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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房间简直就是一个珠宝箱。墙壁上有许多壁龛,壁龛上画着橙色的罂粟花和精致的翠蓝色的花。画着旭日图案的屋顶,看上去就像是一块雕刻在石灰上的地毯。屋顶上嵌着许多像星星般闪闪发亮的小镜子。地毯上铺着一块十分精致的鲜花图案丝毯。墙上挂着两块小地毯——地毯上,两只小鸟在花团锦簇的树上歌唱。这两块地毯十分珍贵,让人不忍踏足。离我一臂之外的果盆里装满了甜瓜、葡萄和小黄瓜,几个高瓶中盛着水和红酒。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费雷东才来。每一分钟都度日如年。由于害怕毁坏妆容,所以我几乎一动不动。我想我看上去一定像画中冰冷的公主。每一个细节都很完美,但我却不是我自己。我仔细地看着画着胭脂红的手和脚,仿佛它们是别人的,因为我从来没有这样装扮过。我想到了歌莉,想到我曾经有多渴望了解那些她已知晓多年的神秘之事。然而现在我却希望自己不必知道那些。
炮声响起了。不一会儿,门开了,费雷东大步走进房间,身后跟着六个端着热腾腾的食物的仆人。“色俩目。”他一边说,一边坐在我身边的垫子上。他穿着淡紫色的长袍,绿色的罩衫,头上戴着用银线装饰的白色头巾。两个仆人打开餐布,摆放在我们面前,其他人则在餐布上摆上一盘盘足够二十个人吃的食物。接着,仆人们恭敬地退下了。
费雷东看起来就像第一次见到没穿外罩时的我一样泰然自若。“你一定饿坏了,”他说。“让我们一起开斋吧。”
他撕下一片面包,舀出一勺莳萝煮羊肉米饭,然后递给我。我警觉地看着这些食物。我从来没有接受过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食物。
“不用害羞,”费雷东一边说一边靠向我。“我们是夫妻。”当我犹豫不决时,他笑了起来。“啊,处子!”他说,脸上露出开心的笑。
我从他的指尖接过食物,放进嘴里。食物美味可口。我们面前还有两只炖鸡、烤羊腿、蚕豆洋葱饭、用藏红花、伏牛花、桔子皮和糖煮的甜饭。我吃得不多,但是费雷东每种食物都吃了非常多,像他这个阶层的人都是如此。他时不时停下来为我夹菜。就像在家里一样,我们都没有说话,仔细品味真主赐予的食物。
用餐结束后,费雷东叫来仆人,吩咐他们撤去盘子。我能看出来他们在估算剩下的食物是否足够他们大吃一顿。我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因此我知道他们会这么做。
接着,费雷东让仆人拿来水烟筒,叫来乐师。点着烟草的水烟筒和那个皮肤光滑,还没有长胡子的年轻乐师几乎同时出现。费雷东吸了口烟,然后把烟递给我。但是我拒绝了,我从未吸过烟。乐师坐在费雷东对面等候着,直到费雷东举起手示意他开始演奏。于是,乐师拉动卡曼奇14的琴弓,飘出的旋律震撼了我的心灵。我听着和谐的二重奏,感到一阵刺痛的孤独。卡曼奇和这个乐师向我诉说着我从不了解的亲密生活,也许我永远都无法知晓。突然间,我开始想念父亲。我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我的表情却引起了费雷东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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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4(9)
“怎么了?”他问。我无法回答,因为我正在与自己的感情作斗争。乐师仍然在演奏。费雷东示意他停下,但乐师并没有察觉。最终,费雷东大声说:“够了!你可以走了。”年轻的乐师又演奏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当他感谢他的主人,然后起身离开时,我注意到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轻佻的笑意。
我感到十分苦恼,仿佛我已经犯了一个弥天大错。但费雷东没有生气,而是伸出手,抚摸着我画着胭脂花的手。他的手有我的两倍大,在我红色手指的衬托下,他的皮肤是茶色的。他的手比我所接触过的任何手都柔软。他在我粗糙的手上流连忘返,脸上的微笑仿佛在说他喜欢这样的触感。
当费雷东看着我的手时,我瞥了一眼他的脸。他蓄着一撇浓黑的胡子,修剪整齐的络腮胡一直长到耳根。他的嘴唇就像我的上衣一样鲜红,我甚至能闻到他唇边的烟草味。除了父亲,我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男人的脸。我肯定看起来被吓坏了。费雷东搂我入怀,抚摸着我脸上的头发和我的双手。他皮肤的温度让我的皮肤变得赤热。
“看,”他说,“这就是我的南方山区小女人,外表如此坚强,内心这般柔弱!谁能想到呢?”
