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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唇边还留有她抹不去的味道。
“别想了。”我自言自语着,“明天就是个新的开始了,我要考上奥大,加油!”
我翻起床垫,小凡的照片似乎该收一下。
那时候的恐惧是难以形容的,所有刚刚有过的感觉刹那间烟消云散。刚刚还能醉人的奥克兰的夜空,透过窄小的窗子,在我眼里突然变的无比丑陋。
我的钱!
我的1000美金和我的汇票!
不见了!!
《奥克兰的夜》第五章
“你决定了?”
我看着眼前这张布满了皱纹的脸!这样的小农场主在奥克兰也许比比皆是吧。一个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国人。但是这个时候他显然并没有把我当做是他的同胞。
“决定了。”我说。
“那么一棵树十五纽币,中午和工人在园子里吃饭。”他扔给我一套粗实的背带牛仔裤,“穿上吧。”
就这样,在我到奥克兰的第四十八天,我找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在一个私人农场的苹果园里摘苹果。
进入十月中旬,奥克兰的天气明显地热了起来,但我必须得穿上厚重的衣服,进行着暗无天日的体力劳动。
我突然发现,原来生存的艰难并不是我能想象得到的,重复的劳动让我累的直不起腰来。这种活一点也不比刷盘子轻松。中午的阳光毒辣地在我身上舔着我的皮肤,汗水冲过被树干刮出的口子,一阵疼痛。身上厚实的衣服像棉花糖一样让人行动起来无比迟缓,全身又痒又臭,却不能脱下衣服抓一抓,因为树丛里飞来飞去的蚊虫时刻在盯着我们,好像是老板雇来的免费督工。
“他妈的,资本主义社会的虫子都不是好东西。”
这一整天,我摘了四棵树。回到工棚,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六十纽币,三百块人民币,我的眼泪掉到了钱上,没有一点声息。
“哥们,你怎么跑来干这个啊?”
是一个和我一起干活的中国男孩。看来他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了,正熟练地把衣服翻过来挂在窗户上,露出键硕的身体。黝黑的皮肤上,肌肉一块块地突兀着,上面的几道伤疤因此而格外醒目,在月光下闪着一道道青色的寒气。他的眼睛很大,很有神,头发都整齐地梳到了脑后,扎条很个性的小辫子。
“我钱丢了……”
“我操。”他似乎意料之中地笑了一下,“那是真没辙了,这儿的警察他妈的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我上次丢了个笔记本电脑,连小偷都抓回来了,送到警察局去,根本没人理我,人家非得人赃并获,捉奸在床,要不就打官司。我他妈哪有那钱找律师去。”
“那后来怎么办了?”
“后来?往死里打那小子一顿,让这帮白人也见识见识咱中国人是不好惹的。”
他凶巴巴的口气让我哆嗦了一下。
晾衣服的时候,我看到他转过去的后背上,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的刺青仿佛在怒号着他的无奈。
“这活可累啊。你也赶快把衣服脱了,翻过来晾一下。不然明天全是汗,你吃不消的。”
“哦。”我有些机械地脱衣服,“你是哪里人啊?”
“北京人!叫我小秋吧。”他很爽快地把手递给了我。
小秋虽然是北京人,但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奥克兰。自从父母离婚后,他就一直和奶奶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虽然生活带给他的是一种不幸,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把这种经历当作一种负担,而是当成了人生的一段小挫折。
自从认识了这个好朋友,我在苹果园里似乎也轻松了不少,干活吃饭的时候,总有小秋在旁边陪我聊天,让我在无尽的疲倦下能尝到一丝淡淡的愉悦。
“哎,现在找份工作可真难。”小秋“哗啦哗啦”地翻着《华页》。
“你就不用翻啦”,我把脱下来的衣服翻过来晾好“,一个星期啦,再过一段时间就走吧。”
“你注意到了没?”小秋很神秘地钻进了我的被窝,“老板的钱每天都放在园子边上的那辆吉普车里……”
“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在奥克兰就是这个样子。走出来,这里就是天堂,没走出来这里就是地狱。其实摆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有同样的两条路,就看你敢不敢走,能不能走好。”
“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地狱里了。”
“天堂地狱无所谓哪个好,哪个坏,谁说下地狱的都是穷鬼了?”小秋把被子盖严实,“这里没有中间的道路让你挑,一切的生活都是在挣扎中度过的,今天在天堂的人,明天就掉到地狱去也说不准。奥克兰是个欲望城市,活在这里也许很累,但一旦有了欲望,就不会累啦。”
我愣愣地听小秋呓语似的演讲,直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鼾声越来越大。
小秋离开我的那天晚上,天气格外的晴朗,星星仿佛唾手可得地挂在我的面前,让我可以一颗一颗地把它们数清楚。
我望着身边空空的床,心里也空空荡荡的,甚至连老板闯了进来也没有发现。
“他人呢?”我的被子被一把掀开,一张狰狞丑陋的脸横在我的面前,连上面的皱纹都跳个不停。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一记耳光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重重地拍在了我的脸上,我从床上翻了下去,爬起来的时候满眼的金星,嘴里有丝腥涩在流淌,我知道那是我的血。
“妈的你没事就和他在一起,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一股力量砸在了我的后背上。倒下去的时候,我感觉到处都是恶狠狠地扑上来的身影,几只脚肆无忌惮地在我的身上踩着,踢着,伴随着我撕心裂肺的叫声。
“那个小兔崽子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收拾他,亏我对你们这么好,给你们这么高的工钱,你们他妈的还敢动我的钱。你这些工钱,我都收回去!还有你们,也都他妈听好了,”老板的嗓门越来越大,“谁他妈再敢和我动心眼,下场就和这个王八羔子一样。”
门“轰”地一身关上了,我没有力气去追赶,我把手搭在床沿上,慢慢地支撑着站了起来。我看到衣领上殷红的液体淌了下去,渐渐地变成了黑色,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了一道棕色的痕迹。
有只手给我递来一片纸巾,我厌恶地把它拨开了。
十几个工友木桩一样站成一圈,神色呆滞地看着我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口水。
“睡觉!”我拉上了灯。
今夜的奥克兰依旧平静,灯光虽然灭了,但外面明亮的月光让屋子里的一切依然清晰可见。
我突然能理解小秋这些日子和我说过的话了,我摸了摸还有些红肿的腮帮,苦笑了一下。是啊,谁他妈在乎你,我尽可能的让自己走在一条窄小的平衡木上,努力保持着与天堂地狱的距离,可我在别人的眼里连条狗都不如。这是一个欲望之城,没有人想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没有人愿意知道你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只有你自己应该知道你在这里做过什么。
“小秋,你成功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念了一声,
但我只念了一声,依稀听到了身边有人惊叫的声音。
一丝刻骨的痛楚迅速地游走在我全身。
“醒了,醒了,你们快过来啊!”
