拿刚才摘下的头盔与佩剑。
司耀辉见他又要出去,忙拦住道:「你做什麽去?」
北堂曜日道:「今夜还要巡营。」
司耀辉听了大怒,一把抢过他手里的佩剑:「你就不能歇会儿!」
北堂曜日皱了皱眉:「我身为主帅,这是……」
「去他的什麽主帅!」司耀辉再也忍耐不住,狰狞了一张美颜,怒道:「你不顾自己也要顾顾肚子里的孩子!你看看你把自己折腾成什麽样了?」
北堂曜日大惊:「你说什麽?」
司耀辉既然这个时候赶来战场,自是打定主意与他说明白了,便道:「我知道大哥已经有了身孕,你不要再瞒我了。」
北堂曜日又惊又怒:「你怎麽知道的?」
司耀辉顿了顿,道:「在宫里时就知道了。」
北堂曜日见他原来早已知情,不由一时又气又惊,手足无措。突然眼前一阵发黑,身子摇摇欲坠,不由扶著桌沿慢慢坐了下来。
司耀辉看得大惊,扑上去按住他的脉:「你怎麽了?哪里感觉不舒服?」
北堂曜日扶著额角说不出话来。近些日子他时常有这种心悸和晕眩的感觉,但都挺了下来,只是今日看见耀辉,情绪波动太大,一时撑不住了。
司耀辉也发现他是气急攻心,又过於劳累,引起胎儿和身体的反应,忙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兑水送至他唇边。
「大哥,快把这个喝了。」
北堂曜日也不多问,慢慢喝了。
司耀辉帮他顺著胸口,关切道:「好点了麽?」
北堂曜日已经缓了过来,点点头,捂著腹部道:「好多了。」
最近胎儿大了许多,虽然肚子没大多少,但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上越来越重了,行动间也不如从前那般自如。只是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外人却丝毫看不出来。
「大哥,我给你送来的那些补品你都吃了麽?是不是都分给那些将士们了?」
北堂曜日抬眼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一个人又吃不了那许多。」
「你……」司耀辉气得说不出话来。
北堂曜日反而坦然了。孩子的事不可能瞒他一辈子,既然知道了也没办法,虽然气他欺骗自己,但其实是自己隐瞒在先,他只是顺从著自己的意志罢了。
北堂曜日胸襟宽阔,做事光明磊落。被司耀辉发现自己的隐密,只担心他会因此限制自己在战场上的自由,其它的反而放下了心怀。
「我累了,要歇会儿。你不要乱跑,待会儿晚膳时叫我。」
北堂曜日在司耀辉面前不再掩饰自己的疲倦,起身向床榻走去。
司耀辉一听他累了,刚才的气恼立即抛之脑後,像个小厮般帮他脱下盔甲外衣,服侍他上榻休息。
北堂曜日几乎一沾床榻便立刻睡了过去。他珍惜睡眠的每一刻时间,即使这些时间对他和腹中的胎儿仍然少得可怜。
司耀辉见他睡著了,又反复仔细地帮他诊了脉,发觉他虽然身体过於疲惫,但因为内力深厚,且有灵药保身,胎儿竟没有受到丝毫损伤,发育良好。
司耀辉略略宽心,透过薄毯向北堂曜日的腹部瞄去,见褪去盔甲的掩护,侧躺著的人的肚子便明显隆了起来。但是没有寻常人那般大,从正面看不出什麽。
秋神医因为上次突袭与曜月失散,受了重伤,目前被北堂曜日送到陵州休养。以北堂曜日的性格,绝不会找别的军医帮他开药安胎。
司耀辉心里烦躁,既担心战场的形势,又忧心这人的身体。他在帐内坐了一会儿,出去叫人找来了郁飞卿郁将军。
郁将军和几个将领刚刚清扫完战场,收兵回营,听说皇上找他,忙过来觐见。
司耀辉向他仔细询问了灵州的战况,听後沈吟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必须主动引灵州出兵?」
「是,」郁将军有些惋惜地道:「本来月前李参的那场突袭,王爷已经算计好了,只是没想到那厮骤然发兵,瞒过了城里的密探。三世子当时在营里还未及离开,王爷为了救三世子率军回兵,攻城计划因此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