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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拿了馒头用油纸给阮叶包好。
看着老板先把空空的一只手伸了出来,阮叶愣了愣,立即反应过来是要给钱。她连忙摸了摸腰间,拿出一锭银子,交倒老板手中:“小人,给你。”
老板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他看了看阮叶手中的拿着那锭银子,不由勉强笑了笑道:“小人这是小本买卖,小姐拿了这么大的银子来付那区区四个馒头钱,小人可不收哪。”
老板的意思不过是找不开,但是阮叶四个馒头一到手,先是递了两个给乔不遗,接着自己又低头咬了一大口香香软软的馒头,那老板说的话她虽然全都听进了耳朵里,而真正听进心里理解了的不过那最后三个字“不收哪”。
哇,想不到谷外的人这么热情好客,做买卖的都不收钱,阮叶笑嘻嘻地对老板道:“谢谢你啦,小人。”说完转身就走。
“你站住!”老板情急,指着阮叶大声叫道。
本来,乔不遗的长相走到街上就引得满街女子频频回头,更有不少悄悄地在一旁远远观望,这时老板大喝一声,就等于给了她们可以正大光明接近的理由,于是呼啦一声都围了过来。
被忽然涌至眼前围住自己和乔不遗的人群吓了一跳,阮叶显然还没有完成从只有三个人的空旷荷谷到眼前这条挤满人的拥挤小街的心理适应,她直接地想往乔不遗身后躲。
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十二名宛若仙子落尘的少女抬着一乘雪白软轿,踏着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洒在地上的光辉,无声无息地从远处仿佛只是一晃眼,瞬间便到了众人面前。
而周围本来围观的老百姓,多多少少都有些敬畏,不自觉地便散到了路的两边,连那本来是要向阮叶讨要四个馒头钱的馒头摊老板,也急急地退回了摊子后面。
阮叶好奇地看着那些美丽的女子,她们美则美矣,却有种白日幽魂的感觉,飘忽着,而那轿子就越发显得神秘起来。
风动之间,只听得软轿四角的金色铃铛玎玲而响,在这忽然寂静的街道上,显得尤其的清脆。
转眼轿子便到了阮叶和乔不遗的眼前。
乔不遗微微皱起了眉头。
轿子的四周并没有用木板围起,而是只是层叠地悬着白色的围帘。那布幔飘举的围帘之后,似乎有着一个影子。
阮叶睁大眼睛,很是期待会从轿中出来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却没有注意到,乔不遗已然微微前侧,将她大半个身体都护到了自己身后。
“四个馒头?不收钱?小人?”轿中忽然有声音传出。是年轻男子的声音,恣意、张狂,却又似乎带着些许嘲笑和讽刺。
“有趣,真是有趣。”语毕,围帘之后随即传来隐隐的笑声,清冷一如山间洌泉,却又好似冬夜细雪。
阮叶不服气地嚷道:“有什么趣?哪里有趣了!”这人是顺风耳吗?刚才明明不在场,怎么好似把他们的话听得一字不落?
她话音未落,那负轿的十二名绝色少女却全将目光刷地投到了她的脸上,尖锐得好似十二把迎面而来的利剑。
阮叶顿时便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乔不遗在身边的感觉令她安心不少。
她也已觉察出这轿中之人绝非泛泛之辈,是正是邪也未可知,行事作风更是诡异至极,加之看到乔不遗蹙眉朝自己缓缓地摇了摇头,她立刻不再开口。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她阮叶对当俊杰没有一点兴趣,不过,她也不想一出谷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乔不遗抱拳而道:“不知尊驾何人?我们与你认识吗?”
轿中人却继而大笑起来,丝毫不理会乔不遗的话,笑声之中,有着深深的萧索,还有隐隐的故作豁达。
这下,连阮叶也有些受不了了。出场这么古怪也就算了,还在这里装神秘,笑得都不带停的,小心不吸气憋死你。她不顾少女们刀子一样的眼神,朝着轿子喊道:“躲在轿子里偷笑算什么本事!”
顿时,轿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第七章 老天爷的二度失手
阮叶凝声屏气地看着轿子,然而,即便笑声停止了,那围帘之后的人却没有就此下轿。那十二名绝色的少女,好似是美丽而眼神空洞的瓷娃娃,肃立的轿子的周围,一动不动。空气之中,忽然有种诡异的气氛。
看了看周围的百姓,全都面色敬畏,显然都有些畏惧轿中之人。只是,令阮叶不解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敬畏的表情。有不少少女,时不时脉脉地将眼神投向轿子的方向,羞涩小心地瞥一眼却又飞快地撤回视线。她们眼神之中的东西,和原本看着乔不遗的是一样,甚至,更加炽热,却又好似喝下了迷魂汤,迷恋地看着轿中的身影。可是,阮叶看着那轿中布幔飘举后的身影,心里却没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寒气。
乔不遗秀雅的眉微微皱起:“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如若没有其他事情,我们便不打搅了。”说完,他将那枚银子放在馒头摊前,拉起阮叶打算离去。
顿时,白影一闪,其中一名少女已然跃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阮叶回头,毫不畏惧地看着轿中的身影:“你到底想做什么?凭什么拦住我们的路不让我们走?”