好像睡了一个很舒服很长但是没有梦境的懒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头有些疼,残存的记忆里剩下的东西并不多,但成亮嘶哑的声音在耳边还是那么熟悉。
我感觉到有只柔软的手在我额头上抚摸着。
我握住了它。
是Fanny。
我慢慢地把眼睛睁大,看到大海像只发怒的狮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看我醒来,他扔掉了手中的烟头,扑了过来,一把推开Fanny,“你说你想怎么的吧?你他妈当不当我是兄弟?你找死啊?你往苹果园去?!”
一阵委屈突然涌上了喉咙,我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我贪婪地用牙齿撕咬着香喷喷的烤肉。大海,成亮,Fanny默不作声地看着我。
“能是谁干的啊?”成亮打破了寂静。
我看到大海很威严地扫了他一眼。他没再说什么。
“老安,这次我错怪了你,不该对你发脾气。”大海拿出一个信封,“这里是3000纽币,你先拿去用,IELTS的班Fanny已经帮你报好了。你也别瞎跑了,现在全奥克兰留给咱们华人的工作没他妈一个好的,再说了,真想考到奥大,哪还有时间忙别的。”
“不。”我忙推开大海的手,“我不能花你的钱。”
“你别推啦。”大海硬生生地把钱塞到了我的手里,这钱本来就是你的,你忘了,上次赌球,你和Fanny每人得了1000纽币呢。”
我不再说什么了,因为我知道我如果没有这些钱,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大海,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我咽下一口牛肉。
“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和我一起打工的,大家都叫他小秋,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看到大海把头低下了,Fanny也惶恐的闪躲着我的目光,我紧紧地盯着成亮。
“吃完了……”成亮小声地说了句,站了起来,“走 吧……”
“不用走。”大海一把拉住了他,“给他吧……”
一张报纸轻飘飘地落在我面前,一双炯炯的眼睛把我忘却的回忆都勾了出来,又慢慢地挤碎。
“梁秋。”我在心里念着,“原来你叫梁秋……”
一滴滴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打在报纸上“噼里啪啦”直响,洇透了那几个砸在我心头的黑字——梁秋陈尸街头……
“大海,亮子,Fanny。”报纸让我扔到了地上,我把手伸了出来,“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生死之交了。”
11月18日。刚过完21岁生日,我和Fanny同时收到了奥大旅游专业的offer。
消息是Fanny带来的,成亮拉着她到了我的homestay。
我并没有太多激动,那时候kate却高兴得好像自己的孩子考上了一样,一直依依不舍地拉着我。
“Wele you back my son。”她说话的同时竟然流下了眼泪。
在一起生活了多日,这个善良的老人一直没有和我说过太多的话,但我能从每天早上温热的牛奶,每天整理得十分干净的走廊,和常常能见到的那双慈祥的眼睛里感受到她的关心,真的要离开kate了,我也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虽然我现在其实是格外地开心。
Meeko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现,直到车子启动了,我还在望着kate的小屋,想着Meeko也许会和平时一样,像个兔子似的蹦出来,和我说声再见。
可是她最后也没露面。
“Fanny,谢谢你。”我把她的手牵了过来。
Fanny开心地笑了,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大海在店门前等着我们,远远地看到成亮的车子,便开始用力地挥着手。
我跳下车去,和他紧紧地抱在一起。
“我说你肯定没问题吧。”大海用力地捶着我的后背,“不过你他妈的怎么也选个旅游啊,你这不是故意气我呢么?我估计你毕业了我他妈的可能还没毕业呢?”
“走吧,去喝酒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OK。Let’s go。”大海招呼着成亮和Fanny。
“喂。”我叫住了他,“你他妈今天别找鸡了啊。”
“明白。”他朝我笑了笑。
大海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