我从未这样形容过自己,但事实的确如此。自从父亲去世后,温柔似乎是别人才能享受的情感。
“从我看到你脱去外衣的那天起,我就想要拥有你。”他说。
“但是,我朝你大声嚷嚷了。”我回答,想起自己是怎样要求他不要看我。
“你本该如此!”
“你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向我的家人要我?”我问。
“你那时还没准备好呢,”他说。“但是当海耶德在澡堂看到你时,一切都改变了。”
我脸红了,费雷东吻了吻我珍珠坠下的额头。我的身体也羞红了。当你感到一个人在乎你胜于在乎他人是件很奇妙的事,即便那在乎只是片刻。
我想要再聊聊天,但费雷东牵起我的手,把我带到一扇雕花的木门前,走进一间小卧室。占据了房间大部分空间的是一张很大的床,床上的枕头大得足够两个人用。这个卧室只有两个功能:睡觉和爱。
我们坐在床上,我的心砰砰直跳,我甚至能看到我的丝绸罩衫也随之起伏。费雷东帮我脱去戈迪亚那件珍贵的金色长袍,对这么珍贵的物品已经司空见惯的他,随意地把长袍扔在一旁。费雷东的手握着我的腰,他手上的温度让我慢慢平静下来,也让我一动不动。我能感觉到他是在等我平静下来。当我放松下来之后,他开始用指尖轻轻地爱抚我的身体。透过丝绸,我感受到了他指尖的热度。
我希望他继续,但是费雷东迅速地脱去我最后一件衣服,盯着我裸露的身体。我尽力不让自己像钩子上的虫一样扭动着逃开。他眼中露出喜悦的神情:“石榴一般坚挺的胸部,还有绿洲般的臀部!不知什么缘故,我知道是这样的!”
他的赞扬让我满脸通红。“你的脸颊上开着玫瑰花。”他温柔地说。他脱去自己的衣服,那些珍贵的衣料就像破布一样揉在一起。当他解开头巾时,我深吸了一口气。他披在肩上的头发像闪闪发亮的黑色波浪。我想摸一摸,但却不敢。
在他身体的衬托下,那浓密的卷发就像织锦上的金丝绒。我不敢直视他的腰间,匆匆一瞥让我想到市场上出售的羊的某种器官:肾脏、肝脏或是舌头。
当费雷东搂着我时,我们之间已没有任何障碍物,我闻到他嘴边清新的苹果烟草的味道,感受到他脸上和胸前的毛发。他的身体温暖得怡人。我十分茫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曾在农田里看过动物交配,也明白男人和女人会做相似的事情。但是当我们的身体合而为一时,我紧紧抓着被褥裹住自己,因为这一刻如此粗暴。当他任由自己的激情爆发时——我知道这激情是我所激起的——我却感到激情离我十分遥远。这感觉的确像画中冷冰冰的公主注视着费雷东如何吞噬着我。当他从云霄跌落,满足地叫出声时,我半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他睡着了,我感到很失落很茫然。为什么我们所做的就是村里那些女人,当然还有男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呢?为什么歌莉在谈起这个时那么着迷?