轿中传来轻轻地一笑,笑容轻促,却好似一抹散开的薰香,晕染飘远,叫人不由一阵恍惚。
“我路过此处,见到姑娘你天真烂漫,活泼真性情,又见到你兄长温文尔雅,气度不凡,有心结交二位,这才停下了轿子。”清雅的男声字字清晰地从围帘之后传了出来,仿佛还带着淡淡麝香的香气,淡而不腻。
阮叶的脸不由有些烫。但凡女孩子,走在街上,若是受到赞美,总会有些腼腆的,何况从来没有出过荷谷,更没有与其他男子接触过的阮叶。但是,阮叶不是吃这套的主儿,她只是顿了片刻,却又立刻反唇相讥:“你要和我们结交朋友,起码也要以真面目示人吧,这样躲躲藏藏,叫我们如何相信你的诚意?”她的话倒也很把自己和乔不遗放在了一个高的起点。这轿中之人一看便有些来头,人家说有心结交,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
“那还劳烦二位移驾几步,来轿前一叙。”稍顿片刻,轿中的男子淡淡地道。
阮叶才不买账:“是你要结识我们,又不是我们想认识你。真有这份诚意你就从轿子上下来。”她认定了轿中这个男子一定长得很“特别”,不然怎么会窝在轿子中到现在都不现身?虽然她对他很好奇,但是,好奇和理智相比,显然后者更重要。在荷谷,乔不遗无数次以他的行为向阮叶证实了一个真理——人的样貌和气质与他的行为水准是完全没有关联的。
她打赌那个男子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所以,既然他不下轿子,那一会儿她就有充足的理由和乔不遗抬脚走人。
不知何处吹来了一阵风,极轻,只有地面的泥沙被吹得翻滚,却在此时十分寂静的街面上
,那沙石与路面摩擦的沙沙声,显得太过响了些。
轻声说了一句:“倒是我失礼了。”那男子飘然出轿。
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出了轿子!阮叶的眼睛在见到他的那一瞬,不由睁得大大的。
这轿中的男子,真的长得很“特别”——特别的英俊,特别的漂亮,特别的文雅,特别的美丽……总之,任何赞美外表的形容词用在他的身上,都不会突兀不妥,只会不够准确。
他和乔不遗一样,是只能用好看来描述的男子。
这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很素雅的白,只有袖边和衣摆隐隐可见的淡月色花纹,透着雅致,也些微地说明着,这个男子的不凡。
微束的长发,覆在雪白的衣服上,黑白分明,他朝着站在轿子对面不远处的阮叶淡淡地一笑,眼神却有着刀尖的锐利。
而后,他轻轻走到阮叶面前,微微颔首,似乎和很熟的朋友打着招呼,一头长发却就此垂了下来,蜿蜒成漆黑的河流。
阮叶发现,自己有点走不动路了。
阮叶一直觉得,天下之间长得好看的男子一如乔不遗,是老天爷失手造出来的。偶尔的失误可以原谅,阮叶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乔不遗这家伙在自己的生活里压迫自己,毕竟人家好歹顶着极品的皮囊,有点特权也不为过。
出了谷的这小半天,见识了谷外一般人的长相,阮叶就更加坚信这个观点了。本来嘛,老天爷毕竟是老天爷,哪能老是失手,那也太没面子了。所以,自从他造出了表里不一的乔不遗之后,阮叶没想到这么快又会见到这样一个和乔不遗的长相不相伯仲的人。
这这这,这也太不公平了。
如果说,在乔不遗面前,她是张牙舞爪,调皮捣蛋,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么,这一刻,在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白衣神秘男子面前,阮叶忽然觉得自己那样黯淡,仿佛周身的一切都失去了颜色,她恍惚竟有了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瞬,阮叶迅速恢复元气:“你想和我们认识?”她很直接地问。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看向旁边的乔不遗,乔不遗淡然一笑,看不出他的情绪。白衣男子眼光微闪,若无其事地又看回阮叶,道:“是的。”
趁着这个空档,阮叶却在心里将白衣男子和乔不遗做了个比较,得出的结论,她还是比较喜欢乔不遗。虽然同样长相好看,可是乔不遗的笑容是温暖的,不像眼前的男子,即便在笑,眼神却也是疏离的,冷漠的,俗称皮笑肉不笑。
除了觉得,也许把这个男子带回荷谷,和乔不遗一左一右并排放在她房门前会比较赏心悦目,阮叶基本上对这个男子没什么其他感觉了:“我们现在已经看见你的样子了,你也可以记住我们的样子,好了,我们认识了,后会有期!”
看着很爽快地宣布他们已经认识了的阮叶,白衣男子居然没有提出异议。
“好,我会记住你的。那我们后会有期,在下还有事,就不打扰二位了。”说完,白衣男子乘着他浪费美色的白色小轿走了。
只有阮叶愣愣地还站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他这么痛快地就走了?
只是,为什么他说的,不是“我会记住你们的”,而是“我会记住你的”?
第八章 江湖处处有惊喜
这个穿着白衣的神秘男子出现之快,消失得也很快,但是其人虽走,影响还留,比如,到最后,馒头摊的老板也没收他们四个馒头的钱。
因为,那个是朝公子。
朝公子,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这么一句话,立刻勾起了阮叶本就在心里没有完全消隐的对那个白衣男子的好奇。好了,她知道他是朝公子,其余的事情,在她甜美的笑容加上被迫站在一边微笑当道具的乔不遗的影响下,那些女子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说出了所有她们知道的,关于这个朝公子的事情。
如今这江湖,最负盛名的地方自然是莺嘤燕语软娇侬的江南。而这江南,有一个神仙一样的人物——朝公子。
朝公子住的地方,名为落夕榭。话说,阮叶听到这个名字,实在是有些扼腕,这个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恶俗啊,叫朝公子,就弄了个住的地方叫落夕榭。怎么,你的名号带着一个朝阳的“朝”字,住处的名字就非要弄给夕阳的“夕”字来对仗吗?品味真是不太高。
再说他那一身白衣,虽然飘逸,却不实用,想象着每天晚上,他沐浴更衣了,冲着那一堆脏衣服对他手下那十二名绝色少女其中的哪一位轻飘飘地说着:“这衣服,你去给我洗了浆了,明天我还要穿。”想想都让人觉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