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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怔怔瞧着她,尚未完全回过神。
「我随时都有空,你只要直接来敲我家的门即可。」
那她还客气什么?
事情露出曙光,她的心情登时大好,整张俏脸亮了起来。
「好。我晚上要跟大学同学聚餐,现在不陪你聊了。我明天再去找你,bye…bye。」
「bye…bye。」锺衡被动地挥手道再见。
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直到雀跃的背影消失在转角为止。
仙仙,她变得不多,依然是那个神气活泼的小女娃儿。
已经,十四年了。
天地间竟有如许的重逢,他犹无法置信。
夏风不知从哪个风向,呼啸地吹着,一切仿如在梦中,而甜美,是梦里的光
辉……
… 第三章 看看手表,还有七分钟。
看看天空,太阳花亮得刺眼。
九月明明是秋老虎的天气,今年却适逢热浪,高温延烧到了九月末依然不放
过人。
探完了庭院中的天色,他步伐一转,绕进主屋旁的小室。
小室的三面墙是透明玻璃,尽纳户外明光。
「撑着点,小宝贝。现在房子尚未盖好,只好委屈你窝在这个鸽子笼里。」
「你也乖,好好长大,要长得跟姊姊一样美。」
「你别淘气了,少喝点水,否则会生病的。」
从一个强壮的男人口中,吐出如此轻怜蜜爱的低语,包准羡煞所有心头怀春
的少女。只可惜,接收这些关怜的主角是一盆向日葵、一盆新品的香水玛格丽
特、及一株花座型仙人掌。
小温室里显得有些拥挤,七坏不到,却摆放了超过二十盆的大小盆栽,在未
来两个月新家整建期,大家都要窝在这里一起共患难了。
这些盆栽不只是寻常盆栽而已,有许多株是他分枝栽培的母株,很有革命情
感,就像他的家人一样。
约略整顿了几盆大型植物,再看看手表。嗯,已超过三分钟了。
他的眼睛开始往室外瞟。
手下又开始整理几盆正实验育种中的花卉,心神在飘移……
最后,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今早投进信箱的小纸条:
钟大哥:
我来了,早上八点,去上课前,你不在。
我走了,下午三点,下课以后,再来。
仙恩
真是言简意赅。
他不禁摇头微笑。
这娃儿是什么事这么急着找他呢?弄得他跟着也毛躁起来。
不可否认,自己很欣喜于她的来访。她的一举一动总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可爱,
很期盼每一段与她相处的时光。
她的可爱不是那种小女孩式的,毕竟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如果还在装可爱,
未免令人毛骨悚然。
她的可爱是一种很俐落灵透的感受,犹如含露初绽的小野花,眉宇间总是藏
着盈盈笑意,鲜活动人。
每当两人谈起天来,她时而调皮淘气,故意说一些他听不懂的新新人类语言
捉弄他,时而正经严肃,对动植物的关爱令人深深动容。
因着她是他少年时期,唯一甜美的片段,他便格外对她另眼相待吗?或许是
吧。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又硬撑了几十钟,俏人儿尚未现身,他放弃了。洗干净手上的尘土,出门去。
他一如以往,舍门口的康庄大道,从侧面一排矮丛之间穿过去,绕过几株柏
树,人未踏出小树林外,一声声怒气十足的斥骂便传入耳中。
「臭小孩!臭小孩!臭小孩!」
啪!啪!啪!
「呜……我要跟我妈妈讲,呜……」
「你还敢恶人先告状?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啪!啪!啪!
「呜……对不起啦,我下次不敢了啦,呜……」
「跟小白道歉!」
「为什么?它只是一只癞皮狗,又听不懂。」
锺衡抬起头,无语问苍天。
这一幕还真是熟悉呀!为什么十多年前和十多年后,他每经过公园,都会看
见她在修理小男生?
「你还敢回嘴,好,再赏你几记无影神掌。」
「哇!不要了啦!对不起,对不起啦!」
唉,再不出去解救,要出人命了。
他叹了口气,慢慢踏出凉荫,朝公园中央的石椅子踅过去,五、六只颜色各
异的狗儿,或坐或站,散在四周的草坪上。
仙恩把调皮的男孩按在膝盖上。这小鬼刚才居然拿了锈铁钉想逼小白吞下去。
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恶,长大之后怎么得了?
「你下次再敢欺负小动物被我看见,我就去学校告诉你们老师。」
蓦地,一阵黑影挡住晒煞人的炽阳。
打人的人,与被打的人,同时抬头看看来者何人。
一道背着阳光的巨型剪影杵在他们身侧。§§§来人一脸严肃,浓眉合着杀
气,正「恶狠狠」地瞠住他们两人。
「你们……」坏人才刚说出一个发语词。
「哇……」小男孩倏地放声大哭,「妈妈,爸爸!救命啊!有坏人!坏人要
绑架我!」
他猛然挣脱了仙恩的掌握,一溜烟狂奔而去。
坏人?绑架?锺衡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离去的方向。
「我是来救他的。」居然这样回报他!