花之血 4(10)
清晨的某个时刻,费雷东醒来,把我拥入怀中。他似乎想再做一次。虽然我仍然感到疼痛,我依旧爬上他的身体。在他的引导下,我开始动弹自己的臀部,仿佛知道应该怎么做一般。当看到他的眼睛像蝴蝶的翅膀一般扇动着,我动得更厉害了。他从床上跳起,柔软的双手抓着我的后背,仿佛要把自己的身体揉碎在我的身体里。过了一会儿,他松开手臂,倒在床的一边。
“真是美妙绝伦。”他说,一边吻着我的胸部。在睡前,他微笑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做了让他满意的事。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马球。两队骑士一边激烈地追逐着球,一边阻拦着对手。终于有一队进球了,我以为观众会站起来欢呼,但四周却静悄悄的。我从梦中惊醒,想着费雷东是如何驰骋在我的双腿中,很纳闷为什么这感觉并不像我所想的那么让人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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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5(1)
那天早上我走回家时,我所见到的一切——老聚礼日清真寺,熙熙攘攘的巴扎,四花园路边的悬铃树——似乎都是在炽热的太阳下新生的。我的皮肤仍然记得费雷东的拥抱。我的心砰砰地跳着,就像那天我站在桥上看着伊斯法罕,期待着解开这个城市之谜时,那么迅速地跳着。然而,我也感到体内一阵空虚,仿佛丢失了一种我无法名状的东西。
当我走在四花园时,我被一个富人的花园吸引了。花园里种了许多红彤彤的犬蔷薇和一种奇怪的蓝色百合。我想象着靠在郁郁葱葱的树下享受野餐:面包、杏仁和羊奶酪——还有丈夫。两个在花园里游荡的年轻男人不怀好意地想看看我的容貌。“她就像成熟的桃一样丰满柔韧。”一个人大声地对另一个人耳语。“你可以从她的脚踝看出来。”
我无视他们,走上了戈斯塔罕家的那条街。我在面纱下偷偷地笑着。现在我知道是什么让他们的双腿如此焦躁不安了。我看了看四周的女人,她们也欢快地藏在面纱之下。脱去一层一层的外衣之后,我们便是一个惊喜。
我的心里并不是只有开心。我和费雷东一起度过的这一夜缺少了某种东西;一种其他人用数不清的歌曲、诗歌和知晓一切的神情颂扬的东西。“就像烈火追逐干草,然后欣喜地吞噬。”歌莉曾经这么说。但这是什么意思?
到家时,母亲疼爱地向我问候,询问我是否安好。我回答,我很好,感谢真主。
“你这一夜过得怎么样?”她问,急切地想知道一切。
我躺在床上,突然感到十分疲惫。“我想该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我回答。
“赞颂真主!”她说。“费雷东满意吗?”
“我想是的。”我平淡地说,想起让他满意对我们的未来有多重要。
母亲拨开脸上的头发。“你自己似乎并不满意。”
母亲仿佛能读懂我的心思。“你怎么知道?”
“别担心,孩子,”母亲说,“一次会比一次更好的。耐心点。”
“为什么会更好?”
“你们会逐渐习惯对方,逐渐开始做取悦对方的事。”
“真的吗?”
“我保证。”
我十分渴望能和已婚的朋友,比如歌莉,说说所发生的事情。但在伊斯法罕,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那天下午,娜希德来拜访我。她对我所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戈迪亚和戈斯塔罕坚持要求我们不要告诉任何人,除非费雷东提出娶我为终身妻子。
我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娜希德了,因为这段时间我都在受罚,不允许出门,也不允许会客。她来的时候,我仍在睡觉。我起身,打着呵欠向她问好。她没有注意到我的疲惫,甚至没有对我画着胭脂红的手脚作任何评论。娜希德正在恋爱中,她无暇思考其他事情。我们相互亲吻了脸颊,而后在我的床上坐下。母亲则去