仙恩大笑出来。「你怎能怪他呢?连我第一次遇到你都被吓住了,你皱眉不
笑的样子实在像极了角头老大。」
「真是多谢你了。」他干涩地说。以后要记得时时提醒自己,把笑容粘在嘴
上。
「绑架犯,天啊!果然很像。」她爆出很没气质的狂笑。
年轻鲜活的气息从她四肢百骸辐散出来,恍然间,竟不知是阳光照亮了她,
抑或她染亮了阳光。
「每次遇到你,你总是在替猫猫狗狗的主持正义。」他轻语。
「每次?」
他立刻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带开话题。
「你今天不是有事来找我吗?」
「喔,对了。」她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来,我先帮你介绍几个朋友。」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宛如孩子王,回头向几只散开的狗儿召唤。
「小黄,小白,小黑,小花,皮皮,你们统统过来。」
几只狗儿早被太阳晒得眼花撩乱,隐到树荫下避暑了。一听到带头老大的招
呼,精神大振,砰砰通通地全跑到他们跟前来,五只一字排开,犹如行军一般,
直挺挺地坐下。
锺衡发现它们看起来不像一般家犬,脖子上却都挂着预防接种的狗牌,鼻子
湿润,眼睛明亮有神,看起来显然照顾得极好。
「小黄是四年前逛来我们社区的;小白两年前来的;小黑资格最老,社区还
在打地基的时候,它就来了;小花是小黄带来的,皮皮是社区一户可耻的居民
搬家时丢弃的。另外还有三只叫蛋蛋、豆豆和大福……」
「等一下!」锺衡被一长串狗儿流浪史冲得头晕眼花。「它们和你今天想找
我谈的主题有什么关联?」
说时迟,那时快,仙恩在狗阵容里东推右挤,陪它们一起坐在地上,当场他
的身前眨着六双水汪汪的大眼,每双眼睛都满怀期盼的冲着他瞧。
锺衡被他们——呃,或是它们?她们?——总之,他被这群杂技团看得手臂
泛鸡皮疙瘩。
「如你所见,小黄它们是一群被人类狠心丢弃的流浪犬,来到我们社区之后,
重回了人类关爱的怀抱。」(寻爱制作)她两只纤手按在胸口,以着传教士的
感性口吻诉说。「这几年来,我们社区一直将小黄它们放养在出入口的空地上。」
「在「我的」空地上?」他不可思议的叫。
六只动物一起瑟缩了一下。
他们六个就像童话里即将失去家园的小孩,而他呢?负责扮演那个无恶不作
的大地主。这太荒谬了!
「我们当然知道那块空地是「你的」,我们也不会跟你抢,我们……只是…
…嗯,你知道的,这块公园的地也不小……」万般哀告变成一记乞怜的眼波。
根据她一个多礼拜的观察,对于锺衡,走软的绝对比来硬的有用。
「公园是我未来的温室,比我自己住的房子更重要,而你居然想打它的主意?」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
她挺直了身体,两只小手恳求地握在胸前。
「我只是要求你分给我们一点点点点……」她的拇指和食指比出零点五公分
的距离。「……的空地就好。」
「这一阵子,所有狗狗都住在哪里?」
「我家院子里,可是院子只有三坪不到,要收容八只成犬,空间根本不够,
我只要求你分一小小小小点的地给我就好。」她连忙解释。「而且这座公园如
此漂亮,你也舍不得把它全部铲平吧?」
「舍不得,不代表我愿意一群狗在我温室门口晃来晃去的。」
八只狗!不是一只,两只,三只,四只,是八只!想想八只狗聚集在他家门
口的情景,想想它们的味道,整个环境……天!他又不是疯了。
他虽然对植物有极度狂热,对动物可完全没有推己及人的胸怀。
他不喜欢狗,不喜欢猫,从小就不喜欢。他甚至不太喜欢人!
「你再考虑一下嘛,它们可以免费帮你生产有机肥料。」
「我不要免费的有机肥料。」他断然拒绝。
「可以帮你看门。」
「我有固定的保全公司。」他很固执。
「可以当你无聊时的玩伴。」
「我已经订了《花花公子》。」他毫不客气。
##%%%%#……若非顾及家教和形象,仙恩已开口骂脏话了。她此生还
没被任何人气到想说粗口过。
「有钱人家还那么斤斤计较,会被人家笑的。」她声音不自觉大起来。「不
然我用租的总可以吧?你说个价钱出来,回去我和家人参详参详,总之一定让
你满意。」
顿了一顿,他反问:「谁跟你说我来自「有钱人家」?」
「想也知道。」仙恩伸手朝周围一挥。「能够拥有社区这块地的人,还能是
平民老百姓吗?你想欺我吃米不知米价。」
「那你就错了,」他绷着脸,面无表情。「我父亲早逝,母亲是个无一技之
长的传统妇女,在我小时候只能当清洁工抚养我。从我有印象开始,我的家便
清贫到可以领救济金。」
咦?仙恩心中冒着许多疑问的泡泡,看他的表情不像在说谎。
「那……这块地,是怎么来的?」她呐呐地问。
「你真的想听吗?」
「你说我就听啊!」
「这块地原本是我外公的。」锺衡把故事背景告诉她。「他是南部典型的大
地主,从小受教育不多,却深受保守的农村风气影响,他的女儿爱上一个身无
长物的长工——」
「不用说,我自己猜。」她举起一根手指阻止他。「女儿最后和长工私奔,
地主爸爸一气之下,和女儿断绝关系,女儿也很有骨气,即使后来生活陷入艰
难,也不曾回家向父亲开过口。」
「大致上都对了。可是我母亲没有回家求外公,和骨气无关。」他仍面无表
情。「我外公虽然未曾受过太多教育,却对门风、名节这些事格外看重,我母
亲若回家求助,也只是自讨没趣。」
「后来你外公为什么把地送给你?」她换了个坐姿,索性舒舒服服地盘坐在
草皮上,听起故事来。
「因为在我二十岁那年,我和母亲筹到一些小钱,跑到花莲种花,这些年下
来小有一些成就……」他续道。
「种花能有什么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